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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落晖还没走出几步,身边动静大了一些,他大约猜到了,心中更是无奈。
“栎青,出来。”
栎青冷着脸从暗中走出,撇过头不看他,张口就质问道:“你怎么跟谁都很熟的样子?”
“嗯?”京落晖不解其意,“有趣,我倒是经常听人说我不近人情,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跟谁都熟。”
“你不近人情时,不是这样的。”栎青皱眉,似是在回想,“你对其他人没有恶意……”
京落晖挑眉,见栎青不似作假,更是觉得好笑了:“没有恶意就是跟谁都熟?栎青啊,就算不是人族,混迹人间这么多年,竟也没学到人族的虚伪?”
他不想再理栎青,径直向前走,栎青有些着急,但也只是远远跟在后面。
走了一圈,京落晖终于确认了,他的消息没传出来。
那萧钰可能出事了。
而御渐萧会撕了他。
嘶,麻烦大了……
京落晖只好进了间书店,找老板要了笔墨,重新写了一封信,见栎青还守在门外,心中起了波澜,招手让他过来。
“怎么了?”栎青一把握住他的手,跪坐着靠近他。
“……”有求于人,就当自己看不见吧。
京落晖强压下这种不适感,将手中信交给栎青,调笑道:“你看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也为我做些事?”
“……那不薄了?”栎青闷闷不乐,对这个人的厚脸皮有了更新的认识,“你平时连句好话都不说。”
“好了好了。”京落晖拿他没辙,难得低声下气一回,“不就是牵手嘛,给你牵就是了。信中交代的事,你帮我办好,不用担心,这一次有我看着,不会出事。”
“怎么了嘛?”栎青有些不解,“有人出事了?”
“嗯。”萧钰没传出消息肯定不是巧合,加上他们临走前卫行歌的确有派人跟踪,卫行歌不至于对萧钰动手,大概是想了什么法子让萧钰留在了卫家。
“但我不能去卫家找他,一去就坐实了我知道此事。得靠秦家这层关系来谋划……”京落晖不能不去找萧钰,但现在去找怕是连他也难以脱身,卫家有什么底牌还不清楚,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栎青拿起信一看,惊讶道:“这……这不是骗人吗?”
“哎,计谋怎么能算骗人?”京落晖拍拍他的肩膀,“此事做了,才能让萧钰脱身,也能让我想知道的事情有一个浮出水面的机会。”
卫家与秦家究竟知道些什么,京落晖虽有猜测,但他的猜测并不能作为证据,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仇恨难解,便让他们自己去寻,总比他又掺和进去得好。
而栎青看不清楚其中关键,只好依着京落晖的安排去办。
京落晖打定了主意,准备回秦家看能否从秦母或者秦非遥口中问出什么。
走到秦家大门时,只见秦长雁从里面匆匆出来,见到京落晖也只是微微一怔,将他拉到一旁说:“恩公回来了?出去可有感受到延秋的风土人情?”
她这一副瞬间挂上笑脸的模样倒是让京落晖觉得有几分熟悉,京落晖不动声色地将心中两人眉眼细细对比,口中却说:“那及姑娘的风情好?不知姑娘不在家陪着秦夫人,匆匆忙忙是要往哪去?”
秦长雁也不理会他故意的调笑,巧笑倩兮,端得是风流姿态:“自然是去求医,瞧瞧母亲的病症,恩公必定有事办,小女子就不打扰您了。”
“嗯。”京落晖颔首,径直进了秦府。
秦家主还没回来,秦家暂时由秦非遥做主,秦非遥见去送信之人迟迟未归,心中早就不安。
身旁跟随他已久的侍女连忙劝道:“少爷莫急,老爷修为高深,定不会出差错,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秦非遥皱眉不语。
侍女知道他心中担忧,便说:“少爷是在担心大小姐的异样?大小姐回来后行为举止确实不同以往,但也许是受了惊吓,少爷放宽心吧。”
秦非遥招招手,秦家作为世家,不可能没有专门豢养的修士,秦父知道他没有修为,派了不少人保护他,也替他办事。
一名黑衣暗卫出现在两人面前,秦非遥问道:“让你去办的事如何了?”
暗卫单膝跪地,低着头回答:“回少主,京落晖在茶馆待了小半日,然后与他随行那人会合。那剑客修为高深,京落晖作为灵师手段复杂,属下探听不到具体的东西。”
“无碍,还有呢?”
“定魂鼎与搜魂珠已经备好。”
秦非遥点头,不等他说话,另一位蓝衣侍女在外低声道:“京灵师回来了。”
秦非遥神色不变,换上以往那温和笑容,出门拦截了说是想去拜访秦母的京落晖。
京落晖瞥他一眼,随手摘了一朵花,笑着问他:“怎么了秦少爷,你还能代替主母接见我了不成?”
这人话中十句有九句带刺,秦非遥自然知道他不好对付,连忙解释道:“京前辈说笑了,非遥哪敢。只是母亲身体不好,又因早上出门受了秋寒,现在正在歇息。我大概也知道前辈想要问什么,不如直接问我?”
“也行吧。”京落晖点头,“我听说秦卫两家可不仅仅是远房亲戚的关系?秦卫两家祖上本身沾亲带故的好友,一人创了易秋心法,一人因易秋心法的弊端创了难春宝典。”
“前辈果然见多识广,难春能弥补易秋的不足,也正是我秦家先祖为了自己好友所创。”秦非遥虽不能习武,但秦家功法他还是十分了解的,“就是不知前辈说起此事做什么?”
京落晖笑了笑,折扇展开,挡在两人中间,挡住他人视线,低语几句,才笑说:“我还知道,传言已经消失了的难春宝典,其实并没有消失。”
此话一出,秦非遥脸色剧变,眼神一冷,看向悠哉得意,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京落晖。
“……前辈真是有趣。”秦非遥见京落晖打算撕破脸皮,他也不隐藏了,直言道:“我虽不知前辈是为何而来,但相信前辈对清阳派还是抱有几分感情的。前辈有情有义,自然不会想让清阳派卷入纷争吧?”
这话里威胁倒让京落晖笑出声来,清阳派一日不如一日是真,但也不是秦家这种连中原名门都算不上的家族可以威胁的。
百书苍楼领导三教时,秦家可还是南荒一个不知名的小家,若不是因招摇一战中原元气大减,还轮不到秦家来耀武扬威。
“威胁我没有用,我可不是清阳派的人。我就想知道,如果卫家听到秦家明明有难春宝典,却不肯拿出来替家主缓解内伤,卫家会作何打算?”
秦非遥撇过头,落叶轻摇,他抬手接下一片,细细看着上面纹路。
“前辈不是卫家一方的,为何要调查我秦家难春宝典的事?”秦非遥也不是傻子,京落晖既然挑明了,肯定是想要交易。
只是秦非遥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值得京落晖交易。
“莫急,此事与我无关,不就是一功法,我一个符灵师,还不需要这种东西。”京落晖知晓自己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就看秦家如何安排了。
“我只需要你过几天去跟卫家家主说一句话,记得,一字不差,不然……”
秦非遥点头,脸上全是轻松之意,笑道:“前辈不用如此,我自然会安排好一切,这也是报答前辈救家姐回来之恩。只是我不明白,前辈所求为何?”
“无。”
“嗯?”秦非遥不解。
“我无所求,只是一桩恩怨,需要这句话推动而已。”
秦非遥便不再问了。
京落晖达成目的转身就离开,秦非遥笑着目送,等到他没有影子才看向一旁的侍女,轻声问:“你说,他到底是从何得知呢?”
秦家手握能缓解卫行歌内伤的难春宝典,这也是卫家过去一直对秦家礼遇的原因之一。
但多年前,秦家就声称难春宝典丢失,秦家家主为自证废去自己三成功力,表示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学难春宝典。
卫家无可奈何,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从此对秦家也只是面上交好,私底下却想尽办法打探难春宝典的真正下落。
这么多年来也都是一无所获。
但京落晖却一口咬定难春宝典就在秦家,方才还故意将书上内容念了几句给秦非遥听。
秦非遥当时脸色剧变也是为此,他本以为京落晖不过是诈他一诈,但内容不是假的。
京落晖一个远在浮石山的符灵师,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内容?
“少爷方才为何不装作不知?”侍女有些疑惑,“方才咬死了我们不知道,这样他也没办法。”
“不……”秦非遥摇头,他心中明白京落晖的打算,“若是我方才假装不知,明天卫家就能接到我秦家私藏难春的信函,还能附上功法内容。就算卫家不信,也肯定会派人来问罪。”
“问罪又如何?将他直接供出不就行了?”
“连你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难春宝典,你觉得卫家会相信难春宝典在他手上,而不是我秦家给他的?如今又有了姐姐这一层关系,我若将他供出,卫家只会认为我秦家有意让他顶罪。”
侍女有些着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秦非遥回头摸摸她脑袋,将她鬓边碎发挽到耳后,温声道:“别急,他只针对卫家而来,将此事告知卫家是他的底牌而不是必须。他既然想与我秦家合作,我自然得助他一臂之力。”
“若是就此能扳倒卫家……又何须惧卫行歌知道此事呢?至于卫氏双子……宫帘心也的确是个麻烦。”秦非遥沉思片刻,只是叹息一声,“只希望京落晖所求之事,能够同时牵扯宫卫两家,宫帘心自诩名门正派,卫家自认为屹立不倒,若是有一事能让这两家都败亡……那才是我想要的。”
秦非遥眼神温柔下来,摸摸侍女的脸颊,见她满是忧虑,只哄道:“别怕,此事从长计议,等我秦家立于不败之地,我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也不用再留在这内院了。”
芊因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只是点头,连忙说:“少爷可不能忘了我,我虽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修为也算可以了,少爷去哪一定得带上我!”
“知道了。”秦非遥将摘下的花轻轻戴在芊因头上,看着她羞红的脸颊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