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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皇上,这是个圈套,这是个陷阱,他们故意的,故意使坏,故意在臣妾肚皮上留了条伤疤。其实,他们说的都是谎言,他们心胸险恶,目的只有一个,让皇上真正的皇孙流落到民间去!”李莹趴在地上哭喊道。
在众人眼里,她这副样子,倒是有点像条癞皮狗的样子。
万历爷的脸色,沉得像掉进了黑窟窿里。
孩子再如何是好,毕竟是孩子,是皇家的血脉。孩子长大了,如果不孝敬做错事儿的话,那是另一回事。可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能犯什么错儿?
皇家长辈这点仁慈之心绝对是有的,只要想到是自己的亲骨肉,谁不心疼,谁不同情。想想那回明公主,一出生听说眼睛都瞎了,被人叫做怪物,秽物。万历爷貌似是不喜欢这个小公主,不看一眼,其实不过是作为父亲感到心酸难受,不忍心看到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受苦。
可是,说到底,万历爷有亏待过这个小公主吗?没有。是把这个小公主给了他认为最可靠的淑贵妃来养着。
这是因为无论孩子怎么样,都是亲骨肉。
可眼前这个女人,仅仅因为生的是个女娃,不是个男娃,怕是影响了自己今后在府中对男人的影响力,搞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硬生生地把自己亲骨肉给抛弃了。
这就是女人的残忍之处了,要是男人,绝对无法忍心干出这种事儿。
万历爷阴骛的眼神,再扫到了朱璃脸上。
朱璃的脸,绷得和万历爷一样的紧,是一触即发的状态。
“你说,他们有意让朕真正的皇孙流落到民间去,你不觉得你这话很可笑吗,三王妃?你认为,你生的这个儿子,未来是要登基的吗?”万历爷这一问,可谓再次切中了要害。
坏人做什么事都好,必须有动机,是有利可图的事情。
没有有利可图的事情,这些人大费周章干嘛,不管李莹母子俩死活不是更好吗?要是李莹是太子妃,生的是未来皇帝的儿子倒也好像有点儿道理。可她老公朱璃,不过是三皇子而已。和登基压根靠不上边。
北燕的人,完全没有理由做出这样无利可图的事。
只能说,这个李莹哪怕找借口,都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身份来说话,显得谎言是破绽处处可寻。
李莹吧啦那泪珠僵硬在了中间,她是忘了,忘了自己喜欢的男人现在还不是太子呢。如果她要是承认了皇帝这话,岂不是意味着,她老公有谋反之心了?
确实没有蠢到这个地步的李莹,赶紧抹抹眼泪拐个弯说:“还不是因为,臣妾,与臣妾的二姐早结下梁子了。谁不知道,臣妾的二姐以前喜欢的人,是三爷——”
众人的眸光,哗一下,落到了朱璃脸上。
朱璃当年抛弃李敏这个事儿,在皇宫里早已是众所皆知,不是什么秘密。
李莹继续说:“臣妾二姐早已对臣妾怀恨在心,因此,臣妾的二姐早想着法子,想报复臣妾了。这会儿,臣妾二姐不就是妒忌臣妾给三爷生了个儿子吗?因此,无论如何要给臣妾心头添堵,想蒙蔽住皇上和三爷的眼睛,让三爷的孩子流落到民间去受苦,完成报复。”
所有人想着李莹这番话,说实话,李莹这话表面上恭维朱璃是人见人爱的美男,说得似乎朱璃和皇室里的人都该心花怒放,可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李敏,在京师的时候,和朱隶感情有多好,多少人都看在眼里。况且,刚过去不久的时间里,李敏为了朱隶再次从京师里逃了出去。要是李敏喜欢的人是朱璃,何必逃出京师?
皇帝早有话对李敏暗示过了,只要李敏愿意离开朱隶,什么事儿,都能答应李敏。区区,如果李敏想重新做回朱璃的王妃,皇帝要帮其完成这个心愿也是件容易的事。
只能说这个尚书府的女人,聪明有一点,但实在是,聪明有些过头了,心机耍的太明了。
李莹的话,表面上说得太漂亮,或许能糊弄外面不知情的人,可绝对糊弄不了现场这些知情的。
更何况,李莹弄错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个重点在哪里的问题。
大家现在议论的,皇帝现在追究的,都是皇孙,真正皇家血脉是不是被人调包了的问题,而不是什么李敏喜欢谁的问题。
皇帝还更喜欢李敏呢。
李莹这话,可算是拍错了马屁,搬了石头砸到皇帝的头上去了。
皇帝果然是,脸色一沉,骤然拍了桌子:“三王妃,朕谅你与隶王妃情同姐妹,却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如此这般地陷害自己的姐姐。”
“皇上!”李莹再次一惊,大呼冤枉。
“不要说你没有。你以前,不是经常说,自己和自己尚书府里的姐妹感情最好吗?隶王妃把你们母子俩救了,你却要诬陷她?”
“不是的,皇上,皇上你心里很清楚的,臣妾和臣妾的二姐平常感情就不好。臣妾的二姐恨不得臣妾去死。”李莹眼看到了这个节骨眼处,口不择言,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你意思是说,你之前,在朕面前说的话全是谎言,全是装的了?”万历爷阴狠地看着她。
李莹再次一个慌乱。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以前总是拉拢她的,和皇后一样重视她来对付李敏不是吗?这些,皇帝和皇后心里都该很清楚的。
现在,皇家人倒是把这些全一口否认了,把脏水全泼到她一个人身上了。
“臣妾没有——”李莹张口结舌,战战兢兢说。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刚才说出前后矛盾不一的言辞?你让朕如何信任于你?!”
李莹只得把头趴在地上,好像这样就能保住自己的脑袋,痛哭着,像条癞皮狗只重复同样的话:“臣妾,臣妾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三爷和皇上的事儿——是隶王妃诬陷臣妾——”
这时,马维从朱璃的府里把李莹带回来的男娃抱过来了。
两个孩子放在一块儿对比。这一比,一下子仿佛事情都明了了。
看看,这个男娃,五官上,长得其实不像朱璃。反而女娃的五官,尤其那个小鼻梁和小眼睛,是十足地像了朱璃。
古代还有一种方式,叫做什么滴血认亲的。
这点,李敏可没有在信里介绍给这些皇家人。但是,这些皇家人,可是都相信这一点。
很快的,按照太后所指示的,分别有两个太监端了两个小碗过来了。
朱璃自己拔出一根尖簪,在自己手指头上一划,两颗圆滚滚的血滴,分别落在两个白而干净的瓷碗里。
接下来,王公公亲自操刀,在女娃、男娃的小指头划了道口子,各挤出一滴圆滚滚的血珠,分别落在两个小碗里。
只见那个男娃,因为手指被一划,痛得哇哇大哭。相比之下,女娃因为疼哭是哭,可哭的很抑制,不会说这样放肆地在屋内肆无忌惮地啼哭着,仿佛能感觉到这个屋里的气氛,哭一哭,被姑姑一哄,马上变为了无声的啜泣。
太后只看这点两个娃儿不一样的反应,即声叹道:“这个孩子的性子,倒是有点像三皇子小时候了。”
李莹的眼珠子猛眨,太后说的是谁像朱璃,男娃?女娃?
皇宫里那些嫔妃,比如皇后、庄妃等,却都记得朱璃小时候的事的,毕竟那是静妃的儿子。静妃与她们几个好,因此,静妃的儿子,她们小时候也是看着长大的,能不了解吗?正因为如此,太后这句话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心底里其实早都明明白白的了。
这男娃,分明没有一点朱璃的气质,哭没有哭相,那张小脸,说是长得五官还可以,但实际上挺大众脸的,根本没有朱璃那种自小的与众不同。
反倒是那个女娃,自朱公公抱进屋里以后,都是那么安安静静的,很像静妃和朱璃的性子,完全是见过世面处惊不乱的小大人似的。
这样的孩子,才是皇家大气的气质嘛。
正所谓有了先入为主,再有淑妃突然抖出来的这封皇帝看了以后很相信的信。
皇后的脸色蓦然一沉,是想,之前是本想找李莹单独商谈这件事儿的,没有想到,被对手给捷足先登了。
最该死的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是谁?
不,不是淑妃,不是这皇宫里任何一个人,而是那个叫做李敏李大夫的女子。
否则,万历爷怎么一看信是谁写的以后,那个嘴风,全部都往淑妃那边刮了,直扫李莹的门面。
李莹傻就傻在这里,给忘了,这个宫里是谁做的主。
撒谎撒的再大,没有关系,只要博得皇帝的信任,黑都能说成白的。可惜,比起李莹,李敏更得皇帝的信任。而李敏的话之所以博得皇帝的全信,无疑是因为李敏之前在京师里所做过的一系列事情,都是那样的惊世瞩目,让人心服口服。
皇帝不信李大夫的箴言,不成。
两个小碗里的血珠子分别在试图融合的时候,李莹猛吞口水。
过了会儿,只见一个碗里的血珠融合在了一起,另一个碗里的,则没有融合。
王公公看仔细了,禀告于皇帝:“是左边的。”
左边的,不就是朱公公手里抱的女娃吗?
李莹那眼珠子直接往上翻。
皇帝可没有让她有犯晕的机会,直接厉声:“好你个胆大包天的贼女!竟然意图调包皇室的血脉!真可谓最毒妇人心,全天下的女子都没有你这个亲娘毒!”
万历爷这句话可谓是重中之重。
在场人心头,饶是皇后,都不禁肺里重重抽口冷气,是想:完了!
“来人!拉出去午门问斩!”
天!
皇帝开这句口,真的是,已经是多少年,这些人都没有见过万历爷发这样大的怒火了。简直是怒涛汹涌。
直接拉出去问斩?想那些罪大恶极的朝廷钦犯,皇帝不过也是先转交于相关部门,比如说宗人府等,对,像李莹这样的罪犯,本该是先送宗人府问话,登案,再报给皇帝,按宗室律条来处置的。
万历爷是个明君,主张依法治国,因此,极少动用自己身为皇帝的特殊权利。基本上,一惊很多年,没有这样当众出口把人拉出去问斩了。
皇后的心头猛跳,想都没有想到,皇帝的火居然能发到这么大!
完全不对劲儿。
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呢,斩了儿子的老婆。
朱璃的脸色铁青,看着趴在地上已经面如土色随时随风而去的李莹,淡淡地说:“还不快谢恩。”
李莹痛哭流涕,道:“三爷,臣妾为了给你生这个孩子,千辛万苦,长途跋涉,求一个自己不想求的人。臣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妾一心都是为了三爷和皇室宗脉。”
“你不要再说了。之前,你和本王说的,说是,孩子如何怎样,都毕竟是你和本王的亲身骨肉,势必要好生抚养成人。可是,如今,证据确凿。你,根本不是想为本王生孩子,你,不过是一个意图借助孩子利用孩子的恶毒女子。哪怕那个孩子才是你亲生的,本王也担心,你之后为了你一己私利,会把孩子给怎么了。但是,那到底是本王的儿子,皇上的亲孙子,你知不知道!”
朱璃最后那句愤怒的吼声在屋里回荡着。
所有人看着他那张火山爆发的脸,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一点。
不管朱璃爱不爱这个女子都好,无疑,李莹这回真的是做错了事儿,把这个男人最后那点对其的怜悯心所有的心,给抹的干干净净了。
可谓是恩断义绝了,毫无情分可言了。
再恶毒的人都好,怎么可以对自己亲生骨肉下手,只能说这人,连畜生都不如。
李莹哭着:“不,不是的。不是的。臣妾不是,臣妾没有做这样的事,没有!那个孩子,确实是三爷的儿子!三爷,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在害我,也是害三爷!”
“本王不以为,那人会在此事上蒙骗本王。反倒是,你口口声声的想栽脏于她,极有可能。”
朱璃说。
李莹眼睛猛地大睁,眸子里露出冰冷的暴戾,接着突然仰头大笑:“三爷,你终于承认了,你喜欢她是不是?可她已经是他人的人了,其他男子的有夫之妇了!你终究会和我一样的下场,三爷——”
朱璃回头,在她脸上狠狠地戳一眼,口气却淡淡然的:“死不悔改,也就是你这种人了。本王信她不会蒙骗本王,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天下享有盛誉的大夫,不齿于做这种事儿。你问问屋里所有人,是不是如此想法?他们是信你还是信她的话?”
别看这屋里很多人,对于李敏怀有不少的恨意、妒意等等负面的情绪,可说句实话,理智地看,没有人认为朱璃这句话是错的。
李敏,以李敏那幅清高至极的骨头,不说李敏性格好坏做好事做坏事,是绝对不齿做这种事。再说做了这种事,对于李敏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反倒是,李敏这封信揭穿了李莹的伎俩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借助他们的手,把李莹正法了。
李莹一口白沫在喉咙里翻滚了起来。
屋里的人全冷冰冰的。要是淑妃对她冷冰冰倒也算了。但是,其他人算是什么回事儿。一个个,以前可都是她的盟友。
对了,她的母亲,她的姐姐,最后,也都是没有栽在淑妃手里,而是栽在这些人手里的。
所以,这也是她回来之后,本想拉拢淑妃的缘故。她心里早就心知肚明了,这些人根本靠不住。可是,淑妃不屑她。
淑妃是李敏的人,只认可李敏,早就不屑她李莹了。
她拿把柄来威胁淑妃,结果,终究导致了自己这个下场。
淑妃到底是淑贵妃,能在后宫里和皇后打对台戏的唯一人选。终究不是她李莹这种小虾脚可以随便惹的。
可她偏偏去惹了,妄自菲薄,给惹了。
惹了不说,还痴心妄想地想扳倒对方。
两个太监抓住她两条胳膊,扯掉身上华丽的衣服和头发上那些奢华的头饰。立马,她从一个让百姓瞻仰的皇宫贵妇,落成了一个连乞丐都不如的死刑犯。
这就是与皇宫里有关的女子的命运了。
似乎她的下场,比起自己姐姐李华和母亲,还要更惨烈一些。死得是死无其所。被自己男子抛弃的干干净净。
李莹被架出去的路上,倒是回头在朱公公怀里抱着的孩子小脸上看了一眼。
或许,这是她可以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了。
而她这个眼神,让屋里所有人留意到的同时,对事实更是一目了然。
皇帝鼻孔里狠狠地一哼。
朱璃则走了过去,走到朱公公抱的女娃身边,低下眼,很仔细地浏览这张小脸蛋。越看越觉得奇怪,感觉这孩子长得也还好看,而且,眼睛看起来也没有坏的样子。为什么李莹不喜欢?偏偏要去找一个不是亲骨肉的孩子来代替?问题是那孩子还没有亲生的孩子长得好看又乖巧。
只能说,李莹的心里,恐怕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其他人全不是事儿。
闹了这么多事儿出来以后,谁还有心情吃饭呢。
皇后辛辛苦苦摆的饭局,如此这番,不欢而散。
戏班子准备了好长时间功夫的戏码,都来不及让皇帝和太后瞄上一眼。
太后哀叹着,起身先行离开了。
皇后没有随太后走,是恭送了太后和皇帝,等太子一家等离开以后,把庄妃华妃给到了自己屋里,说:“今儿的事,你们怎么看?”
庄妃说:“皇后娘娘,很显然,今晚这事儿,三王妃这事儿,是由于臣妾把淑妃惹恼了。”
是,本来胜局是属于她们的了,毕竟常嫔都被惩罚了,十九爷,也被收到春秀宫里来了。八爷必定大受打击。
淑妃因此,也会大受打击。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同盟。
华妃像是稍微沉思了下,犹豫着开口:“三王妃,其实在淑妃开口之前,好像有话要说。”
“是。”庄妃也留意到了这点,赶紧接上一句疑问,“三王妃本来是走出来,想说淑妃的事儿的。可很奇怪的是,皇上不可能没有留意到,为何——”
对,都是淑妃突然拿出来的,李敏写给皇帝的那封信,把局面全部给扭转了。
越想越是让人生气,气得牙痒痒的。
庄妃皱着眉头。华妃沉眉无气。
至于皇后,只差一不小心,把手里的帕子给扯断了。
皇帝这颗心里,哪止装着淑妃,是装着李敏!
太后回到屋里,让人把十九爷先领到自己面前。
十九爷一张小脸蛋,全都是泫然欲泣。
他喜欢常嫔,可那些人,把他和常嫔给分开了,好比那会儿分开他和亲娘那样。
太后看着眼前这张小脸,猛然是低喝一声:“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太后娘娘——”十九爷怯怯的,倒是没有忘记当初自己乞求太后结果导致更糟糕的结果的那次事件。
“说吧,自己错哪儿了。”太后拿起茶,喝一口。
十九爷说是个孩子,但是,到底是经历过这么多事儿的人了,而且一样的事情经历过了两次,怎么都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小声说:“是我把常嫔害了吗?”
“你怎么害的她?”
“不——不知道——”
“你如果不知道,你接下来,就把哀家一块都要给害了。”
十九爷大吃一惊,害怕地缩了下肩头。
“你年纪也是不小了。”太后平静淡然的声音说,“这些事,本来该由你亲娘或是常嫔来教你,可很显然,她们都没有教你。所以,太后才说她们失责了。这也是她们咎由自取。再喜欢的人,在这个皇宫里,只能藏在心里面,知道吗?”
十九爷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这张好像铁面无私的老脸,一瞬间,仿佛也不是那么看着让人害怕了。
最终,小脑袋点了点。
皇帝离开春秀宫以后,是突然中途转向,朝景阳宫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