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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折腾。
段琮之盯着牛奶看了有一会儿,才咕咚咕咚地一口闷了。
可能是宿醉,他今天胃口不太好,早餐吃得比平时慢一点,等他喝完牛奶,秦恪才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段琮之就跟在他身后。
秦恪脚步不停向外走去,段琮之一言不发跟着他,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记起了昨晚的场景。
段琮之喝了点酒,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亮亮的,看着秦恪,里头有钦慕,有期待,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有些羞涩地抿唇,喊了一声三爷。
当时秦恪是怎样的呢?
秦恪眼中没有丝毫波动,那神情和看任何一个陌生人也没有多少区别,看到段琮之脸上再也挂不住笑,他说:“琮之,这不是你想要的。”
段琮之想,这哪里是他要不要的问题,是秦恪不想要。
是秦恪不要他。
段琮之后来才明白,秦恪是要他安安分分跟在身边,于是上辈子从那一天开始一直到死,他都是这么做的。
没事就安静当个花瓶,有事就当一把刀。
这事儿段琮之做了两年,熟练得很。
他跟在秦恪身后穿过大厅,大厅的门敞开着,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口,保镖站在车门边等候。
秦恪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段琮之不明就里,什么意思,重来一次,不要他跟着了?
“去换身衣服。”
段琮之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深蓝色的绸缎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重点是,这是睡衣。
他穿着睡衣就跟秦恪出来了。
一般来讲他确实是吃了早饭就跟秦恪出门,但是今天起太晚,应叔来喊的时候他就直接下楼了,忘了这一茬。
段琮之耳朵悄悄红了,他对秦恪的情绪感知敏锐得很,他确定秦恪刚才是在笑。
他是什么意思,一开始以为他只是要送他出门,所以什么都没说,现在知道他是要跟着,就让他上楼换衣服?
这是要等他?
段琮之不是很确定,别人身上发生这种事儿,秦恪绝对不会等,别人也没有送秦恪出门的机会,这些小事上来讲,秦恪对他不能再纵容。
曾经段琮之以为,这是秦恪全部的温柔,这样的纵容让他欢喜,现在……
段琮之面无表情地想,秦恪都能搂着人哄了,这不过是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他高兴什么呢?
当然了,这一点也确实值得珍惜一下,毕竟搂着哄那是宝贝小甜心的待遇,他没有。
但说得俗一点,不娶何撩,明明给不了他想要的,何必一次又一次给他希望。
舍不得、离不开、断不掉。
段琮之压着嘴角:“头疼,不去了。”
他说完转身上楼,转身的瞬间,段琮之抿了抿唇,他知道秦恪在原地看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秦恪的反应,这是他两辈子第一次对秦恪甩脸色。
秦恪的身份放在那,极少被人拒绝,更不会有人落他面子。现在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他的面子,秦恪会怎么想?
段琮之脊背绷直,一直走到楼梯口都没有回头。
秦恪对他好,大概是因为他听话又好用。现在他不听话了,秦恪应该也会收回他的优待,正好断了他的念想。
秦恪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一直到段琮之过了转角,看不见他了才对应叔说:“喊医生过来。”
第3章
段琮之回房间换好衣服进了书房,他还有一些事要验证。
从秦恪的年纪推算,那本书写的是十二年后的发生的事,想要验证未来的事有些困难,验证过去的事就容易很多。
十二年后十八岁的魏知知,现在已经出生,他只需要去查一查,魏知知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
段琮之找的资料就是助理送来的,每天早上秦恪在餐桌上看的那些。
魏知知,姓魏。
魏家是重点关注对象,应该不难找。
根据年龄推算,他现在是……六岁。
段琮之忍不住骂了一声,就这秦恪这也下得去手?一边又唾弃自己,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段琮之想了想,去查了魏知知出生那年的信息,每天送过来的资料都有几页,信息又精简,内容很多一条一条看下来也挺费劲。
中途应叔来找过他,说是医生来了。
方大夫是个老中医,带着一副老花镜,面色红润,气色非常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给段琮之看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给他。
段琮之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昨天喝多了,他收下糖之后医生就去跟营养师一起修改食谱。
段琮之非常习惯这个流程,剥了水果糖塞进嘴里,酸得眯起了眼,柠檬味的。
他继续在书房看资料,这些资料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也没个目录,找起来很费劲,段琮之翻了有三个月的量才想起来他可以用电子版按关键词检索。
这些资料存在藏书区,要用电子版就真的要去书房了,需要用秦恪的电脑去查。即便秦恪不在家,书房也是对他开放的。
他在秦家的权限很高,很高很高。但再高也不会被人抱在怀里哄,这就是得力下属和心上人的区别。
段琮之坐在秦恪的座位上搜寻着他未来心上人的信息,检索了所有可能的关键词,一无所获。没有魏知知的名字,也没有一个出生时间对得上的姓魏的孩子。
如果魏知知真的是魏家的人,这些资料里不可能没有他的出生记录,除非是生在外头的私生子,还得是藏得很好的那种。
当然,也有可能,那本书并不是真的,魏知知并不存在。
段琮之需要更多的信息。
除了魏家,还有林家,如果他没猜错,他的死应该是跟林家有关,可惜那本书中基本没提到林家。
秦恪的椅子硬邦邦的,坐着不舒服,段琮之打印了一叠林家相关的资料,坐到沙发上去了,看着看着就开始出神。
那本书里写,魏知知第一次进秦恪书房时紧张忐忑,能够进入书房,是秦恪对他的认可。
跟他不一样,段琮之第一次进书房是个意外。
他刚到秦家的时候,正好是暑假。那时候秦家的餐桌是很热闹的,用的也不是现在他跟秦恪吃饭的那张,那会儿在秦家生活的同龄人怎么也有二十来个。
他们大多和秦恪年纪相仿,在这里生活学习,这都是秦老爷子为秦恪找来的“陪读”。
段琮之是最后一个,在他之前已经有四年没有人加入了,毕竟秦恪已经成年,再找些小孩子来,说不定还要秦恪分心照看。
偏偏段琮之来了,他才十二岁。
他还跟别人都不一样,其他人都是背靠家族,他们的家族都和秦家有些关系,或者是亲眷,或者是密切的合作关系。
段琮之家里就一个小武馆,怎么看都没到能把孩子送进秦家的地步,秦老爷子当时怎么说的?
他说,这孩子好看。
好看,这就是段琮之进秦家的理由。
为着这个理由,段琮之没少受排挤,尤其是受女孩子们的排挤。
这些陪太子读书的人大多跟秦恪年龄相仿,比段琮之大上几岁,二八年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们既然在秦家,难免都对秦恪有些想法,外貌自然是她们的资本。
这时候秦老爷子却亲口说段琮之好看,她们自然不服气,连带着她们的兄弟,她们的追求者一起排挤段琮之。
但其实段琮之进秦家的前一天还在跟人打架,把一个飞扬跋扈比他大三岁的星二代打进了医院。
十二岁街头野惯了的男孩子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他一直怀疑秦老爷子带他回来的真正原因,不过到死都没听到第二个。
这辈子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书房不是任何人都能进,这是秦家历任掌权人处理事务的地方,秦恪十四岁就开始出入,十八岁已经常驻。
书房很大,主楼整个四层都是。
段琮之刚来,不知道办公区和藏书区不是一回事,被人以找书的名头骗进了办公区,彼时秦恪正在书房,他就这么推门进去了。
秦恪从文件中抬头,面无表情地问他:“什么事?”
段琮之直觉他心情不太好。
这会儿他就是再傻也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但他从小在东街都是拳头说话的,他是情愿挨打都不愿意服软的性子,告状这种事自然也不屑于做,有什么仇就要自己报,因此他只是看着秦恪没有说话。
秦恪也不催他,他们互相看了一会儿,段琮之说:“我可以在这里吗?”
秦恪点头,段琮之就真的呆在书房里了。
秦恪不知道在干嘛,段琮之也没兴趣去看。
书房是秦恪一个人的地盘,连椅子都只有一条,好在地面上铺了地毯,段琮之随便找了个角落就坐下了。
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睡醒了看看时间,打着呵欠跟秦恪告别。
“我走了,再见。”
段琮之在书房呆了一下午,他不会告状不代表他不会借势,进秦家的第一天他就知道秦恪是这些人的“头”了,就像他在东街。
他从他们都不敢进的书房出去,果然那些人的手段就都收敛了许多。
得了好处,段琮之对秦恪就多了点关注。越关注越同情,他们要学的东西,秦恪一样不少,他还要处理那些所谓的“家族事务”。
他们好歹还有点休闲娱乐的时间,那群人有空琢磨着怎么弄他,他琢磨着怎么报仇,秦恪却整天都在书房。
从那天开始,段琮之偶尔就会去书房看看秦恪,去的次数多了,他常在的角落就多了一张单人沙发。
秦恪是半下午回来的,应叔来迎他,接过他的西装外套。
“他呢?”
整个秦家值得三爷过问的只有段少,应叔笑眯眯地说:“方大夫过来看过,没有大碍,少爷上午进了书房,除了午餐时间,没有出来过。”
秦恪走进书房就看见陷在沙发中的青年,段琮之歪歪斜斜地躺着,露出一截腰身,身上的薄毯大半落在地面,只剩一角还搭在腿上。
段琮之睡得不熟,秦恪一走近他就醒了,醒了也懒得动,伸了个懒腰又陷回去了。
书房内的所有家具都是古董,实木雕花,稳重大气,只有段琮之坐的这张单人沙发,软塌塌的,坐上去就直不起腰了。
经过多年发展,这里多了一张茶几,两只抱枕,抱枕一红一绿,在中式风格的书房内格外显眼。
睡了午觉,段琮之舒服很多,继续窝在沙发上看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