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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宅还是原本的样子,甚至花期开到了靡荼,更是景色伊人,但霍重华一回来浑身上下皆不自在,曾经独身一人久了,现在倒是不习惯一个人了。
人是会变的。
少帝登基大典的前一日,霍重华回府沐浴更衣。
青柳儿和墨随儿几人都跟着楚棠去金陵了,内院伺候的丫鬟都是一些寻常近不了主子身的下人。
婆子将浴盆倒满就走了出去,霍重华还未入净房,他站在踏脚上盯着铺的整整齐齐的床榻看了一会,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四爷,奴婢给您把换洗的衣裳备好了。”
霍重华片刻才转身,面前这女子正值碧玉年华,玉葱一样的年纪。她穿着一件鹅黄色对襟羽纱衣裳,抹胸拉的有些低,少女鼓起的地方呼之欲出,她面色通红,悄然抬眼看了一眼霍重华:“四爷?”又娇滴滴的唤了一声,眉目含情。
霍重华身上的官袍已除,雪白色中衣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腰上的细带微松,这个样子非但不影响他的俊美,反倒更让女子想入非非。
府上的大小丫鬟皆知四爷相貌俊朗,以往有四奶奶在府上,但凡有些姿色的丫鬟都不敢有什么心思,毕竟四奶奶的容色摆在那里,哪个丫鬟跟冒险一试?
现如今不一样了,四奶奶远走金陵,四爷又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要是趁着这几个月怀上孩子,等四奶奶回府也已经为时已晚。再者谁家只有一个正室的?
像四爷这样的身份,早就该纳几房妾了。
这丫鬟心头的如意算盘已经打了好长日子了。
霍重华站在那里,是一尊完美的石雕。是让人仰慕的存在。
丫鬟壮着胆子走进了几步:“奴婢伺候四爷更衣?”这话已经挑明了意思了。
霍重华还是没动,那丫鬟抬手的动作却突然一滞,霍重华的眸色乍冷:“更衣?你想怎么个更衣法?!”
低沉的嗓音自带威吓的功能。
丫鬟是府上容色出众的女子之一,她能被派到这座园子当差,也是因着聪明伶俐的缘故,只是聪明用错了地方,那就成了愚蠢了。
她已经紧张到了极致,一低头,胸口的呼之欲出更加明显,往常府上的小厮经常会盯着她看。
她以为这样的方式,四爷也会注意到了她。
四奶奶有孕在身,总得有人伺候四爷才对。
丫鬟道:“奴婢……奴婢伺候您沐浴?”她此刻心里已经开始打颤。
霍重华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不起眼的苍蝇,虽小但也让人生厌,他闭了闭眼,突然对外面喝道:“来人!把这贱婢给我带下去!”
随着一声喝下,少女吓得花容失色。
这样好的一个男子,怎会无情至厮?她哪里不够好了?
她忙跪下求饶:“四爷!四爷,奴婢知道错了,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说着,就上前想要抱住霍重华的小腿,被他一脚踢开:“滚!”
少女先是被婆子架了出来的,婆子嘴里不住的骂:“贱蹄子!四爷也是你能觊觎的?你这不是找死么!”
一顿毒杀是少不了的,这之后多半是卖给人牙子,或是送去庄子里做粗活,将来配个大汉鳏夫了不得了。若不是两朝皇帝的丧事要办,霍重华估计是杀了她。
棠儿的夫君,她也敢惦记!
霍重华坐在浴盆中,竟又开始想小妻子,她也是傻,自己走了,还放了美貌的丫鬟在他身边,她就这么放心自己?
霍重华有些气,也有些苦笑不得。自己仿佛又站在了楚棠长辈的角度,替她清理后院了。
陈晨今日拎了两坛花雕登门,三十年的陈年,花了他不少银子。
霍重华正需要喝上几杯,二人就在西花厅里用了晚膳。
陈晨看着一桌子的美味,叹道:“霍大人,弟妹现在不在府上,你这伙食竟一点没改?孩子的名字取了么?”
霍重华知道陈晨今日来的目的,岔开了话题:“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有多少人在抢,你心里比谁清楚。”
陈晨动了动嘴:“霍大人,霍四爷,家中老母一心盼着我能给高升,还有我那母老虎的夫人,我也是没法子。咱们都是自己人,你不帮我还能帮谁?我听王大人说你已是文渊阁大学士?那岂不是入阁了?只要有你举荐,我必能事半功倍,再说了,你哪次开口让我办事,我没办成的?”
霍重华觉得陈晨有些啰嗦,吵的他头疼,“我没说不行,你急什么。”
陈晨感觉被他耍了:“霍四爷!你……好好好,我不急。”
两人喝了一会酒,用饭后就在花园子里闲走,却被孩童的哭闹声引起了注意。
陈晨想起一事来,笑道:“难怪霍四爷你不欲给孩子取名,你这一年就收了两孩子,怕是取名取累了吧?”
霍重华藐视了他一眼,若非是嫌费力,他真会揍他一顿。
旁人的孩子,就算他给取名,也不会花任何心思。
他和棠儿的孩子不同,他要和她一起商议,让她同意才行。
婆子见惊扰了霍重华,让丫鬟抱着玫姐儿和小栓子上前认错。
小栓子就是慕王之孙,楚棠上会让英娘偷了他回来,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了,否则他此刻怕是病死在流徒的路上了。
“四爷,大小姐和拴哥儿嫌热,非闹着要出来,老奴这才领着丫鬟带他二人出来走走。”婆子老实道。
陈晨见霍重华俊脸阴沉,朗声笑了起来:“行了,霍兄,好歹也是你养的闺女,将来长大出阁,你顶多置办一份嫁妆,以你的家底,还缺那点银子?至于这男孩……算是你做了善事了吧。”
霍重华没理会他,跃过几人,往园子深处走去。
好像日子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了。
管他什么养女还是继子?与他何干?
陈晨离开之后,霍重华去书房,亲自研磨,在纸上列了不少名字,男孩女孩的,皆有。
*
一月后,镇江。
因着一路顺风顺水,风和日丽,楚棠等人很顺利就到了镇江府。楚湛和沈鸿一早就在渡口接她。
楚棠穿着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加之身子偏瘦,此时还是看不出来有孕相。楚湛上前就搂了她在怀里,抱起来转了一圈,愣是吓蒙了青柳儿。
青柳儿是不知道楚棠与楚湛相依为命这些年,姐弟感情非常深,忙上前道:“大舅爷,您可仔细着,四奶奶她现在动不得!”
楚湛不悦了:“怎么动不得?我姐姐嫁了你们家四爷,还照样是我长姐。”
楚棠忍着笑,发现楚湛个头高了太多,已然一个大人了。她很欣慰。
青柳儿解释:“大舅爷您说的是,四奶奶她有孕了,您就快当舅舅了,您万不能伤了孩子。”
青柳儿是楚棠身边的一等丫头,说话时常大大咧咧,直接就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楚湛一愣,随即狂喜涌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楚棠,倒是没看到半点孕相,反倒是比他离开京城那会又瘦了,还是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长姐,霍四怎么没来?”
楚棠闻言,有意中拍了他一下:“什么霍四,那是你姐夫!”
楚湛觉得自己很冤枉,天地良心,他是十分敬佩以及尊重霍重华的。
只是沈家人似乎并不这样,张口闭口皆是‘霍四’,尤其是舅妈沈氏,几乎是提到霍重华就不悦。
沈鸿走了过来:“楚棠,你总算是来了,家里人可是盼着呢。走吧,明日一早才能赶回府。”
从镇江去金陵,路经江宁,这之后很快就要到沈家了。
沈鸿还是那个老样子,死活不肯叫楚棠一声‘表姐’,他如今人高马大,肌肤成麦色,一看就是那种成熟的在马背上展示拳脚功夫的行家,如今更是不愿喊她了。
楚棠也不介意,上马车之前,先问了外祖父的情况,沈鸿叹气:“还拖着一口气,你赶紧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因为楚棠有孕在身,沈鸿命马夫有意减缓了车速,于次日晌午才抵达沈家。
楚棠一下马车,入眼便是沈府的恢弘大气,江南巨贾的阔绰与底蕴跟京城大户比起来,丝毫也不逊色。鎏金的‘沈府’两个大字,映着日光尤为夺目。守门的孔武小厮,门楣上的姿檀木匾额,左右两旁的石狮子,每一处都彰显着沈家丰厚的家底。
沈岳入仕了,沈家的门庭又高了一等。
楚棠见一黑发老妇一直盯着她看,之所以说是老妇,是因为她的穿着和气度,舅母搀扶着她走了过来,她穿着正红妆蟒暗花缂金丝锦缎褙子,油光华亮的发髻上插了一只由夜明珠镶嵌的宝玉簪子。
看着精神矍铄。
老妇面色雍容,眼角的褶子出卖了她的年岁,但肌肤仍是白皙,尤其是那一头的墨发让楚棠纳罕。
这位该是外祖母了吧?
怎么看着不像!
沈老太太却是自楚棠下了马车之后,就开始泪不能抑:“我的兰儿啊!”
沈夫人小声道:“母亲,那就是棠姐儿。”
沈老太太怎会看错人?她不过是没忍住罢了。
楚棠像极了她母亲,也就是沈兰,如今的顾柔。
楚棠唤了一声:“外祖母。”
沈老太太回过神,瞧着楚棠就跟她的女孩儿一个样,搂在怀里当成了心肝。
楚棠内心极度犹豫。
沈家人这般思念母亲,可她却不能告诉她们,母亲还活在世上。
一番见礼之后,楚棠就将自己有孕一事告诉了外祖母和舅母,不知道她这个样子能不能去探病。
沈夫人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忌讳的,你外祖父可念着你呢。你也别想着让楚湛出去置办屋子里,自己家的闺女,哪能住外面!你就住你母亲当年的院子,我一早就命人打扫干净了。”
楚棠这下放了心,与此同时也颇为感慨,沈家是真心疼惜她的,将她当成了自家的女儿了。
楚棠去看外祖父的时候,他还在睡午觉,便没有打扰,又由沈夫人带着去了母亲原先住的地方。
小院清新如兰,亦如母亲的名字。
楚棠一踏足院子,就能感觉到无故而来的安宁,院角还有一架秋千,母亲是不是时常坐在上面看头顶的浮云?
她没出阁之前,一定过的很好。
楚棠唇角溢出一抹笑来,最起码母亲那凄楚的前半生,也有无忧无虑的时候。
沈夫人拿了书信给楚棠:“喏,霍四这么快就寄了信过来,估计是你离京时写的。”
楚棠尬了尬,难怪楚湛也唤霍重华‘霍四’了,都是这么学来的呢。
沈夫人命人好生伺候楚棠,又跟她说:“棠儿,舅母先去商号里有些事要忙,晚些回来亲手给你做好吃的。”
沈夫人会烧了一手好菜,这个楚棠已经听闻了。她送了沈夫人出月洞门,就有些心急的拆开霍重华的信,他一定是想她了,她也想他呢。
结果,一打开之后,楚棠懵了。
‘勿念’?
他就给她寄了两个字?!
楚棠盯着‘勿念’看了一会,算是欣赏了一会状元郎的书法了,之后命人备笔墨,也给霍重华回了一封,硕大的澄庆堂的白纸上只有‘不思’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