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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语很快转回头,继续朝前走了。
机场人声喧杂,她和那两人的距离又越拉越远,除非她有顺风耳,否则根本听不到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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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这辈子所经受的最大惊吓,就是那天在墓园,她被唐奕承的人掠进车里。
当时他冷厉的语调,犹若寒星的双眼,以及眼底隐隐透出的那丝狠戾,直到此刻回想起来,仍令李雁止不住地发抖。
在那之前,李雁的如意算盘原本打得很响。
她手里那份陆学森的遗嘱是找人篡改过的,陆学森其实给母亲和女儿都留下了陆家公司的股份。李雁左瞒右瞒毕竟心里不踏实,于是很早就萌生了变卖公司,远走高飞的念头。陆奶奶死了,陆语名下的股份成为了她唯一的绊脚石,只有除掉陆语,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些不属于她的股份套现……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
李雁做梦也没想到,陆语竟然有如此能耐交到那么个神通广大的男朋友,她只能暗呼倒霉。那天在唐奕承车里,她一边低声下气地保证以后再也不敢碰陆语一根汗毛了,一边跟他打太极,她除了承认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找人把陆语推下楼梯之外,其他的一概避之不提。
尽管后来唐奕承把她放了,可事后李雁却是越想越心惊。招惹到那尊修罗,只怕她做的那些事早晚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一旦东窗事发,她估计自己得被对方扒掉层皮。这不,她也不敢打陆语那些股份的主意了,只想着赶紧把自己手上的资产低价变现,然后步梁梓行的后尘卷包走人算了
重生之逆天改命。
可大概是命不该绝,她居然在机场遇到“救星”了。
李雁盯着沈素芳瞧了少顷,暗藏眉间喜色,道:“咱们有二十几年没见了吧,幸好你的变化不大,要不然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你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听起来普普通通的寒暄,沈素芳的面色却因对方某个故意拉长的字眼,而变得越发僵白。
李雁嘴不停,耸耸肩,自顾自继续说:“你儿子就是集团的唐先生吧,不瞒你说,我还跟他打过交道呢。他好像对我有些成见,我寻思着要是有你出面帮我说个情,事情应该就能迎刃而解,他也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李雁脑瓜灵光,这就想好了对策。
可沈素芳并不关心她遇到什么棘手事了,她只是微微低着头,魂不守舍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那些声音却仿佛根本没过她的脑子,她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李雁突然放缓了、也加重了语气说:“沈女士,尽管唐先生不是你亲生的,但就算是养子,也是有感情的。我想他大概不会为了女人的事,连你这位养母的面子都不给的。”
沈素芳终于“嚯”地抬头直视李雁,她嘴角轻微颤抖,嗓音倒是坚定得不容置喙:“你不要乱说,奕承是我亲生的。”
李雁一听这话就笑了,她眼神一紧,直直地回瞪沈素芳:“你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吧?二十八年前,是我亲手把那个婴儿交给你的。”
没有错,李雁就是当年蒋仲勋家的那位女管家。
当初梁霞用一大笔钱收买她,让她处理掉蒋家襁褓中的男婴。她不是没有过犹豫,再小的孩子也是一条人命,她万万没胆弄死,可如果不答应,只怕最后对方会连她一起灭口。豪门多恩怨,下人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求自保。更何况,那笔钱数额之大,是李雁就算不吃不喝、勤勤恳恳一辈子,也赚不来的。
人不为利益效命,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而一旦诱惑足够大,就没有什么事是人做不出来的了。
李雁不是笨蛋,她最终留了个心眼,把那个男婴送给了熟人。那时沈素芳也在富人家帮佣,跟李雁是老乡,两人关系虽然不算熟稔,但李雁知道她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育,便问她要不要收养个孩子,说是捡来的孤儿。
沈素芳为人善良,乍一看到襁褓中的男婴,已是喜欢的,心疼的不得了。跟丈夫商量了之后,她二话不说就答应把孩子留下来抚养了。再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沈素芳夫妇突然音讯全无。
二十多年来,李雁并没有刻意找过他们。
人各有际遇,她既然经不住金钱诱惑,误入歧途,索性在那条路上将错就错,越走越远。离开蒋家,她便用梁霞给她的那笔钱彻底改头换面,开始了全新人生。
那一年,李雁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人生这条路,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宽还是窄。有时候,明明是交情疏浅,路过之后便不再会有交集的人,却又突然在数十年后的某一天、在某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再次狭路相逢,随之翻搅出一段本该烂在肚子里的陈年往事,谁想得到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吧
豪门之烈爱如灼。
记忆的闸门被无情叩开,隐秘的往事一点一点往外漏,沈素芳腿软得险些站不稳,她眼神里有痛色,也有一丝闪烁。
末了,她对李雁开口,嗓音沙哑,又像是吞了铁块一般言之凿凿:“你当年给我的男婴,后来……生病夭折了。奕承是我跟老唐的孩子,千真万确。”
李雁皱了皱眉,沈素芳不是那种会信口雌黄的人,可也保不准人在特别想要维护什么的时候,会说出谎话,是不是?
两相思量,李雁将信将疑地瞅着她,一时居然觉得真假难辨。
人生多讽刺,像李雁这种满嘴谎言、心狠手辣的女人,有朝一日,竟也会辨不清别人的真话假话。
话毕,沈素芳不欲久留,抛下李雁一人,她转身朝安检口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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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承这边厢。
他是走出航站楼之后,收到陆语的短信的。
短信进来的那个瞬间,他正在想她。
他爱她,没有错,可怎么就能爱到了那个份上呢?爱到他明明上一刻还在和她温存,下一刻不见她之后竟又特别特别的想她;爱到他明明孤枕难眠了七年都熬过来了,却在眼下没有她的这五天,他感觉自己可能随时都会受不了……
到底该怎样与她厮磨相守,他才会觉得足够?
到底该怎样霸占彼此的人生,他才会觉得此生无憾?
低眸看着短信发件人显示的那个“语”字,唐奕承翘了翘嘴角,小丫头也想他了不是。
他点开短信——
沈阿姨认识李雁???
陆语发来的那句话后面的三个问号,令唐奕承微微一怔。
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他尚未来得及回拨陆语的电话,宋远的来电陡然插播进来。
“唐总,征信社已经把李雁和梁梓行的事情查清楚了。李雁手里有陆学森留给陆小姐的遗产,而且数额巨大。这件事梁梓行一早便知道,他在潜逃前,曾找李雁拿了一笔钱,估计是他借此事勒索来的……”宋远今天才真相,口气难免略带唏嘘。
唐奕承却只是淡淡地“嗯”了声,情况跟他预想中的所差无几。
说到此,宋远又蓦然话锋一转,道:“我们派去监视李雁的人回报说,李雁已经联系好了外地的买家,她今天会去见那人,卖掉陆家的公司。她现在人在机场,需要我们的人把她拦截下来,给您带去办公室么?”
唐奕承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收紧,声音瞬间寒凉几分:“不用了,我自己来处理。”
他就在机场呢,李雁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收线,唐奕承大步流星折回航站楼……
☆、第50章
50.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航站楼内,旅客依旧熙来攘往。
值机柜台一侧,李雁僵在原地,犹在思忖沈素芳所言虚实,她手里捏着的登机牌突然被人抽走了。
抬头,那张光风霁月又冷峻寒凉的脸,倏然落进李雁眼中。她头皮隐隐发麻,正想问你抢我登机牌做什么,男人已经挑了下眉:“聊聊?”
多好听的字眼,可惜对方嗓音冷若冰霜,一听便知来者不善。
李雁心头蓦然掠过一瞬不安,表面上倒是仍然强装镇定:“唐先生,你想跟我聊什么?”
唐奕承也不罗嗦,直言问道:“梁梓行人在哪里?”
一听这话,李雁隐隐松口气,幸好话题与她无关,她说:“梁梓行去哪里,他怎么会跟我交待?”
问不出来,唐奕承勾了下嘴角,似是笑了一下,可他眼睛里却一丝笑意都没有:“你不知道是吧?那好,等你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可以随时联系我
空间之神厨王妃。”
见唐奕承说完转身便走,李雁急了:“你把登机牌还给我,没登机牌我怎么上飞机……”
唐奕承竟然充耳不闻,丝毫不介意一个妇人蹬着高跟鞋追着他喊,他包裹在黑色修身西裤下的那两条大长腿一迈,就稳步朝航站楼出口走去。
“……纽约。”
直到身后传来这么一声,唐奕承才猛然驻足,回头看向李雁,就听她没好气地继续说:“梁氏出事后,梁梓行就逃到纽约去了。国内警方鞭长莫及,恐怕抓不到他。”
李雁这种女人做事不可能不留一手,她不会任凭梁梓行敲诈勒索,起码她会从对方身上打探到点有利情报,以备不时之需。这一点,唐奕承心知肚明,所以她蒙不了他。
可“纽约”二字却如魔音穿耳,当即令唐奕承的额角突突猛跳两下——
陆语和沈素芳估计已经登机了。
“现在你能把登机牌还给我了吧?”李雁道。
唐奕承收回神思,冷声说:“你已经不需要登机牌了。”
李雁还没琢磨出他这话几个意思,便在唐奕承接下来的那番话里,彻底惨白了脸色。
“梁梓行跑了,可是你跑不了。从七年前到现在,你对陆语做的每一件事情,包括篡改陆学森的遗嘱,私吞陆家公司股份,买凶试图谋害小语等等行为都已经构成犯罪,我会派人把你的黑材料送去警察局的。你现在是准备去自首,还是在这里等警察来找你?”唐奕承的声音仿佛藏了万千雷雨,每一字每一句,闷声阵阵。
二十多年的罪孽,这女人到处遮遮掩掩,日夜担惊受怕,却终究还是——
在一夕崩盘。
于一朝幻灭。
李雁顿时心脏雷动,只觉面前衣冠笔挺的男人就想好是那充满破坏力的龙卷风,那道狠戾的气息朝她寸寸逼近,以至于她全身登时如筛糠般颤抖起来,突然就有一种人生尽毁的绝望感觉。
那种绝望,在瞬间催生出了巨大的愤怒,以及不甘。
呆怔半晌,李雁稍一控制不住,便用一种刺耳的、尖锐的嗓音朝唐奕承叫嚷道:“你懂什么!我这么做是因为陆家愧对于我!我跟陆学森睡了多少年,他都不肯让我嫁进陆家,后来还是我以死相逼,他才不情不愿的给我一个名分。可是结果呢?!”
咽口唾沫,她的声调又抬高几分,近乎刺耳了:“陆语的奶奶不拿我当人,天天给我撂脸子看。陆学森怕我对陆语不好,竟然不许我怀孕,我光为他打胎就打过两次!我走到今天,全是陆语那个贱人害的!她是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那我算是什么?恶毒的继母么?!可你们怎么不想想,我在陆家过得容易吗?
闲人难养!我连陆家的骨肉都不能有,他们就是怕我多分遗产,我倒要看看最后谁得到的更多……”
李雁失态了。
原来,她也有陈年的“委屈”。
此时此刻,她用那种歇斯底里的语调宣泄出来,引得所有经过的旅客都忍不住驻足围观,看上一眼热闹。这些不明原委、道听途说的路人,还真从李雁的叫嚣中嗅出几分可怜的味道,甚至是开始对唐奕承指指点点起来。
可唐奕承却依旧无动于衷,深邃的眼眸如冬夜一般寒凉,也如月下清潭一般澄清分明,他本想反驳李雁,那被邪恶之心所扭曲的“委屈”早已不再是委屈,而是逞凶肆虐的借口,是利欲熏心的邪念,是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可话到嘴边,他只说:“李雁,你省点力气,留着去跟警察叫屈吧。”
他冷冰冰的话音落下,李雁俨如泼妇撒疯,居然踉踉跄跄地朝他扑过来,伸手就要抢他手里的登机牌,却在近身的那一刻,李雁浑身一抖,就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几位彪形大汉死死地扣住了,任她如何张牙舞爪,也无法挣脱。
他们是唐奕承的保镖,唐奕承不再多留,沉声扔下句:“把她送去警察局。”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连背后再度传来李雁失心疯一般的叫骂,他都没有顿足分毫。
于是,李雁那句“姓唐的,你这个混蛋!你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不姓唐吧……”就这么淹没在嘈杂的人潮中,湮没在喧嚣的空气中,并未灌入唐奕承耳中。
尘埃落定,李雁会得到法律的制裁,唐奕承已没心思在那位疯妇身上,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梁梓行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来,恐怕谁都料不准,唐奕承不能拿陆语和沈素芳的安危开玩笑。他原本想要搭乘下午的航机飞去纽约跟她们会合,可他有一场十分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所以他给纽约那边打了电话,安排保镖保护两个女人,又给陆语发了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