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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刚从宫内出来。”
傅永宁回答完老太君这话后就无视了一屋子的人,几步走到了曾淑的身边握住她的手道:“抱歉,我回来迟了。”
曾淑有些愣,傻傻地看着他。
握着自己的这双手很热,尤其是与自己微凉的双手相比。曾淑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也没有想到他刚刚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一个被广宁侯府这样的人家送回去的妾,以后的日子定是生不如死。曾淑之前只想着把她送去某个地方,关个十年八年,但现在听到他这样说,顿时心中一热,反握住他的手道:“不迟,正正好。”
老夫人看着他们两个,气从中来,使劲地拍着桌子道:“老二,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她可是你表妹啊!”
“送回去哪儿有活路?”
“你这说的是什么气话,你外祖知道了,定会把她吊死的!”
“侯爷——”钱姨娘听罢凄厉地大喊着,“我不要回去,侯爷,表哥,表哥你不能如此对我,曾淑说的那件事的确不是我做的!”
“那我中毒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曾淑拨开傅永宁,几步走到钱姨娘面前抓着她的衣襟追问道:“如果你敢发誓这件事和你无关,我就跟侯爷求情把你留下,你发誓啊。”
“我没害过人,所以菩萨让我假怀孕,这次有惊无险。你对天发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若是说谎的话让天上的神佛和菩萨们惩罚罚你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后半生孤苦伶仃,并且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全死光!”
“你参与了你死,你娘参与了你娘也死,全家都死!”
“我,我,我……”钱姨娘结结巴巴。
曾淑一推她,让这个恶毒心肠的人瘫软地倒在地上,望向她的目光惊恐万分。
但曾淑看着她,却觉得很解气。
……
“所以她后来怎么样了?”
后面赶来的曾老太太邹氏坐在床沿,手里托着一个装了黑褐色药汁的碗,对在床上半坐着的曾淑道。
曾淑撇嘴,“钱家不愿意呗,虽然证据确凿,但她们拿出了当年曾帮助侯爷获得爵位这事来说,老夫人也不愿意,老太君觉得送回去于侯爷不利。总之,现在还关在她院子里呢,准备过两天等人抓到了之后再送到城外去。”
说到此处她偷笑了一下,贴近了邹氏的耳朵小声道:“祖母,虽然她们主仆二人到处打听我的消息,但巴豆粉那事是我让那晴妙丫鬟瞎编的!”
邹氏一听,险些把手上的药给洒了。
“你,你你,”她左右看了看,见周围都是自己人才放心下来,点了点曾淑的额头道:“你怎么这么莽撞?”
“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有理变无理了!”
曾淑也是心有余悸,若是她知道傅永宁会回来,就不会如此冒险了。但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见迟迟抓不到人,而对方有老夫人和敬国公世子夫人撑腰,而自己这边只有自己和母亲这一个半人,最为关键的老太君又以侯府为重。
几相考虑之下,她干脆就让人告诉晴妙会把她弟弟从马厩挪出来另安排一个清净的差事。晴妙长期因为弟弟的事受其母毒打,见有望摆脱此事忙不迭地应了。
见祖母担心后续,曾淑连忙解释道:“我会让人把他们一家都送到通州我那新买的庄子上,让人看好的,另外他们一家只知道传消息的事,并不知道后面这个,给我下巴豆是晴妙自己的主意。”
邹氏略略放心,“那你准备怎么处理晴妙?”
这件事曾淑也有了主意,她道:“看在她帮了我把钱姨娘除掉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准备让人把她卖到南边去。”
邹氏缓缓点头,“也好,这事我让徐嬷嬷帮你去做。”
曾淑:“多谢祖母。”
邹氏终于露出了笑容,端起手里的碗道:“快趁热喝了吧,太医说你这回虽然有惊无险,但那些药到底不是咱们女子该喝的,所以给你开了些补身子的药。”
“嗯,”曾淑点头,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就苦着脸,一点一点地喝完了。
在曾家祖孙说话的时候,钱家姑嫂两个也相对而坐,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向敬国公世子夫人问道:“大嫂,你跟我说实话,今天这事到底钱家有没有关系?”
老夫人并不是一个笨人,刚刚就隐隐地猜到了什么,但为了不给娘家招祸就一直忍着没说,但如今只有她们两人,就再也忍不住了。“那个下在菊花酒里头的落胎药,到底有没有家里的手笔?”
敬国公世子夫人掩面叹息一声。
“四妹啊,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那丫头上回回娘家就和她爹娘商量好了,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啊,这不,就急冲冲地来了。”
“什么?!”
老夫人咬着牙,“你,家里怎可如此?若是她真的怀了胎,那也是我的孙儿啊!”
敬国公世子夫人仍由老夫人发泄了一阵子,然后才道:“四妹啊,我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急匆匆地来了。但一直没来得及找机会阻止,这不,后来事情就突然发生了。”
“不过,”敬国公世子夫人看着怒气冲冲的老夫人道:“四妹啊,其实若她真的落了胎,因此伤了身子也是一件好事。”
老夫人不明所以。
敬国公世子夫人道:“四妹,你想过敦哥儿了吗?若这曾氏怀孕,生出个儿子来你让敦哥儿如何平安长大啊?她若是落了胎,最好是伤了身子这辈子都没有孩子,这对敦哥儿才是最稳妥的啊!”
“没有了嫡出弟妹,他将来才能顺顺利利地继承侯府。”
“至于你家老二,这不是还有几个妾室嘛,多给他纳两房妾室,生十个八个儿子都不是问题。”
想到了养在自己屋里的那个孩子,老夫人别过脸。
第六十七章 重阳节的故事
老太君的屋子内, 除了老太君之外还站着傅永宁。
“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傅永宁心不在焉地答道:“孙儿此次回来,是为了向陛下禀告北地御敌之策, 不日就要回去了。”
听他这么说, 老太君便没有再细问, 转而道:“我之前听底下的人说你媳妇有了身子,很是高兴了一阵,没想到却是空欢喜一场。早知道这样, 先头就不写信告诉你这事了。”
早在曾淑“怀孕”的时候,老太君就知道了,所以在家书上略提了一句,没想到后面却得知是假的。
也是因此, 她今日才疏忽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想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她看着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唯一的孙儿道:“这次你准备怎么做?”
傅永宁没有回答她, 只道:“这件事孙儿自有主张。”
老太君叹息一声,“也罢,那就都依了你吧,左右我这个做祖母的还能给你再撑几年, 你就放手去做。当年傅家虽依了先帝与敬国公府结亲, 但侯府是侯府,公府是公府,两家到底是不一样的。”
傅永宁静静听着,没有反驳,等老太君说完后他道:“祖母,孙儿想带淑儿到边城去,那里清净些。”
老太君惊讶了一下, “你要带你媳妇去边城?这事非同小可,陛下能答应?”将领在外领兵打仗,其家眷向来是留守京城的,傅永宁这想法在老太君看来无异于异想天开。
傅永宁却道:“这次的事,是一个很好的时。”
老太君听完后若有所思,半响缓缓点头,“既然你拿定了主意,那明日我就往太后那走一趟吧。”
不然敬国公府就真的以为广宁侯府没人了。不过这样的话她没有当着傅永宁的面说,虽然这个孙儿从小和钱家不太亲近,但到底是钱氏生的。
只不过等他走后,老太君和左右说起的时候就没有顾及这么多了,她道:“钱大媳妇还在她哪儿吗?”
“是啊,”旁边一个年老的嬷嬷说道:“两个人在屋子里待了也有一阵子了,屏退了左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呵。”老太君冷笑了一声。
还能说些什么,左右不过是那些烂芝麻谷子的事,老太君不用派人去听就能够猜到了。
“让人看好了她,”老太君道:“这些日子不要让她出门,特别是不要让她进宫,霆儿他爹的忌日不是快要到了吗?让她抄些经书送来。”
……
傅永宁快步走出了老太君的院子,往正院走去,路过福寿堂的时候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往那边望了一眼,神情晦暗不明。
终究还是二话不说地就走了。
等他回到正院的时候,便看到田氏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望一眼里间,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模样。
而她的周围,坐着神色各异的曾家父子三人。
“岳父、岳母。”傅永宁朝着二老行了个礼,然后道:“抱歉让您二老担忧了,我没有照顾好淑儿。”
曾大老爷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甲胃的侯爷女婿,摆摆手道:“淑儿在里头,你去看看她吧。”
而田氏看着他,也失了以往的亲近,犹豫后才道:“你先去看看她吧,看她把药吃了没?”
傅永宁再行了一礼,然后才走了进去。
里间,曾淑已经喝完了药,正在问邹氏她的身子如何了。
邹氏道:“你这个爱操心的,那太医是个医术精湛的,吃了他开的药后我已经好多了,胸口也不再犯疼。你呀,还是看着你自个儿吧,太医开的药要记得吃,莫要怕苦苦口才是良药呢。”
曾淑嗯嗯着点头。
然后就看到了停在帐外的那个身影。
邹氏又嘱咐了几句,然后看到她有些神不在焉的样子,便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到了傅永宁。她心下了然,在丫鬟的轻扶下站了起来,“你们夫妻两个说会儿话吧,我到外头去坐坐。”
傅永宁几步走到了曾淑的床前,坐下来抬手去抚摸她的脸,说话的声音带着几丝微哑,“累不累?”
曾淑微微摇了摇头,看到他这张带着青色胡渣的脸,觉得有些陌生,实在是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自他走后,先是母亲发现了未来二嫂是祖母先相中的,闹了一场,接着就是二哥的那一件事,二哥的事情刚完她又发现自己怀孕的事是假的,紧接着是祖母被诊出有旧疾、母亲管家出了纰漏……
最后就是今天这一件,接着重阳节热热闹闹的功夫,往她的吃喝里头下药,如果不是她怀孕的事是假的,她们就得逞了。
想到此处,曾淑担心地问道:“那个杨管事抓到了吗?”
傅永宁摇了摇头,将她揽入了怀中,“会抓到的,我已让人报了官,说他们下毒,意图谋害于你,也在京城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逃不出去的。”
曾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报官,不要急吗?”
傅永宁紧紧地抱着她,“不要急,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对你越有利。”两个人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傅永宁突然问道:“淑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边城?”
“啊?”曾淑有些茫然地抬头,“边城?”
“对,”傅永宁道:“我这次会在那边多待几年,也许五六年,也许七八年,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去?”
曾淑惊讶,“怎,怎么这么久?”打仗在她的理解里顶多三五个月就回来了,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好几年了呢?
傅永宁没有解释太多,只道:“你愿意去吗?只带你用惯的那些人,我在边城有一座将军府,虽然没有侯府这么大,但住我们两个人是无碍的。此外还可以带上你的那匹马,你可以骑着它在城里面转悠,或者想要出城也行,城外有一片很大的草场,你可以带着人去打猎。”
“另外那边很冷,你喜欢的冰嬉现在就可以玩起来了。”
曾淑越听眼睛越亮,没等他说完就点头道:“好!”
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府邸的曾淑这天夜里睡得很好,不过朦胧之中好像听见了人的哭声。
“昨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侍书小声道:“是的,昨儿夜里大公子敦哥儿魇着了,发起热来,秋姨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求侯爷去看看。”
曾淑喝药的手顿住了,“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