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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官被他吓得又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句。
傅晏宁还是没听清,侧着耳朵眨着眼,很是迷茫地望着小官。
小官急着解释,但越解释越乱:“就是那个……那个傅侍中想看的东西。”
傅晏宁觉得脑子如一团乱麻般搅在一起,更不明白了:“我想看的东西?”
对面傅晏宁一脸的迷糊,看得梁景湛越发的期待他的反应,眼尾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小官闭了眼,拿出方才走向傅晏宁身边时的勇气,“就是傅侍中要看的春宫图。”
殿里这一瞬比平时寂静了几十倍,翻书声撕纸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各个同僚一阵又一阵的吸气声。
“!!!”
周遭的人都静悄悄地,齐齐放下手中正在忙的事,只拿眼睛瞅着傅晏宁。
偶尔与同僚交换下眼神表示自己的震惊,心里都是一阵唏嘘感叹。
还有几个人挤眉弄眼向对方传达想说的话。
想不到平日端庄正经的傅侍中也会看不正经的东西!
原来傅侍中和我们也是一路人。
既是同道,何不……不……不行。
刺……刺激!
小官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声音有多高,也不知道别人为何要看他。
但他现在知道的是,傅晏宁的脸好像红了一片,耳垂都快滴出血来。
梁景湛笑得脸都有些僵,见傅晏宁低着头靠写折子来掩饰尴尬,他低声笑笑,手指弯起,敲了敲案几:
“那春宫图是我要看的。”
傅晏宁和小官皆是呆愣地看着他。
殿里的同僚倒不如方才震惊,相继唉了一声。
热闹就这么完了,没趣。
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这句话是相当刺耳。
殿里刚走进来的一个人,直接在原地傻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梁景湛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门外,看清了站的人后,他摸了摸下巴,慌忙辩解:“我……我的话没说完,江姑娘别误会,本王的意思是本王有个朋友,他要看。”
“臣怎么不知殿下身旁还有这么一个朋友?”傅晏宁冷不丁插了一句话。
小东西翅膀真是长硬了。
梁景湛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出卖一下萧魏升了,“傅侍中不知道萧兄就好这口?”
傅晏宁:“……”无话可说。
几个同僚听到八卦,热闹起来,“原来萧大尹……咳……”
“男子嘛,正常。谁没看过两三本?”
几个人默默看向傅晏宁,停顿了片刻,心照不宣地收回了目光,继续聊着:
“萧大尹收藏的一定是珍藏版。”
“也不知道有没有上古年代的,长啥样?”
“你清醒着没,上古有纸吗?你造出来的啊?”
“我要是有幸回到上古时期,肯定要将造纸术发扬光大。”
“哈哈哈哈哈你是为了将春宫图发扬光大吧?”
同僚热议间,江婉月已经走了过来,她手上还端着一蛊汤。
梁景湛接了过去,放在案几上,转身拍了拍身后同僚的肩膀道,“人家小姑娘还在这里,要讨论那玩意儿另找个地方说去。”
梁景湛再转过身回到自己案几旁,议论声也停了。
看江婉月没有任何不自在,梁景湛甚至怀疑她根本不懂春宫图是何物。
不过也好,一个小姑娘知道这些做什么。
“这是我亲手熬的羹汤,殿下快尝尝。”江婉月在他旁边坐下,将温热的羹汤推到他面前。
梁景湛把自己坐的软垫子给她,自己坐在地上,一边揭开盖子用勺子舀了一口。
“殿下……如何?”江婉月期待地看着他。
梁景湛对上那道期冀的目光,喉头动了动,咽下一口又咸还焦糊的粥,舔了舔唇,“恩。甘甜可口,很不错。”
江婉月欣喜若狂地抓着他的胳膊,“这还是我第一次煮粥,殿下喜欢吗?”
“喜欢。”梁景湛答话时莫名其妙想到了傅晏宁。
何时能尝到小东西做的粥呢。
看着对面的人,梁景湛觉得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还是做梦去吧。
“殿下,爹的信到了。”江婉月从袖里取出信,“信上说的意思,我没怎么明白。”
梁景湛从她手上接过信,拆开看了看。
看完后,他手心用力,手中的纸不知不觉就被揉皱了一团。
江婉月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询问道:“殿下?”
梁景湛用力挤出一丝笑,安慰她:“别害怕,我没事,多谢江姑娘信我,咳……”
他手放到嘴边咳嗽的那一刻,江婉月面色大变,取出帕子擦着他嘴边的血,扶着他惶然无措地一声声唤着:“殿下……”
“江姑娘不要担心,臣有办法。”
一道冷淡的声音自她上方传来。
在江婉月还在想该怎么做时,面前就出现了一身紫衣。
江婉月抬头,后知后觉地点头,主动让开路:“好……好……”
傅晏宁从身后揽住他,把梁景湛扶到他肩膀靠着,一只手伸进怀里取出一个白玉药瓶,他摇了摇瓶子,从瓶里倒出来一颗褐色的小药丸。
“此药只能暂时先压制住殿□□内的蛊毒。”傅晏宁把药丸送到梁景湛的嘴里。
梁景湛闭着眼睛,傅晏宁不知道他有没有吞咽下去,不放心又按了按他的喉咙,手还没放下,就听到了一声熟悉又低沉的闷哼声。
殿里的同僚听见动静,看到梁景湛嘴上的血,全都围了上来,将他与梁景湛围得密不透风:“殿下怎么了?”有人试探性地问道。
“好多血……头晕……”
一人嫌弃他:“头晕你还看什么?”
“容王殿下没事吧?”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殿下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有人直接抬脚要出殿门:“那我去叫太医。”
傅晏宁忙拦住他:“不必叫太医。”
今日是梁景湛中蛊的第六日,傅晏宁早已经算好了,今日他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
可惜书上关于蛊毒的记载实在太少,他查了很多书,也只是能配出暂时压制蛊毒的药。
“不叫太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容王殿下吐血身亡吗?”周围人纷纷不满。
“就是,傅侍中还真够冷血的。”
“我们虽知道傅侍中习过医术,可这种场合下,傅侍中就不要……”
不过一刹那,话音全止住了,殿里再没有人说话了,一片鸦雀无声,数十个人自觉让出一条道。
傅晏宁在众人惊讶之中横抱起梁景湛,从让出来的一条路大步走向门口。
转弯时,傅晏宁低眼,仓促间看到梁景湛嘴角的几丝血流在了他胸前的紫衣上,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抬脚疾步走了一阵,忽然他腰间一紧,怀里的人垂着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
傅晏宁不由身子又僵了僵,眨了眨眼。这次却没一会就缓过来了,脸色也恢复如初,他继续加快脚步。
怀里的人喉间发出断断续续,好似坏事得逞般的轻笑,淡淡地,就像被风吹过的风铃草声,搔人心神。
傅晏宁巴不得捂上他的嘴。
好在一路煎熬终于到了头,傅晏宁抱着他进了容王殿里。
殿外的人见到这副场景后都被吓了一跳,仿佛见到什么稀奇事,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有人抬腿就要去叫太医。
“不用太医。”一声冷如冰雪的声音从殿里传出来,说话的人头都没回,直接向榻边走去。
殿外几个人面面相觑,脚步停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去。
傅晏宁把梁景湛放到了软榻上,叫来一个婢女,“端盆热水和酒,还有一只碗来。”
“酒?”婢女疑惑地问了句。
“尽快。”傅晏宁的声音短促。
婢女看到榻上的容王后,咬了咬牙,答了声“是”后,不敢耽搁就去了。
傅晏宁从怀里取出一块折得整整齐齐白净的丝帕,坐在软榻旁边,动作生疏地擦着梁景湛嘴边的血。
他擦的动作很轻,一点一点地用丝帕轻轻沾去血迹,恍若一位情感细腻的仙人在擦一件独属于自己的稀世珍宝。
梁景湛嘴上的血还没擦完,帕子一面已经全被染成了娇艳的红。
傅晏宁将帕子折了一下,用另一面拭去他流到脖间的血,碰到那块喉结后,他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帕子盖在了那块喉结上。
傅晏宁恍了神。
耳边又出现了那声低哑的闷哼,以及,湖畔边,那个人生气时说的一句话。
“你是不是傻,猫掉水里怎么会死?”
“傅侍中,热水和酒碗备好了。”婢女端着铜盆过来了,铜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身后还跟了一个婢女,托了一壶酒,还有一个白亮的小碗。
“放在那里。”傅晏宁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匕首泛着冷光,刺亮了身后两个婢女的双目。
“傅……傅侍中?”一个婢女大惊失色,上前了一步跪下,“殿下他性子虽放荡,但还不是不知悔改,这几日晚上回来,殿下都会读兵书古籍。傅侍中不要因为殿下犯过的小过错就……”
傅晏宁拿的匕首停在了空中,又听到另一个婢女道:
“碧儿在乱说什么?傅侍中哪里是要害殿下的?”
傅晏宁回头看了看说话的宫女,她面有点熟,傅晏宁记得有曾见过她一面,再一听声音,才乍然想起。
他耳朵在发烫了。
前几日他与梁景湛在一起时,有个宫女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原来就是她。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好了,先出去。”傅晏宁接过她手中的酒,拔开酒塞,倒了一点酒在匕首上。
清冽的酒滴碰上匕首的寒锋,溅起点点滴滴或大或小的水珠,些许已溅到了他的紫衣上。
傅晏宁缓缓拉开衣袖,露出细白如藕的腕子,他把匕首放在腕子上,横在取来的小碗上方。
匕首很凉,搭在手腕上让他不得不倒吸口气。
又要见血了。
手上发力,匕首在手腕划出一道伤口,疼痛随之而来,鲜血顺着手臂徐徐流下,滴落在白碗里。
红与白的交织在一起,衬得血愈发的红,碗越发的透白。
傅晏宁闭着眼始终不敢多看这些血污。
“傅侍中在做什么?”江婉月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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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晏宁质问:殿下为何要看这些不正经的东西?还如此面不改色大言不惭。
(难道是臣不好看么!)
梁景湛弯着眼尾,咳了一声:为了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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