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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厨房内,依旧一切都安静祥和。
莫瑜将银杏叶子递给长亭,长亭接过后就去了后院。付琛则在酿酒,他最近在跟着德叔研究酿酒术,倒不是说付琛有多刻苦好学,而是因为他最近交了一个爱喝酒的小仙女,所以他打算自己亲自来酿酒,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真心。
只是酿酒到了一半时,德叔突然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厨房的碗已经不够用了,我该去陈记陶瓷买一批碗来。”
付琛道:“可你还要交我酿酒。这酒才做到一半,你贸贸然离开,岂不是耽误了酿酒的步骤?”
德叔委屈得皱起了两条小粗眉。
然后,付琛和德叔两个人,动作十分整齐得一起看向了莫瑜。
正在发呆的莫瑜被他们吓了一跳:“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奇怪的地方吗?”
付琛道:“德叔要教我酿酒,你快去陈记陶瓷买一套碗来。”
德叔道:“我要教付琛酿酒,就麻烦你帮我去陈记陶瓷买套清瓷碗啦。”
莫瑜哀叹一声:“可我从未独自踏出如意厨房过,付琛你不是说普通人不能随意离开如意厨房的吗?”
付琛弯眼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阿瑜,普通人可不会在如意厨房生活这么久。”
莫瑜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付琛道:“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吗?”
莫瑜歪着脑袋想了想。其实自从她来如意厨房后,身体上确实有很多的小变化,可这段时间她都忙着适应环境,根本没有来得及多想这些事。此时被付琛一提,莫瑜总算正视了这件事。
她看向自己的指甲,疑惑道:“我的指甲好久没有变长了……还有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也没有再生长,还有我的……我的……”例假,自然,这两个字,她对着付琛和德叔的脸,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付琛道:“在你默认愿意呆在如意厨房的时候,你就已经和如意厨房结下了契约,你就是如意厨房的员工,再也不是原来的普通凡人了。”
莫瑜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她越呆如意厨房就越觉得无方城的空气质量好,身体也越呆越适应。那么也就是说,她再也不会变老,也不用再为姨妈疼而烦忧吗?——这简直太棒了!
想到这一层的莫瑜有些小兴奋,当下便站起身来,应下了德叔的差事,独自一人离开了如意厨房,朝着隔壁街上的陈记陶瓷店走去。
而莫瑜这一路走来,总有路人不断看着她,甚至还有一个脸色泛青的厉鬼对着她垂涎的流口水,可等那厉鬼再走近莫瑜一步时,那厉鬼便变了脸色,连连后退再不敢接近莫瑜。
大抵是闻到了莫瑜身上如意厨房的气味,所以才不敢贸然行动。不过既然他们没有伤害她,那她也权当没有看到,穿过两条街后莫瑜直接入了陈记陶瓷店里,而此时此刻,陈记陶瓷的老板陈观才正在招待客人。一直等陈观才忙完之后,莫瑜这才走上前去,买了一大套瓷碗。
陈观才不愧是清朝鬼,头上也留着碗辫子,脖子上还有一圈细细的针缝线,脸色也是惨白惨白。
陈观才动了动鼻子,看向莫瑜的脸色不由带上了一层恭敬:“姑娘可是如意厨房的人吗?”
莫瑜笑道:‘啊,对的。我是如意厨房新来的跑堂。”
陈观才道:“那你一定认识我的老伙伴,德顺吧?”
莫瑜道:“你说的是德叔吗。他是我们厨房的大厨,时常听他提起你。”
陈观才十分感动,当即抹了抹眼,叹气道:“还是老伙计对我好,可惜他死的太早,我生前还没来得及认识他,他就死了……”
莫瑜心道你两一个是顺治年间人,一个是康熙年间人,就算德叔死得再晚,也不可能生前就能认识你的嘛……自然,这些都是心里话,莫瑜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陈观才道:“不过我也是个可怜人,生前被人诬陷,说我奸杀了隔壁巷子的王婶,于是我就被官府给砍了头。”
——难怪他脖子上有一圈脑袋和脖子相缝合的伤口,原来生前是斩首而死。可莫瑜还是一惊:“那王婶究竟是谁害死的?”
陈观才道:“被王县令的儿子呀,他儿子可色了,对王婶做了那样的事,还害得我白白丢了性命,我真是好命苦啊!”一边说,一边泫然泪下。
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呢……莫瑜觉得有些悲伤,她不由安慰道:“恶人都有恶报,如今你卖陶瓷不也卖得好好的……节哀啊。”
陈观才擦干了眼角的泪花,点头道:“王县令和他的儿子如今在地府十八层地狱做苦力呢。我也算是沉冤得雪了。”
莫瑜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陈观才道:“我现在能经营自己喜欢的事业,专心做瓷器,还有好朋友支持我,我觉得很幸福。”
莫瑜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陈观才道:“我一个鬼在无方城卖碗,实在有些孤独。姑娘要是有空,可以常来找我聊天,我在无方城生活了快三百年了,除了德顺就没有别的什么朋友。”
莫瑜再次连连道:“好的,好的。”
陈观才道:“哦对了,最近如意厨房要仔细一些,因为老妖婆快要回来了。”
莫瑜皱眉,——老妖婆?奇怪,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想了好久,她才突然想起,今天中午在人间的时候,莫瑜好像就听二殿下说起过老妖婆这三个字,可是,“老妖婆究竟是谁?”
陈观才正打算回答,可此时间,从门外进来了两个穿着旗袍的大婶儿,大声嚷嚷着要买瓷器。莫瑜见陈观才要忙,也不好再打扰他,于是当下便告别了他,然后一路回如意厨房去了。
接下去几日,莫瑜一直在思考陈观才和二殿下嘴中的老妖婆究竟是谁。可莫瑜尝试着问德叔和付琛,却皆被他们插科打诨过去了,似乎并不愿意对莫瑜谈起这个人。
既然他们不愿多说,莫瑜也不勉强,只是偶尔会梦到陈绝,以及陈绝长女陈羽离开时那个隐忍哭泣的脸颊。
这几日如意厨房倒是清净,而人间江南处,此时已是开始晚秋。老槐树和老银杏的枝叶都开始泛黄,秋风一吹,泛黄的落叶便大把大把得往下飘落,看上去透着一股不可名状的萧瑟。
青龙御景二栋101,是陈绝的家。此时此刻,陈家,陈绝和陈经正在二楼卧房,一齐看着怀中的小婴儿,父慈母善,十分温馨。
陈绝在五日前如愿在中心医院产下一名男婴,男婴重五斤八两,虽说母亲是高龄产妇,可孩子很健康。母子平安出院后,陈经便一直贴身照顾着她和小儿子。
因为是老来得子,父母又对这小儿子寄予了厚爱,所以唤名陈望。寓意望子成龙,充满希望。
家中王阿姨端了猪蹄汤来,好让陈绝催出更多的奶,而等阿姨离开后,陈绝一手抱着孩子,倚靠在丈夫的怀中,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一年吗?那一年我才十七岁,你才二十岁,可一转眼,我们都已经这么老了……”
陈经笑得有些萧索:“胡说,哪里老了。我们的孩子才这么小,我们还年轻着呢。”
陈绝也笑道:“对,对,你说的对。我们还年轻,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算现在公司暂时破产了,可我们也还有这个孩子呢。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孩子出世的那一天,陈氏企业正式破产,名下全部资金和不动产全被银行冻住,而陈绝一直盼着能在陈望出生后就把青龙御景的别墅过到他名下的念想,也落了空。因为这栋别墅已被银行查封,用来抵欠银行的债了。
等天一亮,他们就要搬出这栋别墅,暂时先落脚在他们在A市原来的老房子里。其实陈绝对住老房子这个既定事实并没有什么怨念,一想起老房子,她就能想起当初十七岁的自己,一心和陈经私奔来到这座城市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苦是真的很苦,她跟着陈经吃粥配咸菜,一整天一整天都吃不饱饭,陈经那时候在养珍珠,她也就跟着下湖去拉蚌,夏天四十度的毒辣日光洒在她身上,那时候她才十七岁,稚嫩的皮肤全都被曝晒出一个个大水泡,让她浑身上下都脱了好几层皮。
如今想起,当初的日子真是苦难,可当时的她却也不觉得苦,她只想着只要能每天都能看到他,她就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到就算每天都吃不饱一顿饭,她都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真的也挺知足的。
后来到了九十年代初,经商大潮开始出现,陈经遇到了贵人,和贵人一起相互扶持着迈出了第一步经商路,然后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次都走得又险又急,每一次都是暗藏杀机,可却硬是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也正是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陈氏发展成了整个A市都有头有脸的企业,曾经质疑她嫁错人的长舌妇们,也全都改了口风,一个劲儿得夸她眼光好,选了一只超级潜力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