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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褚大哥!”少女跳了起来,一把将那香囊抓在手心,喜笑颜开,“父亲总不让我出去,实在闷得慌!”

褚云峰道:“大人也是为了姑娘好,余阳县处边境之地,总也不大安全。”

少女却不服气地嘟起了嘴,“我也想做一个除暴安良的捕快。”

“胡闹,捕快哪里是姑娘家能做的?”

少女却道,“大瑞百年前还出过一位女帝呢!何故姑娘家就做不得捕快了?”

褚云峰自知说不过她,只宠溺一笑,“左不过这几日太平无事,我去大人面前说一说吧,不过!”他郑重道,“若是你乱来,那便只能呆在县衙了!”

“多谢褚大哥!”少女清脆地应了一声。

吴婉君是吴县令的独女,她自小便生得貌美,吴县令便一直将她绑在自己身边,不准她与外人打交道,然则女儿终究会长大的,越长大越叛逆,叛逆到自己说什么她便违逆什么。

所以,吴县令觉得与其等到她偷偷溜出去闯下大祸,还不如主动同意她出门,这样或许风险会小很多,褚云峰前来一说,他便也同意了。

连日来春雨绵绵,惹得人很不舒爽,然吴婉君的心情却是大好,因为她终于能够堂堂正正出门了!

这日她穿上一身海棠色襦裙,欢欢喜喜蹦蹦跳跳地跟着褚云峰跑出府衙,这是她头一回正大光明地在街上晃悠,听巡街的捕快们说,余阳县的长街虽没有临汾县的热闹,但玉河旁的柳树林却是十分好看。

如今柳絮漫天,柳枝吐出新芽之时,更是一番新奇美景。

“听闻前些日子,县令命人在河道旁种了些海棠,这几日应该开花了。”褚云峰道。

吴婉君高兴地跳了起来, “褚大哥,能带我去瞧瞧吗?”

褚云峰宠溺地笑了,他指着不远处道,“在那里。”

吴婉君抬眸而望,不远处的河边,柳枝簇拥着开着花的海棠,红艳绝伦美不胜收,她辗转跑至海棠树下,闭着眼微微抬头,她一身海棠色,竟比这真正的海棠还要更娇艳几分。

惹得不远处的褚云峰看痴了。

而此时一艘画舫浅浅靠近河岸,一男子正凭栏远望,正好瞧见了这绝美的画面,他的手微微一动,正要执笔画下,却被身旁一人拦下,“墨心画师,我再出一百两买你那副莲花图!”

墨心不耐烦地将手抽回来,“张公子,墨香坊的规矩你难道不知?”

张榕蔑笑一声,“再名贵的画总有价码!墨心画师若真的视钱财如草芥,今日又何故应了我爹的约?”

“榕儿,不得无礼。”

张士钊从楼上下来,清瘦的他身着一声深色的袍子,更显他一身傲骨,他行至墨心面前,顺着墨心的眼神看了一眼外头,心尖不由一颤。

很快,他便恢复如常,“墨心画师既然不稀罕金银珠宝,今日画师瞧上了我画舫中哪副画尽管拿去便是。”

墨心凝眉一愣,“张刺史当真要让出你画舫中的画?”

“你我都是爱画之人,个中价值墨心画师心中自有掂量。”他微微一笑,“若画师觉得画不够,美人也可。”

墨心眯了眯眼,最终道,“多谢张刺史美意,那副莲花图,某过几日便奉上。”

今日是吴婉君最快活的日子,吴县令将他困在府衙院子里那么多年了,她从未如今日这般自由过,然而日影西斜,一想起自己终究还是要回那一方小院,她便又有些不情愿了。

好在褚云峰应了她,说是每个月都带她出门一趟,她这才开心了起来。

这日,她又得到了一次出门许可,她换上了早为自己备好的捕快劲装,腰间也学了其他小捕快一般挂了一柄长刀,活脱脱像是一个刚上任的小捕快。

她跟在褚玉峰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巡街,惹得街上与褚玉峰相识的百姓纷纷侧目打探,他们也没见过这般俏丽的捕快。

突然街上开始骚动,褚云峰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有人前去打探后得知,原来是张刺史家的公子在街上殴打一偷他荷包的贼人,后来张公子突然想起今日未带荷包出门,便悻悻然走了。

拨开人群,令人没想到的是,那所谓的贼人竟是一个瘦弱的孩子,吴婉君怒道,“褚大哥!张公子为何这般作为?”

褚云峰轻叹一声,张公子仗着身份,在余阳县一直这般为所欲为,这些他也不知给如何向她解释,只道,“先将这孩子送去医馆吧。”

那孩子已被张公子打的神志不清,吴婉君将他扶了起来,送至医馆,至医馆她才得知,这孩子的肋骨竟被打断了,吴婉君怒意更甚,然而她深知褚云峰根本做不了什么,于是当天回县衙,她便怒气冲冲地去寻吴县令。

吴县令正好在会客,她只能在外头等,不知过了多久,便见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从吴县令的书房里出来,吴县令正对他毕恭毕敬,那人瞧见站在门前的吴婉君,冲她微微颔首,随后便离开了。

吴婉君觉着这人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但她丝毫没放在心上,只等那人走后,她才追着吴县令将今日之事说了。

吴县令愁容满面,听了她的话,他更是忧心忡忡,“那婉儿叫父亲如何?”

“自是将那张公子捉拿治罪!”

“治他何罪呢?”吴县令道,“那孩子应该是个无父无母的贱民吧,张公子可是张刺史之子。”他闭上双眼,顿了顿,“你可知今日来寻父亲的那人是谁?”

吴婉君一愣,“是父亲的朋友?”

“那便是青阳刺史,张士钊。”他眉目狠绝,“你可知他来作甚?”

吴婉君摇头。

吴县令狠狠拍了一下桌案,几乎咬牙切齿,“他是来为他的独子求亲的!”

“求亲?”吴婉君震惊,“是他那纨绔儿子吗?”

吴县令转而摸了摸桌案上他的乌纱帽,猛地将其丢在了地上,“明日,我便辞官!婉儿,你去收拾细软,过几日,父亲带你回乡!”

“回乡?”吴婉君愣住,“父亲不是说咱们早就没有故乡了?若是父亲辞了官,咱们要去哪儿?”

“天大地大,哪里都好!”吴县令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脑袋,“为父绝对不会让我的婉儿受半分委屈!”

翌日一早,吴县令一身官服穿戴整齐出现在了刺史府内,他手握一封辞官令,神情决绝。

也不知吴县令在刺史府说了什么,吴婉君收到吴县令的消息时已经是三日后。

三日后,一位自称墨心的画师上门,说吴县令被软禁了,吴婉君见了他。

有些人便是这样,一见倾城二见倾国三见倾心,再次见到吴婉君时墨心的心仿佛有了温度,他道,“吴姑娘,冒昧来访。”

“我父亲如何了?”

墨心道,“吴姑娘不必担忧,吴县令乃朝廷命官,张刺史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微微笑着,“我来,想要问姑娘求一件事。”

“何事?”

“在下是名画师,此次前来是想问姑娘求一幅画。”吴婉君正要拒绝,却听他道,“若姑娘应允,在下便有法子救吴县令出来。”

吴婉君眼睛一亮,“好!”

墨心的画技整个大瑞少有,只一个下午,他便将吴婉君的音容笑貌画得传神非常,他在画中隐隐画上一个“君”字之后,向她鞠躬道谢,“多谢吴姑娘配合,在下保证,吴县令明日定能归来!”

吴婉君并不想信墨心的话,但第二日,吴县令果真回来了,也不知他在刺史府经历了什么,看上去虽没什么大碍,可回来之后,整个人仿佛都变了。

褚云峰被吴县令外派了,县衙中除了被她救回来的那个叫阿九的孩子,竟没人能同她说话,吴县令说,再过半个月,便将她许给张公子,叫她好好备嫁,可她如何愿嫁?如何能嫁?这与强抢民女又有何区别?!

她想过逃,可无处可逃,无奈之下,她只好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听了阿九的话,从院中的狗洞钻了出去。

既然吴县令改变不了什么,她便要亲自与那些人说清楚!

谁想当她到刺史府时,满街都在流传张公子的事迹,原来今日红楼花魁开市,张公子得了首牌,被请去当入幕之宾,就算吴婉君身处深闺,也知红楼是什么,她对张公子更是厌恶至极!

张刺史似是早就知晓她会来,竟专门叫人请她入府,怒火早已攻心,以至于她丝毫没查看周围的环境,如一只小羊羔一步步陷入一头凶恶的狼口之中。

张士钊在书房等她,他正将当日墨心答应赠予他的莲花图收好,墨香坊的字画,一幅值千金,他才不舍不得拿去给张榕糟蹋。

李阁老最爱字画,若是他将墨心画师的真迹呈上,没准儿李阁老一高兴,将他召回去也未可知。

他刚收好莲花图,便对着桌上的一张美人图细细欣赏着,不得不说墨心画师好手艺,画中美人栩栩如生,仿佛就站在他眼前,销魂迷离之际,听探子来报,说美人从县衙逃了出来,正往刺史府而来,他的心,又不自觉地跳了起来。

为了平息此刻的心动,他从地窖中取了酒,喝了几杯壮了壮胆色,他以为他能平心静气地与美人说上几句话,可当他见到美人进门的那一刹那,他心中那紧绷的弦终究还是断了。

也不知那一晚吴婉君是怎么熬过来的,嘶吼大叫撕咬捶打甚至褚云峰给她防身的匕首她都用上了,可终究还是被张士钊制服了。

她被张士钊关在了一间被密切看守的房间内,外头全都是侍卫,有人白日晚间都盯着她,每日都有人给她喂不知名的汤药,叫她浑身乏力,逃不掉,也死不了。

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明媚,父亲变了,周围的一切也都变了,她曾以为自己能与父亲幸福快乐地度过此生,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让开!让公子进去!”

“公子,刺史说,整个府上公子都能去,唯独这里进不得,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属……”

那人还未说完,却听一阵闷响,传来张榕得逞的笑声,“那老匹夫还有什么秘密见不得人?我可是他儿子!又有哪里见不得的?”

说完却听房门被他猛地推开,当他的视线落在躺在床榻上显得病态的吴婉君时,他的眼神突然发直了,他笑着喃喃道,“怪不得那老匹夫这么藏着掖着,没想到这里竟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美人!”

张榕推门而入之时,吴婉君闪过一丝吃惊,但很快她镇定了下来,这些日子,她尝过各种担心受怕情绪带来的折磨,直到张榕的到来,竟叫她悬着的心沉了下来。

心中某处蠢蠢欲动,她暗自冷笑一声,计上心来。

她深知张榕与他父亲是一丘之貉,所以她如今最想做的便是,杀了张榕!亦或是与他同归于尽!

张榕是张士钊的独子,若是他没了,张士钊的必定痛心!她要报复张士钊!

张榕终究还是尝了吴婉君的貌美,他果断弃了花魁,日日往这里跑,吴婉君也利用他慢慢让自己断了那药,渐渐的开始有了力气,她眸子越来越冷,报复的想法也越来越坚决。

这夜,夜黑风高,张榕如往常一般前来,吴婉君将打碎的药碗碎片藏进衣袖,面上却笑得愈发柔和,今夜,她要杀了张榕!

然而就当她的衣裳再次被张榕撕下时,门外却起了骚动,侍卫传话说,刺史来了。

这些日子张榕都是偷偷来的,如今张士钊前来,他必定要躲,所以他猛地将吴婉君推开,开了窗户便要逃走,然而下一刻他顿感脖颈一凉,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张榕怒极,转身便夺过了她手里的碎瓷片,冲着她那细嫩的脖颈狠狠一割。

鲜血井喷而出,喷了张榕一脸,吴婉君直至倒下的那一刹那都在后悔,要是她力气再大一些,再大一些,张榕必死无疑!

可惜……

也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说刺史府进了刺客,张榕被眼前的画面吓傻了,听到外头的喧闹,慌忙地逃了出去。

而此时,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窗户钻了进来,两人看到眼前场景,悉数惊住了。

阿九猛地跪了下来,抱住吴婉君大哭,他若早来一日,吴姑娘是不是就不用死?

因外派昨日才回的褚云峰更是错愕到心脏突突狂跳,他从未想过再次回来之时,会见到她的尸体!阿九咬牙起身,想要追出去,却被褚云峰拦了下来,“你干什么!”

阿九怒道,“给姑娘报仇!”

褚云峰却道,“刺史府戒备森严,先送她回去。”

阿九赤红着眼瞪着他,“你这个懦夫!姑娘平时怎么对你的!如今她惨死!你就连给她报仇的血性都没了吗?”

褚云峰忍住怒气,“她是吴姑娘,也是吴县令之女,张刺史一手遮天,我不能拿余阳县的百姓冒险!就算要报仇,也要详细计划!”

说着他一把抱起吴婉君,双足点地,飞了出去。

刺史府的骚动在次日凌晨被完全压了下来,除了几个张士钊、张榕以及他们贴身的几人,谁都不知道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褚云峰将吴婉君的尸体带了回来,吴县令见到尸体,竟没有任何喜怒,他这才发现整个余阳县衙有问题。

他只好独自一人寻了块隐秘的福地,将吴婉君安葬了,褚云峰原本想要在县衙查一查事情原委,可没想到一个月没到,县衙便接到了吴县令升迁的消息。

爱女惨死,吴县令竟升迁了!褚云峰愤怒之下,最终选择了离开县衙,谁想当他离开县衙之后,却得知吴县令被贼寇杀害的消息。

想都不用想!这一切定与那对父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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