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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拦了辆计程车送她回学校。
车里隔绝了外头的潮湿味道,余声坐在一角执拗的看着窗外。一路上梁叙就这样看着她的侧脸, 一句话没说直到下车。
车子刚停稳,余声就推开车门先走了。
梁叙在身后付了车钱然后跟了上去,两个人的距离变成了一条奇怪的等差战线。余声走着走着步子更慢了,两边的树木和路灯在这个雨夜里衬得她背影更加寂寥。
那会儿已近凌晨,校园像打烊的长街一样安静。
余声在快要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停住步子,然后缓缓转过头看他。梁叙两手插着裤兜目光一直未有倾斜,直直的落在她脸上。
“你干吗跟着我?”她声音轻轻地。
梁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垂眸了一秒钟又抬起,然后将手从裤子里拿了出来朝着她慢慢走了过去。路灯下红色围脖里她的脸很白,眼睛干净极了。他微微低头将她的深蓝色卫衣帽子轻拿下来,一点一点将她的头发捋顺。
“短发比长发好看。”他笑着说。
余声将头一偏:“用你说。”
“现在说话都这么厉害了。”梁叙又笑了一下,“一点面子也不肯给我。”
余声的视线落在了他修长的手指。
“我有一肚子话想和你说,但是今天太晚了。”梁叙低声说,“我明天下午再过来。”那话说完余声嘴角微微扯了下鼻子一酸,梁叙又抬手拭了一下她脸颊的湿润。
“再哭下去,眼睛还要不要了?”
余声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下利落的走开。昏暗的灯光下梁叙就那么站在原地,他失笑了一下跟着她的背影上了楼,接着抬头看向某个地方轻轻叹息,过了很久才转身离去。他沿着长长的校园路往外走,也没有拦车一步一步走回了租屋。
月光打在地面上,将那个挺拔的身影拉开。
租屋那片早已黑的不成样子,梁叙借着路边人家的灯火摸了根烟抽起来。他想起刚刚她罕见的撒娇别扭闹脾气,兴致竟然格外的好。
那一晚是他这两年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清晨的太阳还没有爬上山的时候,梁叙就醒了过来。他白天要去修车铺子做学徒,从早到晚几乎没有歇息到了一手的车油。高中时候不喜欢念书,现在看见一摞教材资料就头闷。
店里好几个都和他一样跑来做工。
老板也是年纪轻轻就在外头闯后来白手起了家,对他们都挺不错。梁叙中午一般就在车行吃一顿饭,到了晚上下班时间再直接去酒吧。
那天他跟度日如年似的。
还是下午四点多的样子,偶尔有洗车的过来同伴争着就跑了过去没他啥事儿。梁叙和平时一样钻在车底下研究汽车构造,或许是店里客人不多等到五点左右老板就放了他们。
他匆匆洗了手便赶去了她学校。
在路上李谓来了电话,梁叙盯着屏幕看了半响。他有些好笑那几个从昨晚憋到现在,接通的时候隐约还能听见那头酒吧里的音响。
“在哪呢你?”李谓清了清嗓子。
“有事儿说事儿。”
前头不远处就是她的学校,梁叙目光落在那片土地上。电话里陈皮似乎在一旁说着什么被李谓推开,后者支支吾吾了半天就问了一句一会儿还过来吗。
梁叙沉吟片刻:“晚点到。”然后掐了线。
北京城高楼林立,夕阳都被挡住只能看见氤氲半边天的光。那个时间余声下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还趴在桌上发呆。
整整一天都不知道在哪里神游。
她低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秒针一格一格的往前在走。外头好像起了风,依稀还能听见楼下有学生大声说话,余声坐了一会儿背着书包下了楼。
刚出教学大厅,目光就和他撞上。
梁叙带着黑色帽子靠在路边的树上,帽檐微微压低眼皮向上抬着。都是入秋的天气他仍穿的那么单薄,扣子敞开的灰色衬衫被风吹起一个角,黑色皮带露了些出来反了光。
她站在路对面不再抬脚。
等了这么久他又重新站在自己面前,余声怎么可能硬的下心肠。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梁叙已经走到她面前,向后侧身微微弓下腰去寻她的目光。
“去你学校操场走走?”他打着商量的语气试探,“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
余声轻翻了他一眼:“谁要听你那些烂事。”
那话里的娇嗔再清晰不过,梁叙低头笑了下又抬眼。他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摸到她的手用力握着,像昨夜一样。余声轻轻扯了下没挣开,随后便乖乖的跟着他走。
他们在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
风迎面扬过来,边上是一堆男生踢进球的喊声。路上几乎都是他在说话,从两年前说到如今他在做什么,除了监狱里那些不太好的日子其他事无巨细。
事实上没多少可说清楚的。
对于许镜他也是简单提了下,只是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好像在听故事似的平平常常,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梁叙啊。”听他说的差不多,余声目视前方慢慢开了口,“那时候你要是丢下她不管我才不会像现在这样。”顿了下才说,“这么轻易就原谅你。”
梁叙一时语塞,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你让我有事找陈坡。”余声侧眼冷着脸,“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梁叙:“……”
足球场上踢得正热闹,渐渐地出现了一堆女生跑步的身影。余声不愿意再走了要出去,梁叙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相比下倒是更喜欢这样的余声。
刚走去校园路,就有汽车拐了过来。
车子扬起了一阵风,有树叶在地上轻飞了起来。梁叙走在外边侧身挡了一下,趁着他不注意余声伸手在他胳膊狠狠掐了一下,梁叙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小姐。”他哭笑不得,“现在心情好点了?”
余声轻‘哼’了一声走开。
他甩了下胳膊跟了上去又拉上她的手,手掌的温度让余声笑了。中途陈皮又拨了电话催,梁叙哄着才说服她去了酒吧。台上周显在唱歌,李谓和陈皮早准备了负荆请罪的几打啤酒。
余声跟着他坐在沙发上。
整整几个小时她看着那俩在她面前道歉以酒明誓,好像又回到了小凉庄那些肆无忌惮的日子。梁叙将手搭在她身后,以茶代酒给她听着他们说话只是笑。后来等他上了台,听着那吉他弹唱余声喝起了酒。
只是几杯下肚就红了脸。
她抬眼去看台上那个已经蜕变成深沉冷静的样子的人,心底涌起一丝悲伤和难过。不像以前年少他唱的那样精神充满杀伤力,现在似乎包括说话都低沉。
这两年怎么会过得好。
余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下去,一旁的陈皮拦不住扫了一眼台上的梁叙像上断头台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幸好她有喝酒的潜质没怎么醉,一脸红晕的去了后面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被人拉着胳膊抵在墙上。
她闭着眼都能猜到是谁,眼眶顿时湿润。梁叙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儿轻皱了下眉头,视线落在那双红润娇小的薄唇又停在那双清澈的眼睛上。走廊两边没什么人走动,和前面的吼声似乎是隔开了一个遥远的国度。
好像过了很久似的,又跟瞬间一样短暂。
“穷光蛋一个。”他的声音平静清淡,“要跟吗?”
余声蹙眉:“以前不也是穷光蛋。”
闻言梁叙都被她惹笑了,他偏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道又偏回来看她。那目光里盛着数不清的喜爱和温柔,跟很久以前她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时一模一样。
第36章
她的脸在酒精的泛滥下更加的娇红。
狱里的梁叙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这样的时刻,他慢慢低下头作势就要吻了下去。就在两瓣嘴唇将要触碰的时候她的胳膊抵在胸前, 脑袋慢慢往后缩嗓子里轻轻的短暂‘嗯’了声。
梁叙笑了下, 最后将唇落在了额头。
酒吧里纷乱嘈杂, 两个人磨叽了会儿他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外面的秋风吹打着马路边的树木花丛, 花丛边有来往的汽车扬长而去,他们就这样静静的沿着马路牙子走着。
她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渐渐莞尔。
“你明天还要去上班吗?”余声仰头问他。
“嗯。”他的拇指指腹摩擦着她柔弱无骨的手背, “刚上手没多久, 单双休不多。”
余声微低下头‘哦’了声。
“你白天要去修车厂, 晚上还要去酒吧。”她算了算时间皱起眉头又抬眼看他,“等回去休息都半夜了,这样会不会太辛苦?”
“现在正是吃苦的时候。”他促狭笑了笑, “要不然以后怎么养你。”
“……”余声偏过头去,小女生的别扭样儿尽显,“谁要你养。”
梁叙探过头噙着笑问她:“脸怎么红了?”
身边有骑着自行车的一对男女经过, 嬉嬉闹闹的声音又近至远。她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去掐他的胳膊, 梁叙意料之中的‘嘶’了一下,看着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笑了起来。
还没走几步余声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他问。
余声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路边的一辆小汽车, 梁叙依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低眼瞅了了一下身边女孩的反应。
“那车干吗摇来摇去?”她问的特别认真。
梁叙:“……”
他迅速踏步挡在了她眼前, 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然后伸手拦了辆计程车送她回学校, 车子驶开后她还想趴窗子去看被他的手掌扭了回来。
“这儿乱七八糟有什么好看的。”他说。
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做声了, 乖乖的望着前面的车水马龙。到学校的时候刚好赶上宵禁,宿管阿姨关门的前一秒余声跑了进去。
梁叙瞧着她的背影笑着舒了口气。
回去租屋又是一个深夜,他脱了衣服去洗澡。几平米的小地方冒着热气, 花洒顺着他宽厚的胸膛流了下去。昏黄的灯光里男人肌肉绷紧劲瘦的腰性感有力量,胯-下不时挺立蠢蠢欲动,梁叙抹了把脸脑海里闪过她羞红的唇。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湿了。
他很快速的自己解决了一把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围了浴巾回到床上,头发上的水滴沿着侧脸慢慢往下流,梁叙甩了下头从床边摸了根烟燃起。
沉沉黑夜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睡不着。”她的短信乖乖的躺在里面,“你在干吗?”
梁叙盯着那九个包括标点符号的宋体五号字双眸黑沉,好像她就在跟前一样说话软软糯糯是小女生特有的温软。他牙齿用力的撕咬着嘴角的烟,妈的下面又湿透了。
他飞快的摁着键:“赶紧睡。”
按了发送之后他眉头早就皱的紧巴巴,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烟头的腥火很亮,亮的有些刺眼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又摁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要不然我就掀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