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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自魔灵上次闻水城中死而复活后,莫长歌交给她的保命法宝,天罗地缚噬魂网!
这法宝的品阶虽然不高,但却能困人拒阵,上头还有产自妖兽深海魔蛟的剧毒,销皮蚀骨不在话下,十分厉害!
魔灵得到后,便将它纳入体内以心血温养,将它视作自己第二条性命,十分珍重,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得到这法宝短短几天,就要被迫用出。
——都是这该死的剑修!
魔灵咬牙切齿,用尽全力,顺着自己的来路折返。而在她身后,那剑修果然被她的天罗地缚噬魂网给缠住,一时追赶不上。
——你且等着吧!待到公子来了,定要将你拆骨扒皮,再将你的魂魄丢入炼丹炉中,成为她的口下之魂!
魔灵恨恨地想着,潜入水道,从深深的湖底直冲而上,声势浩大,如同蛟龙出水,身形一折就要向着莫长歌的方向追去,走时仍不忘向身下湖水抛下一瓶毒丹,欲将身下浩淼烟波皆化作蚀骨毒水,好阻拦一下那剑修。
但就在这时,魔灵却听到一声轻笑。
“好毒的心!小女娃,你可知道你这一抛,这方土地就将化作死地,以这湖水为生的万万生灵,都再不复存在?”
那声音从身后传来,而在这之前,魔灵竟完全不曾察觉到这人的存在!
——这人何时到来的?他又看了多久?
魔灵心中骇然,毕竟她此刻虽然身受重伤,但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接近的!
而再究其话中深意,魔灵不敢多耽搁半分,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杀人者人恒杀之。”
“——留下罢!”
不见任何声势,不闻丝毫动静。
那人声音方落,魔灵便感到眼前似是有什么掠过,脖颈隐隐作痛。
她不敢耽搁,不敢回望,甚至不敢多想,只是闷头前冲。
而身后那人不知为何,竟也没再阻拦,任由魔灵远去。
魔灵心中暗喜,只以为这人托着前辈的架子,见一击不中后就不肯再出手。
——道门皆是这般迂腐的人物,难怪败于他们魔门之手!
一边想着,魔灵一边狂奔,直至千里之外后,这才敢稍稍放松。
但就是这样一停,魔灵便觉咽喉原本隐约的痛楚骤然扩散,撕心裂肺,痛得她连气都喘不上了。
不……她的确是……喘不了气了……
“咚!”
什么东西蓦然倒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她扭头回望,却见身后多出了一具无首尸身,衣服身形都是熟悉无比,颈间还有鲜血喷涌,模样凄惨可怖。
而后,魔灵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耳边最后的声响,是自己头颅跌落在地的骨碌声,声声催命。
“我……不……”
声息再无。
千里之外,镜月宫中。
谢世瑜终于摆脱了那天罗地缚噬魂网,顺着魔灵的路循迹而上,冲出湖面。
但湖上景色虽美,可谢世瑜却全然没有瞧见他想要找的人。
被她逃了?
秉着除恶务尽的谢世瑜心中有些郁闷,而就在这时,他在一个错眼间,瞧见湖边有人垂钓。
那人身着蓝衫,腰佩长剑,手边放着酒壶,时不时还会喝上一口,着实是一副狂生模样。可就是这样的人,头上却不伦不类地压着一顶破草帽,脚踩木屐,手上还拿着一根破钓竿,钩上不见半分鱼饵。
谢世瑜心中一动。
“这位——”谢世瑜看这人一身胡乱的装束,中规中矩地说道,“——道友,请问你方才可有瞧见一个魔修从这儿过去?”
“哦?”
那狂生一笑,把那顶压得低低的草帽抬了抬,瞧着谢世瑜。
“你怎知我是修士而非凡人?”
狂生一抬头,谢世瑜顿是一怔。
只见这人面容虽然说不上夺人眼球,可是那双似醉似醒的眼睛里却像是沉淀了风霜。当他用那双含笑的眼睛看着谢世瑜的时候,谢世瑜竟诡异地生出一种被长辈注视的感觉。
“醉醺醺的酒鬼”和“宽厚长者”的形象,在这狂生身上奇妙地结合了起来。
而叫谢世瑜怔住的,则是因为他是见过这人的——就在他遇见薛如玉的那酒楼上!
这是缘分?
还是刻意?
谢世瑜心中有些警惕,但却也没有想太多,对狂生的问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若是凡人,瞧见我站在半空中后,定不会像你现在这样平静。”
狂生一愣,而后郁闷地摘下草帽,有些不忿地用草帽扇了扇风,道:“我还以为我在伪装凡人上已经是十分出色了,没想到还是被瞧出了破绽……啧!”
谢世瑜:“……”
不不不,这位道友,正常的凡人都不会穿你这样的一身啊!
谢世瑜尚且有事在身,因此不对这狂生的话多做评论,而是再次向狂生询问魔灵的去向。
这狂生听了后,将手中的草帽一丢,木屐一甩,只执钓竿,悠哉道:“你不必再追了,她已是死了。”
谢世瑜微讶。
狂生道:“我原本倒是不愿插手你们这些小辈的事,但奈何那女娃心肠太毒,丢下一瓶毒丹,想要将这方湖水化作毒谭。”狂生从怀里摸出一瓶开了塞子的毒丹,凡在一旁,“我看这女娃其道为‘恶’,于是我日行一善,顺手将她杀了。你若不信,想要眼见为实,那么从这儿去千里,应该就能瞧见她的尸体了。”狂生指了指一个方向。
这狂生说得轻描淡写,谢世瑜却听得胆战心惊。
谢世瑜毫不怀疑,以“恶”为道的魔修,当真是做得出狂生口中的事来的。再看这瓶毒丹,远远就能瞧见毒气氤氲,腥臭阵阵,让身为剑修的谢世瑜都不由得有些目眩。若它真的落入湖中,毒水顺着小溪而下,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谢世瑜郑重拜下,道:“多谢前辈出手。前辈义行,世瑜铭记于心!”到了这时,谢世瑜也不再称其为道友了。
狂生听笑了,道:“我救的又不是你,你记着作甚?”
“并非如此。”谢世瑜摇头,坦然道,“若是没有前辈出手,那么方才晚辈出湖时,就……不瞒前辈说,晚辈此刻依然是凡人之躯,若真是被毒水腐蚀,那么恐怕小命难保。”
狂生哑口无言,半晌,才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子,怎的这般不知藏拙?莫非见着谁就要告诉人自己的弱点么?难不成你不怕我说出去?”
“怎会如此?前辈是好人啊!”谢世瑜看着狂生,神色十分纯良,“而且我能感到,前辈不会说出去的。”
“……”狂生郁闷道,“你这家伙……”
系统:‘叮,无名高手前辈好感50。’
谢世瑜:‘……你说什么?’
系统呵呵道:‘你不做任务还不许我自娱自乐啊?!’
谢世瑜:‘…………’
狂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半晌,而后把手中的鱼竿也抛开了,叹息道:“真不知师妹那样暴烈性子的人,怎会这般好运,收到你这样的弟子。”
“……”谢世瑜以为自己听错了,“前辈说什么?”
狂生看着谢世瑜,微微笑着,站起身来,放开修为,一身浩荡无匹的剑意化作实质,直冲九天,卷得风云色变。
他笑着,衣袍猎猎,朗声道:“你觉得,我是何人?”
·
远处,华秦山附近,莫长歌盯着手中碎裂的魔灵的魔傀,眉头皱起。
竟是又死了么?
莫长歌心中又是惋惜,又是不耐,最后心头火气,将手中已再无用处的魔傀一丢,就要前去镜月宫,看看到底是何人杀了他的得力魔仆。
可就在这时,镜月宫处,一道无匹剑意升起,其气势之骇人,三千界中难得一见!
莫长歌一瞧,神色顿变,咬牙道:“极苍府!”
极苍府的人,怎会来到这里?
他们分明闭门百年么?怎的现在又出来了?
莫非……他们也是冲着山河图而来?!
见事有所变,莫长歌不再去想魔灵之事,不再迟疑,捏碎手中的玉令,纵身投入小世界中。
初入小世界时,挺过那一瞬间的压迫感后,莫长歌睁开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方白蒙蒙的世界。
——要往何处去?
莫长歌微微沉吟,而后伸出手来,一方漆黑的典籍从他手上浮出——赫然就是九转噬心魔录!
只见这叫无数人垂涎的九转噬心魔录上,黑光频闪,而后抽离魔录,化作一缕似有似无的烟雾,似慢实快地向着某个方向游去。
也正是在这缕烟雾的指引下,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后,莫长歌就走出了白雾满布的世界,来到了山河图的核心区域。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就算他自认已来得十分地快了,但还有人比他先行一步,甚至离山河图的支柱化形也只有毫厘之差!
难道要将山河图拱手相让?!
绝不可能!
莫长歌瞬间逼出一口心头血,合着魔气一同喷出,瞬间向着那捷足先登之人缠绕过去。
但让莫长歌更想不到的是,那人不但没有死在这一口魔气下,反而挥手扬出了一片炽烈的金色火焰!
这样的火焰就如同从太阳上流泻而下,金色曜曜,像是要刺伤人的眼睛。
对于这样的火焰,旁人尚且不清楚,可是莫长歌……不,九尾狐,是十分清楚的。
因为那是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记忆中,埋藏着的对天狐恐惧……和臣服!
也是直到这时,九尾狐才蓦然想起,在最初之时,九尾狐就发誓,将世世代代都臣服于天狐之下……
但……天狐不是早已死绝了么?
为何……为何还会……
望着一口道破自己身份的柳婧,九尾狐满心不甘,满腔不愿,但他的身体在此刻却不受控制,变回了火色的妖狐模样,四肢更像是承天之重,压着它缓缓地、用力地跪了下去。
“哦?”
柳婧挑眉,眼神微动,心中闪过关于九尾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