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叶柔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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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笙和沈云打算出门一趟,却没想一推开门竟是见到了叶柔。
她穿着身青色的旧棉袄,身子微缩着，原本白皙的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在大门外像是停留,又像是路过，见到门突然被打开了，有一瞬间的惊慌，眼睛睁的大大的。
“叶柔姐？”叶笙和沈云一起惊叫出声。
“啊！”叶柔看到他们，秀气的眸子闪了闪，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柔柔一笑,支吾着开口说：“我……我随便走走,没想到……正好你们就出来了。”
“这么冷的天……”沈云奇怪地嘟囔了一句,这么冷的天,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出来随便走走？
要不是叶笙这两天忽然想学做衣服,打算去问问刘婶有关这方面的事,而他作为好朋友得陪着一起,他才不想出来呢。
叶柔说的话和她脸上的神态都是明显的不对劲,叶笙自是看出来了,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也没想太多。
寒风凛冽中，叶柔身上穿的那件旧棉袄，显得有些单薄。
叶笙当即不忍道：“叶柔姐，你进来坐吧。”
他的叶柔姐是这么多年来在叶家唯一会对他好的人了。
“哦,好。”
叶柔扬起一抹微笑，心底莫名的涌出几分说不出的欣喜和忐忑来。她跟着叶笙沈云一起进了院子，进到屋里。
很快，屋子里一层浓浓的温暖包裹住了她，驱散了她从外面染上的一身寒气，这样的温暖让她不自觉地贪恋。
叶笙进屋后，立刻脱掉了穿在身上最厚的一层棉衣。因着他家里地暖的设计，不管外面有多冷，他家里都很暖和，所以他在家里只需穿着一层薄袄就够了。
而后，他回过头看向了还站在门口不肯再往前走出一步的叶柔。
“叶柔姐……”他叫了一声。
被他叫到的人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怔怔地对着某个方向发呆。
而她的目光所落之处，是厨房！所看的，是那个正在案板前正熟练地切菜做午饭的高大男人！
陆铭远知道家里来了人，叶柔进来的时候，他稍微偏头瞥了一眼，没有丝毫的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他更多的心思是放在今天要做几道菜，要做哪几道菜上。
记得他和叶笙刚在一起的时候，叶笙一见到他进厨房做饭，都会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犹犹豫豫，慌慌张张地来抢他手里的活，后来见他态度坚决，实在拗不过，才收了手。日子长了，叶笙也就不再纠结什么家里的饭该由谁做，身为一家之主的汉子该不该下厨做饭之类的问题了。
他家小夫郎说过，他做的饭很好吃。他自己也觉得他的厨艺是不错的，而且他会做的菜要比叶笙多。
他们曾说过这个话题，据叶笙说，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二叔家以前没那么多蔬菜，再加上他以前在他二叔家做饭总会受到很多限制，比如油要少放，盐要多放，放多少和怎么放这些都是被他二婶严格规定的，所以他做的饭习可能惯了把味道偏向于他二婶的口味。
而他的口味又是极偏淡的那种，所以就觉得不适应了。之后，如果他有空的话，做饭这件事就是由他来做了，叶笙经常会在旁边帮他洗菜，择菜，这种配合，他觉得正好！
他知道，在这个古老的时代，崇尚的是男权至上，男人是理所应当的不该做家务活。叶笙是个双儿，虽然外表与男人无异，在很多人眼里却连女人都不如。
可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他喜欢叶笙，所以他更想照顾叶笙。
况且，每次看到叶笙在吃他做的饭时那么高兴，那么享受，他都会跟着一起高兴，那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让他觉得很美好。
这样有滋有味的生活，是他很久之前从来没曾
想到的。有一个可以喜欢的人，是件幸事，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正好是属于自己的，更加幸运！
他喜欢叶笙对他的依赖，喜欢叶笙对他的崇拜，喜欢他的乖巧懂事，也喜欢他偶尔的倔强……
叶笙回过头见叶柔还在发呆，也没应自己的话，打算再叫一声时，被沈云抢了先。
“叶！柔！姐！”沈云忽然走到叶柔跟前大喊了一声，这一叫让正在发愣的的叶柔立刻回过了神。
“怎么了？”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跟前的沈云，惊讶道：“你叫我？那么大声？”
“呼……”沈云见她回神了，轻吐出口气，恢复了正常的语调道：“我不大声点，你能听得见吗？你怎么了？叶笙叫你，你都没反应？”
“哦……”叶柔反应过来，时自己一时间怔住了，他不好意思地对着还看向他的叶笙柔声笑道：“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什么，想的入迷了。”
她嘴上这样应付着，心里却还在为她见到的事情感到震惊。陆铭远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竟然在厨房做饭？！而她的这个堂弟和沈云却满是平静，好像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原来，这就是叶笙家里的情况吗？
原来，嫁人是可以有这样的好结果的吗？
她想起了她们家现在的样子，她爹动不动对着她和她娘发火，她娘挨了骂就把气撒在她的身上。她的小弟叶淇是家里的宝贝，她从来都是让着他，忍着他。可叶淇却是三天两头的往她身上泼脏水，笑嘻嘻地看着她被阿爹阿娘打骂。
在那个家里，她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从前叶笙在的时候，她的日子还不是那么难熬，可是自从叶笙嫁人离开以后，本该是叶笙受的罪好像就都落到了她身上。
她不甘心。
甚至在心底隐隐的生出了一种说不清的埋怨，如果叶笙没有离开那个家，她的生活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吧？
为什么他过的这样好了，她却还要在那个让她害怕的家里苦苦熬着呢？
如果……她也能离开那个家，如果……她也能像叶笙一样，该多好？
短短的片刻间，叶柔想了很多东西。
“你们家……”她复又疑惑道，“你们家怎么能由汉子做饭呢？”
还不等叶笙回答，沈云就笑哈哈地开口了：“你不知道陆……呃……”
话说到这里，沈云顿了下，想当初他刚被买来的时候，每次叫陆铭远，就叫他陆老爷。惹得对方黑了几次脸之后，郑重强调了，以后如果非得叫他，那就叫哥，而他也愿意把自己当做弟弟。
于是他很听话地对陆铭远改了称呼，但每次叫起来，还是有点不习惯。
一瞬间的语塞过后，沈云紧接着又说道：“陆……大哥一直都是这样的，每天变着法的做饭，味道还特别好，真是贤惠死了！”
叶笙也笑了，他道：“叶柔姐待会儿可以留下来一起吃。”
“可以吗？”叶柔在听到这句话时，她心底难是有些高兴的。
“叶笙说可以就可以。”沈云道，随后他忽然想起什么，脑子一闪，冲着叶笙兴奋道：“叶笙，你不是要学做衣服吗？这下有人了。”
他记得什么时候叶笙说过，叶柔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学着给家里人缝衣服制衣服了。那针线活应该是很好的。
相比于大老远的跑刘婶家去，沈云觉得，还是直接在家里问叶柔更方便容易。
果然，叶笙听了这话后眼睛亮了下，他盯着叶柔莞尔道：“叶柔姐，你教教我吧。”
“好啊。我记得你以前衣服破了都是自己在缝，缝得还不错的。”叶柔想起，以前她做衣服，有几次是叶笙在旁边给她打下手，那他应该也学的差不多了吧！
“也就是会
补衣服，想从头做一件衣服，还差得太远。”他看过叶柔做，但终归是没有亲自动手过，很多细节问题他并不清楚。
在教叶笙的时候，叶柔是很仔细耐心的，她指着叶笙拿出来试手的一块普通旧布，柔声比划道：“……做衣服前先要确定好所有的尺寸大小，无论你要做给谁穿，都是要先量好的……”
说到最后，叶柔随口问了叶笙一句：“你不会做衣服，那你穿的这些衣服都是哪来的？”
“买的，铺子里做好的那种。”叶笙低着头看着在面前铺开的那块布，认真想着叶柔方才说的话，想象着把一块布变成一件衣服的过程，不在意地回答道。
听了这话，叶柔有一瞬间的沉默，穿个衣服还要去买铺子里做好的，未免也太浪费了。铺子里那些做好的衣裳价格有多贵，她是知道的。
一块布，被做成衣服后再卖，价格就得翻好几倍。所以他们这些村子里的人家，衣服大都是自己做，只要家里有个女的，那必定从小就是针线活的好手。
双儿的数量很少，但是据她所知，一般谁家的孩子如果是个双儿，那也是要学习做饭制衣的，他们本来就很难嫁个好人家，要是还连基本的家务活都不会干，谁还会要？嫁人之后还不得被嫌弃死？
只是，叶笙是个例外。他在她家住的时候，是没有人特意去教他的，也没有机会上手做衣服。依照她娘的脾气，是见不得叶笙只要动动手，就轻轻松松坐在那里一整天的。
不对，叶笙不会做这些也就算了，怎么沈云也不会，她觉得奇怪，便也问了。
“哈哈……”沈云抓着脑袋干笑了两声，居然露出了两分不好意思，“当初我娘叫我学的时候，我不太感兴趣，手也笨，不是做歪了就是……唉，当时我我娘交给我的任务，我二姐还偷偷帮我做，后来时间长了，我娘估计就没心思管我了……我娘是个软人，教训我也教训的没劲儿……”
说到这里，沈云声音慢慢变小了。他的鼻头忽然有点发酸，心里没有来的堵得慌。他这是……想家了吗？事实上，以前在家里，他父母对他还是不错的。但是在遇到银钱的诱惑时，很多事情就变了。他并不怨他的爹爹阿娘，至少他们养大了他，至少他们没有苛待过他。
不管怎么样，他没有真的被嫁给一个坏透了心肝的老头子，当时心里的那些气不由自主的好像就消失了。
但想归想，他明白，他原来的家，他沈云是回不去了。
叶笙看到沈云忽然低落的情绪，知道他应给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儿难受，原想安慰几句，沈云却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叶柔忍不住打趣：“以前常听村子里的那些老婆子嚼舌根，说哪家的姑娘双儿嫁了人，这个做不好那个不会做的被夫家嫌弃，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你们这……”她语气一顿，又一下子嬉笑道：“……定是能叫那群老婆子开了眼去！”
沈云跟着大笑：“哈哈，那是，陆大哥对叶笙向来是温柔的不行，哪有嫌弃过，我们叶笙这回可是嫁对人了……”
这话，沈云虽是一脸揶揄笑意地说着，却也是实打实的心里话，这些这些日子以来陆铭远和叶笙的相处他是看到了的，就陆铭远那疼人劲儿，连他看了都忍不住咋舌，长这么大，可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稀奇。
“叶笙，我说的对不？”沈云靠近叶笙问道，肆无忌惮地从他身上寻乐子。
面对叶柔和沈云一人一句的调笑，叶笙微低着头不发一言，他犹自镇定地集中精力，拿着把剪刀目不斜视地将手上的那块布直直地剪出一条缝，一气呵成，分毫不差！
只是那原本白皙的小脸终究是泛起了一层红晕。
沈云伸长脖子眼尖儿的瞧
出了他脸上的异色，满意地偷偷低笑了起来，却不再说什么话去拿他这位爱脸红的好朋友逗乐了。
陆铭远做好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沈云的笑声，也听到了他打趣叶笙说的话，看到叶笙的困窘，他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然后招呼着屋里那三个人吃饭。
叶柔在正面见到陆铭远的时候，心里涌起了一阵紧张，什么原因都有。
但对上他那种轻松平淡的表情，她又跟着放松了下来。陆铭远随意地招呼着她坐下，好像在告诉她，他并不介意她的到来，这让她暗暗地心安了起来，甚至在尝到桌子上丰盛的饭菜时，她心里惊讶赞叹的同时，能大着胆子抬头看向对方。
一顿饭下来，叶柔见识到了陆铭远和叶笙之间那种平淡又真实的温馨。她再次清楚的意识到，村子里的人说的没错，陆铭远是个会对夫郎很好的人。
她在外面呆的够久了，再不回家去，面对的就不知是挨骂那么简单了。饭后，叶柔对叶笙和沈云告别。
临走的时候，她犹豫了下，对叶笙说：“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再教你……那个，明天我如果有空，就来找你……可以吗？”
从叶笙家出来后，萧瑟的寒风再次席卷了她，冷意再次袭来。她忍不住将双手相对着插入袖子里，哆哆嗦嗦中，心里突然升起某个念头，并且越来越确定……
她想起她娘在家里曾对她破口大骂时的那些话：“连沈云那个没人要的货色也搭着叶笙过好日子去了，说是被人买了去当下人，却穿的跟个少爷似的……啥时候你也去沾沾你那好堂弟的光，给家里弄俩钱回来……要不然也去勾搭勾搭陆铭远……”
那时的她，听着那些话只觉得受不了，现在想想，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她知道，村子里所有的姑娘，她是最好看的那个，那么……
……
上次从镇上回来的时候，陆铭远还从街边的酒肆里顺手买了两坛子酒。
他对酒谈不上有多喜爱，但偶尔有兴致的时候会尝尝。这个世界的酒他到现在还没怎么接触过，上次参加村里赵家人的婚礼时喝的小米酒是他来到这里后喝得唯一一碗酒，味道还不错，不是特别辛辣，但很有味道。
在酒肆买酒的时候，那伙计介绍得天花乱坠，他听得马马虎虎，最后只是随手点了两坛子，一坛糯米酒，一坛杂粮的，据说是一个甜一个辣。
今天晚饭过后，不经意地从厨房里瞥见了这两坛酒，就索性拿出来了。开封之后，一阵淡淡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陆铭远靠近闻了闻，味道并没有现代的那么浓烈。
紧接着，他倒了大半杯子尝了一口，带着淡淡辣味的酒水沿着喉咙滑下，带起一阵烧灼的热度。
古代的酒，果然度数低，即便辣，也不会引起多少不适。比不得现代的那种白酒，辣起人来跟刀子刮似的。
如今的身体比不了前世，即便前世的酒量再好，如今到了这副身体里，也跟没喝过酒的人是一个性质。所以陆铭远虽然能尝得出这酒度数不高，但喝下去之后带给他的感觉却很清晰。
放下杯子时的一个抬头间，他不经意地注意到叶笙和沈云都在盯着他看，眼神里漫着几分好奇和探索。
陆铭远：“……”
那什么眼神？他无奈地想，难道这两个人以前是没喝过酒吗？
打算将酒杯放下的手在空气中停顿住，然后转了个方向递到了叶笙面前。
“尝尝吗？”他笑道。
叶笙凑上前轻轻嗅了嗅那酒的味道，从他相公手中接过杯子，迟疑了一阵，然后仰头喝了一口……
“咳咳……咳……”
猛然间被辣到的叶笙立刻涨红着脸难受的咳嗽起来。
陆铭远
吓了一跳，把人拉到身前替他顺了顺背，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下懊悔，他是不是忘了提醒叶笙要少喝点，别当喝开水似的一喝一大口！
着急之中，他从桌子上夹了一筷子菜喂给叶笙。慢慢好点后，叶笙望着他，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表情，看来是被辣得狠了。
度数低点，那也是酒，而他家叶笙估计还真是第一次喝！
“味道，怎么样？”看叶笙被呛成那个样子，对他来说，想必味道不怎么样，可不知为何，他还是不禁问了出来。
这话一落，他意料之中的被瞪了一眼，可因为某人被呛得狠了，到现在眼睛里还是湿漉漉的氤氲一片。是以，这一瞪实在没什么杀伤力，真是让他……又好笑又怜爱。
他将一盘子小菜从桌子中间往他这边移了移，夹了几筷子喂给叶笙。
“再吃点菜。”
叶笙乖乖地吃了几口他相公喂给他的菜，才逐渐感觉好点了。
真是难喝。
以前他是见过别人喝酒的，他记得那些人喝起酒来都是大口大口的，还露出很喜欢的样子。他还以为是有多好喝的东西呢。不知道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见叶笙没问题了，陆铭远看向了仍旧一脸好奇的沈云。
“去厨房里拿个杯子，自己倒着尝尝。”
沈云听了他的话，利索地跑向厨房，拿了个杯子过来。
叶笙几乎可以预见沈云待会儿和自己一样难受的下场了，在他兴致勃勃地准备倒酒的时候，忍不住提醒他：“味道很不好……很奇怪，你最好别喝。”
沈云犹豫了起来，他看到过别人喝酒，还见过别人喝醉的样子，他一直很好奇这种可以让一个高大强壮的汉子变得不清醒，走路都能变得歪歪扭扭的东西。
但他很少有机会能接触酒，偶尔谁家有喜事，他能见到些，却始终没能喝到过。小时候那些喝酒的大人总是用手挥开他，不耐烦地训斥他：“小孩子家的喝个鸟酒……”然后自己闷头喝得呲牙咧嘴。
长大后有那么一两次见到酒，想尝尝却仍旧是被家里人制止了，理由是一个双儿还是别在外人面前喝酒的好，这让他很不服气，但又没办法。
现在真的能喝一口尝尝了，又听到叶笙这样说，尤其他刚才是亲眼见到过叶笙喝了一口这玩意儿之后的模样的，真的有那么不好喝吗？
他记得很多人喝酒的时候是很高兴的。沈云疑惑地看向了陆铭远，他喝酒怎么没叶笙那么大的反应？
接收到沈云询问的眼神，陆铭远对他回以淡淡地一笑，“味道还不错，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
叶笙偏头看了他相公一眼，他怎么觉得他在使坏呢？
最终是好奇心大于一切，沈云还是抱着酒坛子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他吸取了叶笙的教训，没有傻兮兮地直接喝，而是先抿了很少的一点到嘴里。
辣，苦，难喝，奇怪！
竟然真的是像叶笙说的那么奇怪的味道！
虽然只是浅浅地尝了一点，但还是让他觉得嘴里喉咙里说不出的难受。
沈云这样的反应是在陆铭远的意料之中的，他看着两个人苦巴巴的表情，自己又举杯将叶笙剩下的那半杯酒一饮而尽，味道还是可以接受的，哪有那两人表现的那么夸张？
叶笙看到他相公的动作后呆了呆，居然真的能喝得下去？！
对上叶笙那不可思议的小眼神，陆铭远笑而不语，将另外坛子酒打开，再次倒了小半杯。
听那卖酒的伙计说这坛酒好像是用蒸熟的糯米和什么发酵出来的甜酒，味道不会太辣，还伴随着清澈的香甜，很受少年人的喜欢。
他尝了一口，果然只有浅淡
的辣味，看来它的酒精度数更低。残留在舌尖的酒气回味起来也确实有几分独特的……香甜。
他将手里的杯子再次递给叶笙，“尝尝？这个不太辣。”
叶笙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再做这样的尝试。倒是沈云又来了兴趣，或许真的有其它的味道呢？而且他总觉得，对待叶笙，陆铭远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
看出了沈云的心思，陆铭远将那坛甜酒推到了沈云面前。
沈云尝过之后，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古怪，但舔舔嘴唇后又忍不住小小的尝试了一下。
叶笙看得疑惑，“怎么样？”
“嗯……比前面那个好多了，不过还是很奇怪的味道。”
于是，叶笙不自觉地又尝了尝。
陆铭远不再管他们，将餐桌上剩下的半碟子小菜三两下吃完，然后收拾碗筷。
叶笙和沈云该尝的都尝够了，好奇心得到满足后就一起收了酒坛子，擦桌子，洗碗。
再没什么事了，陆铭远打算去洗个澡，然后回卧室去等着时间一到就睡觉。
原以为这样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谁知……
陆铭远洗浴完后从浴桶中跨出，简单又利索地擦了擦身，随手拿过一件准备好的袍子三两下穿好，然后走过一道小门就直接到了他和叶笙的卧室。
他们这边的卧室和浴室是挨着的，且用一道小门连通，平时生活就可以很随性方便。
一个小桌案上的油灯之下，叶笙正端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拿着笔写字。
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写？
他皱了皱眉，走近叶笙，道：“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描字帖？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在晚上描吗？”
“没关系的，现在还早。”叶笙看也没看他一眼，直直盯着桌上的纸张，手上一笔一划的动作也没有半分停顿。
之前不是很听话地答应过他，不会再在晚上练字了吗？
他夺走了叶笙手里的笔，某人本想反抗，但那点力气在他面前实在不够用。
接着，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去洗澡，然后睡觉。”
“不。”
叶笙很简洁地回答了他，却让陆铭远几乎有点不可思议。
一向乖巧的小夫郎居然这样反驳了他的话？
为了这种小事？
而且一点犹豫忐忑都没有，就这么干脆的跟他说了‘不’！！
默然片刻，叶笙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应该，瞬间的迷茫过后，眉梢轻皱，纠结着对他说：“可是，我就是好想写字啊，一点都不想去睡觉。”
“不想睡也要睡，不然就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而且就靠这么一盏油灯的光亮，是能写字的吗？就算看不瞎也得影响视力！
叶笙就不说话了。
陆铭远知道，他的这个不说话不代表默认，而是反抗。
“由不得你。”他没了耐性，一把将他的小夫郎打横抱起，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隐隐觉得，叶笙好像不太对劲啊！不过看他样子，又真的看不出什么不正常，不至于是病了吧？
短短的一段距离，很快就到了。起初叶笙还挣扎过，但在他面前都没用。将小夫郎放下后，他试了试原先桶里的水温，还热着。
平常都是一桶水叶笙先洗，他后面再进去，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叶笙执意要他先去。这种小事没什么好争的，他便同意了，反正在一起这么久谁还能嫌弃谁不成？
“脱衣服。”他边往浴桶里新添些热水，边对还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的叶笙说。
这次叶笙听话了，乖乖地开始宽衣解带，但因为他的速度太慢，最后还是陆铭远几下把他扒干净
然后扔到水里的。
浴桶里的水荡了荡，小小地溅起一阵水花又落下。自家夫郎不着寸缕，陆铭远看得喉咙发干，眼底的眸色渐渐变深，不过他很快偏过头，将那熟悉的感觉不动声色地隐了下去。
“自己先洗，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转身离去，刚走了一小步，就听到了水花晃荡的声音，紧接着有温热的水轻打在他背部，衣服后面肯定是湿了一大块。
陆铭远：“……”
他转身看了过去，刚才作恶的人趴在浴桶边缘无辜的望着他，嘴角扬着莫名笑意。
借着几支烛火的光芒，他再次注意到他家叶笙的脸还是红红的，那会喝了几口酒之后就这样了，难道是酒意未消，醉到了现在？
可叶笙看上去挺正常的，并没有喝醉后晕乎乎的模样，不久前还能一笔一划有条不紊地写字呢。不对……那才不正常呢！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走了过去，弯腰抬手在他家小夫郎的额头上摸了摸，温度正常，没有发烧。但等他把手移到叶笙脸上的时候，就被惊住了，怎么这么烫？
他的手还贴在叶笙脸上，水里的人含笑看着他，好像变得很高兴，然后又是一捧水浇到了他身上，这次离得近，还有一部分水直接溅到了他脸上。
“很好玩？”
真是幼稚的行为，孩子的心理。
叶笙望着他，还是笑嘻嘻的，这回他开始觉得这笑容有点傻了。
“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
陆铭远：“……”似乎也没有谁喝醉了会承认的。
“泡够了就出来。”
“不出去。”
叶笙靠在浴桶边上，浸在水里的腿猛然往出一荡，激起一片哗哗水声，他好像从中得了趣，兀自在水里玩的兴起，笑得弯了眼角。
陆铭远顿了两秒，咬牙道：“也没打算征求你的意见。”
他相信，如果放任着叶笙的性子在这里玩，依他现在的兴奋劲儿，一高兴玩到大半夜都是可能的。
将人从水里一把捞起，也顾不得他那件衣服再次湿透了。他随手拿起旁边的浴巾，将叶笙裹着，又用另一块布从上到下地给他擦干，动作略急躁。
在他半蹲着身子用软巾给某人擦拭小腿的时候，某人突然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拍完之后还覆在上面摸了两把。
陆铭远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去，某人的眼神依旧无辜而清澈。
算了，他不跟个傻子计较！
给叶笙找了件里衣穿上，然后抱着他放到卧室床上，拉下被子把他包裹住，近乎恶狠狠地说：“好好睡觉！”
等他换了件干衣服再回来的时候，叶笙正半倚在床上看之前买的小话本，见他回来了立刻兴冲冲地问他，“这个字怎么念？……这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铭远靠在他身边，给他说了几个，然后将他手里的书抽走，“别看了，大晚上的，光线不好。”
他在叶笙脸上摸了摸，还是热热的，“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可叶笙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色清明，分明没有丝毫睡意。直到他困意来袭的时候，叶笙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时不时地跟他说句话，他则是敷衍地偶尔应两声。
到最后他终于连敷衍都不想了，吹灭了灯，将叶笙搂在怀里用被子紧紧裹住，模糊道：“睡吧宝贝。”
安静了一阵以后，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坐了起来。
“怎么了？”
“我睡不着。”叶笙略委屈。
“……”早知道是这样，他是绝对不会让叶笙碰那酒的。
他提起了几分精神，看向了跪坐在床上同样看向他的人，简直哭笑不得，“怎
么别人喝醉了都是晕乎乎的想睡觉，你反倒是越醉越精神了。”
叶笙不说话，他再次把人拉到被窝里，哄道：“闭上眼睛总能睡着的，听话！”
身边的人没再动，他安心地睡去，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他被叶笙戳了戳侧脸。
“干嘛？”
“你睡着了没？”
“……”如果这个人不是叶笙的话，他一定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不许再说话！”他默然半晌，加重了语气，如此命令道。
但这一夜，还很长，没过多久，某人再次掀开被子，并且有下床的趋势。
“干嘛去？”他睁开眼睛抓住叶笙，阻止了他的动作问道。
叶笙回头面对着他，不说话。
“说话！”
“不想睡。”
“那你想干嘛？”
“洗衣服。”
他今晚就是别想睡了是吧？！
陆铭远额角青筋直突突，等尽力平复心情后才冷静道：“躺好，不许去。”
这样的几次下来，他的睡意渐渐消退了，思绪清明，不睡就不睡吧。他从床上下去，重新点燃了油灯。
这回换成叶笙疑惑了，“你干嘛？”
他回到床上，眉角微挑，极其平静道：“睡不着？”
“嗯。”叶笙迷茫地点头。
“那就不睡了。”精神这么好，不如做事消磨消磨！
“唔……”
夜色无边，这一晚，叶笙似乎比往日热情了许多，热情到……
第二天，陆铭远醒来洗了个澡穿好衣服，瞥了眼床上的人，还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他不由得暗自失笑，心道，现在倒是能睡着了。
想起昨晚，他不自觉地抬起胳膊伸手在另一边的肩膀处按了一下，激起一阵隐隐的痛感，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床上正在熟睡的人身上。
居然敢咬他，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叶笙这一觉睡的很沉，早饭做好后也没醒。对此，陆铭远表示理解，没有立刻去叫他。
等早饭过后，他才回到卧室，轻轻叫醒了他。
叶笙这个时候是极想睡觉，极不想起来的，他睡眼惺忪的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半睁着眼对他瓮声道：“想睡觉……”
“先吃点东西。”他将人从被窝里扶起来。
叶笙只觉得脑袋发昏，整个身子酸软无力，总之，就是想睡觉！
他无力地靠坐在床上，边垂着眼皮半睡着，边吃了他相公喂给他的粥。
陆铭远看他这个模样，心知，叶笙这样应该不只是因为他们昨天大半夜做的事，还有酒精的作用。
他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还好，没发烧。
“先去洗洗。”他柔声道，叶笙没回答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听到。
他还是抱着叶笙去大致洗了洗，昨夜消磨得太晚，他们两个也没来得及清理，就一起沉沉睡去了。
再次回到床上后，叶笙
清醒了些。
“还瞌睡吗？”
“好点了。”叶笙犹豫地又补充道：“我……”
“累的话就再睡一觉。”陆铭远笑着温声道。
他话没说完，但他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他家小夫郎这个时候八成还是觉得累，觉得困，想睡觉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闻言，叶笙冲他微微一笑，面色柔和，像是在说，谢谢他的理解和包容。
他替他掖好被子后就出去了。
沈云正在擦地板，见他一个人出来奇道：“叶笙呢？”
他的好朋友吃早饭那会子还没起床，就已经让他惊奇了，他记得叶笙往死里每天
起床挺早的。
“在睡觉。”陆铭远回答他。
“还再睡？”沈云不可思议，都什么时候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陆铭远的眼神变了变，带着几分了然，几分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