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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蕾无语。
冷千山已经不能用神经病来形容了, 她有哪一个地方透露出她需要他陪?相反, 丛蕾死都不会让冷千山跑到她和裴奕之间瞎掺和。
冷千山端着菩萨架子, 给了她天大的恩宠:“你这个样子出去丢人现眼, 裴奕绝对笑死你,回来又要找我哭,我去给你撑腰, 他保管对你毕恭毕敬。”
“不用,丢不到你头上!而且裴奕从来不会嘲笑我,只有你会嘲笑我!”
丛蕾出离地愤怒,一口咬上他的手臂,冷千山疼得一松,她立刻弯腰逃走,冷千山大叫:“万一他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
丛蕾口不择言:“我这么土, 他对我动手动脚是我的福气。”
“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自尊自爱?!”
“不能!”丛蕾边跑边道。
冷千山朝她扔了一只拖鞋:“给我等着,丛大胖,有你吃亏的那天!”
天要下雨女要嫁人, 拦是拦不住的。丛蕾站在街边,借着玻璃橱窗打量自己,她翻箱倒柜才找出这一身衣服, 经过精心的搭配,出门前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奈何被冷千山几句话一说, 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矫揉造作的山鸡, 她长胖了吗, 真的很土吗?
丛蕾左看右看,气馁得都不想去了,但转念一想,她要是不去,岂不正遂了冷千山的意,那可不成。丛蕾带着对冷千山的报复心理,如约来到广场,裴奕已经等在了路旁,他长身而立,清隽挺拔,恰如梅竹之姿,丛蕾忐忑而雀跃地奔向他:“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
“没事,我也才刚到。”裴奕笑容明朗,“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谢。”丛蕾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女为悦己者容,她盼望裴奕能注意到自己的打扮,又不想让他看穿她的用力,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赞美总算让她放了心。
幸好没听冷千山胡扯。
丛蕾对约会的流程一窍不通,全凭裴奕作主,他说道:“我买了两张电影票,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好啊。”
“我还没说看什么电影。”裴奕逗她。
不好,她表现得太急迫了,丛蕾找补道:“不会是鬼片吧。”
“你怕看鬼片?”
“还行。”其实挺怕的,冷千山喜欢看鬼片,每次遇到恐怖的地方就按暂停,拉着她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先看,再给对方复述一遍内容,丛蕾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不过只要和裴奕在一起,看什么她都愿意。
“那你得把我看牢了,否则当心我被吓到了往你怀里躲。”裴奕开玩笑。
还真是鬼片啊。丛蕾想象不出裴奕胆小的样子,她很乐于裴奕躲进她怀中,豪迈地说:“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
裴奕忍俊不禁:“谢谢。”
电影院就在广场内部,到了大堂,丛蕾说道:“我去买点喝的。”
“你坐着,我已经买了。”裴奕取走提前订好的爆米花和饮料,大堂喧闹,丛蕾上一次看电影还是学校统一组织的教育片,没有踏足过这种纯商业性质的电影院。他们摸黑进到厅内,影片一开场,播的是个喜剧,过了半晌丛蕾才知道那是广告,心想还好没问出口,倘若旁边坐的是冷千山,八成又要骂她一句土老帽。
裴奕顺手给她把绿茶的瓶盖拧开,和绅士相处,自己也会变成一位淑女。丛蕾以前都是给人拧瓶盖的命,大家总认为胖子们身强体壮,偶尔显出弱态,便会被指责为虚胖。有时候她拧不开盖子,冷千山还会鄙夷地让她不要装,活生生把人逼成泼妇。
停停停,怎么老是想起冷千山,肯定是他把她刺激狠了,拿冷千山和裴奕作对比分明是对裴奕的侮辱,毕竟两者不在一个层面上,全无可比性。
丛蕾正襟危坐,吃了两颗爆米花,她不敢贪嘴,也不想让裴奕知道自己在减肥。楚雀为了保持美丽,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后却下了大量的功夫,她亦要如此,至少在裴奕面前,她要美得轻松,美得自然。
丛蕾一只眼睛望着屏幕,一只眼睛留意着裴奕。电影放了二十分钟,仍然是一片春光明媚的校园和谐景象,少男少女们忙着谈恋爱,a喜欢b,b喜欢c,几人缠缠绵绵到天涯,毫无惊悚的迹象。丛蕾还等着裴奕害怕呢,忍不住偷偷问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裴奕侧过头,悄声说:“没走错,听说吓人的在后面。”
他的唇离她的耳垂只有一毫米,热气窜进丛蕾的耳中,耳根连着脖颈又酥又麻,像被微弱的电流打了一道。
丛蕾按捺住去揉耳朵的冲动,收紧心神,提防着男女主角猝死,她甚至打好了腹稿,若是裴奕真的害怕,她要说些什么。然而左等右等,等到b和c分手,a都成功上位了,鬼还不出来,丛蕾满腹疑团:“都一个小时了,他们怎么还不死?”
裴奕闷笑。
他的瞳孔有光华流转,抬手轻柔地抹去丛蕾嘴边爆米花的碎粒,丛蕾被他的美色所惑,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接着,裴奕就握住了她的手。
电影里的男女在接吻。
初识的男女都爱去电影院,黑暗混淆了进与退的边界,给予模糊的试探一个委婉的答案。丛蕾也不例外,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从她进电影院起,就一直期望着这一刻。裴奕推开横亘在中间扶手,大手叠着她的小手,一并放在他大腿上,说道:“咱们先看下去。”
他温凉的手指覆盖着丛蕾的指尖,她看得进去才有鬼。
出了电影院,裴奕的手还没放开,他们顺理成章地牵着,就像街头最普通的小情侣。丛蕾嘀咕:“你骗我,这根本不是鬼片。”
“我没说过这是鬼片。”
丛蕾一回想,裴奕还真没说过,是她自己会错了意,她的嗓音透着软糯:“那你也是在故意误导我。”
裴奕说:“是不是鬼片不重要,反正你也不知道它在讲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
“是吗,那你比我好,我可不知道。”
能把暧昧的话说得这般坦荡不失为一种能力,裴奕话中的潜台词太让人想入非非,暧昧到丛蕾都不敢问裴奕为什么会不知道。
她的心忽高忽低地荡秋千,裴奕征求她说:“我们逛逛?”
“好。”
秋日的阳光暖而不烈,光芒映在眼皮上,给丛蕾画上温暖的大地色眼影。偌大的广场里行人三三两两,天空高远,世界静好,有人躺在草坪里,悠闲地晒太阳。
裴奕买了一袋鱼粮,和丛蕾坐在湖边喂鱼。水波清澈,鱼粮洒进湖里,小锦鲤们一窝蜂拥上来抢食。丛蕾觉得它们和她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变的是裴奕依然是那个洒饵的人。
他总是给她一点暗示,让她夜不能寐,反复解读,再这样下去,她快被他熬得走火入魔。丛蕾急需一个明确的说法,她酝酿片刻,谨慎地说:“裴奕,我们这样……算什么?”
丛蕾紧张地等待着,如果裴奕又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她就——
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办。
裴奕却把鱼食交给她,答非所问:“丛蕾,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很、很好啊,”丛蕾说,“你成绩好,爱看书,篮球打得也好,喜欢帮助别人,对人有耐心,还有正义感,大家都很佩服你。”
裴奕乐了:“这像是我对你说的话。”
丛蕾局促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我这么好,你喜不喜欢我?”裴奕静静地问。
“!!!”
丛蕾呆若木鸡:“啊?我,呃,这……”
她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太突然了,裴奕就这么直接问她?!这让人怎么回答,再说他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万一她说了喜欢,他又不喜欢她怎么办?那不是丢人丢大了?丛蕾纠结地沉默着,手臂机械地往湖里一把一把洒鱼粮。
“我喜欢你,丛蕾。”
丛蕾手一滑,整个袋子掉进湖中,小鲤鱼摇头甩尾,扑腾来扑腾去,鱼饵很快被它们分食殆尽,肚子胀鼓鼓地游走了。
裴奕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们交往吧。”
此话一出,天地为之变色。丛蕾下意识捂住心脏,哗啦啦,里面是莲花盛开的声音,喜悦飞溅了一地,她忘了呼吸,只想掐自己一把,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裴奕摸摸她的头:“说话呀。”
丛蕾傻傻地“嗯”了一声。
“我就当你答应了?”
“嗯嗯。”
裴奕展颜,露出白瓷似的牙齿,丛蕾像一团迷路的粉霞,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迷迷瞪瞪地跟着点头,直到卖鱼食的老板发话:“小姑娘,你们喂鱼的袋子不能乱扔哇!”
丛蕾汗颜,狼狈地和裴奕将袋子捞起来,一番折腾完,终于有了尘埃落定之感,而她清醒后的首要念头居然是:完了,她要早恋了。
几年来,丛蕾安安分分地藏着自己的喜欢,不敢多看裴奕一眼,担心自己会打扰他,担心他会为她阴暗的爱慕感到恶心,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能够正大光明地接受他的告白。
楚雀说,男生都喜欢漂亮女孩子,她不好问裴奕,你是不是觉得我漂亮才会喜欢我,她只能问:“可是你为什么会、会喜欢我啊?”
说完,自己先窘迫地低下头,丛蕾能感受到裴奕对她的好感,可真听到他说出“喜欢”时,她却仿佛玷污了他的圣洁。
裴奕一贯地温文尔雅:“你这么好,难道不值得我喜欢?”
“我以前那么胖……”丛蕾坦承着自己的罪过,他看过她最丑的模样,让人很不踏实。
裴奕好像知道她的想法,说道:“其实你胖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丛蕾深知裴奕不会喜欢那个胖胖的她,但裴奕说她的肥胖并不丑陋,她就已经足够了。
“对了,你手机怎么回事?”裴奕像是随口一问。
“那不是我的手机。” 丛蕾老老实实地说,“那是冷千山借给我用的,他现在收回去了。”
“你们关系很好吗?”
丛蕾难以回答:“他住我家楼上,我们是邻居。”她慢吞吞地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总是吵架,他脾气不好,喜欢骂我。”
裴奕:“那就是很好了。”
丛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因为完全无法用精准的语言来描述他们的纠葛,她和冷千山好的时候不分你我,一旦坏起来,又如同山崩地裂,血海深仇。
“总之你把那个号码拉黑了吧,他不会对你说什么好话的。”
“好,”裴奕道,“我那里还有闲置的手机,明天给你带一个。”
“不用,千万别,我平时用不着,给我也是浪费。”
裴奕捏捏她的手掌:“那我怎么联系你?”
“我马上就去买一个新的,不要你的,”丛蕾挠挠头,“你有事可以打我家里的座机。”
“傻瓜。”
丛蕾止不住地笑,裴奕也笑,两人傻乎乎地望着彼此。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太阳落山,丛蕾拒绝了裴奕吃饭的提议,她急着回家,想好好静一静,捋捋自己和他突飞猛进的关系。
丛蕾的家临着街,站在窗台边能看见整条大路,他们中间隔着安全距离,裴奕将她送到大门口,丛蕾依依不舍地说:“那我先进去了。”
“好,明天见。”
“明天见。”
丛蕾一动不动,裴奕笑道:“快去吧。”
就在这时,冷千山手上提着一个垃圾袋,貌似偶然碰到了丛蕾,当着裴奕的面,惊喜地和她打招呼:“哟,猪扒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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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想骂冷千山的时候就看看文名,噢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