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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未闻言,纤细微冷的指尖蓦然颤了颤,抬眸看着已经走回会客厅中央沙发坐下的苏安烁,声音很轻,却掩饰不了僵硬,“我爸爸......说了什么?”
从她记事以来,舒家的家规里,几乎就有那么一条隐形却默认的规矩:不与苏家扯上任何关系。
她和苏晚的交往,不过是因为姐妹情深,没有触及任何成人世界里的禁忌而已。
可是舒未知道,舒岩的心里,一直对苏家有心结。
所以,如果真如苏安烁所说的一样,舒岩生前找过苏安烁,那么必定跟舒未有关。
老人手里的香烟已经完全抽完,随手把佣人早已准备好放在桌上的茶拿起来缓缓喝了一口,淡淡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慕家那小子在外面到底惹了什么事吗?“
还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女人全身就像被定住一般,只剩虚无缥缈的声音还飘荡在空气里,“小姨父......”
她其实,不是很想知道了。
从上一次伪绑架事件以后,她看到了慕栩墨心里的那根刺,或许也就是在那么一个瞬间,她不再想要追究......
既然她爱的那个男人觉得有些事情她并非必须知道,那么她愿意待在这个男人帮她构架起来的童话世界里知足随缘,不再纠结。
况且,她对慕栩墨,有信心。
只是......“我相信,你上次并没有来得及知道事情的全部,对吗?”
苏安烁笑了笑,眼神转移到了桌面摆放的另一个大信封上面,声音沉稳,“你们两姐妹,虽然性格不同,但是我感觉你们对爱情的处理方式倒是极为相似。”
“姨父觉得不好吗?”
苏安烁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也说不上好不好,只能说在他们身为父亲的看来,太心疼罢了。
老人没有拆开信封,只是语重心长对着依旧站在远处的女人道,“孩子,你们这一代人,对感情也好,对很多事情都一样,没什么耐性,太毛躁了。”说着,苏安烁招了招手示意舒未坐过来,接着道,“你和苏晚都习惯性在想不通,解决不了的时候,就麻痹自己闭着眼绕过去,根本没有想过实质性的问题。”
这一点,确实是他们这一代年轻人的通病。
“拿你和慕家小子来说,如果你不急着跟他结婚,好好先把一切前因后果理清楚了,再做决定,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如今也不会发生。”
她太心急了,急着要把霍铭哲扯下台,要把自己的委屈全数发泄,可是她却忘了,她抓住的那根稻草,也并非毫无瑕疵。又比如,她也没有想过,她爱上了慕栩墨,而且用情如此之深。
人在无欲的时候,天大的事情都可以无所畏惧,甚至忽视。
可一旦沾上情字,万物皆惧。
“你可知道,为什么向庭这一次,动弹不得?”
向家的势力,真的比舒未想像的要强大得多。
可是这一次,好似真的在慕栩墨的设局和青联会的帮助下,向庭的落魄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苏安烁抬手把信封拆了出来,从里面抽出几张照片,轻轻放在了舒未面前,“你的父亲,几乎动用了他在国外和叶城的所有关系,在处理这件事情。”
慕栩墨至今仍完好无损,而向庭对舒未颇为忌讳,这其中,都少不了舒岩的作用。
可是......
“所以爸爸的死,不是偶然,对吗?”
舒未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让她全身寒颤。
苏安烁深深看了女人一眼,没有直接回应,“你只需要知道,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尊重你的选择。”
舒岩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同意他们两的婚事的,这一点,舒未看得清楚。
只不过是因为她已经把结果按着自己的方式推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所以舒岩无话可说罢了。
心里已经麻痛到不知什么滋味,舒未的眼眶红得发胀,咬唇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残忍吗?
挺残忍的。
但是,她自作自受。
“这个信封里面,全都是你之前想要知道的关于慕栩墨的一切,如果你想看,你便拿走,如果你真的觉得不需要,那么,你也不必再劝我同意苏晚离开,因为,我不愿意让她,重蹈你的覆辙。”
或许许凝圣没有像慕栩墨那般复杂的过去,可是作为许家唯一的独子,他并不能天真地祈祷,许家会放过他们两个。
与其要最终成就一个悲剧,那么不如让他现在残忍一些,先把序幕拉下,适可而止,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
慕栩墨没有离开车子,一直待在车子的周围等到门口出现女人的身影,他才掐灭手里不知已经是第几根的香烟,大步朝低着头的女人走了过去。
“谈完了?”
一把抱住舒未,慕栩墨很快便察觉到了女人的反常,“怎么了?”
当下,他自然是以为可能女人跟苏安烁的商量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并没有多想。
“你不要担心,即使苏先生不同意,啊圣也会有办法带苏晚离开的......“
然而怀里的女人却似没有听到一样,怔怔地抬头看着这个脸上带着疲倦的男人,不言语。
慕栩墨目光一沉,垂首亲了亲女人晶莹的鼻尖,一把抱起了她,在她耳边轻语,“先回家,嗯?”
晚上的温度有点低,而舒未又怀孕了,所以慕栩墨没有打算再这样耗下去,于是把女人抱回了车上,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往楼苑回程。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这样相安无事的结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舒未和慕栩墨在餐厅用早餐的时候,佣人拿着电话脸色急冲地小跑了过来,“太太太太......”
舒未的眉头皱了皱,一边放下刀叉,一边伸手接过电话,“怎么了?是谁?”
“是安小姐......”
“学姐!”
几乎是同时,话筒刚靠近舒未耳边,那边便传来了一个颤抖却尖叫的女音,“学姐......求你,求你快过来苏晚学姐家......”
舒未的心咯噔了一下,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说着,便也无心再吃饭,直接推开自己的椅子,转身就往二楼疾步走去。
慕栩墨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女人这般匆匆的模样,随即也快速起了身,不忘训斥佣人,“一大早的,就不能等太太把早餐吃了再把电话拿过来?”
最近这段时间,舒未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
佣人低着头,焦急又亦步亦趋地跟在同样向二楼方向走的男人身后,声音颤抖,“对不起少爷,电话里的安小姐说事关人命,我实在不敢耽搁......”
也确实是出了大事。
舒未和慕栩墨到达青联会的时候,院子里的穆梓曦赤裸的后背已经伤痕遍布,血色一片。
苏晚是在舒未的前一秒到达的,她几乎是跪在穆梓曦身边,抱着苏安烁的腿,泪如雨下,“爸,我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但是发生的次数不多。
人都有私心。
苏安烁显然没有比别人高尚到哪里去。
他太清楚,苏晚的弱点。
与其把棍子砸在苏晚身上,还不如打在穆梓曦身上让她更懂得什么是警告。
苏安烁给了苏晚最后期限回家,可是等了一个晚上,女人依旧不吭声,于是,穆梓曦这一出,就这样血淋淋地呈现了。
舒未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已经说不出该做何感想。
许凝圣挡在穆梓曦面前,单膝跪着,眼神不躲不闪,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伯父,您要处罚的人是我,没有必要这样为难穆先生。”
“呵。”
苏安烁一眼也没有看向怀着身孕此刻还跪在自己腿边的苏晚,冷冽的眼光直视着许凝圣,嗤笑道,“你有本事现在逞英雄,怎么没见你一开始就把事情解决妥当了?”
言外之意,所有事情皆因他而起,如果他把事情安置得合理,他的女儿不必面对当下的这种境地。
“爸爸......”
苏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许凝圣拦住了,“是的,是我错了,所以我现在承担这个错,希望您能成全。”
“你现在一无所有,拿什么承担?”
许凝圣轻轻笑了笑,嘴角是自己都没有想过的自嘲,“我相信你此刻想打的那个人也不是穆先生,伯父,不如我们干脆些,别牵扯无辜的人了。”
苏安烁甩开了男人的牵制,冷笑,”无辜的人你还牵扯得少吗?我今天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我不答应!”
许凝圣还未出声,身边的女人早已不自控喊了出来。
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鸦雀无声。
苏安烁终于彻底发怒,原本握着棍子的手咻地举了起来,作势就要朝女人身上挥下去......
“苏安烁!”
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更为震怒的嗓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威力甚大。
高心瑜和高心言一起赶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大着肚子还以这般姿势跪在自家院子里,转眸再瞟到穆梓曦后背的那成片伤痕,高心言彻底炸了,也不顾自己往日的形象,一把夺过苏安烁手里的棍子,直接扔到身后,直接揪起男人的衣领,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
这番举动,就连刚才一直在哭泣求情的安诗瞳都瞬间张大了嘴呆怔在原地。
好像,青联会的女主人,才是最彪悍的那一个......人吧?
苏安烁忍着所有情绪,黑着一张脸,语气明显降了好几度,略微生硬道,“心言......你先放开我......”
场面是有点尴尬的。
高心言却毫无顾忌,继续指控道,“我的女儿和儿子被你这么虐待,你信不信我让你蹲监狱!”
显然,蹲监狱这件事不是很靠谱,但苏安烁知道,这个女人,是做得出来把他紧闭十来天的......
高心瑜虽然觉得不合时宜,内心觉得滑稽十足,但作为在场最大的长辈之一,她还是轻咳了咳,出声給场面缓了缓,“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赶紧放手,去屋里谈......”
说着,走上前扯下了高心言的手,并转身低头对跪在地上的一班人道,“赶紧起来,把梓曦身上的伤处理好先......”
“赶紧去让程医生过来看看,这老头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快点处理!”
高心言心痛难忍,伸手扶着穆梓曦,焦急的样子完全不似平时。
“言姨......”穆梓曦到底是练家子,轻轻拍了拍高心言的手,安慰道,“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您先进去劝劝会长吧......”
舒未这时候也走了上来,轻轻道,“诗瞳,快把梓曦哥扶回房间吧。”
多讲一句话,穆梓曦的伤势也只会加痛一分,别无益处。
安诗瞳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直接上前扶住向来硬气得不行的男人,慢慢走回了房间。
苏晚这个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伏在许凝圣怀里,垂眸沉默。
舒未抬眸往屋子里扫了眼,瞥到苏安烁落寞严肃的身影靠坐在红木椅子上,不自觉拉紧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的手,随后侧首看着慕栩墨。
“嗯?”
有时候,日子久了,人待在彼此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形成一种难以言语的默契。
看着慕栩墨发问的眼神,女人摇了摇头,轻轻踮脚在男人耳边道,“待会别说话,好吗?”
“......”
男人眼中有沉色,但没有说好还是不好。
其实从昨晚开始,当女人回到楼苑后,半夜里突然醒来悄悄独自离开房间,他就知道,苏安烁应该说了他们两的一些问题,让女人开始产生波动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问,这边就出事了。
所有人出了穆梓曦,都坐在了客厅里。
高心言像赌气似的,不愿意跟苏安烁并肩而坐,反而跟高心瑜坐在了左侧的椅子上,抱臂冷漠。
而苏晚也一言不发,依偎着许凝圣,咬着唇,对苏安烁这么反常的举动难以理解。
这样沉寂的气氛维持了好几分钟,直到舒未开口......
“所以姨父,您到底想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