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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寒风呼呼刮着,
石林立在原地,
静静听着一名烂赌之人,阐述他心中的君臣思想。
“拥有这套伦理规范,平常时候也就罢了,偏偏那些人,还总是一个劲儿拿出来的吹捧,而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鼓吹的厉害!”
“好家伙……”
“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给他们玩得明明白白!通通透透!”
“殉国,就自“忠心”这个伦理道德中精选提炼了出来,好像唯有一死,才是忠义伦理的终极目标!”
“当然了,人死为大……人都死了,不是终极目标也不行。”
“越来越多的赞颂,让死亡、让殉国这个事情,变成了所有人终其一生的目标,并且恶心循环……随之赞颂越多,就愈发被人追捧!维护!”
“谁也不能说半個不好!搞得就好像殉国,成为佛家的证道。只要死了,死得能和殉国沾边,便能名垂青史!”
“别管之前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要得就是那颗成功殉国的亡魂,肉体立地成佛!享受万世敬仰!”
宁公甫侃侃而谈,
越说越激动,
到最后,整张老脸于寒冬骄阳下映的通红一片……
石林静静听着,表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愕巨潮……此前,还真小看了后者。
不由得想起,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宁公甫确曾提及……他曾在皇太极手下出任过谋士的事情。
惜时,只当是吹牛,
而在听到这番言论之前,石林也一直当他是吹牛。
或许,
仅仅一个后勤经济管理员,屈才了吗?
石林想……
“爷,您想…”
“咱是明朝的人没错,可咱凭什么殉国?讲不讲道理,吃饭都吃不上了,到头来还得殉国?”
“当然,咱不是普通百姓,是大明朝的生员,可殉国这档子事,不应该归为个人自己的事情吗?”
“但眼下,还是自己的事吗?好像命都不属于自己了似的……被别国抓住,就必须殉国,不殉国,你就是汉奸!”
“生死之间的事情,当大多数人认为你该死,你就得该死,不死就是汉奸!”
宁公甫满嘴涂抹星子飞溅,滚滚白气,慷慨激昂,自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喷薄而出…
“那你死不死?”
“而且最可怕的是什么?是你连敌人都没有,连敌人是谁都找不到,因为那是集体……让你去死啊!”
“这偏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一己私欲,而是头顶上那个…所谓的共同信仰!那个至高无上的指导法则!那个忠!”
“在伱被抓住俘虏的隔晚,集体就已经摆好了祭坛,摆好了忠孝礼节的大鼎……
大鼎上面烙金铭文,
写着你的一生,最显眼的位置也已刻上了你的名字。
所有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是要将你捧上至高无上的殉国神坛啊!”
“这时候,怎么能不死呢?”
“我他嬢的烦透了他们!老子偏偏不死,老子凭什么要死!”
嘭!
宁公甫突起一脚,踹翻了木匾边上…不知谁发闲心堆起来的一个雪人。
小雪人的头,离开躯体,高高飞起,坠落到院子里……
“他嬢的谁啊?找死是吧!”一声叫骂,从院子里传出!“我!马吊王……宁公甫!”
“嘿!”一个身穿开衫的瘦脸汉子,于门匾之上抻出头,“是你?凑齐钱了?”
“速速开门,哪来的废话!”宁公甫骂着,显然还未从方才激动的情绪里完全释放。
“呵!瞧样子是凑了不少钱啊,硬了?”
“柱子,你他嬢磨叽什么?跟个娘们似的,赶紧给老子把门打开!耽误老子发财,有你好受的!”
“吱~”
巨大门匾拖着冻僵的黑土地挪动,发出吱吱声响……
推开门匾后,
唤作“柱子”的汉子,当即便要寻宁公甫麻烦,猛然却看到立在一旁的石林,眼神一愣,随之极为自然地磕头行礼。
“贝勒爷,您吉祥!小的有眼无珠,没看到您也在,爷您恕罪!”
“闪开,就让贝勒爷站在外面吗?”宁公甫喝道。
柱子连忙起身,让开道路,同时不忘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宁公甫。
“爷,您请进,外面风大!”
“哎呦,芠儿、景儿两位奶奶也来了!”
“嗐!奴才果真瞎了眼,竟是没看到二位,二位奶奶也里面请!”
宁公甫跟着进门的时候,故意推搡了一把程连柱,“关上门吧,还愣着呢。”
“你!”
巨大的门匾再次被推回,寒风堵在门匾之外,火炕的热烈顷刻间扑面而来!
石林看了眼诺大的首层空无一人,听着耳边吵闹,开口问:
“都在二楼?”
“嘿,是的爷,这阵子都在二楼,玩的是骨牌。”程连柱躬腰赔笑,
“爷,奴才听说您前些阵子落了马,哎呦,给奴才吓得三个晚上没睡,想着去亲王府上看看,又怕污了您的地方……”
“有心了。”石林随口道。
“呵呵,爷,您金安就好。”程连柱回道:“您这次来是想玩点什么?坊里新出了个大彩头,您一定有兴趣!”
“什么彩头?”
“爷,您瞧这!”
程连柱赶忙两步走到个红色绸布面前,刷地一下掀起,露出绣有“叁元坊”三个大字的——清红木柄绿缎彩绣纹扇。
不等石林开口问,程连柱炫耀似的当即介绍:
“爷,这柄彩绣纹扇就代表了叁元坊,谁拥有了它,就等于拥有了叁元坊。”
“柱子,你的意思这就是彩头?”宁公甫插嘴进来。
“当然!”程连柱说道:“东家说的话,言出必行!”
“爷?”宁公甫回过头,腆着满脸欣喜望向石林。
石林扫了一眼纹扇,做工确实很精美,淡淡道:“没兴趣。”
跟着又道:
“我听宁公甫说,他欠了你们三千两的赌债?”
“爷,您的意思是?”程连柱道。
“不明显吗?”石林道。
“爷,这……不合规矩吧?”程连柱瘦脸当即更瘪了,“您知道的,这要是传出去,买卖没法营生了啊。”
“呵呵~”石林轻笑,“听说你们东家是个汉人,可有在?我倒是想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