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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着黄萍批文件,她手里端着水,观察了一下办公室的变化。
程洐还活着的时候,她来公司的次数不少。
那会儿程洐经常去学校接她,放学之后就带她来公司。
那个时候,办公桌不是朝这个方向摆的,办公室的面积也没有这么大。
八年多的时间,公司确实发展得越来越好了。
程娆没有问过业绩,但是刚才在前台她就能看出来,公司规模越来越大。
这些年……她一个人,应该很辛苦吧。
她突然就觉得,作为女儿,自己挺不孝顺的。
这么多年里,她一直都把自己关在盔甲里。
程洐去世之后,她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黄萍。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程家还有这么复杂的事儿。
程娆想起来尉赤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想想,他说得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
程娆一个人思考着,过了半个多小时,黄萍批完了文件。
她起身拿起车钥匙,走到程娆面前:“走吧,我带你过去。”
程娆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母女两个人一块儿下楼,上了车。
程娆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
黄萍见她扣上安全带,就发动车子了。
路上,黄萍说:“当时你出了事儿,萧野他父母也来看过,我跟他们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在城北墓园买一块儿地。那里我去看过,环境挺好的。”
程娆“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都过去了,萧野他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黄萍看了一眼程娆,说:“接下来好好规划一下以后的事情。”
“我想出去转一转。”程娆深吸了一口气,“散散心。”
黄萍一口答应下来:“可以,你想去哪里,列个表,自己做一下计划,先休息几天再出发。”
黄萍现在什么都顺着程娆。
老实说,她自己都没想过,程娆在清醒之后竟然能做到如此冷静。
她本来以为,程娆会像之前一样寻短见。
但是,看她的眼神……不像是有那种念头的。
而且,提及萧野的死,她的反应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
人这一辈子,总是要经历生离死别,程娆性格偏执,如果被过去困住,真的是极端的痛苦。
**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母女两个人来到了城北墓园。
下车以后,黄萍带着程娆来到了萧野的墓碑前。
墓碑是萧野的父母立的,上面写着:爱子萧野之墓。
程娆的情绪原本很稳定,走到墓碑前,看到上面的这串字之后,她再也控制不住了,直接跪倒在墓碑前,嚎啕大哭。
黄萍站在旁边,听着程娆的哭声,心口揪紧。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流泪,她也是一样的。
程娆哭得脑袋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除了哭,她再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离开,带走了她的青春,也带走了她最美的爱情。
她这辈子都不会像爱他一样爱别人了。
到死,他都是她心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哭过后,程娆张开手臂抱住了墓碑,将脸贴了上去,缓缓阖上眼。
谢谢你,让我那样地爱过。
曾经在一起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掠过,他说过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刻在她的记忆中,永不磨灭。
黄萍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看着程娆如此痴迷地抱着萧野的墓碑,最先想起的人竟然是尉赤。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最难受的那个吧。
对于尉赤,黄萍内心是无比愧疚的,但是她现在又不能劝程娆和尉赤在一起。
程娆是个感情至上的人,如今她恢复了记忆,是不可能再和尉赤在一起的。
昨天她已经问过她,她说她对尉赤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想到这里,黄萍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这种感情,真是折磨人。
程娆起来的时候,腿脚都麻了,差点儿站不稳。
她现在本身身体就虚弱,跪了那么长时间,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
好在黄萍就在边儿上站着,一把扶住了她。
开口的时候,黄萍的嗓音里写满了担忧:“哪里不舒服?头晕吗?”
“可能是低血糖。”程娆摇了摇头,“没事儿了。”
黄萍说:“你还是吃得太少了,多注意。”
程娆“嗯”了一声。
显然,她现在对待黄萍的态度,比之前耐心了不少。
听到程娆这样回应,黄萍也是无比欣慰的。
她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程娆的肩膀,接着对她说:“我们走吧,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他。”
“妈。”程娆突然郑重其事地喊了她一句。
“怎么了?”黄萍回头问她。
“谢谢你。”程娆抬起胳膊来抱住黄萍,声音再次哽咽。
黄萍听到程娆这么说之后,整个人一愣,然后立马抬起胳膊来抱住了她。
在听到程娆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离开墓园前,程娆回头看了一眼萧野的墓碑。
——你放心,我会活下去的,我会做一个孝顺的女儿,陪她走完剩下的时光。
你再等一等我,再等一等。
………
程娆和黄萍一块儿离开了墓园。
回去的路上,黄萍问程娆:“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超市买食材。”
程娆想了想,说:“吃鱼吧。”
黄萍:“嗯,听你的。”
这几句对话之后,车内陷入了沉默。
程娆垂眸思考了一会儿,主动向黄萍开口:“这段时间他好像花了不少钱,让尧俞把钱还给他吧。”
黄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程娆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尉赤。
然后,黄萍答应下来:“嗯,过两天尧俞来的时候,我给他找张卡吧。”
黄萍知道程娆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她这是要彻底跟尉赤划清界限。
黄萍虽然是真喜欢尉赤,但是却无法左右程娆的选择。
她想这么做,她只能顺着她来。
只是……
对尉赤,真的是过意不去。
**
从尉家出来之后,尉赤开车回到了家里。
他手上的伤一路上都在流血,但是他丝毫不在意,就这么无视疼痛,一路开车回来。
一进家门,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有她的日子。
其实也就几个月而已……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偷来的幸福,总是要还的。
现在,应该是到他还债的时候了吧。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
手背上的疼痛袭来,他终于低头看到了自己的伤口。
似乎已经感染了。
尉赤走到洗手间里,随便用凉水冲了一下伤口,然后走到客厅,直接躺在了木地板上。
他抬眸看着天花板,目光空洞无神。
外面天色逐渐变暗,他就这么在客厅里躺着,一动不动。
若不是还有呼吸,大概别人会以为地板上的是一具死尸。
**
接下来的几天,程娆都在家里呆着没有出门儿。
她打算出去散心,所以这几天都在做行程的规划。
过了三天就是周五,乔尧俞过来的时候,看到程娆在家里,很是惊讶。
这几天他忙着做课题,没怎么跟他们联系,对程娆痊愈的事儿一无所知。
“表哥带你过来的?”乔尧俞四处看了看,“他人呢?”
程娆:“没来,我前几天就回来了。”
乔尧俞一听程娆这说话的语气就觉得不对。
他蹙眉,盯着程娆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程娆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乔尧俞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实在是太突然了。
“然后呢?”乔尧俞问她,“你和表哥分手了?”
程娆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具体的,她也不想说太多。
乔尧俞捏紧拳头,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分手?你俩在一起不是挺好的?我看你那么喜欢他——”
“不喜欢。”没等乔尧俞说完,程娆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三个字,铿锵有力,无比坚定。
“我不信。”乔尧俞摇了摇头,“你这明显就是心虚了,这么着急否定。”
“……”程娆没有接话。
乔尧俞又说:“他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因为你放弃了被提拔的大好机会,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感动?”
感动当然是有的,她就是一块儿石头,在经历这么多事儿之后,都应该被焐热了。
但是——
程娆凝着乔尧俞的眼睛,一字一顿对他说:“感动跟喜欢不是一回事儿。我这辈子只爱萧野一个人。”
乔尧俞被程娆说得无语了,动了动嘴唇,想提醒她萧野已经回不来了,但是又怕触到她的伤心处,所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程娆看乔尧俞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其实有些道理是无需别人告知的,她自己心里头非常地清楚。
程娆走到鞋柜前,从鞋柜上面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递给了乔尧俞。
乔尧俞看着程娆递上来的银行卡,露出了不解的表情:“给我这个干嘛?”
“你帮我把卡给他吧。”程娆说,“前段时间他应该花了不少钱。”
乔尧俞:“……你跟他算账?”
他是真的惊了。
虽然他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但作为一个男人,遇上这种事儿,简直是太伤自尊了好吧?!
“别的算不清楚,只能这样了。”程娆说,“他应该没什么钱,我也不想欠他太多。”
乔尧俞半天都没动静,就这么盯着程娆看。
程娆的手僵在半空中,这么停了一会儿,她提醒乔尧俞:“你先收下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乔尧俞终于抬起手来接过了银行卡。
过后,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程娆啊,你可真够狠的。”
乔尧俞现在突然就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责难尉赤。
要是他早知道最后结果是现在这样,当初绝对不会劝尉赤和温嘉鱼分手。
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
程娆……真的不是他的良人。
听到乔尧俞这么说,程娆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能吧。”
“我还是不信,程娆,我觉得你是喜欢他的。”乔尧俞很执着地说着自己的观点,“你只是不敢承认吧。”
“尧俞。”程娆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尉赤强、暴过我。”
“……你说什么?”
听到程娆这句话,乔尧俞瞠目结舌。
在他的印象里,尉赤一直是伟光正的化身的,一身浩然正气,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儿?
“那个时候他用萧野威胁我,把我带回家里,虐待我,羞辱我,不顾我的反抗跟我发生了关系。”
程娆很平静地叙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不可能喜欢一个这么对我的人。”
乔尧俞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这事儿,他是真的没想到的。
这种对女人用强的行为,他本身也是非常瞧不上的。
没想到,尉赤竟然会这么做。
老实说,他有点儿失望。
乔尧俞沉思片刻,然后对程娆说:“行吧,那我抽时间帮你把卡给他。”
“谢了。”程娆和乔尧俞道谢。
乔尧俞拉着程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乔尧俞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想出去转一转。”程娆说。
乔尧俞:“去哪里?一个人?”
程娆:“拉丁美洲吧,绕一圈,最后去乌斯怀登南极。”
乔尧俞:“一个人安全吗?”
他现在担心的是这个。
拉丁美洲那边,各个国家都不是特别安全。
程娆一个女孩子过去,他不免有些担心。
程娆知道乔尧俞这么说也是担心她。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之前她跟着MSF,什么危险的地方没有去过?
“行吧,那你做好计划,有什么问题随时报警,别硬撑着。”乔尧俞说,“还有就是,千万别生病,你现在身体太虚了。”
程娆看着乔尧俞担忧的眼神,内心一阵触动。
这段时间里,乔尧俞对她的照顾,她都记得的。
其实,最初和乔尧俞见面的时候,程娆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可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改观了。
对她来说,乔尧俞已经是家人,和亲弟弟没有什么区别。
程娆靠到了乔尧俞地肩膀上,一只手抱住了他。
乔尧俞抬起手来,揉了揉程娆的头发。
“刚跟你说的话记住了没?”
“嗯,我知道。”程娆难得在清醒的状态下有这么顺从的时候,“你放心。”
“哪里放得下心,要不是因为忙课题,我肯定得跟你一块儿走。”乔尧俞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程娆:“下周三的机票。”
乔尧俞:“那什么时候回来?”
程娆:“还不知道。”
乔尧俞:“嗯,你一次玩儿个够,放松一点儿。”
程娆:“嗯,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乔尧俞:“行啊,算你有良心。”
**
尉赤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就去上班了。
他状态很差,工作效率也非常低。
这些,尉钧辽都看在眼底。
那天尉赤去家里吵过之后,他们父子两个人除了工作需要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任何沟通了。
尉赤面色憔悴,手背上的伤口也一直没处理,擦伤的地方都已经化脓了。
尉钧辽是真看不下去他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这样子,好几次想开口骂他,话到嘴边,硬生生憋回去了。
他知道尉赤的个性。
现在要是骂他一句,他肯定撂挑子不干了,这也不是他要的结局。
………
周五晚上下班之前,尉钧辽对尉赤说:“趁着周末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不管什么事儿,都不应该耽误到工作。”
尉赤当时一句话都没回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尉钧辽是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尉赤这几天都过得挺颓败的,每天上下班都跟行尸走肉似的。
回到家里,空荡荡的房子就他一个人,每个角落里都是之前的回忆。
触景生情,就更难受。
周五晚上尉赤几乎一整夜都没睡。
天蒙蒙亮的时候撑不住了,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乔尧俞昨天晚上得知了程娆和尉赤分手的事儿,所以周六一早就开车来到了尉赤这边,主要就是想看一下他状态如何。
顺便……再完成程娆交给他的任务。
………
尉赤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醒过来之后,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门前,也没看外面是谁,直接开了门儿。
乔尧俞看到尉赤如此颓废的样子,就知道,程娆对他的伤害一定不小。
乔尧俞走进来,关切地询问尉赤:“表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尉赤摆了摆手。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
尉赤的嗓音很哑,声音里头带着满满的疲惫。
再一看,他的脸色也非常不好。
乔尧俞看到尉赤这样子,心里头也不舒服。
但是,想想程娆昨天晚上说的话,他又觉得,程娆的做法也是正常的。
可能感情这件事儿,本身就判断不出来是非黑白吧。
“表哥,这事儿也怪我,我当初不应该劝你回头来着。”提起来这事儿,乔尧俞有些懊恼:“其实那个温嘉鱼挺好的。”
要是尉赤一直跟温嘉鱼在一起,可能也会不舒服,但是总比现在这样子好。
乔尧俞想了一下,相比较而言,一直死心,比燃起希望之后再绝望要好得多。
可能尉赤和温嘉鱼在一起那会儿找不到激情,但日子总能平稳地过下去。
乔尧俞现在就觉得自己多嘴,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绝对不管那么多了。
现在他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我没事儿。”
尉赤当然知道乔尧俞为什么开口说这些话。
他觉得没有必要。
“你不用说这些,跟她分手回头找程娆都是我自己决定的,跟你没关系。”
“那你……”乔尧俞停顿了一下,“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程娆那态度,看着是绝对不会回头了。
难不成尉赤就这么一直颓废下去吗?想想都觉得难受。
“我跟她说过了,会一直等她。”尉赤揉了一把脸,“萧野人已经走了,她只有我了。”
“……”乔尧俞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感情……真的是不好评判了。
想想程娆那个决绝的态度,回头的可能性为零。
可是看尉赤这么坚定,他又不好劝尉赤放弃了。
乔尧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兜里掏出了程娆昨天递给他的那张银行卡。
他将卡放到了茶几上。尉赤看到那张卡之后,原本就紧绷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什么意思?”他回过头问乔尧俞。
其实,问这个问题之前,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但是,人总是这样,答案摆在那儿了,还是忍不住再多问一句。
乔尧俞说:“程娆让我转交给你的。”
……果然,和他想得一模一样。
尉赤捏紧了拳头,盯着那张银行卡看了很久,然后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笑。
乔尧俞胆子不小,但仍然被他这声笑吓了一跳。
“表哥——”乔尧俞劝他,“这事儿你也想开一些,你跟程娆可能就是没缘分,她性格就那样,你还不知道吗。”
“你告诉她,”尉赤压根儿就没再听乔尧俞的话,“不管多久我都等她,她十年想不开我就等十年,二十年想不开我就等二十年。她什么时候想找我都可以,我这里的位置永远留给她。”
乔尧俞:“……”
这话实在是太卑微了,他听了都觉得难受。
乔尧俞就觉得,程娆怎么能那么狠呢?
“她下周三下午两点钟的飞机,飞墨西哥。”乔尧俞把程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说给了尉赤,“她说想出去散散心,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机场送她一下。”
至于见面之后,程娆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乔尧俞也说不清。
他就是觉得,尉赤这样子,实在是太憋屈了。
可能他们两个人见一面之后会好一些。
“她一个人?”尉赤问。
乔尧俞点了点头,“是的,一个人。”
尉赤“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乔尧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表哥,你别这样了,日子还得过,我看你这样都不习惯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乔尧俞再次开口劝尉赤。
尉赤摇了摇头,“过几天我就好了,没什么。”
其实有些道理,他自己心里头都明白。
这个结果,在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也已经想到过。
只是,等事情真的发生,他终归还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想,大概颓废一段时间,就能稍微好一些吧。
尉赤挺受不了被人同情的,尤其乔尧俞刚才看他的那个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废物。
“嗯,那你周三的时候……再跟她谈谈吧。”乔尧俞想了想,他也只能帮尉赤到这里了。
程娆性格偏执,她做出的决定,他是劝不动的。
“我知道了。”尉赤看向乔尧俞,“谢了。”
乔尧俞拍了拍尉赤的肩膀,也没再多言。
他大概也知道了,尉赤不喜欢被同情、安慰。
乔尧俞没有多呆,临走的时候,他对尉赤说:“你好好休息。”
尉赤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
送走乔尧俞之后,尉赤去冲了个澡,然后坐在客厅里头抽烟。
抽烟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那张银行卡。
算得清清楚楚,够狠,是她的风格。
尉赤抽完了一根烟,然后拿起那张银行卡来端详了很久。
若是之前,他一定会把卡扔了或者是折了,这种侮辱他自尊的东西,他不会留着。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动。
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尉赤把卡放回到了茶几上头。
**
程娆这几天都在家里收拾行李。
这趟旅行的时间太久,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
陆陆续续整理了几天,终于到了周三。
程娆是两点钟的航班,保险起见,她十一点钟就出门了。
尉赤比她更早,十一点钟,他已经到了机场。
尉赤今天没请假,直接旷班出来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直接把手机关了机,然后就往机场来了。
他特意在APP上查了程娆的航班在哪个航站楼,然后在办理托运的地方等着她。
尉赤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然后看到了程娆的身影。
她是一个人来的。今天黄萍原本要送她来的,但是程娆没答应,直接让她去忙工作了。
司机送她到了机场,程娆也没让他跟着进来。
尉赤看到程娆的时候,她正在低头从挎包里头拿东西。
她身上套了一件防晒衣,下面是一条阔腿裤,脚上是帆布鞋,和之前差不多的打扮。
他们两个人也就一个礼拜没见,他却觉得像是隔了几年。
程娆从包里拿出来护照,准备去办理托运。
刚刚抬起头来,迎面碰上了人。
她下意识地想道歉,抬头看到来人的时候,“对不起”三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她不知道尉赤怎么会过来。
程娆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往后退了一步。
她没开口说话,看她的架势,也是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
尉赤扯了扯嘴角,勉强朝着程娆笑了笑。
“听尧俞说你要出去散心,我来送送你。”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
“不用了。”程娆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之前说了,以后别联系。”
说到这里,程娆拉着行李箱的手收紧了一些。
她的掌心渗出了汗珠。
尉赤哽了一下,然后说:“我也说了,我会一直等你。”
程娆拽了一下行李箱,下面的滚轮滚了几下。
箱子很沉,她有些没收住。
看到这一幕之后,尉赤直接动手将行李箱从她手中拉了过来。
“我帮你拎着吧。”他说。
“还给我。”程娆停在原地不肯走。
她冷眼看着尉赤,眼底看不到一点儿温度。
“我送你登机。”尉赤仍然很执着地要送她。
“我说了不用,你为什么听不懂我的话。”程娆抬眼看着他,“还是说,你就喜欢这样强迫人?”
尉赤:“……”
程娆:“钱还给你了,你还想怎么算。”
“我想怎么算就怎么算?”尉赤松开行李箱往她面前跨了一步。
停下来之后,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掌心是湿的,尉赤能感受到她的汗。
——她在紧张?害怕?
他有这么恐怖吗?
被尉赤捉住手,程娆立马就要往回抽。
但是尉赤力气大,她抽不回去。
“程娆,你是有一点儿喜欢我的吧?”尉赤问她,“就一点儿也算。”
“不喜欢。”程娆回答得很平静,“你这样死缠烂打真的没意思。”
“……”
尉赤被她的话刺了一下,心口有些疼。
他往后退了一步,“你这么说也没事儿,反正我会一直等。”
他说,“我帮你搬箱子,你去窗口办登机手续吧。”
程娆就这么盯着他看,看了好半天。
她的眼神没之前那么冷了,但是却带了几分嘲讽。
尉赤一向都受不了这么被她盯着看,持续被盯了几分钟,他又脸红了。
尉赤捂着嘴咳嗽了一声,说:“我把你送到安检口就走,不会死缠烂打。”
“你想要什么。”程娆冷不丁地问他。
尉赤被程娆问得愣了一下:“……什么?”
程娆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想要什么。”
尉赤:“我没想要什么,就送你去安检口,等你……”
“你是觉得前段时间上床的次数不够多,觉得自己的付出没得到等值的回报。”程娆自顾自地说着,“这么死缠烂打着,是还想跟我做。”
“程娆!”尉赤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
他耐着性子说了这么久,就是想送她到安检那边儿罢了。
她不领情是他意料之中的,但是他没想到,程娆会这么曲解他的意思。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程娆讽刺地勾了勾嘴唇。
“你他妈非要这么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想送你去安检口,没想跟你上床。”
“我不需要。”程娆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便继续往下说:“开始你的新生活吧,温嘉鱼挺好的。”
“……”尉赤被程娆噎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