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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恒知道这群人精得很,简单解释了前因后果,说道:“那玉佩我和师弟一人一块,阿眠看见我师弟身上的玉佩,还以为是我送的。”
知情的二人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秦月眠想的是你师弟这么恐怖,你当着他的面谎话连篇,就不怕你师弟怀疑你先前的话都是假的?
叶右则想得深,明白闻人恒是不希望这些人像秦月眠一样对自己起疑,也可能是怕闹出事,因此才会略过玉佩丢失的事。
果然,那几人的好奇心得到满足,见闻人恒有意岔开话题,便识趣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
叶右安静地坐着,发现闻人恒在他们当中的地位似乎蛮高,颇有“领头”的架势,对他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这时只见对面的一个人弯腰从桌上拎起一壶酒放在了石桌上,“咚”的一声轻响。
酒壶通体乳白,壶身上龙飞凤舞印着一个金色的“风”字,那一撇勾得潇洒肆意,像是能飞出来似的。
叶右的脑中刹那间闪过一个名字,道:“风醉。”
几乎同时,秦月眠也叫了出来:“风醉!”
拎着酒壶的人笑着扬扬眉:“特意带来喝的,够意思吧。”
秦月眠在心里笑骂了一声,对他这些狐朋狗友的如意算盘看得非常透彻。
闻人恒的好戏八百年难得一遇,如同他想看一样,这些人当然也不愿意错过,而他素来对好酒没抵抗力,于是他们为了防止被打发走,便带了堪比黄金的“风醉”准备贿赂他。
这些人都是有钱的主,他们乐意败家,他自然不会客气,当即吩咐家丁取来酒杯,迫不及待地倒了一轮。
醇厚的酒香迅速飘散,像是能撩在人的神经上。叶右鼻尖一动,端起自己这杯浅浅抿了一口,惬意地眯眼:“是‘十三佳’啊。”
那几人惊讶了一下,带酒的人立刻道:“不错,正是‘风醉’里的‘十三佳’,阿晓师弟也喜欢喝酒?”
叶右不记得喜不喜欢,只道:“偶尔,‘十三佳’的味道很独特。”
“那是,‘十三佳’在‘风醉’里可是独树一帜,”带酒的人笑道,“很多人都说‘十三佳’和‘尘缘’像,要我说二者可差大了,用叶教主的话说,得多二的人才分不清这两种酒。”
叶右方才听他总提到叶教主时便隐隐有些奇怪了,此刻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那群人见状道:“阿晓师弟见笑了,李少一天不说几次叶教主就浑身难受,但凡能和叶教主扯上的东西,他都要提一提,无视便好。”
李少哼了一声:“我就是喜欢他,怎么着?”
叶右很稀奇。
他前几日已经从家丁的嘴里得知寻柳山庄是白道门派,这些人是庄主的朋友,想来应该也是白道的,按理说白道和魔教不是势如水火么?如此直言不讳就不怕被人划到邪派里?
他按下疑问又抿了一口酒,没有接话。
李少却似开了话匣,哼哼唧唧说要见叶教主一面太难,除去玉山台上的那次,这几年他也就见过人家的两回影子,实在不行他便去加入魔教算了。那群狐朋狗友见怪不怪,习惯地呛了几句,一群人很快打成一团,笑骂成一片,可见感情很好。
秦月眠没有像往常那般加入进去,而是沉默地捏着酒杯,没了品酒的心思。
纪神医的百草露太有名,阿晓会记得无可厚非,但“风醉”明显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的,可见阿晓以前的生活应该很不错。
他心里的疑惑上升到了顶点。
这个人既聪明又有钱,还长了一张摄人心魄的脸,总不该默默无名吧?怎么竟从没听说过?
他忍不住瞥向闻人恒。
闻人恒这时正看着师弟,微微蹙了蹙好看的眉。秦月眠倍感欣慰,正觉得这位门主大人终于要重视此事了,就见他伸手拦住了他家师弟,并给人家换了一杯茶。
闻人恒劝道:“你身上有伤,暂时别喝酒,等痊愈了再说。”
“……”秦月眠木然转回视线,暗忖闻人恒这师兄当得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娘的,你就真不怕被人害了么?!
叶右从善如流端起了茶。
他刚刚那句“十三佳”可不是随便说的,如今从他们那里证实自己没说错,不禁回想起百草露的事,又翻了翻脑海里关于“风醉”的东西,思索起来。
他记得百草露很有名,也记得它很金贵,但对于制药的人却是一无所知,若对方的名气没有百草露的大还可以理解,可偏偏不是。同样的情况,他记得“风醉”,甚至能准确分辨出“十三佳”,却对酿酒的人毫无印象,也就是说,他记得以前听过、看过或用过的东西,唯独记不住人。
为什么?
他慢条斯理喝着茶,开始思考自己是被下了药才会失忆的可能性。
淅沥的小雨渐渐停了,水洗过的庭院鲜艳明亮,泛着雨后特有的清香。一群人喝了三轮酒才作罢,秦月眠本想让他们留下吃顿晚饭,但那群人眼见看不到闻人恒的乐子,便急忙要去看绍元在桃姑娘那里遭拒的丑样,纷纷跑了。
秦月眠无语,看一眼旁边的二人,拎起酒壶,识时务地也走了。
闻人恒这才有机会告诉师弟他的门派。
他是双极门的门主,那是他一手建立的门派,如今已经有七八年了。
叶右问:“厉害么?”
闻人恒笑了笑:“这你以后自会慢慢知晓,我说厉害,你怕也不会全信。”
叶右下意识想反驳,见师兄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并没有其他意思,便默认了他的话,又问:“取为‘双极’可有含义?”
“嗯,师父和师伯以前在江湖的名气很大,人称‘双极’,我本就是他们带出来的,也就取了这个名字,”闻人恒看着他,“师伯如今还在世,以后有空去京城,我带你去拜访他。”
叶右问:“他住在京城?”
“他住在将军府,”闻人恒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说道,“师伯志在沙场,很早就去从军了,十年前师父去世,你失踪,师伯接到师父去世的消息赶来,便把我接了回去。你是不是很好奇方才李少为何会那般直言喜欢魔教教主?他其实是王府世子,来江湖上只是为了玩,我和他便是在京城认识的。”
叶右的疑问得到了解惑,嘴上却道:“师兄猜错了,我可没好奇。”
闻人恒被他这么一反驳,心情情特别好:“嗯,是我猜错了。”
叶右不明白他高兴个什么劲。
闻人恒扫见家丁来叫他们吃饭,便带着师弟离开小亭,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自言自语:“你以前痴傻的时候总是很喜欢说我猜错了,师兄真是蛮怀念的。”
叶右:“……”
当他刚刚没想那个问题。
叶右身上有伤,晚饭过后早早便休息了。秦月眠这一下午差点急出内伤,见这二人终于分开,立刻把闻人恒叫进书房,严肃问:“给我句实话,玉佩真丢了?”
闻人恒道:“真的,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秦月眠暗暗吸气,他的推测都是建立在玉佩丢失的基础上的,如果坐实这事,那证明他的担忧便没有错。他于是“噼里啪啦”倒豆一般将自己的怀疑全说了,懊悔道:“我恐怕是钻了人家的套了。”
他本想商量一下对策,却见这伪君子笑得万分斯文,安抚道:“没事,兴许都是巧合。”
秦月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抽他一顿的心都有了。
闻人恒恢复正经的样子:“你跟我详细说说那天的事。”
秦月眠勉强放过他,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但他能回忆起来的细节很少,当时他进去首先看见那公子的脸,基本就呆了,后来见花柱砸下来,便急忙救人,带着人家冲了出去,无心打量其他。
他皱眉:“你有什么打算?”
闻人恒道:“先带我师弟去找纪神医治伤,明天就动身。”
“……”秦月眠怀疑问,“真是你师弟?”
闻人恒笑道:“当然。”
秦月眠还是持怀疑态度,见他要起身回房,忍不住叫住他:“你能不能再给我一句实话?关于这件事的,什么都行。”
闻人恒道:“行。”
秦月眠精神一振。闻人恒不愿意说的东西,无论如何都问不出,他不如退而求其次,反正只针对这一件事,从这货嘴里撬一句出来,剩下的他可以自己分析。
然而他终究低估了这货,闻人恒说完,他还真就什么都猜不出,因为闻人恒告诉他:“我特别喜欢听他喊我师兄,这是实话。”
秦月眠:“……”
狗屁的师兄弟,你果然是看上他了吧!
闻人恒知道好友是担心自己,出门前便真心实意安慰了一句,“放心吧,你何时见我吃过亏。”
转天一早,叶右便听师兄说要去找神医,对此一点都不反对,他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早就想出去转转了,何况人多的地方,消息也多。
他带着愉悦的心情上了马车,一路走走停停,非常惬意,结果到了晚上便被泼了盆冷水,因为他听见某人只要了一间客房。
“伤你的人还没查到,外面不比山庄安全,让你睡一间师兄不放心,”闻人恒一本正经地对他解释,“所以咱们睡一间吧。”
“……”叶右扯起嘴角,笑眯眯地回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师兄,我隐约记得我喜欢男人,师兄长得这么好,我要是半夜三更没忍住对你做点什么,师兄多担待。”
第5章
叶右头上的布条是闻人恒亲自缠的,非常仔细,只将眼鼻口露出,其余遮得严严实实,乍然一望,像是脖子上顶着一个雪白的灯笼,因此刚一进门便吸引了大堂里全部的目光。
这种被多人注视的场面令叶右隐隐有一种熟悉感,不仅没有不自在,还相当的泰然自若,淡定地看着他家师兄。
掌柜离他们最近,清楚地听见这“灯笼”放话说晚上要把旁边那位丰神如玉、比他高半头的公子给睡了,觉得无论画面还是伤残人士的意志都十分地感人,默默别过头,不忍细想。
“掌柜,”闻人恒温润的声音没有半点改变,重复了进门之后的话,“给我们来一间上房。”
“……好。”掌柜脑中的念头精彩纷呈,面上答应一声,拿出钥匙示意小二引着他们上楼,等人走远了才唏嘘地收回视线。
楼梯的木板呈暗黑色,踩上去,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响。闻人恒走在前面,看着台阶边缘的一层金漆,勾了勾嘴角。
这是想恶心我?
不只,应该还有试探,他是想趁机看看我会有什么反应,他在怀疑什么?
闻人恒的思绪快速围着大脑转悠了一圈,缓步迈进客房,打量一下里面的布置,觉得还算满意,便吩咐小二弄点饭菜上来,接着拿出了方巾和百草露。
叶右了然,痛快地解开衣带,等着他拆布条。
闻人恒在他身边坐好,态度如常地为他抹药,察觉他一直瞅着自己,终于看了他一眼:“晚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叶右笑了一声:“我方才说的那些,师兄可别当作没听见。”
闻人恒目中闪过少许复杂的神色,继而被他压下去,心平气和问:“你说喜欢男人,是真的?”
叶右道:“自然。”
闻人恒不上那个当,问道:“自然是,还是自然不是?”
叶右挑眉:“师兄希望是哪一个?”
闻人恒正色道:“是哪个都无所谓,你依然是我师弟,别胡思乱想,晚上安心睡罢,”他见师弟还想开口,轻叹一声,拍拍师弟的肩,用一种“乖,别闹”的、近乎哄小孩的慈祥语气道,“莫担心,师兄的武功比你高,你打不过我,真有什么,我点了你的睡穴便是。”
叶右:“……”
闻人恒端起“好师兄”的架子,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现在有伤在身,切记莫要纵欲,酒也少喝,凡事等伤好了再说。”
叶右乖巧极了,似是连声音都变得比平时甜:“知道了,师兄。”
闻人恒宽慰地“嗯”了声,收拾好师弟的伤,道:“把衣服穿上,我去催一催小二,顺便让他烧点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