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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衣抿抿唇,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偷笑了起来。
回到屋里,宫人们进进出出地摆膳,萧泽则是拉了婵衣坐到榻上,与她说起今日的事来。
“还要麻烦你去与太后说一声,让他她出面,册封宋见樱为郡主。”萧泽捏着她的手,面上却端方得紧。
婵衣无赖的软了身子靠向他,声音软软道:“干嘛对我这么好。”
前些日子孟扶风被仗责,孟太后虽然知晓顾全大局,但也对婵衣有些许埋怨。若将此事拿去告诉孟太后,孟太后定然以为是婵衣施了手段,蛊惑的萧泽。如此一来,也不会再对婵衣有任何不满。
“朕只是没时间。”萧泽义正言辞。
婵衣吃吃笑起来,“那你有时间陪我用膳,打情骂俏了?”
萧泽耳根有些暗红,“虽说太后不能耐你如何,但她手中有父皇的密旨,朕也不能动她。”
婵衣这才明白,为何当年孟太后有那心思,他却没有发作。
“至于宋见樱……”萧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还记得你在西山惊马一事吗?”
“你怎会忽然提起此事,难不成与宋家小娘子有关?”婵衣也不是傻白甜,自然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不仅如此,这次这出戏也是她们自导自演的。”萧泽眉目间很冷,“西山时,朕只知晓她狠心,能自己摔下来让朕去救她,却未想到她竟然还对你动了手。若是早些知晓,朕会直接让她在躺尸荒野。”
“你放心,此番只是缓兵之计,等父皇戏言一过,朕便会为你报仇。”
提到西山的事情,婵衣蹙了蹙眉,那段经历可算不上愉快。为此事,她还和萧泽冷战了许久。没想到那位宋家小娘子这般有心机,竟然没让人发现。
“本来朕也不知晓,还是暗卫后来在宋家发现了端倪。”萧泽为她解惑。
“你还在宋家放暗卫了?”婵衣惊讶。
“父皇留下的,没什么惊奇。”萧泽面色淡淡。
婵衣还想问,午膳却已经摆好了,萧泽起身拉起她,“好了,过后朕再与你细说,快用午膳吧,别饿坏了。”
“知道了。”她不乐意的坐下,萧泽见她这幅小孩子的模样,心中越发好笑。
“你说日后,朕的公主脾性会不会和你一样?”想到昨晚的谈话,他挑眉坐下问道。
婵衣道:“像又如何?你还能嫌弃我们母女不成?”
萧泽道:“哪敢,我捧在掌心都来不及,哪里敢嫌弃?”他清咳一声,有些不喜欢自己的情话。
☆、第104章 104
104
用完午膳,刚好几位大臣求见,萧泽便没有陪婵衣午歇,直接去了前头。下午暑气消退一些后,婵衣想到午间萧泽的嘱咐,便带人去了趟宣徽殿,将事情和孟太后说了。
孟太后态度瞧起来一如既往,闻言拍着婵衣的手,意味深长地夸赞:“你比哀家强……”
婵衣笑笑,只说自己不能及,孟太后当她谦虚,也没有多说。她一口应下此事,沉吟道:“既然如此,还是要找个由头请女眷们入宫,哀家才好行事。”
婵衣道:“还未来得及与母后说,最近天气越发的热,我与陛下商议着,过几日去山庄避暑。届时带着诸位大臣及他们家中女眷,母后可在那时见见宋家小娘子。”
“皇后处事越发妥当了。”孟太后点头,在宋家人的态度上,孟太后与婵衣的态度空前一致。宋家小娘子于陛下有救命之恩若是真进宫了,这便是她的保命符,只要不犯下弥天大过,怕是都能够逃脱。
婵衣和孟太后将正事说完,又闲聊了两句,孟太后便说乏了,打发婵衣离开。婵衣携宫女们退出来后,便回了凤栖宫打理宫务。
去山庄避暑一事很快定了下来,任是平日里婵衣如何惫懒,这几日也不得不忙了起来。夜里萧泽回到凤栖宫,她便软软的靠过去,轻轻捶着自己的胳膊,也不说话就看着正在喝茶的萧泽。
萧泽喝了一口茶,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只做没有看见,淡淡问道:“怎么?”顺手将婵衣拨正。
婵衣黛眉一蹙,又浑若无骨的依了过去,抱怨似的嘟囔道:“陛下,妾身好累。”
萧泽“嗯”了一声,眼角染上笑意,却依旧未答。
婵衣这下气恼极了,猛地坐直身子,娇嗔似的推了一把萧泽,“陛下!我和你说话呢!”
萧泽再也忍不住笑意,呵呵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好听,伸手揽过婵衣,哄到:“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谁欺负皇后娘娘了,把你累成这幅模样?朕给皇后娘娘出气。”
“还能有什么?”婵衣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嘟囔道:“还不是那劳什子宫务,陛下说要给我出气,难不成还能把全宫的人罚了给我出气?”
萧泽认真想到,然后摇摇头:“不可不可。”
婵衣自然知事,只不过是想要与萧泽撒娇而已,所以继续佯怒:“陛下果真是不喜欢妾身了,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为妾身做。也不知道谁前几日才情绵绵的,眼下尝到了甜头,就不愿意再敷衍妾身了,好一个薄情的男儿!”
萧泽面色正经道:“朕自然是心悦皇后的,只不过宫里的人都罚了,谁来伺候你我?”
“那就……”婵衣刚想说话,便被他打断:“不如就让朕好好伺候皇后,替那群不长眼的赔罪?”
萧泽无意识的斜睨,因为带着惬意和淡笑,身子很是放松,整个人平白添了几分艳色。婵衣咬咬唇,似是有些受不住萧泽这般,狼狈的扭过头道:“陛下要怎么赔罪?”
萧泽便揽住婵衣,低头轻笑了一声,发丝在婵衣光洁如玉的脸上微抚,然后在婵衣略微失神的目光中,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至于萧泽的决定,对于宋刺史来说,虽然遗憾不能做个国丈,但好在他也识趣,故而虽然心里不得劲儿,但也不至于太过失望。倒是宋见樱与宋夫人心中大惊,不敢相信事情竟会出现这般转折,宋见樱大慌,紧紧抓住宋夫人的手,眼泪就簌簌流了下来,“阿娘,表哥他不愿意,他不愿意!”
“我说没用的,没用的,阿娘偏偏要这样,到时候整个长安城里的人都在看我笑话,看咱们宋家的笑话!”她复而以手掩面,悲声痛哭起来。萧泽去岁说的话,犹在耳旁,眼下就像是一只鞭子在她心上鞭打。她知道,这件事逃不过他的眼睛。此时的宋见樱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光衣服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宋夫人恬淡的面上也终于有了裂缝,她愣了许久,倏尔猛地回头看向宋见樱,目光狠厉极了。
“没用的东西!”她怒喝出声。
“我为你谋划这么久,你却如此无用,竟然连一个男人都笼络不了,废物!”宋夫人面孔狰狞,狠狠地在宋见樱脸上扇了一耳光。
宋见樱摔倒在软踏上,有些不可置信,呆滞半响之后,一颗心如坠冰窖,冲宋夫人冷笑:“我是废物,我笼络不了男人,可阿娘你不也一样?阿父如何厌恶阿娘,阿娘还想自欺欺人。”
“你!”宋夫人大怒,一把抓住宋见樱的头发,将她从软塌上拎了起来,目光阴冷带着疯狂,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貌若癫狂,似乎要将她吃了般可怖:“贱人!你竟敢这般与我说话,早知你如此没用,早在生下你那一刻我便应该掐死你!”
“若不是阿父,阿娘想必早就想要掐死我吧!”宋见樱跌坐在榻上,冷冷笑起来。
“只因我不是男儿身,不是宋家嫡长子,不能让阿娘正妻的地位牢靠,更不能为阿娘获得阿父的宠爱。所以阿娘这么多年一直怨我,从未将我当做是您的女儿。”
“对,你说得对!你怎么不是个男孩,要是个男孩,当年你阿父就不会只宠着那个贱人,忽略我了!”宋夫人目光发怔,嘴里喃喃道。
宋见樱见到她母亲这般,心中发寒。
“不过那又怎样?呵呵”
“那贱人终究是死了!连同那个贱种一起死了!”宋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蓦地回头癫狂道:“他们都死了!被大火活活烧死!就在你父亲去山西时,我放了一把火,将他们都烧死了!他们的惨叫,哀嚎和求饶声,至今犹在耳旁,当真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哈哈哈哈!”
宋见樱从未见过她阿娘有这般痛快的笑过,印象里她永远是温柔却严苛的模样,这般癫狂简直换了一个人。可她知道这就是她阿娘,一个早就为爱痴狂的人。
宋夫人开心地笑了一会儿,见宋见樱满目泪水地看着她,她冷笑起来:“可惜我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女儿,当真是扶不起的烂泥。我为你筹谋了那么久,你却如此无用。”
她伸手钳制住宋见樱的下巴,大量许久,才放开道:“听闻永安王世子妃新丧,你若是得不了陛下喜爱,与永安王世子倒正是相配。”
“你父亲想要再进一步,少不得要让永安王美言几句。”
永安王世子妃已经换了两茬,相熟的人家都知道,世子男女通吃,荤素不忌,还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哪家小娘子若是嫁给了他,当真是跳进了火坑。故而现在好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意将女儿嫁进去。然永安王手握重病,占据南疆,连萧泽都礼让几分,想要攀上永安王的人也不在少数。
“阿娘!”宋见樱不可置信地抬头。
宋夫人却早已恢复如平常模样,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嘴角重新挂起笑容,好似刚才那个疯癫的妇人不是她。她斜眼看向宋见樱,“该怎么选,你心里清楚。”
说罢,宋夫人莲步缓移,向外走去。
宋见樱手一抖,浑身无力地瘫坐在那里目光无神。
去山庄避暑这一日,萧泽起的很早,由随侍的太监伺候穿戴好衣物,便去了含元殿,此时随侍的大臣们具已经入宫,在含元殿外等候。至于女眷们,则收拾好行李入了宫等候参拜孟太后和婵衣。
前几日孟太后向萧泽求了个情,于是在家养伤的庶人舞阳和孟扶风都被放了禁闭,只是此次无缘去山庄。与其交好的人家也知晓孟家不得帝后喜爱,所以都渐渐地疏远开来。
孟黎去了肃北,所以此次只有孟朗随侍,卢婉和华阴以及南乡也一同前去。华阴和南乡的婚事都近在眼前,不过论起来华阴下月便要成亲,日子更要近一点。婵衣本就与华阴交好,如今她成了自家嫂嫂,婵衣更是高兴,每次见面都少不得要打趣华阴郡主。
夏日酷暑难耐,即便是马车上放了冰块也难熬,幸而避暑山庄就在城外,还未到午时一行人便抵达山庄。山庄住处的分配婵衣早就安排好了,各家女眷一下车便有宫人们领她们去住处。婵衣和萧泽先到住处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歇了一下午,等到晚上才各自见了大臣和女眷们。
收宋见樱为义女一事,孟太后并未立即提起,而是在避暑山庄呆了几日,才找了机会在众人面前提起。
这夜月色皎洁,若白玉盘高悬,曲江池边垂柳入池,湖面波光粼粼,两岸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
☆、第105章 105
第一百零五章
月色清凉,湖边送来屡屡清风,管弦丝竹声悠长,与长安城中的燥热截然不同。
婵衣与孟太后已经就坐,下方的女眷们说着奉承的话,逗得孟太后开怀大笑,婵衣则与南乡公主,及挤到南乡身边的卢婉俩人说着话。
水榭外歌舞升平,湖对面却传来阵阵男子爽朗的笑声,正是萧泽与众大臣在谈笑。
孟太后显然也注意到,搁下手中果酒,笑呵呵地道:“陛下那边倒是热闹得紧,咱们女眷这边也不能落了下风,皇后说对不对?”
婵衣点点头,心知她这是要引出宋见樱一事,便配合道:“今日婉婉和王家小娘子们都在,听闻王家小娘子才艺过人,弹得一手好琴,还有宋家小娘子善书,不如就叫小娘子们击鼓传花,输者便要为大家表演才艺,不拘什么如何?”
孟太后听闻笑开:“皇后还是个爱玩的性子。”
“太后……”婵衣嗔道。但心里却是一紧,心道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引得孟太后对她不满?一国之后,有个贪玩的评价可不是好事。
“陛下性格稳重,皇后活泼些,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难怪陛下疼你。”孟太后恍若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带来误会,余光看着王静姝等人继续道。
婵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恍然大悟。心里有些失笑,她就说孟太后在利益与她一直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为难自己,原来是想要敲打士族的人。
“陛下与皇后的感情真是令臣妇等人羡慕不已。”有眼色的夫人附和到。
“是呀是呀,陛下与皇后情笃,说不定太后您很快就能抱上皇长子了。”
听闻,婵衣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距离大婚到如今已有三个月,前几日葵水才完,自然是没有怀上的。原本她根本不着急,但孟太后已经暗地里催过她一回,并且朝臣们也都盯着她的肚子,实在是令她有些压力。
萧泽少年登基为帝,如今早已弱冠,膝下却还未有子嗣。而先帝这般年纪时,膝下早已有了四位皇子,相较之,萧泽怎能不令朝臣们着急?
说话人是王氏宗妇,也就是王静姝之母,她对于想要分一杯羹的野心完全没有掩饰,故而话里有话。她如此说也是有原因的,一来是历朝历代后宫都有世族女子,这是皇帝安抚世族们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心里有数,心中甚至已经认定王静姝是迟早要入宫的。二来皇帝大婚后,选秀也要提上日程,三宫六院本就是寻常。
王夫人的话,要说哪里不对,也就顶多会招得婵衣不喜。但后族本就式微,舞阳与孟扶风前些日子又被贬为庶人,婵衣两位兄长也不出彩,顶多是与德宗大长公主结为亲家,得了一份助力。但要认真起来的话,王氏自是不惧婵衣的。
孟太后瞧了婵衣一眼,“皇后年纪还小,又才大婚几个月?左右无论论嫡论长,都会是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哀家与陛下都不急。”
王夫人抿唇笑笑,“您说的是。”
提了一句就够了,再多就该得罪孟太后和皇后了。虽然王氏不惧,但也没必要这么早树敌。
因为王夫人的话,到底有点败坏兴致,还是德宗大长公主笑着说起了长安城里的趣事,稍稍暖了气氛。
过了片刻,孟太后端起茶盏扫视一周,轻抿一口搁下,“对了,说到小娘子们,哀家想起一件事来,今日宋家小娘子可来了?”
婵衣笑着接话:“太后可是嫌弃儿臣烦了?明明儿臣在,却找起了宋家小娘子。”
“看这丫头,连这也吃起醋来了?”孟太后指着婵衣,笑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