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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有异样,却也描述不出感觉,因为从未有过。
很快张玉从里面走出来,急匆匆,叫住沈青因后与她说了几句话便抢过她的包,一番折腾又从地上捡起钢笔,那是他给张玉的,限量版。
他看到张玉随手朝沈青因扇了一巴掌,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不由自主地想冲出去。
不过这个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当场就反击回去,他以前见惯了女人为他拈酸吃醋暗地斗狠的模样,今天的心情却是和以前不一样,像是有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心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挡在他眼前的障碍也是挤在一处,等到什么都看不到时,周城不耐烦地连按了几下喇叭。
张玉这才停下手,直往这边奔来,周城顺着视线看向沈青因,待张玉坐上车后,直接一踩油门,到了青因身边又放慢速度,眼睛却是再也不肯看她了。
周城今晚要请张玉吃一顿饭,原因自然是她在对沈青因的方面上。
之前周城当着她的面问起了沈青因,又挑明自己讨厌这个女人,顺便随手送了支钢笔做见面礼,至于后面的事都是张玉自作主张设计的,他预料到了,也乐见其成,只是过程不如想象中愉快。
f市有个花海公园,顾名思义盛夏如阳,花舞漫天,夜景也是一绝,一盏隔着一盏的路灯晕染出梦幻的氛围,尤其适合恋爱中的男女约会。不过花海离市中心有点距离,已经靠近郊区范围,往来的人便不如市区的公园多。
公园旁边有个西餐厅,布置典雅,气氛浪漫,与花海的气质颇为吻合,光顾最多的是情侣,店里也经常会打出情侣套餐,标签鲜明,闻名而来的情侣就更多了,生意红红火火。
按道理说周城和张玉不是亲密的情侣关系,大老远来这里怎么看也不合适,但是苏宁提出来的时候,周城没有反对,张玉便顺从,在她心里,简直是求之不得,张玉一直想傍个有钱人,周城是她最好的选择。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对着坐,中间玻璃瓶上插着一支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旁边立着透明的落地窗,透过玻璃,可将外面昏黄灯光下的夜景尽收眼底。
叫了一瓶红酒,周城让张玉自便。
“要不来份情侣套餐吧?听说是这里的招牌菜。”张玉从菜单里抬头,红着脸看他。
周城一手搭在桌上拍着鼓点,一手晃动透明酒杯,里面红色的液体正一下一下转着圈,借着灯光投映到周城的脸上,有一种朦胧妖冶之美。
“换个。”他不是来约会的,不过是做场戏补偿下这个女人,还没有就此交往的想法。以前倒是无所谓,只当玩玩也无不可。只不过时间久了,习惯也变了,做某些决定的时候他会犹豫,越犹豫就越反感。
张玉知是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露骨,便低着头自己点了道牛排,倒不曾想周城也点了同样的一道,心里一甜,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与周城的认识是结缘于一桩生意。张玉前几天接到一个大公司的订单,作为经手人被对方老板周城约见,后面就自然而然聊一块了。
“你在公司里呆了多久?”昏黄的琉璃灯下,周城半边脸隐在黑暗里,半边脸又被打得很亮,黑白分明,精致立体,张玉看得一片脸红,羞涩道:“三年了。”
“那沈青因算是你的晚辈了。”她进去刚满一年,这些周城如数家珍。
张玉愣了一下,随即展颜笑道:“是晚辈,不过她可从来没将我当成前辈过,嚣张得不得了。”这女人也是个会看脸色行事的,知道周城与沈青因是有宿怨的,便专门捡着她的坏话说了,“总是板着面孔,好像别人欠了她多少钱一样,和公司里的同事关系也不好,可以说她在我们公司算是被边缘化的人了。”
说着又觉得这样背后说人坏话不是件光明磊落的事,尤其是在理想情人面前有点自损形象,便又解释道:“我也不是说她的坏话,这些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经常得罪客户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周城垂眸抿了口红酒,有点苦涩,他勾了勾唇角,抹出浅浅的笑容:“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声音哑哑的,好像被细沙流划过一般,别样的性感。
菜端了上来,张玉小小吃了几口,周城却是丝毫不动,他晃着玻璃杯,抬眼看外面的夜景,灯光在他眸中闪烁,玻璃窗上印出他精美的轮廓。
“你不吃吗?”张玉见他不动,拭了嘴角不好意思起来。
“谢谢。”周城没有回头,眼睛依旧看着外面。
“什么?”张玉有些惶恐,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谢谢你今天为我做的。”周城又送了口酒到嘴里。
张玉想到下午被他见到的一幕,心下欣喜道:“没什么,我也看不惯她很久了。”其实下午的那事是和她同居的闺蜜教的。
两个女人住一起总会有些说不完的话,而女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男人。前几天她将周城与沈青因不对盘的事有意无意提出来后,她就给了这样的建议,张玉也当着周城的面照做了。
虽然当时头昏脑热,有损玉女形象,不过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她心情大好,便接着又吃了几口牛排。
周城从始至终没有转过头来,一把将红酒杯举到与眉间齐平的地方,杯里的液体只有指甲深,透过透明的玻璃,他可以看到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物被放大。像一场场滑稽的走秀,幻灯片般闪过去。
一指拨动杯壁,沉淀在底线的红色液体旋转,在他白皙的手指衬托下更加妖冶致命,像地狱里用万人鲜血铸成的漩涡,而印在上面的人影如被吸入的游魂,正接受着最残忍的审判。
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周城抬起头望过去,看到有个女人叉腰走过去了,一米六的身高,横条衬衫,卡其色热裤在这暑气难挡的夏夜里格外清凉,一头栗色短发扎成一团,悠闲地左顾右盼。
“周总,周总?”张玉反复唤着。
周城回过头,见她停下叉子,便将酒杯放回桌上,“你吃好了就走吧。”
张玉一惊,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盘子奇怪道:“你不吃点吗?”
“不用!”简短而果断的两个字杜绝了张玉刚要开口的话。
周城将椅背上的西装拿起搭在臂弯里,率先去前台结钱,张玉后面跟着,等到出门的时候又扭捏地提了建议,“我们要不要在这里逛逛,感觉夜色好美哦。”
他这次头点得很迅速,急急忙忙在前面走,张玉欣喜,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
沈青因的家就在附近,夜里清凉,她偶尔会在家里看娱乐新闻,但大多时候还是会出来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今日她被张玉气得半死不活,眉心又阵阵痛,家里怎么也呆不下去,便出来溜达了圈,见什么吃的买什么,直接当晚饭了,这才稍微解了点气。
听说花海路口有杂技表演,还有免费礼品赠送,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前去分点羹,穷苦人家的孩子见什么都想往兜里揣,这是她时常的自嘲,但是也不会卑鄙到无缘无故偷人家东西,张玉如此诬陷她不仅是抹黑她的人品,更是对她尊严的挑战。
她也是个锱铢必较的女人,人对她好她自然还回去,人对她不好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再加上她本来就有点漠然的表情,更显得凶悍了,人缘不好也是必然的。
公园吸引地情侣多,尤其是暗夜,更为人间的爱情添上一丝神秘的色彩,便有很多杂技师、商家想要借着人流推销产品。要推销产品必然是要让人了解该产品的好处,而了解最直接最管用的办法就是让人亲身体验。
因此这里不时会有人派送产品,沈青因时常就会来晃荡晃荡,逮着机会就往家里拿,她家里那小柜还满满是一堆赠品,不过她想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所以这种行为也是乐此不彼,谁会嫌赠品多。
等到路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着一堆人了,沈青因挤进去后,分到几盒小牙膏,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塑料袋,撑开,如数装了进去,样子颇为熟稔,显然这样的事没少干。
表演未结束,她先一步离开了,这样一圈过来又是吃又是拿的,心里的阴霾顿扫而去。她颇有兴致地往回走,却是冤家路窄地遇上了仇人,当即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去。
☆、第7章
周城腿长,步子也迈得快,张玉有点跟不上去,还未等她开口,便见周城停下脚步,以为是他怜惜自己,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
他的西装挂在臂弯里,紧身衬衫,黑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俊朗无双。
沈青因就站在几丈远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有几个小盒子的东西,周城盯着她看,他和别人不同,视力在黑夜中尤其好,所以就算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也能将她的脸瞧个清清楚楚。
她眉间有一个指甲印,充着血,淡淡的红,位置刚刚好,不细看倒像是朱砂。
“是沈青因!”张玉叫了一声,也因着心虚不敢像下午那般冲过去扇她一巴掌,再且她也是领略过这女人的功力,轻易不想上前找罪受,只是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大好的,嘴上不饶人,“小偷也就只能晚上出来晃荡。”信誓旦旦,好像她真的偷了东西似的。
青因当场就嗤了声,“真是不要脸,我看你倒是可以当演员了,专演表里不一的那种。”
“你!”张玉被她这么一嘲讽,一时找不到话反驳,脸上怒气大盛,直想抬步过去再扇她一巴掌,不过很快又被周城挡下了。
他嘴角噙着笑,如沐春风,“沈小姐当真是牙尖嘴利,难怪可以一张嘴便断送了人七年的光阴。”说得平常,听在青因耳里却像是咬牙切齿般。
刚出狱的人戾气重,他又是富二代,有钱有势,轻易不能得罪,青因不反驳,只笑了笑,当是妥协。
只是这笑容在周城眼里如刺般扎着,尖锐得很,他的七年,通往最美好未来的七年之路,在这个女人眼里却是一文不值,如玩笑般。
“真难看,还不如不笑。”张玉一语中的,沈青因本就是强颜欢笑,被她这么一戳破,面子上下不来,板着脸就要走。富二代不好得罪,双手沾着血的富二代最好连面都不要见。
“沈青因,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好好反省过吗?你真以为别人的人生就是一场戏而已吗?”沈青因走到身侧的时候,周城框住她的胳膊,面上平淡,眼底却是波涛骇浪。
青因挣开他的束缚,思索了一番,认真道:“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错,如果伸张正义也要反省,那全世界那么多犯罪分子还能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正义盎然,连她自己都不由生出一股崇敬之感。
张玉在一旁听得糊涂,也不知如何插话。
周城没再说话,脸上的怒意却已隐隐显现出来,怎么盖也盖不住,不消一会儿,他又眯着眼笑了,阴森冰冷,幽深的双眸如冰蛇般在青因全身游走,在青因避开眼的一瞬间又恢复平静,默然转身而去,张玉跟了上去。
这一眼太有杀伤力,青因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莫名冷意。
态度好不行,态度差也不行,无视更是不行,她从未遇到如此令人纠结的男人。客气一点人家不接受,板着脸又怕招来报复,可谓没一件能让人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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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城回到车座上,点了根烟在嘴边,红猩一点,烟气缭绕,他却突然咳嗽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已经七年不曾碰过这东西,烟瘾早过了,习惯可以被养成就可以被改变,一旦改变了,一切便是重新开始。
张玉见他难受,伸着手去拍他的背部。
他立马挡住了,隔出一个距离,低头隐在暗处,轻易不肯让人触碰,“别动。”
张玉的手僵在半空,关切道,“没事吧?”
他将烟头掐在车前的烟灰缸里,摇摇头,又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声音更显沙哑,有成熟男人的味道,听在张玉心里痒痒的,心跳如捣鼓地告诉他地点。
周城这人的素养颇好,尤其是对女人,大概是因为在英国呆过,带着点绅士的礼貌,恋爱的时候也是不怎么让女人受苦的,当然沈青因不在这个范围内。
无论有什么矛盾,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这是他一贯秉持的原则,有多少女人就是因为这点死心塌地跟着。
一路上无话,张玉忍不住问道,“周总好像和沈青因积怨颇深的样子,方便告知原因吗?”周城这样的人会如此憎恨一个女人,实在令人好奇。
周城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不是想隐瞒坐牢的事,只是他和沈青因之间的恩怨不想任何人插手,任何人都不可以。
到了公寓,周城才开口,更确切地来说是警告,“告诉你们老板,要么开除沈青因,要么终止和我们的生意。”
刚下车的张玉一惊,还未问原因车已经绝尘而去了。
周城回到别墅让阿姨煮了夜宵,周冰还未归宿,他敲了个电话过去,周围尽是嘈杂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周城下了命令让她回家。周冰虽然顽劣,却最听哥哥的电话,当即离开了乌烟瘴气的酒吧。
在周家当佣人效率最重要,没等多久阿姨就上了面,周城还未开动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是陌生号码,试着开了免提,拿起筷子一根一根挑着面吃。
“周总,我是心心木材公司的顾寒。”
周城停下了动作,“你好!”
“刚才张玉转了您的话,不知沈青因是得罪您哪里了,我以后一定好好教她。”
他喝了口汤,嘴唇红润异常,“不用!”顿了顿又道,“我的话已经很清楚了,明天给我答案即可,谢谢来电。”说着立刻关掉了电话,丝毫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少爷,味道还行吗?”陈阿姨候在一旁,她在周家呆了几十年,就算是他们家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离开,所以周城对待她就像对待长辈般尊敬,当即也是满意地点点头。
填饱肚子后他又回书房看文件加班,最后趴着桌子睡着了。
第二天,黑云乌压压一片,阳光照不进这座城市。
沈青因在床上接到顾经理的电话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她的工作就这样用一个电话结束了?
顾经理让她去求周城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必定是他使得坏。
有些人天生会记仇,比如周城这样的富二代,比如她这样的穷人,他做了七年牢对沈青因有怨恨是可以理解,但不能被原谅,她觉得周城纯粹是自作自受,出来后气撒不出去就报复在她身上,实在是心胸狭窄。
沈青因不了解周城这个人,也不知怎么去劝他放手,但绝对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在网上查找了一些方法后,她还是决定采取送礼行贿的方式,送富家子弟不能用金钱贵重礼物这些俗物,得选取一些富人没见过的新鲜东西。
幸好不久前舅舅从乡下给她带了些大红袍,本来是想招待贵客用的,但是这个节骨眼,还是用来救急比较重要,在她看来,送茶叶是一件高雅的事,富贵人家即便是为了充门面也是不会拒绝的。
洗漱好一番收拾后,沈青因打听到了周城的公司,打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