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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宁昭昭睡到天黑,然后披了一件衣服就往兰园走。
颜清沅忙完了回到屋里,发现棒槌不见了,问了一声。
然后又问大儿子去哪了?
宫女小心翼翼地回答说:“跟宋大人走了。”
“……太子妃知道?”
“知道,瑜皇孙亲自来求的。”
“知道就行了。”颜清沅对此毫不在意。
找到兰园,果然看见怕热的棒槌在月下戏水。
今晚正是十五,月儿又圆又亮。她像条皎洁的银鱼,在潭中畅享这一刻的水洗贪凉。
颜清沅坐在池子边看了一会儿,看着她偶尔露出水面的婀娜的背脊,和其上蜿蜒的黑发,不禁失笑。
“胆子越来越大了。”他道。
宁昭昭听到动静回过头,游到岸边,把湿淋淋的手伸出水面。颜清沅顺势把她抱出来。
“也不穿件衣裳,嗯?”他低声道,手印在她的腰身上,有些烫。
“穿了啊。”她无辜地道。
确实穿了,一件小兜兜,一条小亵裤。
颜清沅把她放在了石头上,笑道:“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不是只有你吗?谁还会到这儿来。”她嘟囔道。
“这么贪凉,还想生妹妹。”话是这么说,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
宁昭昭一眼看到了旁边的食盒,笑着斜睨了他一眼,转身搂过食盒,开始把里面的糕点拿出来啃。
游完泳总是特别饿,每天他都会来送糕点的。
看她趴在石头上吃得一团孩子气,颜清沅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一边道:“你外祖父的战报被束拓拿走了要带上京,这几天估摸他人就该到了。看来你外祖父已经认了他是孙女婿。”
宁昭昭的动作顿了顿。
颜清沅又道:“昭昭,你看……”
“我不管”,宁昭昭打断了他,“我只看缀儿姐。缀儿姐答应,我就点头。”
颜清沅抚摸着她的腰身,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我外祖父也好,你也罢,都觉得束拓是良配,对吧。”
颜清沅倒没这么想,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固执地道:“可是我缀儿姐最在乎的反而就是这个。她不愿让人安排她的婚事,尤其是不愿觉得有人喜欢她她就得下嫁。我知道她现在怀着帛国王储的孩子,她又想把孩子留下来,不嫁过去实在不可能。可是我想她心甘情愿,而不是带着怨气。”
颜清沅认真地听了。
虽然还是没听懂。
但他还是道:“依你就是了。束拓有心,心甘情愿让她折腾,咱们也管不着。”
宁昭昭啃着豌豆黄,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颜清沅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今晚你又让瑜儿跟着宋顾谨在大理寺过夜?”
宁昭昭无奈地道:“你以为我想……那阴森森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就让他这么得趣了。你都不知道,那天我睡午觉,他竟然爬到我身上来,摸我的鼻息,和他弟弟说,此人还活着……”
颜清沅:“……”
宁昭昭一脸想死地看着他,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我掉了东西,谁都找不到,偏他就能很快给我找出来。”
颜清沅:“……”
宁昭昭含泪抱着他,道:“你就再让我生几个吧。我觉得我的大儿子已经让宋先生给拐跑了。”
颜清沅憋着笑,道:“不是你愿意的吗?”
“那我也不能拦着他啊。”
颜清沅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笑着亲她的脸:“不是说只生一个就好了,还想生几个?”
“你要是愿意,就生个十个八个吧。”棒槌信口开河道。
颜清沅差点笑岔了气,半晌才道:“一个都不许生了。”
“哼。”
等棒槌吃完了糕点,颜清沅用衣服把她包了包,带回了寝宫。
……
过了几天,束拓果然亲自上了京。
接了太子和太子妃的两封信,束拓面上阴晴不定。
先是太子妃殿下,用非常不客气的口吻斥责了他的不负责任,丢下怀孕的缀儿,还弄了一群那样的侍卫来守护,差点把怀孕初期的缀儿吓出毛病就算了,他的侍卫们竟然还想着要拐卖郡主。
由此可见,帛国的环境并不适合缀郡主生活,谁知道他的侍卫都是些什么人。何况如今齐缀怀着身孕,就这么贸贸然挺着大肚子跟他去帛国,长途跋涉,他考虑过孕妇的身体状况没有。
太子殿下的信则很短,就一句话:国事可强,若为私情,需再三斟酌。
束拓想娶齐缀当然为的不是国事,而是私情。
但若是要为私情,太子妃殿下这一关不能不过。
在战场上倾轧了半年多,俨然又更高大健壮的束拓王子拿着这两封信,显得异常暴躁。
他生气的是太子妃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那种责怪他行事不周的意思。
毕竟年岁比齐缀小些,他一心想要护着齐缀周全,却没想到出了那么大一个纰漏!
惊恐的是齐缀冷冽的态度。他一向知道那女人若是不时时刻刻暖着,好不容易有了的温度也会很容易降下去。
如今她都要临产了,束拓尤其不敢招惹她,递了帖子却连面都见不到,他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他还赶着回过去继承王位,可是眼下这个情况,他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颜清沅。
颜清沅一封信回绝了他:本王不懂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该如何处理,你若是连这点儿事都摆不平,何必固执想要娶那女人?大齐年轻鲜嫩的贵女多的是,你要是愿意,随你挑。
大齐太子殿下摆明了安抚友邦的态度,非但没有让束拓冷静下来,反而愈发暴躁了。
宁昭昭听说他天天堵在公主府门口,虽不硬闯,但那气势就把公主府众人吓得门都不敢出了,也是头疼。
跟颜清沅申请了半天,亲自出了门去了公主府,果然看见了跟一堵墙似的杵在公主府门口的束拓。
束拓看到东宫的轿子上下来的太子妃,没好气地扭开了脸。
宁昭昭下了轿就对上他这副死人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气又好笑地道:“怎么着,我还欠了你是吧?”
束拓哼了一声。
宁昭昭劈头盖脸就一顿骂:“不是我在,你的孩子早就吓掉了,你的缀儿也早就被人给拐卖了!你竟然还敢这副脸对着我?堵在人家门口算什么?你是不觉得你做错了是吗?”
束拓惊了一惊,低头看着这个个子只到自己肩头的女人,无论如何想不到她会这样在大街上就破口大骂。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我也没想到……”
“你要说什么?没想到你的大嬷嬷会这样?没想到她会差点被人吓掉孩子,没想到我大齐郡主竟然差点被人卖了?就因为你没想到,所以你就可以板着脸堵人家大门了?”
束拓张了张嘴,突然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低声道:“你总得让我见她一面……不见她的面,我怎么……请罪。”
“请罪有用还要大齐律法,还要大理寺干什么。”宁昭昭啐了一声。
束拓急了,道:“那怎么办?那时候我人还在战场上,便是插上翅膀我也飞不回来。连累缀儿吃了这样的苦头,是我不对。可我不是早早拜托了殿下您帮我照顾缀儿的吗?”
“哦,怪我咯?”
“不,不是……”
宁昭昭冷笑道:“齐缀一生孤傲,大概从没想过自己怀孕了会差点被人卖了吧。”
束拓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后续有许多事情都没有做好。
比如当他知道了齐缀的遭遇之后,一口也没提起,反而是大局落定了,他就来了一封信,说要来接人。派了使臣,自己又堵在人家门口。
颇有强压之势啊。
束拓低下头,固执地道:“你总得让我见见人。”
“是我不让你见吗?分明是人家不愿意见你吧。”
“可是她不见我,我要怎么认错?”
宁昭昭直接地道:“那是你的事儿,强扭的瓜不甜,自己回去想办法,别堵在我大齐公主的府门口。你自家那点破事儿,还要闹到人人都陪你不安生?”
束拓脸红脖子粗,想说什么,但是顾忌着这事儿成不成都在宁昭昭,她一句话比齐沅十句都管用,到底不敢跟她来硬的。
憋了半晌,才道:“殿下,您就帮我劝劝她……她都要临产了,还这么倔着,您也要为她的名声考虑……”
顿时宁昭昭暴起,道:“什么名声?我养她一辈子!束拓,我原还觉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原来也不过是个拿着名声来压服女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杵在这儿?赶紧给我走!”
束拓气得脸色铁青,但是宁昭昭气势丝毫不让。
随从都在拉他:“殿下,殿下,咱们回去再说……”
宁昭昭这才看到他还带了个娇滴滴的女随从呢。
顿时她的眼神就彻底变了,冷哼了一声,道:“束拓王子殿下,请回吧。不然,本宫要以你堵截公主府的名义调兵驱赶了。别忘了,在这儿,您到底是外邦!”
束拓发现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胳膊上,低头看了一眼,咬了咬牙把那侍女甩开推去一边,转身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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