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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心下正好奇发生了何事之时,贺兰殊已经悄然来到了她的身旁, 对她低声说道:“婉柔, 我有一事相求。”
许久没有听到了的称呼, 亲切而暖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有她俩,也有乐安公主的午后,旭日暖阳, 笑颜如花。
叶婉柔心下微动,眼睛看着宴厅,不动声色地回道:“阿殊不用同我客气,有事但说无妨。”
“我前些日子外出救下一女子,本打算待她醒后就她送回去,不巧前些时日城中闹事,不慎错过了送她回沈府的时机,我想让她现在出来也借机弹奏一曲,我介绍说她是我的好友,请厉王与厉王妃帮忙周旋,使她能名正言顺的被送回府去。”
叶婉柔注意到了“沈府”二字,轻声问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沈芳菲。”贺兰殊的回答如同一声惊雷,惊得叶婉柔心头一跳,强压下心内的震惊,她侧头对贺兰殊点点头。
贺兰威火速从前厅奔至后院,疾步走进自己卧房,房中无光,寂静无声。他径直来到床榻边,掀开床幔,探身进去,在黑暗中摸到人,轻声唤道:“芳菲……”
沈芳菲顺着他双臂的力道坐起身,柔声问:“不是说会很晚回来吗?”心中因对方这样不顾忌的闯进床幔而暗暗的喜悦。
“快起来穿戴好。”贺兰威半拉半抱,急切而兴奋,“你可会抚琴?”
沈芳菲疑惑地被他放到桌案前,回道:“会的。”
“那就好。”贺兰威点亮烛灯,把从贺兰殊那里要来的妆镜和梳子摆好,“快打扮好,我带你去前厅,我有办法让你回家了!”
沈芳菲惊诧地望着贺兰威开心的面容,许久才低低地“哦”了一声。
贺兰将军府前厅。
穆香绮的琴技果然不俗,在场的众位宾客渐渐听得入神,不时点头赞许,美人抚琴,本就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叶婉柔轻轻的在桌下握了握展云风放在膝上的手,展云风侧身看向她,她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递到他嘴边,他浅笑,边接酒盏边打趣道:“本王不胜酒力,爱妃莫要把本王灌醉。”
叶婉柔在他靠近的一刻在他耳边轻声道:“沈芳菲找到了,一会儿便会出来,王爷要……”
展云风的神色未变,只是眸中的笑意退却了大半,他平静的喝下杯中的酒,坐正了身姿,只是反握住了她的手。
展云风心中自然是不平静的,自然是有疑问的,他命人遍寻西北,连安王驻守的越州都涉足了,结果人居然被藏在了邢州的贺兰将军府。
展云风将目光移向贺兰洪德。贺兰洪德高大威武,为人刚正不阿,断不是能干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的人。
展云风收回视线,眸光慢慢眯起,淡淡一笑。真是越来越不能小瞧了卢严琥的心计了,将人放在贺兰将军府,既不易被找到,又可以栽赃陷害给贺兰将军,若是能挑起厉王府与贺兰将军府的矛盾最好,挑不起卢严琥也没有损失,反正他的意图是将厉王引来西北,真是妙计。
叶婉柔在展云风身边已有些许时日,深知他这个笑容的隐义,通常展云风内心极度不悦,动了杀机之时,便是这个神情。
见到他这个神情,叶婉柔并没有做什么,事实上,她是怕的,怕这个样子的他。
穆香绮的琴音渐渐收尾,有人起身叫好,赢得满堂华彩。
展云风的目光却落向了门廊处,沈芳菲正自那里缓步而来,她身上依旧穿着贺兰威之前为她买的那套淡粉色的裙子,样式简单大方却不够隆重,发式上仅将两鬓的发丝在脑后拢了个髻,插了一枝简单的珠钗,其他的发便柔顺的披散在身后,妆容清淡,却有一种清水芙蓉的美。
贺兰殊立刻迎上去,拉着她对厉王与厉王妃说道:“这就臣女刚刚说的人。”
“民女沈芳菲,见过厉王,见过厉王妃。”
展云风看着俯身施礼的沈芳菲,这就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个外甥女,对于大姐赵玉的模样,展云风早已记不清,看眼前的外甥女更觉陌生,不过看来这些日子她在贺兰将军府中被照顾得不错,气色很好,此刻的言行也未见拘谨。
厉王就这么神色莫测的看着仍在施礼未起的小女子,叶婉柔见状知道展云风此刻心境不平,便马上开口对沈芳菲道:“平身。”然后紧接着问道:
“听说沈姑娘擅音律?”
沈芳菲垂眸道:“略懂而已。”
“沈姑娘可愿现在为我们弹奏一曲?”厉王妃语声温和。
“是小女子的荣幸。”沈芳菲抬步走向琴台,脚步未停的从郑夫人面前经过。
郑夫人早已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沈芳菲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怎么可能?
话说郑夫人怎么能容许自己的爱子娶一个破落门户的女儿?
所以数日前,她暗暗命人在沈府的外墙上挂了一幅雪狐的画像,捏造沈芳菲被采花贼玉面狐狸所掳的消息也是她命人放出去的,谁知后来打听到沈芳菲真的被玉面狐狸给掳走了,真是天助也,早知道她就不费那么多功夫了,可是眼下,沈芳菲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将军府?贺兰殊意外救了她?这种鬼话谁信?
郑夫人不信也没用!宴席上这么多人亲耳听贺兰殊如此说,还有个王爷在场,那事情就只能是这样了。
郑夫人身后的郑驰更是诧异难当,他盯着沈芳菲一路到琴前坐下,望着那张清丽可人的容貌,郑驰心中愤然,娘说沈家姑娘面容丑陋,言行粗鄙,如今看来,全然不是,娘居然骗我同这么美的女子退了婚,这怎么行?他不同意!
沈芳菲在琴前坐定,轻抬柔荑,指尖落于弦间,如蜻蜓点水,缓缓起落,琴声随之悠扬而起,如涓涓流水,微微荡开,又如情人间的呢喃细语,让人心生向往,琴声渐渐婉转而起,又声声铿然,犹如高山流水,蓬勃激荡。
在场众人听得痴迷,一个个只盯着抚琴之人,心随着琴声跌宕起伏。
沈芳菲能弹得一手好琴并不奇怪,其母赵玉当年可是前齐响当当的长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皆由国中最好的太傅所授,她怎么可能不将自身所学亲手教导给自己的独女。
贺兰威一直痴痴的望着抚琴的沈芳菲,她真美!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自那夜将她揽入怀中起,他们彼此心中便有了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是早已认定了彼此。
一个绵长有力的尾音挑起,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沈芳菲轻拢袖口,缓缓起身施礼。
满厅寂静无声,众人皆望着她,仿佛仍尤自沉浸在刚刚的美妙旋律之中。
“弹奏得好!”厉王开口打破了寂静。
众人醒过神,齐声称赞。
厉王又道:“本王刚刚说过,弹得好了有赏,你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沈芳菲走到厉王跟前,不卑不亢道:“民女在危难之时幸得贺兰小姐搭救,王爷若有心赏赐,请赏赐予贺兰小姐,如同赏赐民女。”
贺兰殊立刻起身道:“臣女并不需要任何赏赐,谢厉王,谢厉王妃。”
叶婉柔笑着起身,走到沈芳菲的面前,拉过她的手,温言道:“知恩图报,真是个可人儿,本宫一眼见你,便觉喜欢,你既是阿殊的好友,便是本宫的好姐妹,待明日本宫与阿殊一同送你回府去。”
叶婉柔说完这些,笑眼弯弯地看了眼展云风,眼中透着调皮。展云风怎能不知她心中此刻的坏心思,死丫头,又占本王便宜,本王的外甥女怎能与你姐妹相称,竟又差了辈分。
厉王含笑看着自己的爱妃和她身边的小女子,场面一时热烈,没人记得刚刚同样演奏过的穆香绮,郑夫人处心积虑设计的环节为他人作了嫁衣,心情可想而知,原本是打算借此良机请正值新婚燕尔的厉王与厉王妃为穆香绮和贺兰威二人赐婚的,如今全被个沈芳菲给搅乱了。郑夫人心中正愤恨不已,偏偏她的儿子郑驰在她耳边闹道:“我要娶她,我不要与她退婚……”
这一日楚业扬却是醉了,醉得最后被人抬回卧房。
待宴会结束,宾客散尽,贺兰威和贺兰殊被罚跪在贺兰洪德的书房中,贺兰大将军要快被气炸肺了,家中藏了个人他都不知道,这两姐弟真是越大越荒唐,居然敢背着他做了这么大的事,以为现在事情了了就没事了?休想!都给我跪好!
贺兰殊做出身为长姐的担当,表示此事弟弟实在冤枉,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不得已搬出了亡母,言明若是母亲在世,定不会因此责怪弟弟,贺兰洪德脾气火爆,但只要一提出亡妻,贺兰大将军立马泄火,换做一脸怅然。
眼看父亲大人过了气头,贺兰威按耐不住地说道:“孩儿要娶沈姑娘为妻,请父亲成全,尽早派人去沈家替孩儿求亲。”
贺兰洪德浓眉立竖,问道:“你承诺过要娶她为妻?”
贺兰威摇头:“这倒还没有。”
“她许诺过非你不嫁?”贺兰大将军再问。
“这……”贺兰威不情愿地答道,“也没有。”
“那去求什么亲?”贺兰大将军再怒,呵斥道:“糊涂,你刚刚难道看不出厉王看上那小女子了吗?难不成你要跟王爷抢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2017.1.16
第72章 西域香膏
贺兰威被惊了一跳, 一脸茫然地问道:“厉王……不是已经有厉王妃了吗?”
贺兰殊回想到刚刚宴会上厉王对沈芳菲的态度,也不由心头一紧,这如何是好?这岂不是给婉柔惹了麻烦?
贺兰洪德不耐烦地反问:“身为王爷难道只能娶一个女人?有了正妃难道不能纳侧妃?不能纳妾?”大将军略显疲惫地挥手赶人, “都下去好好反省,为父不想再面对你们这俩个不孝儿女。”
贺兰威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中已没有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沈芳菲被贺兰大将军安排住去了府中的厢房。贺兰威叹息着坐到桌前, 仔细想来, 二人已在一起同住了十余日,这十余日里,从完全陌生到彼此熟悉,竟有种不真实而又美妙的感觉。贺兰威突然觉得自己的房间异常清冷,心头更是落寞得紧。
贺兰殊回到卧房,看到楚业扬已在仆人的服侍下睡在了床上, 她走过去, 见他双颊绯红, 双目紧闭,真的是醉了。成婚以来, 她只见他醉过两次, 一次是新婚那夜, 一次是今日。远离父母及亲人,他在这西北边疆,是难免偶尔郁郁寡欢一些。
贺兰殊取出袖袋中郑夫人赠予的那瓶香膏,或许有个孩子, 会使他快乐些,成婚半年有余,其实她也有想过孩子的事,只是她军中事务繁忙,他又性子腼腆,两人亲热的机会极少,细想之下,这都是她自己不好,没有尽到为人妻的责任。
贺兰殊心中想着这些,慢慢的脱下衣衫,放下床幔,躺了进去。
楚业扬在迷迷糊糊中闻到一阵幽香,香气萦绕鼻间,如身处幽谷,四周繁花似锦,散发着阵阵幽香。繁花之中,有一女子翩然而来,笑语盈盈,是她,竟是她,真的是她……
贺兰殊第一次感受到楚业扬的热情,原来这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喝醉了酒竟会这样,她险些招架不住。
城北驿馆。
展云风在旁室沐浴更衣后回到房间,见叶婉柔正披散着长发,穿着宽松的睡袍,出神的望着手中的一只彩色琉璃瓶。风遥和月亭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擦拭着湿发。
“是什么?”展云风走过去,从她手中拿过那个瓶子,做势欲放在鼻下嗅闻。
“当心有毒。”叶婉柔及时握住他的手臂,挥手示意身后的二人不用再擦拭了。
“何处得来?”展云风疑道,同时挥退风遥和月亭。
叶婉柔拿回琉璃瓶,道:“是郑夫人所赠。”
“郑夫人?莫非此人有问题?”展云风神色慵懒,并不在意此人到底如何。
叶婉柔也说不清郑夫人哪里有问题,便含糊地答道:“我们与她又不相熟,怎知她为人的好坏?她送的东西,还是提防些的好。”
展云风闻言俯身认真端详她。
叶婉柔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展云风认真道:“我的柔儿变化好大,几时起做事这般谨慎?对人警觉性这般高了?”
叶婉柔挑眉含笑,故作叹息道:“还要变得更强才好,否则真不知该如何为我美貌不凡的夫君挡那数不清的桃花呀!”
展云风不料被她调侃,做势欲探身亲吻她的脸颊。
叶婉柔却撑住他靠过来的身体,问道:“沈芳菲现在找到了,接下来打算如何?”
展云风也没料到会这么快将人找到,无论如何,人完好无损的找到便是好事,接下来自然是送她回沈府。
“明日劳烦柔儿送她回沈府,顺便探试下大姐的近况。”展云风回道,双手已经搂住了她的纤腰。
叶婉柔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下。
“里面是什么?”展云风见她将瓶子收进妆匣,既然信不过,何必还收着?
叶婉柔迟疑了下,说道:“郑夫人说是西域独有的香膏,名为得子膏。”
展云风见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羞涩,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他俯身将人抱起,一边向床榻处走去,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柔儿是想做娘亲了吗?”
叶婉柔顺势一手搂着他的脖颈,一手抚摸他温润的脸庞,轻轻的描绘他的眉眼,憧憬道:“我们若是有了孩子,模样定会如你这般好看。”
展云风亲吻她的唇角,说道:“要像柔儿才好。”
说话间,人已被放到了床榻上。
叶婉柔自收了郑夫人的那瓶香膏后,心情就有些压抑,她与展云风虽然成婚不久,但有肌肤之亲的时日已是不短了,按理说,是不是早该有了?为什么还没有呢?叶婉柔的心里有些小忐忑,不是她现在急着要做娘亲,而是没有那个女人可以完全肯定自己一定有怀孕生子的能力,这能不能生和想不想生,是两回事。换句话说,可以不想生,但不可以不能生。
腰带已被解开,衣衫自肩头滑落,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他低头亲吻她的身体,他每次都会这样,用极温柔的亲吻来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