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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四下掌灯。
好在容璟一早就让人悄悄把别院收拾了一番,他们住进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
容璟从房里出来,正好看到雪衣怔怔站在院子里,看着挂在廊檐里的灯笼,神色微冷。
“别想太多,尽管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会尽全力帮你。”
雪衣心头一暖,回身朝着容曦的房间看了一眼,垂首道:“对不起,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我本以为,以曦儿的身手,司颜佩伤不了她,若动起手来,定是司颜佩吃亏。却没想到,司颜佩竟然利用曦儿的单纯,对曦儿下毒!”
说罢,握拳狠狠砸在石桌上,容璟一把抓住她,“这不怪你,是司颜佩心思太过歹毒,今后不管怎样,你和姑姑都要小心提防她们母女……”
蓦地,他脸色一沉,用余光朝着四周瞥了一眼,雪衣反手摁住他的手臂,浅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定是澜王府的人,
“时辰不早了,表哥早些歇着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容璟点点头,看着她一步一步远去,突然喊道:“雪衣,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管怎样,容家都会站在你身后,做你的后盾,还有……”
他迟疑了一下,迎上雪衣疑惑的目光,淡淡一笑道:“还有我和大哥,都希望你好好的。”
雪衣便会心一笑,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容璟没由来的沉沉一叹,他那个大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差那么一步。
雪衣乘着马车出了容家别院,并没有立刻回司府,而是车头一转,朝着城北而去。待她的马车赶到蜃雪酒坊时,一辆玄王府的马车早已安静地停在一旁。
见状,身后跟来的探子了然一笑,转身赶回澜王府报信去了。
刚一进门,就有人上前来替雪衣取下披风,柔声道:“姑娘定在哪一间?”
雪衣浅笑着道:“我想见一见你们的老板。”
丫头一愣,正犹豫时,一名年约五十来岁的男子走上前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人虽看似管家模样,可是看小丫头对他的态度,想来在这蜃雪酒坊地位不低,而且他虽然哈腰陪笑,眼底精光却凛冽犀利,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人。
想到此,雪衣缓缓翻开手掌,露出手心里的雪玉令,果然,那男子一见,顿然神色一惊,对着雪衣作了一揖,低声对小丫头道:“带这位姑娘去见烟姑娘。”
小丫头连连点头,领着雪衣和身后的丫头随从一道,直奔着后院的清风苑去了。
清风苑优雅别致,四周水榭环绕,中间独留一室。
只是此时,雪衣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里的环境,跟着小丫头一路进了清风苑之后,小丫头便自行退下。
“阁下找我?”身后传来轻柔的女子嗓音。
雪衣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正定定地打量着她,她本就生得白皙貌美,加上那一袭霜色裙衫的映衬,竟有些超凡脱俗之感。
“阁下便是这蜃雪酒坊的老板,烟姑娘?”
烟姑娘颔首,“阁下是……”
雪衣翻掌示出雪玉令,烟姑娘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了然一笑,对着雪衣欠身行礼,“属下蜃雪楼管事流烟,恭候三小姐多时。”
闻言,雪衣嘴角溢出一抹浅笑,心中已经明了这个烟姑娘是个聪明之人,上前一步将她扶起,“烟姑娘言重了,我还不是你们的楼主,我此番前来,实则是有事想请烟姑娘帮忙。”
流烟后退一步,举止轻微优雅,“不知三小姐有何吩咐?”
雪衣正要应声,突然只听身后有人闷哼一声,回头就看到随着她一起进屋的随从身形一晃,她连忙上前将他扶住,眼神示意了身后的丫头一眼,小丫头立刻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雪衣扶着那随从在软蹋上坐下,伸手拂过他的衣衫,感觉湿漉漉的,便知是伤口又挣开了,烟眉一拧,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给他服下。
“这是……”饶是流烟素来镇定,也有些疑惑了,上前看了看那个受伤的男子,待看清其面容时,骤然一惊:“大公子?”
雪衣回身看她,“你认识他?”
流烟点点头,淡笑道:“大公子文韬武略,一表人才,去年又领了十六卫大将军一职,谁人不识?只是……”
她顿了顿,看了脸色煞白的司仲卿一眼,“大公子不是领兵前往西岭了吗?怎会重伤在此?”
雪衣缓缓直起身来,目光凌厉,一瞬不瞬地看着流烟,“这便是我要请烟姑娘帮的忙,家兄遭贼人所害,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才回到京中,只是眼下有些事情尚未查明,家兄不便现身,所以……”
“所以三小姐是想把大公子暂且安置在蜃雪酒坊?”
雪衣定定点头,“没错。”
流烟稍稍犹豫,看了司仲卿一眼,突然只听门外有人喊道:“烟姑娘,澜王殿下到了。”
闻言,雪衣眸色一沉,略有些担忧地看了司仲卿一眼,流烟看在眼里,握了握衣袖,突然沉声问道:“玄王爷在哪间?”
“望月阁。”
“带三小姐前去望月阁。”流烟说着与雪衣相视一眼。“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公子。”
雪衣会意,点了点头,“多谢烟姑娘。”
流烟摇头一笑,目送着雪衣离开,又吩咐众人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清风苑,而后将所有窗子全都关好,这才回身走到司仲卿身边,却见司仲卿虽然脸色不好,嘴角却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烟姑娘好魄力。”他淡淡开口,好听的男子嗓音让流烟脸上一热,转而又恢复冷清模样,“大公子尽管放心,三小姐既是把你交到流烟手中,流烟自当竭尽所能照顾好大公子。”
司仲卿有伤在身,本就气力不支,加上这一路马车颠簸,伤口挣开,身体也不适,便也没了再与她说笑的力气,只是微微点头。
“我扶你进屋休息。”流烟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司仲卿原本想要阻拦,怎奈流烟已经伸出手扶住了他,顿然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隐隐嫣红,不由一惊,“你的伤口……”
“不碍事。”司仲卿勉强一笑。
流烟稍稍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这便让人去向三小姐取药方。”
说罢正要起身,却被司仲卿一把抓住手腕,“不必。”他说着四周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琴案上,“你会抚琴?”
流烟垂首:“略通一二。”
司仲卿点点头,“给我弹首曲子吧。”
流烟一愣,心中担忧他的伤势,又疑惑他的用意,司仲卿便淡笑着道:“我喜欢听琴曲,若有琴曲相伴,便不知疼痛了。”
闻言,流烟虽然还是不放心,却也不知如何拒绝,便点了点头,走到琴案前,双手抚上琴弦。
“当——”一声脆响,婉转琴音在酒坊内响起。
走到望月阁外的夜明澜脚步骤然一滞,下意识地抬眼向阁楼上望去,身边的随从随之看了一眼,冷笑道:“王爷,这三小姐竟然与玄王爷深夜于此私会,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话未说完,便感觉到一道冷厉寒光落在身上,他连忙收声低下头去,只听夜明澜冷声道:“再让本王听到你多一句嘴,便割了你的舌头!”
随从不敢应声,只是连连点头,再抬头时,夜明澜已经大步进了望月阁。
甫一进门便看到夜青玄着了一袭墨色长衫,外面罩着一件玄色袍子,正一动不动地负手站在窗前,另一旁,雪衣淡衣清妆,纤纤十指拂过琴弦,琴音悠悠,传遍望月阁。
“二哥好雅兴。”夜明澜轻轻出声,还不忘对着雪衣和夜青玄点头示意,“为弟至你府上探望,却被告知你来了蜃雪酒坊,心中不免好奇,二哥身体不适,素来不喜饮酒,怎会到这里来?此时方知,却原来二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着,意有所指地向雪衣瞥了一眼,却听雪衣琴音不断,缓缓应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怕是澜王殿下。”
夜明澜脸色一怔,定定地看着雪衣,只见她突然又低眉一笑,“这么晚了,澜王殿下不会是来喝酒的吧?莫不是,有要事要与玄王商谈?若如此,雪衣就先退下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十指迅速翻飞,琴音加快,而后又用力压住弦,很快便一曲终了。
正要起身,突然只听夜青玄轻咳一声走了过来,“自家人,无须回避,六弟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来。”
他将“自家人”三个字说得很重,夜明澜垂首,冷冷一笑,再抬头时,已是神色和煦,点头道:“二哥说的对,再过些时日,三小姐嫁入了玄王府,便是玄王妃,届时,本王还要称三小姐一声二嫂。”
雪衣淡淡一笑,没有应声,侧身向夜青玄看去。
夜明澜看在眼中,虽然心中不悦,却又不能表露,正要说什么,突然只听门外离洛沉声道:“王爷、三小姐,出事了。”
夜青玄脸色一沉,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了?”
离洛道:“蜃雪酒坊后院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