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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阔十来岁考警校,二十多当警察,年纪轻轻就升上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不外乎他的确就是块当警察的料,刑侦破案之类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
但谁平常生活里没事就搞刑侦那一套?江阔浑身的本事也就随着大而化小,变成了察言观色。注意别人的言语动作从而察觉他人情绪上的细节变化,对江阔来说完全就是本能反应,就算他见天嘴里吐得全是些不怎么招人待见的话,但也不能抹杀了他这份与生俱来的嗅觉。
只能说,他整日摆着不着调的样子,说着讨人嫌的话,是因为他自己根本就不太在乎旁人怎么想他。
爱怎么想怎么想,管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江阔做人的信条潇洒得很。
但现在看着坐他对面一直低头吃饭,也不怎么搭理他的寂听,江阔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后悔。
早知道不问了,他也不是多想知道。
江阔垂眸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带着孜然香气的麻辣气味四处飘着,却没能勾出他肚子里的馋虫。
这算是他冬日最爱来的一家馆子,新疆风味的菜式地道得很,好吃又暖身,不然他也不会不商量就直接带寂听来这。
是不是太好吃了,所以寂听不是生气,只是没空跟他说话?
江阔将视线挪到寂听的脸上,看了眼她沾着油光被辣得通红的唇。
“江警官,你不饿吗?”寂听看他一眼,他坐她对面,也不怎么动筷,就一个劲神叨叨地打量她。
她都看见了。
说是请她吃饭,谁被一直默默注视还能坦然自若地好好吃饭?
寂听勾舌舔净唇间的辣椒油,火辣辣的感觉在口腔里正热烈。她伸手接拿茶碗,发现里头棕红的茶水已经被她喝了七八分,便抬手掂起桌边的玻璃壶往里添。
她还没倒满,江阔一口喝空的茶碗就自觉凑了上来。
寂听心里冷笑,也不看他,直接给两人的茶杯都添满。
“他这的罗布麻茶很好喝,里面还泡了几颗新疆大枣,挺甜,你要是觉得菜辣,就多喝茶。”江阔在她抬手后,自顾自端回杯子。
这人一面说着待客的该说的话,一面又干着不是正常求偶的男人会干的事。
寂听脸上是好脾气地朝他笑,心里默默化气愤为食欲,继续低头跟面前的羊排锅斗争,压根懒得理他。
“等会还有手抓饭和酸奶,你别上来就吃太多。”江阔又说。
寂听吞地嚼下口里的羊肉,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擦嘴,“江警官,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江阔显然没意料到寂听会问这个,“现在就需要了解一下彼此的情史?”
“随便聊聊。”寂听扬笑,“我就感觉你该是工作太忙,没空搞什么情情爱爱。”
所以言语动作就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学鸡,又蠢,又惹人生气。
寂听把后半句咽在肚子里。
“那我现在在干嘛?”江阔问。
寂听看着他想了想,伸食指指自己,又比向他,来回两次,抿唇笑开,“可惜,我觉得咱俩不怎么合拍。”
“是么。”江阔抬手,喝光了茶,碗底轻磕在桌面上,“我倒觉得挺合。”
“哪合?”寂听问。
江阔没说话,目光落到从寂听斜后方走来的服务生,服务生手臂上拖着的盘子里是江阔点的手抓饭。
“尝尝,好吃吗?”江阔接过服务生低开的手抓饭,抽出米饭里插着的圆头铁勺,给寂听舀了两勺在她的小碗里。
寂听看他动作,眉梢微抬。
“不就是装绅士点?你也没说你喜欢虚头巴脑的这一套,我怎么知道你好这口。”江阔收回手,看向寂听。
合着这人就是知道男人求偶都该干什么,只是之前侥幸地懒得做样子罢了。
寂听一时不知该气该笑,“谢谢。”
她垂头捏起瓷勺,往嘴里送了口饭。
裹着羊油亮光的米饭粒粒分明,跟里头夹着胡萝卜丁一起入口,更是增添异常鲜香。炒的米饭用的不是江城本地软糯水分多的大米,该是南方米,偏硬偏长,香味十足。
“真的很好吃。”寂听抬眸看向江阔。
一碗米饭终于令她卸了幽幽怨气,江阔看见她眼底亮闪闪的光,确认她是真的喜欢。
“没骗你。”江阔眼角噙着笑,“这地儿饭菜都不赖。”
寂听点头。
“你看,咱俩吃能吃一块,聊能聊一块,还有啥不合的?”江阔就在这话茬上等着她,等得理直气壮。
能吃到一块?寂听看了眼面前菜,勉强承认。
至于他俩能聊一块?
寂听看向江阔,这违心话从何谈起。
“咱俩听歌都听一门道里头了,还有啥聊不来的?你从小没学过俞伯牙摔琴赠知音么,他们不都纯靠歌传情。”江阔无所谓地耸耸肩,摆出当然如此的义正言辞样。
简直胡搅蛮缠。
寂听笑了,“原来是这样。”
江阔看她脸上终于九分真心的笑,心里莫名也轻快很多,“吃完饭,一起看个电影?”
寂听摇头,“回家,加班。”
这倒是没真不是搪塞他,她还有一堆从学妹那要来的杂七杂八的兼职活计,既然她担了,就得又快又好地了给做完。
“成。”江阔没勉强,“你的大衣我送去洗了,过两天再给你送来。”
也就是他俩必然还要见面的意思呗?寂听好笑地睇他一眼。
饭毕,江阔坚持把寂听送到了小区门口。
“你住得真够远。”江阔熄火,摁开车门中控锁。
“辛苦您啦,江警官。”寂听解开安全带,朝他笑。
“诶。”江阔出声,拦住她要打开车门的动作。
寂听转回身看他,笑眼带着询问。
“你考虑得怎么样?”江阔话说得没头没尾,但两人心里都明镜一般。
他看上去蛮喜欢她,警队吃饭那天江阔也算是承认了,寂听偏摆他一道说要考虑,他也答应了。这几天过去了,他现在正找她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寂听又坐回去,没说话,偏着脑袋看他。
“今儿霍睿那事儿,我提得没眼力劲儿,你别往心里去。”
寂听看着江阔莫名其妙地开始做检讨。
“其实甭管你俩什么事,或者你什么事,那都是从前的事,从前咱俩又不熟,我也轮不着上赶子去问。所以如果你在考虑咱俩的事的时候,要是觉得霍睿这篇儿翻不过去,那大可不必。”
原来是怕霍睿碍着他啊。
寂听在心里偷笑。
她其实一直没特正儿八经考虑过这事,还总想着把衣服交换了,这事就算结束了,他们两人日后也没什么交集,没必要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她上大学开始,因为家事,差不多完全从生活里剔除了恋爱这回事。她根本没什么时间和心劲去谈恋爱。
再来,就是她真觉得江阔这张嘴和骨子里大少爷的性格,在做男友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
但,现在妈妈已经健康醒来,是不是她也该活一活恋爱的心思才对?
再看看面前这个男人,长得挺不错,人品据说也不错,诚意呢,看他叁番五次地表示,似乎并不算少,而且他还说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他都不在乎,他只看以后?
也就是说他不会探究她的过去?
这个附加条件的确是非常吸引人。
寂听看着江阔,心思几番轮转。
“行,我知道了。不是还要还我大衣么?下次告诉你吧。”寂听笑笑,不等他答应便利索地下了车。
她绕过车头,往楼里走。行至半路,又折回,她站到车边,抬手敲了敲江阔这侧的车窗玻璃。
江阔降下车窗,仰着脸,吊儿郎当地笑,“怎么,怕我反悔跑路,所以又迅速考虑好了?”
寂听也笑。
她一边笑,还一边弓腰探进他车窗内,一手按在车窗框架上,一手搭上他肩膀,伸头靠近他左侧耳朵,轻声道:
“突然想起来,江队长好像特不喜欢别人说英语。我今天发现,该不是念书的时候都忙着逃学泡妞,以至于文化课没学好吧。我记得小学语文课本里教的明明是俞伯牙摔琴谢知音呀,你说,他琴都摔了,还怎么赠呢?对不对,江警官。”
她的声音明明放得很轻,江阔却脑子嗡得一下子,随即整个人敏感地仿佛能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见从她口中而出的慢慢悠悠的声波,包裹着一层层带着震的白雾气息,全沿着他的耳蜗滑进他的脑子,再钻进他身体最深处。
其实对江阔来说,寂听这不过是最没技巧的调情手段。可当她真靠近时,他再次闻见了她身上带的那抹子甜香气,感受到她口舌间沁着酸奶味的股股热浪,真受不了得全身汗毛都支愣了。
她是想逼得他大庭广众之下颅内高潮,才算完。
江阔偏了偏脸,咬舌吞笑。
她的呼吸随着他的退让而错落到他衣服上,他心里的那股子不安骚动终于能够克制。
抬头对着她昏暗夜色下更显妩媚风情的眉眼,江阔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很难把他正想得那出18禁的画面完全赶出脑内。
寂听仍拿着双盈满笑的眼温温柔柔地看他,慢慢站直。
江阔也笑了。
他唇角微微张开上扬,舌尖舔着下唇,恰到好处的露出上面正抵着舌尖的八颗整齐白牙。
刚还咬着舌尖克制忍笑的江阔,到底架不住寂听深情款款的暧昧注视。
他的眸光紧紧栓着寂听,展露的笑容里带着不羁,浪荡,愉悦,和被浅浅掩饰的羞涩。
性感。
寂听看着他的笑脸,竟先想到这个词。
她随即便往后退开两步,抬手冲他轻微摆了摆,转身回家。
心脏跳得还是有点快。
寂听看着徐徐上升的电梯轿厢照出的自己的身影,脑子里想的却还是江阔的脸。
不得不承认,江阔这人真笑起来,散发起魅力来,还真的是要了命了。
她这回,有点心动。
寂听抬手盖在心口,隔着厚厚的外套,好像还能摸到那颗仍瞎蹦个不停的心脏。
甚至还不止一点。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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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们听听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