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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嗔笑道:“那不如下次我们娘仨陪你同去。”
“如此最好不过了,若不是这次是去办差,我倒还真想带着你们出去走走瞧瞧。天下地方大了,整日窝在小小宅院中又有何意思。”
“那就如此说定了,此番先记上,等着将来可是要兑现的。”王熙凤顿了顿又道:“今日老太太给我瞧了蓉儿的信,才知道竟然还有这等恶人敢行如此恶事。爷此去,我只求一事,定要将那恶人揪出来好生惩戒才好,否则枉费了昔日我和珍哥媳妇旧时的情谊。”
贾琏点点头道:“这事倒是不难,只是我也劝你,这一样米养百样人,天底下比这更恶的事才多呢。恶自然要治,但靠治恶却不能将这恶事都除了,要断根还需扬善才行。”
王熙凤笑道:“这话我便是听不明了,今日倒是困乏了,等你回来了,再细细跟我讲讲。”
贾赦、贾琏收拾东西南下一路不提,到了金陵,回了老宅,便瞧见了尤氏、惜春、贾蓉等人。贾蓉见荣国府真的派人来,又要接自己等人回京,自然是欣喜不已,恨不得立刻就能上路。贾赦却言,如此不可,若是急匆匆上路,反而好似自己行错了事,况且这群族人胆子甚大,这等事都敢做,那日后不知道还会如何呢。
贾蓉本就心里一肚子恶气,但自己在这边人单力薄,实在无能为力。听见贾赦如此讲,倒是放了心,一心想要出这口恶气。
贾赦让贾蓉将那日之事细说了一番,想了想道:“这事到底是没成,况且当时也没有捉住其中一两个贼人,直接去告,即便是惩处了,少不得也有人会言是接着府上的官威压的。不过他们既然胆子如此之大,这等事自然是做了不止这一出的,而且定然是得手了的。若是如此,便就会有苦主,明日想想办法走访一下,看看族里众人有没有因此受了委屈的。让做实了的事去告状,如此最为稳妥。”
贾蓉听了,连忙安排信任的小厮前去安排走访,一天下来,便有了不少苦主。那些人甚是心黑,就是专拣孤儿寡母欺负。贾蓉得了信,将苦主都找了来,自己代表写状子。待状子写好,贾赦带着贾蓉和众苦主便去告状。
本来贾家便是金陵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府台大人每年还都会往京中稍些礼物走动一二。今日见贾赦亲来,自然亲自相迎。贾赦和府台恭敬了几句,才说明了今日来意,并将一叠诉状呈给其看。
平心而论这些事,府台大人早有耳闻,只是贾府在京中位居高位,自然是得罪不得。即便是有人状告到了跟前,府台大人也怕得罪了贾府,随意胡乱判了了事。但今日可是不同,是贾赦亲自带着苦主来的,自然要严办。于是立刻下去将一并人犯都压了上来。其中自然有些是老油条,油嘴滑舌不肯招认。这时府台大人哪里还管其招不招,拉下去先打一通板子再说。
一通板子下来,这些人便都松口招认,不光是认了苦主状告的事,还牵扯出了许多旁的事来。其中就有他们想拐了尤氏去卖给人家的这一桩,还供出谁是幕后指使等等。原来是几个在当地也有点威望的族人。此番算是水落石出,贾赦也不客气,让府台大人好好发落,不必照顾自己的面子。
折腾一番之后,贾赦带着贾蓉回去,又让人将族人聚在一处,言明此事,此番族人知道贾蓉有了贾赦靠山,不敢再轻视了。更有甚者还有人要提议贾蓉继续当了族长,只是经过此一事,贾蓉都不愿意在此处久待,更别提当什么族长了。
贾赦帮着选了族中几个有德行的当族中长老,也不让贾蓉去领族长之职,只是先空着,说若是日后有合适的人在选也行,族中事便由几个长老商议着定,如今宁国府倒了,众人虽说都知道二府分宗,但心里还是希望荣国府能关照一二,此番贾赦出手,又将族中那些仗势欺人作恶的歹人除去了好些,也觉得贾赦办事公道,便都依照其言而行。
贾赦又将自己这边的族人好生整治一番,揪出惹是生非之人送官府法办。并专程去拜访府台大人谢过先前之事,又特意叮嘱若是自家族人犯事,不必在意自己面子,好好严惩。之后又重新分配了祭田租赁、安顿族内老弱妇孺等事务,等操办完毕,才带着众人又返京城。
第三百二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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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回金陵老家好好整治了一番,带着尤氏、惜春、贾蓉等一干人回了京中。惜春见了贾母自然又是哭了一场。
尤氏, 并着蓉儿媳妇胡氏也来给老太太请安, 言语中尽是感激之情。尤氏心内还存着几分羞愧, 想当初自己还因为贾母给自己婆婆送人参心存不满,可如今出了事, 还是仰仗贾母荣国府的伸手相帮才算过了这一劫。
众人寒暄闲话完毕,史菲儿开口道:“如今你们有什么打算?”
尤氏叹口气道:“不瞒老太太,侄孙媳妇的确也没什么打算, 如今只想有个存身之地, 勉强度日便是了。”
史菲儿道:“你本就年轻, 虽然遭了一番劫难,但仍该好好计划着生活, 若是因此便想过一天算一天, 那就算是锦衣玉食也是遭罪。”
尤氏点点头:“老太太说的对, 侄孙媳妇是不该在您面前说这样的丧气话。”
史菲儿摆摆手道:“我自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苦楚,年轻轻便守了寡, 身边就儿子和自己也不算亲近, 小姑子又小, 生活自是艰难。族里亲戚又是那样的一番嘴脸。换是谁, 心中能没有怨气?”史菲儿顿顿又道:“况且你先前日子是怎样的风光, 如今又是这样,少不到会伤了心,觉得失了颜面。有些大户人家的女儿, 实在不行还能投奔娘家,如今你却是连娘家人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平心而论,若我是你,怕我现在都不如你还能如此坐着说话,心里怕是早浸透了黄连。”
贾母这一番话说进了尤氏心里,尤氏少不得又红了眼眶,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王熙凤一旁立着,也红了眼睛,转了脸用帕子悄悄抹泪。
“老太太真知我心。”尤氏带着哭腔道。
史菲儿道:“如今宁国府你们是回不去了,我有个宅院,虽说不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你们不如先去那边落脚。至于惜春我觉得她年纪小,这边好歹还有姐妹,不如先在我这边住着,你看如何?”
尤氏道:“老太太,如今我能有个僻静不生事的落脚地方便觉得好了。不敢奢求过多,您能安顿我们,我这心里也是千恩万谢了。”尤氏顿顿又道:“若是之前,让妹妹跟您住,我自是一百个乐意,只是如今一起患难过,倒是舍不得。可是跟着老太太自然要比跟着我强许多。”尤氏拉着惜春手道:“若是我们安顿好了,老太太,您看我能偶尔接妹妹回去住几日不?”
“这是自然,你们姑嫂能相处融洽我也是安心。”史菲儿缓了缓道:“今日还有一事,你们随我来。”
说完史菲儿带着众人去了一处,让丫鬟开了屋门,只留下王熙凤、尤氏、惜春和一个贴身丫头。
尤氏往里瞧,发现这屋中没有家具陈设,满满匝匝都是箱子,史菲儿招招手,贴身丫鬟拿来一个礼单册,史菲儿也不接,转手让其递给尤氏。
“这册子里是昔日你家太太暂存于我处的东西。你家太太那时病重,我想有些事也未必跟你们交待仔细。这礼单册上的东西尽在此处,今日让凤丫头做个见证,我将这东西送还给你们也算是我了结了这桩事。这册子中的东西分为两类,一类是惜春日后的嫁妆。一类是预防万一给你们留下的用度之资,两类东西用不同箱子盛着。你们可照着册子清点一番。”
尤氏捧着册子已是惊住了,自己倒是也知道自家太太将东西偷偷送出府去,还为此事心有不满,但如今看着确实桩桩件件太太都想在了自己的头里,给自己留了后路。
尤氏合了册子道:“既是存在老太太处,哪里还用的着清点。依照我的意思,这册子还要劳烦老太太帮我们收了,一来本就是惜春妹妹的嫁妆,搬来搬去的磕碰了反而不好,二来宅院也小,也不需太多用度。不如这样,若是我真有用时,再来烦老太太开了门,让我拿几件去用。”
史菲儿又劝了劝,只是尤氏坚持不动,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让丫鬟从里面取了一小匣银子来,说这些银两先用来度日。尤氏才收了,还让丫鬟用笔在礼单册上记录明白,自己也签了字。
史菲儿觉得经了这一遭事,尤氏行事倒是比先前更稳重些了。过些时日,尤氏带着贾蓉等人搬去了小宅院安顿下来。贾蓉自知也不是个能读书的材料,可便去寻贾赦,看看有没有什么庶务可以帮着打点的。
贾赦想来想去,交待其分管一年山庄交租的事宜,贾蓉对这等事务也算熟悉,之前也瞧见贾珍如何操办过,做起来也算上手。不过此番倒是格外上心起来。
尤氏和贾蓉媳妇胡氏安顿好后,每日里也只做做针线,也不四处走动。倒是隔三差五来贾母处问个安,顺便瞧瞧惜春,姑嫂二人说说话,偶尔再去王熙凤那里坐坐,也不过如此,日子过得甚是平淡。
不过让史菲儿有些放心不下的倒是惜春。虽说惜春年纪小,但如今也是能记住事了,这去金陵一来一回又生了许多事来。如今其父母兄长皆亡故,小小年纪身边也没了至亲。那日她去找探春玩,去王夫人处坐了坐,回来时竟带着几本经书。
史菲儿瞧见也觉得惊心,便问其缘故。惜春说,自己觉得听二太太读经念佛倒觉得心中清净。
史菲儿听了苦笑,说道:“你才多大年纪,竟然开始躲起清净了。你心中有苦楚,老太太我也知道。但这苦楚是躲开了就能不在的?若是真的如此,那世上倒是太平了。”
惜春歪头道:“不躲开,难不成要直面受着?”
史菲儿摇摇头:“天下人各自都有各自的苦楚。有人心宽些能直面相对,有人心窄些,装不下,选择躲避也不算错。但你这个年纪老太太我真觉得躲避不是桩好事。况且人一生,早晚都要孑然一身,繁华也不过是表象罢了。故而学会排解最为重要。”
“老太太,依您所言,如何排解呢?”
“这个我说了不算,要你自己觉得有用才行。有人看书便可,有人却要行千里路放行,有人睡一觉便释怀了。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你自己寻得一桩能让你忘了苦闷,可以沉心浸入的事。那桩事便是能帮你排解苦楚的良方。其实老太太我也不妨再多言几句,人生有苦楚也不算是件太坏的事。有了苦楚,才知道何为真甜。”
“老太太,您这番话我听不大明白。”惜春皱着眉头。
“不打紧,早晚多想想,总会明白的。”史菲儿安慰道。
又过了些时日,惜春闲来没事倒是喜欢拿纸笔画些小画。慢慢倒是画出几分样子,史菲儿也不多言,只是送去好些纸笔让其任意使用便是了。
如今张夫人膝下有了孙儿,自然是欢喜。日日就想陪着孙儿过,可是身为一府内院之主,还有数不完的事要打理。一日下来也是辛苦。
张夫人和贾母谏言如今凤丫头越发沉稳了,不如分些事情给她做做。自己也好有个臂膀轻松些。这回史菲儿再无阻拦,点头应了。张夫人便将府中一些杂事先交付与她,几月下来,做得甚是不错,事情办的圆满思虑也周密,张夫人也甚是满意。
王熙凤此番有了权,倒也少了些书中记载着的那股狠劲。即便是丫头婆子做事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也不太过苛责。但是唯独对犯了府里规矩的倒是丝毫不留情面,不管在府中时日长短,是否有脸面,都按照家法家律来操办。丫鬟婆子虽怕她,但也知道这是个秉心公正的主子,却不怨恨。
因为其思量仔细,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到,又挑不出错出。过了半年,张夫人所幸将各库房钥匙都交给王熙凤了。自己所幸含饴弄孙去了,也乐得自在。
王熙凤起初倒是不肯接了钥匙的,只说自己年纪小,不知道轻重,常常给个棒槌当针使,怕管不好一府之事。推脱不过,这才应了。不过话说得倒是讨巧的很,称自己不过是代管着,家中老太太、太太都在,日后少不到自己日日请示,事事汇报。而且等自己嫂子回了府来,这事情还会交出去让其管理。
张夫人听这么说倒是叹了口气,如今塞外不太平,本来贾瑚是想将郡主和儿子送回京城,可是怎奈九王爷忽然患上恶疾,郡主孝顺也不愿此时回来,府中众人虽说也是挂念没有见面的小少爷,但也能理解,只怕是郡主的归期又不知要延后多久了。而且就算是人回来了,自己又哪里能将府中的事都撒手给郡主去做?多半还是要凤丫头做了,捡些要紧的事给郡主商议罢了。若是自己不交权给凤丫头,到时候反而多了尴尬。
第三百二十三回
王熙凤掌管了贾府内院,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众人对其, 也是赞赏有加。史菲儿瞧着也觉得王熙凤的确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如今又添了读书识字的本事,对很多事情可以拎得更清楚。应该绝不会出现如书中那般胆大妄为, 不顾法度的行径。
这一日,史菲儿单将王熙凤叫到跟前,又将身边跟着的下人都打发出了。王熙凤心中生了疑虑, 心中暗想, 莫不是自己有什么事情做得失了妥当, 让老太太瞧着觉得不喜了?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事情来, 自己又偷眼瞧着老太太脸上倒是没看出有什么怒意, 可是如此做又究竟是为了何事?
王熙凤定定神道:“老太太, 今日叫我来是为了何事?若是孙媳有做得不尽人意的地方, 还请老太太多多提点呢。我这也是刚刚上手,少不得时常丢三落四、顾了东顾不到西的。老太太大人大量, 您可定要饶了我的蠢笨才好啊。”
史菲儿笑道:“我不过是才叫了你来, 还没说上一句话, 你倒是说了这么一长通话。来来来,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生了个金舌银牙, 怎么这么伶俐。”
“老太太又拿孙媳说笑了,”王熙凤近前两步,“若真是金舌银牙的, 那要多重,怕是连口都开不了了呢。”
“我知道你素日和珍哥媳妇不错,这有些日子倒是没瞧见她了,是怎样的情况,你可知晓?”史菲儿也不继续和王熙凤逗闷子玩,开口问道。
“难为老太太时常惦记着。我那嫂子这两日是有些忙碌,昨日还打发人来给惜春妹妹送来了两套新衣裳,给老太太和太太送来了勒额,花样绣得精巧呢。只是我这记性不好,来没来得及给老太太和太太们送去呢。”说罢王熙凤顿了顿又道:“老太太,我这就叫平儿拿来东西送过来。”
史菲儿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如今不大出去走动,也只能想起来问上一句。昨日惜春还说呢,不知道自己嫂子这些日子忙着何事,她甚是挂心呢。”
王熙凤笑笑道:“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她也是个会打算的,这些日子置办了十来亩好地,又盘下了两间的店铺,她说是给蓉儿攒点家产,所以这阵子忙得抽不开身了。”
史菲儿点点头:“听你这么说,倒也算是不错。店铺可是京中的铺子?”
王熙凤点点头:“应是京中的店铺。”王熙凤眼睛一转:“莫不是这铺子有问题?她们几个如今已不似过去,能积攒些家业着实不易。她们还挺指望这铺子呢?”
史菲儿笑道:“你怎么心思这么重,我就不过是随意问了问罢了。”招招手让王熙凤到了近前:“今日找你是有别的事,可不能再跟你闲扯了,怕是一会儿八匹马车都拽不回来了。”说完史菲儿拍了拍桌上的一个大匣子,对王熙凤说:“打开瞧瞧。”
方才王熙凤一进屋便瞧见这个大樟木匣子了,心里琢磨这不知道老太太又琢磨出来什么新鲜的东西来,见贾母让自己打开瞧瞧,自然是乐颠颠地就去了,将匣子打开,王熙凤急切切往里瞧,发现里面只是一摞账册。
王熙凤倒也不是头一回给老太太看帐,昔日里若是来请安,老太太在瞧帐,时常便会将账册丢给王熙凤让其帮着瞧瞧。不过如今日这般还专门用个匣子盛着收起来的,还是头一桩。王熙凤笑着道:“平日里也没少瞧掌,今日这账册这么宝贝,那可要好哈瞧瞧涨涨见识才好。”
史菲儿笑着点点头:“看吧,可涨见识呢。”
王熙凤将信将疑将账册取出,翻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将匣子里的账册都取出来了,自己捧着翻看。王熙凤看了会,眉头微皱道:“老太太,这些账册您都看过了?”
史菲儿笑笑道:“看不看的,也不过就是账册罢了。你且拿去帮我好好查看查看。有什么瞧着有趣的地方,记得告诉我。等你瞧明白了我再跟你细说。”
王熙凤笑着将账册合上了,“老太太您这是考我呢,孙媳妇可是愚笨的很,要是到时候要是答的不好,老太太您可别罚我。”
“那是自然,你也算是帮我,好与不好,我心里清楚就好是了。你先去细看,三日之后,给我个回复便好了,若是为难到时候告诉我老太太一声便是了。”
王熙凤一脸疑惑,老太太这回不知道是汤里卖的什么药。这些账册三天压看完虽说不算是件难事,但要是从中找点有趣的事,则也不太容易。可是最关键的是,王熙凤知道老太太是话中有话,自己方才瞧了眼,这些账册做得工整,但却也有问题。自己这样的段数草草瞧瞧都看出来了,老太太怎么又能看不出来?王熙凤一肚子问题,但又不能直接去问,只好抱着匣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本来王熙凤现在就管着府中内院的诸事,待事情处理完毕,能有时间休息一会儿,却是都过了晌午。用了午膳,王熙凤又让人将自己的孪生子抱了来,逗了一会儿,倒是觉得早上的劳累一扫而光。下午闲来无事,王熙凤抱着贾母给的账册看的仔细,还不时用笔记录一番。王熙凤看得甚是认真,天擦黑才停了。
贾琏进了屋子,王熙凤忙起身相迎,“今日倒是比往日回来的早。”
贾琏笑道:“难得得空,便早早回来了,如今差事越发不好做了。我倒是盼着有一日能卸了担子,论起来我们府上不靠俸禄,也不怕缺了嚼头。”
王熙凤听着贾琏言语中多少都有些烦躁疲惫之态,拉着贾琏坐下,又命丫鬟端了茶来:“儿子们方才奶妈抱下去了,要不让奶妈再抱来,今日也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倒觉得老大似乎学着叫爹呢,倒是有趣。”
贾琏一听脸上也有了喜色,喝了口茶又洗了手擦了脸道:“奶妈脚慢,还是我自己去看,更快些。”贾琏笑着搓了搓手,一挑门帘又跑了出去。王熙凤笑着也跟在后面,二人一起瞧了孩子好一会儿,这才又回了自己屋。
贾琏瞧见桌上的匣子道:“又是置办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前些日子,我觉得你那套头面式样有些陈了,出去便顺便给你又打了两套,不知道做好送来了没?”
王熙凤听着脸上一红道:“多谢爷了,只是怕如今这头面换不过了呢。”王熙凤将匣子打开了,“不过这里面的东西,我猜想爷许是也有兴趣。爷也来瞧瞧,顺便帮我猜猜哑谜。”说罢从匣子中间抽出一本账册递给贾琏。
贾琏也是好奇,接过来细瞧,瞧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这本账册放下了,又拿出一本翻了翻,不过没翻多久,便又放下,再拿一本细看。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匣子中的账册都让贾琏翻了个遍。贾琏看完最后一本账册,将账册摞好,用手拍了拍道:“这都是老太太给你的?”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贾琏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也是不明白了,究竟为何老太太对你比对我这孙子还好。”
王熙凤笑道:“爷就莫要说笑了,我正愁着呢,这账册的事还不知道如何该给老太太回话呢。老太太这明摆着是出题考我呢。”
贾琏笑道:“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这账册中的问题。”
王熙凤点点头:“如今我倒是希望我没瞧出来才好呢,原本那些都是老太太昔日的体己人。如今真说了,得不得罪人倒是其次,我怕是伤了老太太的心。”
贾琏点点头,又道:“那你说老太太自己清楚不清楚?”
王熙凤沉默片刻,这看账的本事在府里贾母可是第一,自己和贾琏都是经她老人家指导的,按道理没有自己瞧出来了,可贾母还看不出来的道理。可是既然其看出来了,依照老太太的性子,怎么又会置之不理呢?
贾琏见王熙凤不语,便又说道:“这些可都是老太太的嫁妆,也是昔日救了贾府的家底,就这样都直接给你这个孙媳妇看了,还说不疼你?”贾琏顿了顿又道:“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老太太还说等将来让我都接管了去,可转眼孙媳妇进了门,孙子就只能靠边站了。”
王熙凤一愣道:“你的意思是老太太是要将手中的营生全部都交出来”
贾琏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道:“我早知道老太太有这份心思,只是这其中牵涉许多,老太太必然也是慎之又慎。平心而论,这并不是桩好差事,若是没有老太太那种心境,怕是时日久了便会心有偏移,生出许多是非来。不过若是你想接,我也不拦着,我倒是觉得这内院中的琐事到是将你捆住了。老太太曾对我说,眼界决定人的思想,这话说的怪怪的,我初时不懂,现在倒是能有几分了悟。”
“可老太太说给我三日时间。”
贾琏点点头笑道:“那你便用这三日好好想想,到底是否该不该接了这桩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