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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们争论着,其中一人嗨了一声,管他是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便要往清玄殿方向去。
可刚一抬脚,却听嗡地一声,迎面而来一道飓风,卷起一阵沙尘,众人不由自主抬臂遮挡,再睁眼时,却见面前一道淡蓝色的半圆体透明屏障轰然矗立,将整座天穹峰顶笼罩在内。
屏障表面若隐若现如光华闪过无数符文,有弟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结界,好奇地伸手触摸,却在指尖触碰屏障的瞬间被巨力震飞数丈外。
一名长老认出了这结界,惊呼道:法空印!
万法皆空,是无相境尊者方能施展的符印。只有受界主特殊标记的人或物方可进出结界,除此之外谁也无法擅闯。
话音刚落,众多戒律堂及悬镜堂弟子集结而来,在结界外围成一道人墙。
为首的陆景俦刚一出现,便被各堂长老一把拉住,问题连珠炮似地砸向他。
他只得赔笑道:本座也不清楚。宗主要做什么,何时告知过旁人?戒律堂只负责护法,各位师兄就别为难我了。
众人说话间,又听得一道轰然声响,仿佛有千钧雷霆从天而降,众人纷纷抬头望去,见光柱与天交界处,赫然出现一道圆形弧光。
光芒越来越强,并逐渐扩散,在一阵耀眼夺目的强闪后,弧光赫然在眨眼之间占据整座天穹峰上空。
五彩光华如涟漪般不断在空中涌过,隐约发出低频而有规律的呼呼声。
天门......开了?
人们仍是不可置信,寂静了片刻后人群轰然发出喧哗声。
宗主如此逆天而行,就不怕......
众人议论纷纷间,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白光眨眼从通天光柱内如箭矢一般飞向高空。
那是宗主!
蔺宇阳看着消失于天穹的白景轩,心中忧虑未减分毫,他还记得师尊的叮嘱,这通天大道乃凭其一己之力开启,仅能维持七日,否则便会彻底关闭。
天地时间流逝不同,地上虽七日,可对于上天界来说,不过一刻钟罢了。
繁复的庞大阵法在殿前校场铺开,光柱核心从阵中亮起,越是靠近,越能感到磅礴可怖的灵压,修为低些的,甚至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压力。
八名守殿弟子分别驻守在阵法八个方位。
结界外众多长老及弟子聚集着,有人面露惊惧,有人震惊,还有人虎视眈眈。
人群后方,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一闪而过。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一名青年身后响起,法空印困不住你,去吧。黑影说着在其身后轻轻一推,一道弧光闪过,青年顿时双眼一亮,原本些微迷茫的目光变得凌厉非常。
*
白景轩直奔上天界,天门在他踏入的一瞬间绽放出五彩祥云,低频的嗡鸣响彻天穹,一波波如浪涛般以他为圆心四散开去。
他抬脚迈步,每踏出一步,脚下便绽放出一朵金光晃耀的曼陀罗,外貌也随之变化,眉间金叶生出重重花瓣化作睡莲铺满宽额,最终呈现一幅相法庄严的天神形象。
他一瞥齐聚而来迎接他的众神,却并未看见凃云的身影。
凃云何在?他未张口,意念却已传遍众神脑海。
只见众神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获得神位者拥有高度自由,且除他以外,神明之间地位平等,往往互不侵犯。
天衍之术在他回到上天界后便恢复了运转,他推算后微微一怔,凃云已离开上天界半月有余。
若是冥界出现上天界神明,地府必上达天听,他不可能不知晓。那便只有一个答案,此人在人间界。
他没有片刻停留,直奔凃云神殿而去,并下达神谕检验众神功德簿。
功德簿并非实体,而是一串由众神信息写就的咒文,念动后自动于半空中铺展开,犹如一道透明的屏幕,在其上显示其生平影像。
众神的功德簿皆无异样,只是查看凃云的功德簿时,却并未出现与解星尘相关的内容。
取而代之的,是凃云独自在天穹峰修行时,得道源感悟,以天地灵气与自身神识相融合,淬炼出至宝玄冰泉。
并从此指峰立派,创立冥天宗。
决定夺舍白景轩时,他并非不知晓凃云便是冥天宗老祖之事,只是当时并未在意,如今看来,似乎并不简单。
凃云离开天界不过半月余,可对于人间来说已是十数年了,正巧与蔺宇阳的年岁重叠。
预感告诉他,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连功德簿都能篡改,此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到?想到这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他一掌轰开凃云的神殿结界,空荡荡的殿内毫无生气。
可他却立刻感觉到一阵异样的气息袭来,他寻着气息而去,绕过重重殿阙,却见到一间诡异的灵堂。
堂上供奉着的牌位却并非凃云自己,而是上书:混沌浮黎境初天尊之灵位。
这是哪尊神号?他怎么从未听过?搜遍了天衍之术的记载,也不曾出现过这名号。
灵位下方的座托上还隐约附着一个阵法,他一眼认出了,是个传音显形阵。
凃云在与谁联系?
他尝试通过该阵唤出与凃云联系之人,一缕灵光没入阵中,却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阵法震动,须臾后整个灵堂轰然坍塌,顷刻化为齑粉消散于阵光中。
他微露诧异,这是禁制,防止阵法泄露信息。
看来此路不通,且更多疑问涌现。
如此,他还得翻遍人间界,把凃云找出来才行。
或许如他预感的那般,此人与蔺宇阳的身份之谜有关。
*
连续数日,蔺宇阳都守在阵外,分毫不敢懈怠。
直到第六日夜里,四周陷入一片寂静,漆黑的夜空中满月的光芒在天门的五彩华光下显得黯然失色,同时通天大道也将天穹峰顶照耀得如同白昼。
他却忽觉困顿异常。
他盘膝而坐,本想通过调息恢复些精神,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睡着了。
许是太累了,再次睁眼时,竟然已经天光大亮。
队长顾宇辰见他醒来,笑道:蔺师兄睡得好沉啊。
他疑惑起身,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
他吃了一惊,阵法效力只剩下三个时辰!他怎会一觉睡到这个时候?
他冲对方轻责一句,为何不叫醒我?
顾宇辰耸了耸肩,嬉笑道:看你累了,不忍打扰,再说这不是还早么?
阵法光芒逐日减弱,至第七日时,范围已缩减至校场符文内圈,且还在持续缩小。
他心下一紧,师尊怎么还不回来?
此时校场内忽然卷起一阵狂风,一时间飞沙走石,众人下意识地抬臂遮挡,须臾后风便一扫而过,来的突然,消散地也异常突兀。
不知谁喊了一句,快快,眯眼睛了,帮我吹吹。
顾宇辰嗤道:真没用,凝水咒自己洗。
蔺宇阳心生疑虑,法空印内,哪来的风?
此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他抬头望去,见乌云布满天空,将空中那道五彩弧光尽数遮挡。
不详的预感刚刚升起,就听得一声低频嗡鸣响过,光柱开始迅疾缩小。
众人发出喧哗,有守殿弟子喊道:天门要关了!
宗主还没回来!
未羽化的修士留在上天界势必为天道所不容,若是回不来,后果不堪设想。
心脏蹦到了嗓子眼,蔺宇阳一时间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通天大道越来越窄,几乎就要消失了。
怎会?明明还有三个时辰。
慌乱快要夺去理智,他强迫自己清醒,快想办法!
通天大道以师尊的灵力为源。想到这他猛然清醒,毫不犹豫地冲入阵中。
你做什么!守殿弟子企图阻拦,却他被一掌击退。
通道消失,是因灵力不足,哪怕他与师尊的修为差距天壤之别,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只要为阵法注入灵力,就能维持通道,尽管他明白这是自不量力。
此时通道光芒已经收缩至寸余宽,没有时间犹豫,他迅疾结印,一掌挥入阵眼。
可那光芒却在同一瞬间加速收缩,化成一道细线的金色光芒倒映在他不可置信的瞳孔里。
金色细线轰然化作星点消散,阵法消失的同时,空中的五彩弧光也在一瞬间弥散了。
天门彻底关闭,空中霎时间在一阵低鸣过后恢复晴空万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归一片寂静。
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呆滞原地,恐惧令他的脑海陷入一片空白,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漆黑的瞳孔瞬间放大。
师尊......不要......
*
师尊!
他大呼一声,猛然睁眼,却见自己仍盘膝而坐阵外,额间冷汗涔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气。
仍是夜里,他仰头望天,满月正静静地挂在空中,且夜幕隐约泛起薄薄的一层彤色。
快要天亮了。
怎么回事?方才那是梦?
见阵中那道通天光柱仍好端端地散发着光芒,他长长地松下口气。
最近他的梦境为何总是如此真实?
此时顾宇辰嗤笑了声,蔺师兄,怎么梦里也在喊宗主。
几名守殿弟子都哄笑起来,看他一脸慌乱的模样,怕是梦见被宗主责罚了吧。
他没好气地瞪一眼众人,不予理会。
虽只是个梦,可他悬着的一颗心却并未就此放下,强烈的莫名预感令他无法就此放松下来。
他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直到天光大亮,校场上的日晷揭示着已过巳时,他才稍微放松紧张的情绪。
法空印依然完美运转着,除他与守殿弟子外,谁也无法进入天穹峰。戒律堂首座携领二堂弟子守在结界外,早已将一众围观长老与弟子清散了。
他沉下口气,对自己道:没事,一切都很正常。
可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忽然卷起飞沙在校场上空呼啸而过,他忽地瞪大了眼睛。
这情形与梦中丝毫不差。
耳边传来的一个声音,说话内容更是令他汗毛倒竖。
快快,眯眼睛了,帮我吹吹。
作者有话要说:蔺:害怕
白:抱抱,不怕,乖
第37章 噬梦(二合一)
他只觉大脑嗡地响起耳鸣声,甚至没有听清下一句对话。
方才的梦境,重现了。
见空中逐渐乌云密布,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进了阵中。
他无暇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为何会再现相同的情景?
他只知道,即便是梦,也不能让天门关闭。
就算是梦,他也要师尊回来。
你做什么!守殿弟子们反应过来,与梦中分毫不差地冲上去,依旧被他一掌击退。
光柱尚未消失,来得及!
他迅疾结印,磅礴灵流如泉水般涌向阵眼,在灵流涌入的一瞬间,他立即感到强大的引力正在源源不断地从他的灵脉中攫取力量。
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迅疾掏空了他的灵脉与紫府,且并没有停歇的趋势。
他浑身被耀眼的缕缕金丝缠绕,八名弟子一拥而上,企图拉开他,却在触碰到金丝时纷纷被巨力震飞,直直地跌出阵外。
此时的阵眼处在绝对隔绝外物的状态下,任何攻击哪怕触碰都会遭到反制。
通天大道在攫取他的灵力后光芒强了一瞬,缩小的进程也似乎停滞了。
他刚松下口气,却在十数息后见光芒又恢复了收缩。
阵法对灵力的需求超出他的想象,他耗尽修为却只能使其维持片刻,而师尊竟然能令其维持七日!
灵脉枯竭后,紫府也被彻底抽干,他忽觉一阵剧烈的痛感袭来,内观金丹轰然破碎,他无力阻止,浑身被强大的引力挟持着,眼睁睁看着金丹分崩瓦解。
视线渐渐昏暗起来,头晕目眩的他踉跄了一下。
眼睑如铅般沉重,模糊的视线中,伴随着哗啦一声衣摆声响,他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白影飘然出现,他尚未发出一声,便昏倒在一双臂弯里。
*
通天大道在白景轩落地后轰然消散,此时蔺宇阳身型一晃正落入他怀里。
他见其昏迷,疑惑道:发生何事?
守殿弟子们面面相觑,待队长解释了前因后果,他蹙眉嗔道:胡闹!
说着一把拉起蔺宇阳的手腕,探脉片刻后发出一声啧,随后一把拦腰抱起徒弟便大步往清玄殿去了。
灵脉彻底枯竭,犹如冬日的枯叶,轻轻一碰就会粉碎。
他小心翼翼地将微弱灵力缓缓注入,如涓涓细流,缓慢润泽干涸的河床。
灵脉尚有挽救的机会,金丹却已彻底消失了,修为一朝毁于一旦。
他怒从中来,通天大道无损,阵法也无恙,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他一面不解与恼怒,一面不眠不休地运功,这才勉强保住徒弟那脆弱的灵脉。
直到翌日天光大亮,蔺宇阳缓缓睁眼,见白景轩正斜倚榻边,一手靠着凭几微微握拳支撑太阳穴小憩,一手仍拂在他的腕脉上,细若游丝的灵流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
他被一股温暖又巍然的气息包裹着,痛感也消失了。
从他的视线看去,能清楚地看见师尊的睡颜,面若凝脂,飞眉入鬓。
世上怎会有生得这样好看的人?他一面想着,一面不由自主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睡梦中的人。
从指尖感到蔺宇阳的灵脉已然开始自行运转,白景轩从半梦半醒中微微睁眼,纤长的眼睑展开一道月牙般的弧度,从内透出的宝石般瞳仁折射着微弱的光芒。
蔺宇阳见他醒了,欣喜起身道:师尊,您回来了。
可刚刚直起身子却迎来咚地一声,额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疼得他下意识发出一声嘶。
耳边传来清冷的责备声,你干什么蠢事?不要命了?
他嬉笑一声,只要师尊能回来,弟子做什么都值得。
这句话令白景轩很是莫名,为师如何就回不来?
只见对方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弟子......似乎纠结挣扎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做了个梦。
啊?
听完徒弟的描述,他气不打一处来,只因一个梦就如此不顾后果,如今修为尽毁,你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