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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在这里好了,后头有追兵追上你,说不定是番邦的蛮子,绑了你去辽东,专给满脸黑胡子的大汉当媳妇,嫁完老子嫁儿子,嫁完儿子嫁他家中的马夫……”
六公主气的直瞪眼。
“你尽瞎说,我才不信你。”嘴里说着不信,六公主还是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然后两人同时尖叫起来。
面前多了几张脸。
四个满脸胡子的黑脸汉子定定的瞧着她们。
六公主哇的一声哭出来,直往灵药身后躲。
“我不要嫁给满脸胡子的人!”
灵药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四个黑脸汉子没人言语,两人抓一个,将灵药和六公主绑起来便飞也似的离开了。
一路倒还以礼相待,之后便被蒙了眼睛带进了黑布隆冬的屋子。
六公主倚在灵药身旁,饿的肚子咕咕叫。
转头再看灵药在翻找什么东西,刚一闻到,便口中生津,立刻叫起来:“好你个十妹妹,有梅子吃。”
灵药递了几颗梅子给她——她刚才下车的时候手里拿了几颗梅子在兜兜里。
六公主三下五除二的将梅子吃完,更饿了。
“还有没有吃的。”六公主去翻灵药的兜兜。
灵药递给她半包糖霜球。
六公主眼睛直冒光。
“好妹妹,你怎么会有如此先见之明!”她夸了一句之后突然警觉起来,“莫非是你搞的鬼?提前知道要遭此罪,事先藏了些吃的?”
灵药暗中白了个眼。
“若是我搞的鬼,我一定藏些好的,梅花糕糖芋苗糖炒栗子蜜汁藕,哪一样不比这些个好吃。”
六公主吃的满脸糖霜,去看手中装糖霜球的锦袋子。
“装糖霜球的锦袋真细致,是你的?”
灵药摇摇头。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绑了当朝公主。
还一绑就绑了两个。
这一次的人,和上一次聚宝门外的追兵有没有什么关联。
想到上一次追兵掉落下的宫银,灵药下意识地说了句蠢。
六公主接收到了这句话,斜眼看了灵药一眼。
“你敢说我蠢?”
灵药着实佩服六公主。
“六姐姐你蠢吗?”
六公主捧着糖霜球,很自然的摇头。
“自然是不蠢。”
灵药摊摊手。
“那干嘛认领这个蠢字。”
六公主稍微垫了垫肚子,有精神了。
“我是公主,蠢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她这话感觉好像是认领了蠢这个字一样。
灵药笑了笑,不打算再和六公主在蠢这个问题上纠缠。
方才四个黑衣大胡子,让她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周男子普遍爱洁,便是山野村民,也不爱留一脸乱糟糟的胡子。
而这四个黑衣人,满脸的络腮胡子,瞧上去,竟像是行了太久的路,来不及修建一般。
“十妹妹,”六公主拿手指碰碰她,“翻了年我就要搬到如意里的公主府了,那时候母后一定也为我选好了驸马,往后的日子定然和美,倒是你,你该怎么办呢?父皇不疼你,你那个母妃又死了,如今国势动荡,万一要你和亲那该如何是好?到时候就该你嫁完老子嫁儿子,嫁完儿子嫁马夫了。”
她倒是活学活用。
灵药敬佩她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自己往后的日子。
“和亲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被你说的这么吓人。”她随意搭了句话,望了望黑屋子上方的四方小天窗,“蛮人也是人……”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蛮人。
她终于知道这四个满脸黑胡子的大汉为何熟悉了。
上一世,她被掳辽人王帐,看守她的辽兵,个个满脸黑胡子。
无论年轻年老,似乎留个络腮胡才能彰显男人气概。
倒是那辽人大皇子苏力青,虽身材魁梧面目可怖,倒不留胡子。
灵药浑身打起了哆嗦。
或许是方才被雨淋的,也或许是想起了那几日被掳辽营的恐惧。
苏力青先前不是被五城兵马司抓了?
上一世她是陈少权的妻子,苏力青来绑她,倒还说得过去。
这一世,她是大周深宫里的公主,和他又有什么瓜葛?
她非皇子,又不领兵,这一世又不打算嫁给神勇威猛卫国公家的儿子,她之与苏力青,还能有什么用处?
再看一眼身边的六公主,灵药突然有了一点点的愧疚。
是她连累了六公主。
或许是两队公主仪仗先后驶出,让苏力青的人马分不清哪一位是她。
索性一并掳了来。
灵药开始在脑中思索对策。
外头似乎是入夜了,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丝竹之声。
灵药若有所思。
方才拦道之人喊着:这分明是华棠馆的逃奴。
若是在荒郊野外,又怎会入耳皆是靡靡之音?
莫非,这里是华棠馆?
可华棠馆在京西的秣陵巷,而她们分明是被带到了城外。
若是再由城外带进城内,那五城兵马司就是个摆设,同理,陈少权也是个没用的摆设。
青楼、妓馆、茶寮、绸缎坊等等这些,很多都是大周各地州府在京的耳目。
那么,华棠馆是不是辽人在京的耳目。
若是如此,又怎能轻易暴露?
想着这些,灵药只觉脑中疑云密布。
再提出来时,外头已是黑夜了。
六公主一贯跋扈,被人提着还嚣张跋扈。
“把你家主人叫出来,本宫立刻斩了他。”
灵药用小手指勾勾她的小手指,示意她噤声。
人家都绑了你了,还能怕你斩他?
待两个人眼睛上的黑布被摘下,灵药被眼前的光亮刺了刺眼。
堂中开阔,竟是女儿家的香闺,侍女五六个立在一边。
六公主闻了闻这里的香气,只觉得浑身脏臭难耐。
便有几个侍女打扮的小丫头上前来服侍。
“我家姑娘吩咐咱们来侍候二位姑娘梳洗打扮。”
六公主暂时放下了脑中的担忧,兴高采烈的跟了去了。
灵药却纹丝不动。
她此时的样子一定很难看,衣衫半干,发丝打结。
“薛姑娘,我知道你在。”她平静地看着这间闺房的内室。
内室无门,只悬了一挂绣着双鱼戏荷的锦缎。
良久,里头响起了清脆若铃的笑声。
“民女,跟公主殿下请安了。”
灵药缓缓在椅上坐下——衣衫半干,坐下来有些难。
薛整整着了一身水红衣衫,外头罩了一层云纱,走起路来影影绰绰的,很是动人。
她原就生的美丽,今日再看,却高鼻深目,竟有几分异族人长相。
她笑着站在了灵药面前,上下打量一番。
“都说苏婆诃艳绝西凉,当年我不信,千里迢迢追上了送嫁的车队,远远看了一眼,才知世间果然有这般绝色。”她樱唇轻动,眼光迷离,“没想到公主,比她还要动魄。”
灵药垂下了眼睛。
她的母亲有毋庸置疑的美,不需要旁人来向她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