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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政事堂也没有和内阁唱反调,他们也明白这事儿是薛崇训要做的,和内阁关系不大。张说等人随即也认为革新科举利大于弊,连李守一也没有如何反对……科举取士到了今天实在是一种发展趋势和共识,人们已找不到有说服力的论据来反对;而数学是薛崇训写的书,大臣们也不愿意拿这个细则说事儿,那是明显和皇帝过不去。
薛崇训早就料到改革科举只是难选主持大局的人,在两衙不会遇到多少阻力,只是没有料到进展会如此顺利迅速。他干脆就趁热打铁,当场封了苏晋太子少师的荣誉头衔,下旨他主持科举变法。
苏晋认为新科举制度要两年之后才能开始,现在天宝二年冬,第一次在各地进行生员资格考试应在四年春季,接着四年秋闱开始第一次乡试,新进士的产生大约在天宝五年春天。因为新科举有一门天下人完全陌生的科目《数学》,在此之前要印刷书本传到各州,并给士人以习学的时间;饶是如此薛崇训明白天宝四年的数学科也只能考简单的试题,人们学习的时间太短,不过他也不可能把一项国策拖延四五年才去实施,只能这样了。另外朝廷要在各道设学政衙门、在州县设州学县学,要改变翰林院国子监的格局,这些都需要时间。
等这一系列安排好之后,就在今年冬天,薛崇训终于颁布了科举的诏书,下旨废除旧的科举取士制度,从天宝四年起施行新的科举制度,并在诏书里概括了新的规则。
圣旨最先贴在宫门口,这种公开的圣旨迅速张贴到了各地驿站,进而扩散到各州县衙门。
第七十五章 贵人
腊月间,长安已下过两场雪,城中房屋顶上、墙头上的积雪尚未融化,今日太阳倒早早地攀到了城楼上头;加上今天又是十旬沐假,公门官吏不用上值,确是一个好日子。
由内侍省出面找作坊印刷的第一版《数学》已经出现在了长安市井,可能比较偏远的地方现在还买不到,但关中各地已经开始销售了。正值休假,苏晋一早起来就穿了一身棉布袍子,带着一个牵马的老仆,二人一马便悠闲地从安邑坊出来南行,到城南普通百姓聚居的地方瞧瞧情况去了。看看新书售卖的情况,也许就能瞧出新科举制度开局是否顺利的迹象,正如终南山一位隐士留下的半首诗“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
苏晋年到中年,经历了大起大落后已不再有往昔唇红齿白的风流印象,出门私访穿着普通,腿脚不甚方便,走在市井之间鲜有人注意,他看起来好像一个落魄文人一般,路人谁又知道他是当今天子门下的红人呢?
主仆二人刚走到一间书店外面,就听门口正在吵架。苏晋让马夫扶他下马,站在一旁看热闹。嗓门最大的是一个胖妇人,拍着一本书指着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的鼻子大骂:“人家叫你文屠夫,你还真来劲,真当自己是文人墨客,拿了铺子上的钱过来买这鸟书!”
苏晋不动声色地一看,那妇人手下拍打的书正是第一版《数学》,在她口中被称作“鸟书”,苏晋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妇人放开了那本“鸟书”,双手岔开腰间继续骂道:“你要买书我管不着,平时也没少给工钱,是你自个又懒又赌,凭啥拿铺子上的钱来买?今天你非得把书退了还我,要买自个想办法去!”
一个穿长衣的老头儿好像是书店的掌柜,出面说道:“本店买卖公道合理童叟无欺,概不赊账退货,书已经买了,面上还被你们弄上了油腻,怎能退换?要理论到别处理论,别在这儿挡着老朽做生意。”
那被称作“文屠夫”的青年头发犹如稻草,袖子上油腻腻的,确实是没什么书生气质。他也没和妇人争执,只在那里说软话,看来妇人口中所言“偷了店铺上得钱”倒也没有冤枉了他。文屠夫好言道:“这阵子正好手头紧,又急着买这本书,方出此下策。兄嫂何苦为了一点小钱当街大吵大闹?”
妇人怒道:“一拿就是两贯,你还当自己是公子,这是小钱?”
文屠夫又劝道:“兄嫂您得往远处瞧,当今天子下诏书科举求贤取士,这回真正是出身寒门也能封侯拜相,绝对错不了。不就是掏两贯钱买本书吗,这不是小事一桩?临街张三还欠我几贯赌资,改日我去讨要回来还您不就成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过是借点急用,瞧您说得怎么算偷?”
“哼哼……”妇人叉着腰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咱们家收留你是觉得你家遭了天灾可怜,你是借人篱下,明白不?”
妇人说这话就真的有点难听了,不料文屠夫的脸皮却也厚,仍然嬉皮笑脸地说好话。妇人没伤到文屠夫,反倒刺激了在一旁围观的苏晋。
听人说起“借人篱下”,苏晋就想起自己落魄那会儿去投奔丈人家,期间难免遭遇冷言冷语白眼奚落,至今记得很清。眼前这个人称“文屠夫”的青年应该也是寄宿在亲戚家中,那个兄嫂应该是同族远房兄弟的老婆,说话确是直接连拐弯抹角都省了,苏晋不禁对他产生出一丝同情来。
只见文屠夫脸上挂着笑容,脸皮很厚的样子。不过苏晋一琢磨,此人定是有苦衷,倒是不是真的无所谓……否则他干嘛还要关注科举,不是仍然执着出人投地?
看到这里,苏晋便一瘸一拐地走上去,从袖带里摸出两张青钱来,淡淡地说道:“这本书我买下,送给这位小生。”
围观的百姓本来已经觉得兴趣索然,不过就是那妇人耍泼有点看头,但市井之间最不缺泼妇;这时半道里杀出一个仗义的瘸子来,一下子又勾起了众人的兴致。有挑担歇稍的也放下扁担,非得看完是非再走。
那妇人和文屠夫都吃了一惊,回头看向其貌不扬的苏晋,一个瘸腿的中年文人。苏晋脸上的表情很淡泊,却和那种无欲无求的佛道之人的淡泊不同。文屠夫隐约感受到有一种气势一般,忙抱拳道:“晚辈怎好无功而受禄?”
苏晋道:“你就别客气了。人生有起伏,总有遇到窘急之时,我不过举手之劳,无须计较。”他说罢便要走,文屠夫急忙双手抱向额头上深深一拜:“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请受晚辈一拜。未请教先生名讳?”
转眼之间两人又是客套又是礼节,妇人反倒插不上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安静了许多。
苏晋坦然受了他一拜,作为内阁大臣,平时被人恭敬奉承的时候太多,此时受市井间一个无官无职的人拜也没什么感觉,挥了挥手道,“萍水相逢,不必了。”他走到马前时,忽然文屠夫又追了上来,说道:“先生留步,稍稍等我一下。”说罢急忙奔到人群里一把揪出一个人来,急道:“张三,原来你就在这里,还钱来!”
那面相猥琐衣着同样邋遢的张三顿时一脸堆笑:“等钱够了,咱还能不还你……对了,刚才那个道士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今年之内就有财运。”
文屠夫和张三说话时哪里还有刚才文绉绉的口气?他骂道:“走江湖的道士你也信?”
旁边一个拿着卦番的老道也是在这里围观看热闹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文屠夫道:“小生有文运,近几年必能入仕,老道先把话说在前,到时大伙再看看今日是不是信口开河。”
老道这么一说,文屠夫一语顿塞,别人说了句吉利话,还能再说道士是假的?世人多少有点信神鬼玄虚,哪会自己说自己不会走运?老道又指着路边已经上马的苏晋对文屠夫说:“此公是贵人,天赐你遇贵人,莫非你要就此错过?”
苏晋也听见了道士的话,脸上微微有些惊讶,马夫低声道:“这老道竟有几分眼光。”苏晋便转头随意看了一眼,只见那道士衣着破旧,却见须发飘逸、双目有神、脸上气色非常之好,投足之间倒是有几分逍遥自得和仙气。观气质就让苏晋有了几分好感,这样气质的人在市井中还确是少见,莫非真是隐于市井之间的大隐?
文屠夫正忙着拉住张三说话:“今日窘急,给你个便宜。我欲请那位先生喝两盅,你只要付酒钱,欠我的那几贯银子便消了。”
苏晋一副漠不关心要走的摸样,但将文屠夫的话听在耳朵里,心道:这后生倒心实。不过到底是个市井小民的身份,他也没多少结交的兴趣,反倒是街边那落魄的老道,让苏晋有点兴致,毕竟天子薛崇训和太后太平公主都是号称修道之人。苏晋刚想到这里,老道士便哈哈大笑,对文屠夫道:“小生要是将贫道也一并请了,再请那边的先生,多半有戏。”
听到这里,苏晋心下又是微微吃惊,那老道士还真是个会揣摩人心思的人。
“想蹭酒喝便明说,扯那么远干什么?”张三没好气地说道,因为是他付账。
文屠夫听罢跑到马前,抱拳道:“先生仗义,难得有缘结识,若是不嫌弃,请先生与那边的老道一起到酒肆喝两杯薄酒如何?”
苏晋看了一眼那个老道:“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做东,你们赏脸喝我请的酒。”
文屠夫听罢也不执着谁请,反正见这个中年文士出手大方也不是缺钱的主,不缺钱的话正如他所言,别人能喝他的酒也是瞧得起。
于是书店门口吵了一场之后,最后却变成了三个不同身份有老有少的人有说有笑地去喝酒了。围观的市井小民这才满意地陆续散去。
第七十六章 枕头
三人进了一家酒肆,这里的房屋很陈旧,恐怕是有些年头了,但酒水小菜的价格却不低,这里是长安。里面的木台上坐着一个抱着琵琶弹唱的半老徐娘,虽然唱得字正腔圆有模有样,可是本人已无多少色相,以致于在场的食客们大多各自闲聊,鲜有人去听她唱曲。
苏晋等人也不例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便各自意思了一下谦让座位,最后苏晋坐到了面对门口的位置上。没一会儿就上来一个茶博士,先斟了几盏茶说道:“客官稍等,伙计很快就来招呼各位。”果然就来了个满面笑容的伙计,苏晋说要做东,便叫他们随意上几盘小菜,来一壶好酒。
文屠夫说了两句场面,琢磨着找话题,但之前问过苏晋的名讳,结果苏晋一句萍水相逢就回绝了,现在文屠夫也不好继续问,便对坐在对面的老道说:“道长真能相面而知人得气运?”
老道微笑着撸|了一把下巴的胡须,一副玄虚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文屠夫笑道:“如此一来,您不见着一个人都不是有财运就是有文运?”
“自然不是。”老道侃侃说起来,“贫道在邯郸借宿时,曾遇一个进京赶考的小生,唤作卢生。他多次科考而不中,当时已是贫困潦倒,穿短衣骑驴子。贫道观之而知卢生无文运,便当面劝他不要再考了。”
苏晋道:“当今的科举制度已不同以往,卢生若是还在,苦读两年后再考兴许就中了。”
文屠夫想起自己家道尚未中落时也考过几次不第,便若有所感地感叹一句:“道长劝他也是劝不住的。”
老道笑着说:“二位说得都不错,世人一生所求不过出人投地光宗耀祖,以为功成名就才能不枉此生,除此名利其他都不重要了。所以光是劝几句是劝不住的,不过贫道自有一个法宝。”
苏晋微微点头,心想老道虽是出家之人,对于世道却仍有一番体会。功名利禄在士林也常常被称为俗物,但真正能对此物释怀的又有几人?功利意味着地位、尊严、锦衣玉食等等太多人们所求的东西,苏晋自认也不能释怀,他为了那颗自尊心已经竭尽所能,若是看破功名,现在还得寄人篱下吧。
文屠夫好奇地问道:“什么法宝,不如拿出来让咱们长长见识。”
老道拍了拍随身带的一个包裹:“一个瓷枕。贫道在邯郸时便将这枕头借给卢生,卢生倚枕而卧,一入梦乡便娶了美丽温柔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中了进士,升为陕州牧、京兆尹,最后荣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中书令,封为燕国公。他的五个孩子也高官厚禄,嫁娶高门。卢生儿孙满堂,享尽荣华富贵。八十岁时,生病久治不愈,终于去世。断气时,卢生才一惊而醒,转身坐起,左右一看,一切如故,贫道仍坐在旁边,店主人蒸的小米(黄粱)饭还没熟……哈哈,原来是黄粱一梦。”
说完这件事,老道犹自端起一盏酒来一饮而尽,长叹道:“人生所经历的辉煌,不过如此啊!恩宠屈辱的人生,困窘通达的命运,获得和丧失的道理,死亡和生命的情理,也不过如此。卢生因此醒悟,不再进京赶考了。”
苏晋听罢却没有就此进入自然之境界,他只是觉得这个事儿挺有意思,等回朝遇到中书令张说,倒是可以和张说谈谈,张说是很喜欢收集整理这些民间轶事的。像他写的《绿衣使者》在薛崇训还没登基时就赞叹有加。
文屠夫好像也没有醒悟,摇头道:“道长何不把瓷枕也借给我,我试试如何?”
老道笑道:“你有文运,终究能得偿所愿,人生如梦,既然能做一回黄粱美梦,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借贫道的枕头?”
三人相互不知道姓名,却在这处古旧的酒肆中聊得很欢,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尽兴。分别时,苏晋不忘问老道的称呼,老道倒也不拒绝,哈哈一笑:“先生有此一问,贫道怕要留名今古了!终究难逃声名所累啊,先生就把贫道称作吕翁罢。”
次日苏晋上朝,在内朝外头的槐树下等候觐见时,正遇到张说。张说是政事堂的人,苏晋是内阁的,平日大多数遇到多半就是相互作礼寒暄几句,很少谈得太多。今天两个不同衙门的人却相谈甚欢,几乎忘记了内阁和政事堂是两个相互牵制的衙门,他们正是找到了共同话题,张说实在对这类事十分感兴趣。
就连过来传旨的宦官张肖也见状十分好奇,只见二人有说有笑,便趁传旨后和其他大臣说话的时候听着苏晋说着什么。今日薛崇训又不见大臣,叫内给事张肖来叫大臣们各回衙门办公的。
张肖听到的一节正是借枕头那里,听了个大概也不好在大臣这里呆得太久,只得去温室殿回禀了。他见到薛崇训说完传口谕的事,便轻轻提及:“张相公和内阁苏少师在门外的槐树底下谈得很高兴呢。”
张肖被提拔起来做内给事,经常在皇帝大臣间走动,浸|淫得对政局也有了些见识,他知道内阁和政事堂其实是两处制衡的衙门,阁臣和宰相有说有笑的有点反常。张肖又负责帮皇帝联络内厂衙门,又密报消息的职责,此时便不忘提起了苏晋那事儿,也有邀功讨好薛崇训的意思。
“他们说些什么?”薛崇训果然问了一句。
张肖便自己听到的故事大概说了一遍,只有后半段卢生做了一个美梦然后放弃科举,前半段的来龙去脉他却没听到。不料薛崇训一听就脱口而出:“黄粱美梦。”
“皇上造了一个成语啊。”张肖忙奉承啊。
薛崇训听罢想起此时真还没有这个成语,顿时就笑道:“这成语的出处不会在我这里,应该会从张说的笔下流传。上回张说还写了一篇《绿衣使者》,写得很好;这回有这么一个好故事,他定然会改编成文刻印。”
张肖见薛崇训听说了那事儿之后表情轻松还笑起来,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态,张肖便不再多言了。
“黄粱美梦一词便让给张说了,不过我倒是想出一首诗来。”薛崇训饶有兴致地说道。
“皇上的诗每句都是千古绝唱,天下都会传唱!”张肖刚才拍到了马腿上,这时薛崇训还没开作诗,他就先歌颂起来。薛崇训也听习惯这种话了,不以为意,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几步,看样子是真要作诗了。一旁帮着他批阅奏折的妹妹河中公主也笑嘻嘻地拿过来一张纸放在面前,一手提起砚台上的毛笔,一手托住下巴,兴致勃勃地注视着薛崇训。
踱了几步,薛崇训总算“回想”得差不多了,便开口吟道:“四十年中公与侯,纵然是梦也风流。我今落魄邯郸道,要向先生借枕头。”
张肖还没赞出来,河中公主就抢先笑道:“哥哥作得好诗!”连一旁姚婉也作沉思状,显然这首诗的内容有些嚼头。
薛崇训心情变得很好,“哈哈”地爽朗笑了几声,回头见河中正将诗默写下来,便指着她面前的纸道:“写完了让张肖誊抄两份,一份送给苏晋一份送给张说。”
张肖忙遵旨去办,将内宫的诗传到南衙时,大臣还以为皇帝有什么政令口谕,不料是一首诗。大臣们兴致一来,就要以此为题作诗回赠皇帝,南北中枢今日的气氛倒因此变得一团和气。
第十卷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一章 乱象
“营州必得而复失!”这是张五郎的心腹蔡宾密进的第一句话,听起来有点危言耸听。
蔡氏是张五郎的丈人家,籍贯同是岭南,以前却并无门楣,不过是商贾之家。当初张五郎遂薛崇训在鄯州时,尚无今日之显赫地位,偶见祭拜亡亲的蔡氏小娘便一见倾心,在旁人的撮合下喜结良缘。世人很讲究门当户对的联姻,但没有绝对的事,当初武则天还出身木材商人。而且谁也没想到薛崇训会开国登基,张五郎会封侯拜将。蔡氏是张五郎明媒正娶的正妻,已经育有一女,今年又怀上了;蔡氏同属岭南人,故而他们蔡家的人和张五郎是很亲近的。
这回跟着他到河北道的蔡宾便是蔡家的亲戚,以前是跟着蔡翁在生意买卖上出谋划策的人,还是一副商贾的头脑,所以就算他说得危言耸听,张五郎还是很淡定,打心眼里不怎么瞧得起蔡宾的见识。
于是张五郎摸着案上的琴左顾而言它,叹了一声道:“此时镇守营州不知何日能返,内人生育也不能回家了。”
蔡宾愣了愣,忙劝道:“大事要紧,此非将军牵挂家小的时候。”
张五郎不理会,犹自摆弄着面前的琴,他其实根本不懂音律,多有附庸风雅之嫌。只因薛崇训也是个半吊子,却与喜欢与杜暹一起把玩音乐,这种风气便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下边的一批自喻儒将的将帅,听说殷辞也在请名家指点音律。
蔡宾有些焦急地说道:“营州是东北丝绸之路的要冲,契丹占据此地时获利颇丰,今落入大晋之手他们绝不会甘心,更不会善罢甘休,此时已在蠢蠢欲动寻找机会。虽然将军手里有三镇兵马,但明光军精锐之师调走,营州武备大损,情形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