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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王妃也跪着,哭的快背过气去。

姚玉离见状,走下厅中,也跟着跪着,道:“父皇,请听离儿一言。此事姚家固然有错,难辞其咎。可是罪魁祸首是莫氏那妖妇,她欺上瞒下,巧言令色,蒙蔽了所有人。她害死的,不光有母亲,还有姚家的世子妃!不光是父皇痛,姚家也痛。如今莫氏已被姚家休弃,弃妇与夫家无关,所作所为也不该再牵连夫家。况且姚家一直待离儿视如亲生,金陵王夫妇是真心疼爱离儿。所以离儿斗胆,请父皇开恩,莫要重责姚家。”

皇帝沉吟片刻,心里飞速盘算着:金陵姚家肯定是轻易动不得的,虽然说姚家也是受害者,可是这要是一点都不治罪,皇帝这心里憋了口气,难受的紧。

姚玉离见皇帝犹豫思量,忙对金陵王使了个眼色。金陵王会意,磕了头道:“罪臣年事已高,又自知愧对皇上,实在惶恐至极,惴惴不安,夜不成寐,思虑成疾,不再能领兵打仗,请皇上收回罪臣的兵权,只留姚家的亲卫军,以维持金陵治安。”

说罢,金陵王从怀中掏出兵符,双手捧上。

皇上眼中一亮,金陵王这是以退为进,用兵权换全家人的平安。皇帝早就忌惮着各个藩王的兵权,琢磨着怎么削弱这些手握重兵的藩王,如今金陵王主动交出兵权,这是皇帝愿意见到的事。

况且有了金陵王的先例,以后让其他藩王交出兵权的事,就好办的多。在交兵权这等大事面前,家门出了个马上要被处死的弃妇的事,孰重孰轻,皇帝心里自然清楚的很。

这会不治姚家的重罪,除了能收回兵权,还能落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交了兵权,可谓是伤筋动骨。可是祸福相依,没了兵权虽说没了底气,可是换了全家人的平安,换的今后皇帝不再忌惮金陵,也不能说没有好处。

当个逍遥王爷,偏安一隅,一家人治理一方,和和美美的,不用带兵打仗,不用冒着儿孙上战场战死的危险,不用担心皇帝哪天忌惮你了,想个法子出兵把你做掉,这么想也是件好事。

金陵王交了兵权,罚俸三年,姚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姚玉离松了口气,这姚家总算是平安了,明个午时,莫氏要在西口的菜市场被凌迟处死,据说要活剐上足足三天。事情尘埃落定,长出一口气,姚玉离转身从食盒里取糕点,忙着摆在桌上。

死里逃生的金陵王夫妇跪谢皇恩,姚玉秦搀扶着金陵王妃走在后面。皇帝坐在书案后面,手中握着金陵大军的兵符,眼睛盯着姚玉秦的背影:他当真不是那妖妇的亲生儿子?莫曦月让他死了妻子,与女儿骨肉分离,他可以放过姚家其他人,可是一定不能放过莫曦月的儿子。

皇帝脑海中回响着当初他年幼时教导他的师父说过的一句话,陷入深思: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第60章 皇命难违

金丝香炉燃着熏香,姚玉离靠在窗边手里捧着卷书认真的瞧着。哦不,如今她已认祖归宗,不再姓姚,而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公主。为公主册封的事留待回京再办,如今她还没有封号,暂时留着在姚家时的闺名。

门外有宫女通报的声响,姚玉离眉头微微皱起,瞧了眼窗外的日头,估摸着那边刑场上该完事了。

门口两个白净的宫女掀了帘子,叫那来通报的宫女进来。进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侍女,脸上偷得隐隐的得意之色,进来先跪地请安,而后面带喜色道:“启禀公主,刑场那边一结束,奴婢就赶着回来汇报了。”

姚玉离眉毛扬了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侍女本是皇后的贴身婢女,因皇后对姚玉离疼爱又愧疚,将几个得力的宫女送来伺候姚玉离,这位婢女衣珊便是其中之一。衣珊对姚玉离身世的□□知道那么一星半点,晓得眼前这位主子与刑场那姓莫的有不共戴天之仇,便添油加醋的描述莫氏是怎么被正法的,围观的百姓是如何拍手叫好的云云。衣珊又道,莫氏的族人受莫氏牵连,已经被押解回京,等圣上回京城之后亲自发落。

姚玉离听着出神。莫氏被判了凌迟之刑,皇帝金口一开,指定要割她足足三千六百刀才准她咽气,于是请来经验最丰富的侩子手,而这刑法执行了三天三夜。

被割了三千六百刀啊,想也知道那是种怎样非人的折磨。不过谁叫莫氏作恶多端,居然有胆子杀害当今圣上最爱的女人呢,依照刑律,她这算是应得报应了。

想想这么多年的仇人死了,大仇得报,姚玉离忽然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往日种种,那些仇,那些怨,都随着莫氏的死烟消云散。行刑那日,姚玉秦还曾问过她,是否想去亲自看一眼仇人被正法。姚玉离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只要知道莫氏恶有恶报就够了,至于那血腥,她不想看,不想让莫氏的血污了自个的眼。

衣珊汇报完,领了赏赐,喜滋滋的下去了。姚玉离瞅着手中的书卷,竟也看不进去一个字,索性扔了书,出去转转。

如今她住在姚家最豪华的院子里,规格仅次于皇上皇后所住的院子。姚玉离慢慢的在姚家散步,两日后圣上就要启程回京,她也要离开金陵了。府中有未出嫁的皇室公主居住,姚家的下人,特别是男丁,都得回避。即便是金陵王的儿孙们,也不能随意见到这位原本居住在一起的姚家女儿了。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金陵王妃住的院子不远处。姚玉离瞧着身后跟着自己寸步不离的两个宫女,找个由头将她们遣开,独自朝王妃院子走去。

刚进了院子,走过两道角门,一拐弯,被眼前一袭月白的衣裳晃了眼,而后被一双手揽入了怀里,头顶上飘来压抑带着嘶哑的声音:“……姐,我好想你。”

姚玉离的眼湿了,抱住眼前的人儿,深吸了一口气,让口鼻之间充满着他的气息。

“秦儿,我也想你。”姚玉离伸手紧紧箍着他的腰,他没有叫她“公主”,没有同她生分,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唤她姐姐。

“她死了。”姚玉秦摸着她的长发,轻轻道。

“嗯,我知道,三千六百刀凌迟之刑。父皇对她恨之入骨,不会让她好过的。”姚玉离点点头,眼神随即暗了下来,“两日后我就要回京了。对了,你身世的事如何了?皇上怀疑了没有?”

姚玉秦摇摇头,道:“我与祖父、祖母早就筹划好了,人证物证俱在,应该是找不出破绽。这几日祖父每日伴驾,皇上没再提过我的身世,就连派人押解莫氏族人入京时也未曾提到过我,大约是已经相信我是姚家大房的儿子了。”

“那便好。”姚玉离深吸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圣上一怒之下牵连到姚玉秦,如今姚家上下通气,一口咬定姚玉秦是大房所出,皇上应该是信了。

“你先回京,等过阵子事情平息了再筹划亲事的事。”姚玉秦道。

“嗯。我回去会找个适当的时机跟太后旁敲侧击。太后最是宠我,父皇又觉得亏欠我良多,我估摸着若是我开口,虽然难为情些,但他们八成会成全了我们。”姚玉离道。

毕竟在金陵王妃的院子里,虽然姚玉秦支开了旁人,但也怕万一叫人瞧见两人私会,再生出诸多事端来。两人虽是不舍,但也都彼此克制,说了几句话,姚玉秦便走了。

两日的光景匆匆而过,到了启程回京的日子。姚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送驾,皇帝体恤姚玉离与姚家的情分,特许她同姚家人单独道别。

金陵王夫妇老泪纵横,王妃拉着姚玉离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姚玉秦立在王妃旁,静静瞧着姚玉离,眼里写满了不舍,话道嘴边,只化成一句淡淡的“保重”。

姚玉瑾失了嫡母依仗,二房在姚家名声极坏,因此被挤在人群的最后。姚玉瑾身量高大,一张尤带着稚气的脸写满了焦躁和不舍。他很想冲到姐姐面前跟姐姐说说话,可却被排挤的很远,只能隔着许多人,遥遥看着姐姐。

姚玉离抬眼,瞧着茫茫的姚家人,这次姚家宗族里一些平日不出面的长辈也都来了。姚玉离眼神越过他们,瞧见站在最后的姚玉瑾,看着弟弟那焦急又委屈的神情,心头一震:莫氏被处决,差点牵连姚家翻船,所以姚家上上下下连带着都憎恨起了二房。姚玉秦得宠还好,而本就是庶出又得莫氏喜爱的姚玉瑾,此时的处境便可想而知。这些日子她只顾着想着自己和秦儿,竟然把玉瑾给忘的一干二净。

姚玉离忽然愧疚了起来。

“玉瑾,到姐姐这来。”姚玉离朝他招招手。

姚玉瑾眼里忽然迸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喜,忙挤开人群,冲上来,眼巴巴的瞧着姚玉离,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拉着姐姐的手,又顾忌着姚玉离如今公主的身份,一时间显得手足无措起来,迟疑道:“……公主……”

“玉瑾,跟姐姐还生分了不成?”姚玉离轻笑着看着他。

姚玉瑾搓了搓手,一个大男孩羞涩的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他晓得他这个姐姐心里是有他的,就算成了公主也还是记挂着他的。

“姐……这是我做的,送给你。”姚玉瑾吸吸鼻子,从怀里摸索摸索,掏出一个东西塞进姚玉离手里。

姚玉离捧起来一瞧,是三木雕的胖娃娃,一女两男。女娃头上梳着圆圆的发髻,一手拉着一个男娃。三个娃娃都胖嘟嘟的十分可爱,乍看之下,就好像姚玉离姐弟三人小时候。

木雕入手圆润,被打磨的十分仔细光滑,做工非常精细。一瞧就知道是雕刻了许久,用心所制。

姚玉离瞧着这木雕,笑的比西街糕饼铺的桂花糕还甜,转而对金陵王夫妇道:“往后还请王爷王妃多多照拂瑾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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