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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贴身的内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刘雅艰难地张口,声音干涩,“一个姑娘玩笑提起来的,先是在度假的地方出了小事故认识了,彼此问了问,发现和夫人娘家那边有些关系。”
安家?
齐镜声眉眼微抬,安家不在麒麟星座,做的也是冶炼,但是比齐家规模小许多,且主要是原料加工,没有自己的矿。
他们想干掉自己拱齐镜彦上位,很容易理解。
市场被产业链齐全、越来越庞大的家族逐渐垄断,安家虽然也是传了许多代的世家,但是说的好听一点叫专注一行功利心淡,说的难听就是祖宗战略布局能力太差,后辈又不争气。
不开矿固然能让政府的监管松懈许多,也不用同各级扒皮打交道,也不需要费心控制危险的能源戍卫队,专专心心做产品,非常好。
但是挡不住别人开矿的家族,有了钱之后自己也能建生产线,譬如齐家不但产品线齐全,连实验室都有,养着的科研人员,也就比国家控制的略逊一筹而已。
而安家这种,自己没有上游产品、原材料全靠买进,当手中掌握先进技术的时候,能稳稳占有一席之地。但是利润会被成本削薄,技术进步也赶不上使劲儿砸钱养起来的人,天长日久,就逐渐沦落了。
齐镜声记得,上辈子自己三十来岁的时候,他们只剩几个冶炼厂,勉强算个收益不错的企业主。
刘雅说了开头,就顺畅起来,“那个汤,不喝很久没关系的,您只吃了两次,要连续许多年,才会对能量场的稳定性产生影响,所以、所以您不需要担心。”
“哦,那还真是、非常幸运啊,”齐镜声指尖轻轻在桌子上点了点,“离职之前,整理一份你知道的安家的资料给我,越详细越好,我满意了,对大家都好。”
“是、是是。”刘雅汗流浃背地转身推开书房的门,小步走到门口,然后几乎是跑出的澄心馆。
黎嫂端了齐镜彦的汤水进来,“叫镜彦少爷起来吧,药膳刚做好,这时候喝最合适。刘管家怎么了?”
“没什么,”齐镜声起身拧了热毛巾,慢慢给齐镜彦擦脸,尝试让他自然醒过来,“你去跟她做个交接,她的工作你暂时管一下。”
“是。”黎嫂点头,想起什么地笑了一下,“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大少爷也到了能结婚的年纪了。”
齐镜声还要去念书,最早也要四年大学之后才能结婚,到时候有了新的女主人,她会成为女主人身边预备内管家的先生。
这些都做完,也该到退休的年纪了,所以她对暂时这个词,完全不介意。
齐镜声给齐镜彦擦脸的手一顿,含糊地应了一声,“是啊,过得很快,不过我这几年,没什么变化。”
黎嫂把炖盅打开轻轻用勺子搅动降温,“这话不对,大少爷变化挺大的,去服役这两年身高起码长了一些的,骨架也宽了些,从男孩子长成男人了。眼看着老爷精力不济,少爷长起来,也能分担了。”
安慧的去世,对齐明雍影响还是挺大的,齐镜声又成长的很快,他可能会比上辈子更早退下来。
“你们倒是都想的很长远。”齐镜声还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黎嫂看齐镜彦半梦半醒了,声音更低柔,想了想笑容里带了些狡黠,“何况,外面那一院子,甚至我家的黎贺,都等着跟少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一般人绝不会在安慧刚去世的时候跟看起来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嗣子说这个话,但是黎嫂一手把齐镜声带大,吃了多少苦最清楚。
这时候说这个,不仅是打趣,还是提醒齐镜声,现在扑上来的人,要小心了。
齐镜声会意,“谢谢黎嫂提醒,我心里清楚。”
齐镜彦醒过来,迷迷糊糊叫,“哥……”
“在,”齐镜声把手伸进他的衣领摸摸后背,温度适宜干爽,“我们晚上再睡吧?”
“哦,”齐镜彦没什么精神,勺子喂到嘴边倒是乖乖张开嘴喝。
齐镜声喂了他小半碗,就不再继续了,让黎嫂把东西搬下去,带他去院子里逛逛。
小九把虚拟屏幕拉出来,在他眼前晃悠,时而探到齐镜彦脸前观察小家伙,“你带着这个小粘人鬼,至少半年不能随便跟小寒酱酱酿酿啦。”
齐镜声在齐镜彦看不到的角度,一指头把它弹飞,“小孩子的心理健康比较重要。”
而且,小寒刚十八,说起来,身体还没长定型,凑太近了,他也怕自己忍不住,有这么个缓冲期,也挺好的。
“彩虹。”齐镜彦小手指了指,细弱的指尖在夕阳下几乎透明。
齐镜声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没错,彩虹。”抱着他往假山上走了走坐在山顶的观景亭子,夕阳还剩最后一线,彩虹也很淡了,几乎和晚霞融在一起。
兄弟俩没坐多久,齐明雍慢慢爬上来进了凉亭,“镜彦还好吗?”
他休息了半个下午,听陈乐说大少爷抱着小少爷在花园,专门过来跟两个儿子一起待一会儿。
“中午吃了两口米糊,刚才吃了一点补汤,瘦了两斤。”齐镜声握握他的小手。
本来就不是胖孩子,两天多时间里就瘦了两斤,眼见着弱下来。
“你辛苦了。”齐明雍摸摸小儿子柔软的额发,齐镜彦缩了缩,揪住齐镜声的衣襟。
“会好起来的,”齐镜声需要找个时间跟齐明雍谈谈安家的事儿,但不是现在,“父亲后面有什么计划?”
齐明雍仿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能有什么计划?工作日程全部推后了,逐个完成罢了。”
他疲惫沉重,不是身体,而是精神,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一辈子这样忙忙碌碌是为了什么?
身居高位也并没有让他过得更幸福,下午醒来他在卧室坐了一个多小时,打开好几个柜子看了看,发现、特别陌生。
屋子里的摆设,梳妆台上的小摆件,博古架上的玩意儿,好像都很生疏,明明、那是夫妻俩的卧室。
整个春在堂,他只熟悉小书房,每个东西都知道摆在那里,而卧室、是深夜工作后短暂沐浴就入睡的地方。
小儿子的卧室进去过几次,但是只要一周不进去,里面的玩具摆设可能就去全换了,餐厅坐着吃过饭,会客厅招待过朋友,但是没有女仆,他甚至找不到茶叶罐在哪里。
整个房子,是他的家,开始还不如作为交通工具的私人飞船上的房间和书房熟悉。
第114章 展示
这些疲惫感慨,全都是没办法跟齐镜声交流的,父子三个静静坐了一会儿,齐镜彦忽然伸出小手揪了揪齐明雍的衣袖。
齐明雍注意到了,有些惊喜,缓缓冲他伸出一只手。
被温热的大手握住,齐镜彦感觉很舒服,齐镜声把他往外推了推,齐明雍顺势接了,他就转移到父亲怀里坐着去了,虽然还是歪着脑袋看齐镜声,但是并没有大哭大闹。
齐镜声心里悄悄吁了口气,这说明齐镜彦虽然缺乏安全感,但是并没有完全自闭,他对曾经带着他看训练视频一起做游戏的父亲也很有好感。
能这样自然慢慢调节情绪,比强行干预安全的多。
齐明雍心里百感交集,齐镜彦这样的年纪经历这些事情,他已经派人找最好的儿童心理学医生,此时被柔软的小身体依赖地贴在怀里,忍不住把呼吸都放轻了。
在这样柔软的情绪下,他终究说了出来,“镜声,我希望你、能把学业进度加快一点。”
这话有些自私,有转移负担的嫌疑,但是他此时此刻确实疲惫的想一睡不醒,什么都不管。
“嗯?”齐镜声正把一只手递给齐镜彦让他翻来覆去当玩具看。
“父亲年纪大了,”天边最后一丝光辉隐没,齐明雍眼里的光暗下去,“算我自私吧,你早些结束学业,也可以多给我帮帮忙。”
实际上,齐家能成为世家传承这么久,是有着近乎严苛的规矩的,不管是用人、财务还是管理项目、开拓研究,都有很成熟的条条框框。
除此以外,多数姓齐的人,终究还是一条心,只要不从内部烂掉,有时候一些事情,丢开手并不影响什么。
这是重来的这几年里,齐镜声想明白的事情。
齐明雍的疲惫在于,他是一个隐隐有些奉献型人格倾向的人,给自己划定了标准,认为自己作为族长,就要如何。
上辈子齐镜声几乎完美继承了他这样的性格,虽然父子两个的性格成因不太一样。
同样是受继承人教育,齐明雍长大后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压力非常大,他转化这些压力的办法是工作,更出色的成绩才能让那些背后嚼舌头的人闭嘴。
实际上完全不必要如此,根本不需要压倒性优势。压倒性优势固然能在管理上面节省时间,但是下面的人会心安理得的把事情都推给你,因为能者多劳。
只要比动歪心思的人好一丝就可以,甚至更简单的,掐住他们的把柄就可以。当然,后一种是下策,会内耗造成整个家族实力下降。
这个道理齐明雍应该也很懂,但是大概就是操心劳碌命,不管大概他也不会轻松,事情少了,担心并不会少。
小九在跟齐镜声讨论的时候,特意把性格决定命运几个字加粗标注。
往外面看一看,帝国也不是没有吊儿郎当不着调的世家族长,也没见人家的家族就一定倒掉。
造成同样结果的性格,在齐镜声这里,是因为小时候缺爱。
造成不论长大了之后怎么理智强大,幼年时代被忽视的烙印很难改变,所以他下意识想让所有人满意,想面面俱到,希望做出成绩,以至于付出了非常昂贵的代价。
就像一个家庭里如果多个子女,往往被忽视的那一个最听父母的话最孝顺。
而重来一回,齐镜声现在非常明白,这世上可选择的东西太多,有了最重要的,就不要得陇望蜀,别人的满意,其实和自己不相干。
他争取权利的唯一动力,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而为了这些牺牲自我,是不值得的。
所以在齐明雍说了这句话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回答,最终还是按照本心,应了一句,“父亲,也许我跟您选择的活法不太一样。”
天边的星子已经升起来,夜风里带了些晚开的花香,盛夏草木繁茂,前几天掐光的花骨朵已经重新长起来了。
齐明雍好像一时没明白齐镜声的意思,或者这回答和传统的剧情路数不一样,以至于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到齐镜彦蹬开他试图爬回齐镜声身上了,他才慢慢回答了一句,“……哦,”扶着齐镜彦爬过去,又补了一句,“有事情一定要多找我谈谈。”
“好。”齐镜声抱着齐镜彦站起来,“马上到晚餐时间了,我们慢慢走回去吧。”
齐明雍顺势也站起来,三个人一起沿着小路下了假山往春在堂走。
走到澄心馆附近的时候,黎嫂远远迎过来,“少爷,陈管家送来几个需要签字的单子,我给您发过去了。”
“好的,”齐镜声并没有停下,“有批注吗?”
“已经都摘录写好了。”黎嫂半鞠躬,目送父子两个走过去。
“慎园的杂物,是你在管?”齐明雍才想起来,这些家务杂事他一向是不关心的。
就在扶灵回来的路上,他处理的也都是家族企业里的紧急公文。
陈乐和几个正副管家一商量,就不要去打扰齐明雍了,有需要签字审核的就找齐镜声,本来安慧去休假,提前就是安排了齐镜声替她干杂活的。
“是,陈管家他们都是做熟的,又有许多旧例规矩,挺容易。”齐镜声跟他解释了几句。
齐明雍想了想,“你马上要去上学了,这些家务闲事,得找个人管。日常事情是有旧例,迎来送往宴会之类的,还得家里的长辈女眷去。你走之前,我跟大家商量好。”
“父亲说的是,我总不能混到太太堆里参加舞会去。”齐镜声并不当回事。
就好像弱国无外交,实力太差的费劲儿维护挤进什么圈子都没用,只要实力够强,所有圈子都要努力接纳巴结你。
至于送礼这回事,没有人比管家学院出来的专业管家们更熟悉擅长。
夫人外交还是很有用的,齐明雍倒是很在意,“这么一说,有件事,你得提上日程了。”
“嗯?”齐镜声脸侧试齐镜彦额头的温度,外面夜风有些凉,小家伙刚才哆嗦了一下。
“进了大学,周围来往的多数都是一个阶层的优秀女孩子,你可以开始看起来了,看中了追求,交往几年,等毕业结婚正好,到时候你进了家族企业,也有人帮你打理内务。”
句句肺腑,比如他,完全不关心柴米油盐的,每天只要琢磨大事儿就好了。
让尚小寒呆在家里做主夫什么的,想想画面就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