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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之中,唯有牛金星明白宋献策的真实想法,因为他了解宋献策的为人。
宋献策常年行走江湖,处事看似圆滑,其实内心却是一个认真的人,只要认准的事都会毫不犹豫的做下去,还要做好。
牛金星是宝丰人,宋献策前些年云游到宝丰时才认识的,当时宋献策为一户人家勘察祖坟,牛金星正好看过刘基著的《地理全书》,就随意聊了几句。
宋献策当然也看过《地理全书》,不过看的却是一个残本,缺了好些页。当下里宋献策就缠着牛金星讨教。牛金星身为举人,身份贵重,不大愿意理会一个算命先生。没想到宋献策在宝丰一住多日,就为了向牛金星讨教。感动之下,二人成为了好友,牛金星这才了解到宋献策虽然是个行走江湖算命的,但心中自有沟壑,见闻学识不在自己之下。
作为至交好友,牛金星了解此时宋献策的想法,不是为了掌兵,也不是贪功,而只是想把炸城这件事做到最好,这才亲自请命。
了解了宋献策的想法后,牛金星本想阻止,可是又一想,就没再动。既然你宋某人想亲自上阵,如果失败的话,那么责任就完全由你自己负责了。主意是你出的,也是你亲自带人做的,要是还是失败的话,岂能再赖别人?到时宋献策在李自成心中的地位自然下降,这是牛金星所希望看到的。
看着宋献策丑陋的脸上坚定的目光,李自成只好答应下来,且不说宋献策为什么想亲自做这件事,就凭他的积极性,李自成就不好拒绝。再说,挖城埋炸药又不是上阵厮杀,不需要什么武力,想到这里,李自成答应了宋献策的请求。
开封城墙外三里,正是在城墙大炮射程以外,三万闯军正在集结,这是李自成为宋献策配备的挖洞炸城的部队。
三万人都是新附的百姓,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在闯军内部属于每天只能吃一干一稀的鱼腩部队。
其实李自成和罗汝才联军四十多万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其中真正的精锐也就三四万。而城下挖洞炸城之事并不需要精锐主力,李自成也不可能把手下有数的精锐消耗在开封城墙下,这种情况下用炮灰部队正合适。
三万人排着参差不齐的队列,空中各色旗帜招展,若从远处望去,倒也气势非凡,因为毕竟人多,人多就势众。
站在阵列之前的宋献策却没感到什么气势,他只听到嘈杂之声不绝于耳,那是士兵们小声谈论声、兵器碰撞声。
宋献策身材矮小,又没有骑马,站在队列之前根本没人看到他,即使看到了也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他的相貌没有一丝的威严。
几十个将领面色古怪的站在一侧,任凭手下人吵杂的议论,对于手下的军纪他们心知肚明,但他们也无可奈何,你能指望刚放下锄头几天饭都吃不饱的人有多守纪律?能把他们完整的拉上战场,跟着往前冲就不错了。
宋献策冷着脸,挨个的扫视着面前的将领们,被他看过的人无不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虽然宋献策身材矮小、外貌丑陋,可没人敢小觑,因为他是李自成身边的人,是深受李自成信任的闯军副军师,而这群将领却是连中军大帐都没资格进,领着一帮杂兵的低级将领。
“赵二虎,马三立,何金成,罗富强......”宋献策拿着手中的花名册点名,被他点到的人无不肃立答道。
“诸位,大家都知道了咱们的任务是什么,对就是挖开城墙,在城墙上挖出几个大洞。很简单,不是让大家攻城,也不是与官兵对战。”宋献策用手中卷册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侃侃而谈:“官兵在城里肯定不敢出来,大家告诉手下只管放心挖城。当然挖城也很危险,因为要冒着城头的官兵的炮火和弓箭,肯定会有伤亡,不过大伙既然当了兵造了反,就不能怕死。当然我也不会让大伙儿白白送死。告诉你们手下士兵只要他能带回三块城砖或者同等重量的夯土,他从此就不用再参加攻城。”
听到只要带回三块城砖,就不用再上战场,手下的这几十个将领立刻议论了起来。这个办法好,因为每个士兵都有了目标,也就有了活下来的希望,不用催促他们自己就会干得飞快。
“参战期间,大家的伙食改为两干一稀,饭管饱管够!”
听到宋献策的话,大伙脸上都露出笑容,毕竟都是为了口吃的才加入闯军造的反,只要让吃饱饭,就是送死大伙儿也都乐意。
“另外成立督战队,由罗富强你作为督战队长吧,凡是临阵不前,贪生怕死的一率处死。”宋献策语带杀气的道。
其余人等一脸羡慕的看着罗富强,督战可是个好活,不用冒着敌人炮火箭鱼拼命。
罗富强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大声答应着领命。
看着罗富强挺拔的身材、精干的模样,宋献策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这个罗富强宋献策有过了解,知道罗富强武艺高强、作战勇猛,短短时间内就由一个大头兵被提拔为千户之职。这么勇敢的人当然要重用!
安排了进攻序列,划分了每个将领负责的城墙段以后,宋献策让他们各自回自己的队列,准备开始挖城。
巳时,随着宋献策一声令下,三万闯军开始向开封城墙缓缓逼近,三里的距离要是全力奔跑到城下时肯定喘不过气来,所以一开始不能跑得太快。
闯军的炮火开始向城头开炮,为自己方的士兵提供掩护。
这是要攻城?城头明军官兵看着铺天盖地的闯军逼近,无不心惊。最近这些天他们已经习惯了火炮间的对射,没想到闯军竟然又采取了强攻之策,城墙上只有部分官兵在戒备。
“嘟,嘟......”号角声响起,城下的官兵及壮丁纷纷顺着城梯爬到城墙,准备硬接即将而来的闯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