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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内,司文苍和容霜正上座,左云和回屋整理好妆容的雪衣站在一旁,就在司文苍的一旁,一道屏风遮住众人视线,旁人不知那屏风后是何人,司文苍几人却清楚得很,那人便是深夜突然造访司府的不速之客,玄王爷夜青玄。
司颜佩满脸惶恐地站在中间,不明情况地偷偷瞥了左云一眼,只见左云脸色难看之极,双手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咬紧嘴唇,时不时地朝着雪衣狠狠瞪一眼。
隔了许久,司颜佩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爹爹,这到底……是怎么了?”
司文苍突然厉喝一声:“跪下!”
司颜佩吓得一愣,向左云看去,见左云点头,她连忙跪下,一脸委屈道:“爹爹,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司文苍气得一掌拍在案上,“你说,你今天到底去了哪里?”
“我……”司颜佩刚想说去见夜明澜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来,且不说她这大晚上地跑去见一个男人,名不正言不顺太不像话,就算是她说了,以夜明澜的清高与傲然,也未必会认。
见她犹豫,司文苍的怒火噌地窜得老高,“为父罚你抄写医书,思过反省,你非但不知悔改,竟然还偷偷跑了出去,你老实说,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雪衣有心,自然听得出来,司文苍这是在有意引导司颜佩说出自己不在府中的证据,也好证明听风阁的这场大火与她无关。
偏得,雪衣就是料定,司颜佩不敢把她和夜明澜见面的事儿说出来。
对于夜明澜,雪衣再了解不过,他眼下根本无心娶司颜佩,这个男人薄情寡性,眼中只有权势地位,前一世时他对雪衣是利用,对司颜佩又何尝不是利用?
若是司颜佩说出自己夜会夜明澜的事儿,那司颜佩的名声就毁了,只要夜明澜应下了,就必须娶了司颜佩,而夜明澜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雪衣不由向司颜佩看去,满眼都是担忧和不安,这一幕正好落在司文苍眼中,他顿然皱起眉头,仔细打量了两个女儿一番。
雪衣对司颜佩有隐隐的愧疚和关切,虽然不是很明显,可是有心人都看得出来,而再看司颜佩,对雪衣怒目而视,见到雪衣就像是见到了仇人一样。
司文苍心底没有来的一阵疑惑,司颜佩被骄纵惯了,脾气素来不好,而且她一直都很嫉妒雪衣,自小,不管雪衣有什么,她都要争一份抢一份,当时他说要把大药方给雪衣作嫁妆,司颜佩更是私下里闹得要死要活,直到后来他把大药方交给她抄写,她才安生了些。
而今,情况若当真像雪衣说的那样,纵火烧了大药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司颜佩。
毕竟,如今知道大药方在听风阁风的人只有三个……
“司雪衣,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害我!”就在司文苍沉思之时,司颜佩突然对着雪衣一阵喝骂。
原本还担忧她的雪衣,被这一骂,不由气得涨红了脸。
瞥见一旁的夜青玄,司文苍终于忍不住怒喝:“够了!佩儿,你自己做错了事,还不承认!”
司颜佩连连道:“爹爹,我没有……”
“老爷,伺候二小姐的吴妈到了。”
闻言,左云和司颜佩全都脸色一变,惊讶地看着吴妈被带入正厅,只见吴妈跪在地上对着司文苍拜了一拜,而后轻声道:“老爷,老奴不敢隐瞒,三小姐的酒确是二小姐让老奴去换掉的,二小姐说,要让三小姐在容公子面前出丑,而且这些酒留着,日后必有大用处……”
司颜佩大吃一惊,喝到:“你胡说!”
“大用处……”司文苍轻轻呢喃一声,目光冷到极致,紧盯着司颜佩,“你倒是说说,这些酒能有什么大用处?”
司颜佩连连摇头,说不出话来。
司文苍目光一转,落在吴妈身上:“你说。”
吴妈惶惶不安道:“老奴原本也不知道二小姐是想要做什么,晌午的时候二小姐出去了一趟,到了晚上突然偷偷回来了,怒气冲冲地找到老奴,让老奴把换下来的酒全都倒在听风阁里,老奴心中慌得很,问二小姐要做什么,二小姐就是不说,只是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绝对不让你拿走’之类的话。倒了酒之后,二小姐就让老奴离开了,老奴拗不过二小姐,离开之后就去找二夫人,想要告知二夫人此事,可没想到,老奴刚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听风阁着火的消息……”
说到这里,吴妈突然忍不住抽泣起来,伏下身去,“老爷、夫人,老奴有罪,老奴没能阻止二小姐,好好的听风阁就这么毁了,老奴罪该万死啊……”
“啪!”司文苍手中的杯盏突然被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厅内顿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司文苍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司颜佩面前,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遏制自己的怒火,然而一看到司颜佩那张脸,他就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
“佩儿,你可真是我司文苍的好女儿……”他长叹一声,缓缓道来,“不过是姐妹闹了些小别扭,你就这么怀恨在心,火烧自己的家!你说,你究竟是想烧了你的听风阁,还是烧了司家的大药方!”
司颜佩从来没有见过发这么大火的司文苍,一时间吓得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倒是雪衣犹豫了半晌,忍不住轻声道:“爹爹,您是不是弄错了,大药方……不是在司药楼吗?怎会……”
听雪衣在为司颜佩开脱,众人的脸色又下意识地变了一变,像是确定了什么。
司文苍叹道:“为父想着迟早有一日这大药方是要交给你带走的,而近日来佩儿正好在学习大药方里的秘方,所以便把大药方先给佩儿研习一番,哪想……”
说着,他用力摇了摇头,突然转向那道屏风,俯身拜道:“王爷,是卑职教女无方,今日竟会出了这种事儿,卑职实在是愧对圣上,愧对王爷!”
屏风后传来一道淡淡的男子声音:“司大人言重了,这是司家家事,若非是因为涉及到雪衣,本王也不会不请自来叨扰司大人。”
司文苍忙道:“王爷驾临,是司府之荣幸,何来叨扰?只是,没想到小女竟会做出这种荒唐事,让王爷见笑了。”
夜青玄倒是不客气,缓缓道:“自家人,司大人不必客气。眼下事情已经明了,该怎么处置,要司大人自行拿主意,本王先不打扰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正要离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本王把玄王府的侍卫统领秦钟舸留下,日后雪衣外出办事的话,就让秦钟舸跟着,免得再像今晚这样,遭人袭击,本王不见得每一次都能那么凑巧路过,救下雪衣。”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屏风后那人起身离去的声音,司文苍连忙应道:“多谢王爷关心,王爷慢走。”
厅内众人也跟着起身行礼:“恭送王爷!”
待夜青玄一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司颜佩身上,莫说其他人,就连司文苍都已经拿不定主意,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儿与雪衣无关,她上午在司颜佩之前出了门,之后就一直呆在容家别院,直到听风阁失火之后,她才匆匆赶回,而且她身边的丫头和随从都是随身跟着的。
至于吴妈,她是左云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司颜佩出生之后,就一直跟在司颜佩身边照顾着,为人除了胆小了些,还算稳重诚恳,也不像是会说谎之人。
如此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
“佩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司文苍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司颜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司颜佩慌了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抓住司文苍的衣角,“爹爹,女儿真的没有烧毁大药方,真的没有……”
她心里明白,司文苍根本就不是在心疼听风阁,十个听风阁也抵不上一本大药方啊!
可是看着司文苍冷硬的脸色,她突然意识到此时自己已经是百口莫辩了,谁让她不顾左云劝阻,一心想着夜明澜,不惜偷偷跑出去见他?
谁料夜明澜不知为何,心情不悦,根本没给她好脸色。
她憋了一肚子气,回来的路上又看到雪衣和容璟有说有笑地逛着,心中顿然升起一阵嫉妒和怨恨,竟会悄悄动用夜明澜派给她的人,去偷袭雪衣……
呵呵!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丫头明明小她一岁,却是司府的嫡女?凭什么她原本明明怯弱无能,现在却变得聪明伶俐,而且还能带着大药方加入玄王府?凭什么,所有的一切好的东西都是落在她身上,凭什么!
“哈哈……”突然司颜佩仰头一笑,伸手指着雪衣,狂笑道:“司雪衣,算你厉害,算你狠!我告诉你,就算大药方没有毁掉,我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司家的大药方落入你手中,我一定会……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雪衣在心底冷冷一笑,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满含讥讽地瞪了司颜佩一眼,司颜佩,你似乎搞错了,要回来拿回这一切的人,是我!
一直没有出声的容霜“嚯”地站起身来,皱紧眉看着司颜佩道:“佩儿,雪衣纵然再不是,她也是你的妹妹,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又是何故?你若是想要大药方,尽管说就是,雪衣断然不会与你争抢……”
“你住口!”司颜佩本就满心委屈,此时听容霜开口,不由更加恼火,“你这个没用的女人,整天除了吃药除了念佛,你还知道什么?你连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搞不清楚,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啪!”司文苍已然怒极,扬手给了司颜佩一个耳光,“逆女,逆女啊!”
左云顿然一惊,连忙扑上来跪在地上护住司颜佩,泪眼看着司文苍:“老爷,你在干什么?这事儿未见得就是佩儿做的,你怎么能……”
“除了她还会有谁!”司文苍冷冷打断她的话,连连摇头长叹,“没想到我司文苍聪明一世,竟会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儿来,我愧对司家先祖!”
蓦地,他脸色一沉,抬眼扫过厅内众人,冷冷喝道:“来人,把司颜佩赶出司家,从今以后,不再是我司家人!”
哗!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司文苍,逐出门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左云和司颜佩也齐齐愣住,突然左云像是想到了什么,几乎是跪在地上挪到了雪衣面前,一把抓住雪衣的裙角,“雪衣,二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要怪佩儿,她是气昏了头才会口不择言……你帮忙求求老爷,不要把佩儿赶出去……”
雪衣本就身体不适,脸色蜡白,此时再被她这么使劲一拉扯,顿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来不及开口,就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就在此时,门外掠来一抹浅色身影,一把将雪衣牢牢接住,担忧地叫了声“雪衣”,而守在一旁的众人则惊讶地叫了声——
“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