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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来了后,给开了个方子,抓了点药,熬好后,喂三娘喝下了。药里可能加了安眠的药材,三娘喝后沉沉睡去了。
张山坐在三娘的床头,不断的帮三娘压压被,掩掩脖颈,生怕灌进一点风去。他坐也坐不安稳,时不时起身摸摸三娘的额头,试试还烧没烧,若是感觉温度仍高,就会皱眉叹气,担心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看三娘安顿好了,我也实在撑不住了。
折腾了这一会儿,我只觉得头轰轰做响,沉重如鼓。
张山送我出了房间门,见我走不太稳,伸出手就要扶我,可能是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了,扎楞着两手有些不知所措了:“小姐,三娘病的这么重,明天就让她在这里养病吧,我一个人带小姐去行么?”
这个大汉可能是没怎么求过人,说这话的时候极为不好意思,声音也很低。
我微微一笑:“明天不去了,等三娘好了咱们一起去吧,三娘有病,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张山急急道:“那怎么行?小姐也病着呢,三娘吃了药,明天再歇一天,就能好了,不打紧的。”
“我的病都这么长时间了,不在乎这一两天,明天不去,你安心照顾三娘吧。”我晃了晃轻飘飘的身子,实在没有精力再与他客套,扶着墙壁,慢慢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我就和衣躺到床上去了。
以前经常在戏文里看到,动不动就说那些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十分柔弱,出气稍微大点就能吹倒了。
我现在,终于做了回戏文上的千金小姐,不光出气大点就吹倒,就是没人出气,我也倒了。
累,身体四肢如同石头压坠一般,抬都抬不起来。
稍微一动,心脏怦怦怦跳的很快,似乎要跃出胸膛一样。
我拉过被子,阖上眼,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似乎睡去了,也似乎没有睡去,好象做梦了,又好象没有做梦,反正是歇的不太安稳。
待我清醒过来时,屋子里已经漆黑一片了。
我摸索着下了床,慢慢的踱到门边,打开了门。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一点光亮,我找到了火石,打着后,点亮了油灯。
这油灯里添的不是好油,烧起来烟特别大,一会儿功夫就呛的我咳嗽了起来。
我本就病的不耐烦,现在闻着这油烟味,更是觉得头脑发涨,恶心欲吐。
无奈之中,我吹熄了灯,起身出了房间。
我本打算去看看三娘,可刚一走到他们房间门口,从关的不太严的门缝中,看见张山正在低下头去,温柔的用额头去碰触三娘的额头。
我不是那没眼色的人,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去打扰人家夫妻恩爱,只好停住了脚步又往回返。
忽然想起天已经黑了,看张山的样子,应该是一直在三娘身边没动身,晚饭应该也没吃。于是我挺了挺腰身,打起点精神,下楼去弄点饭菜。
楼下大厅倒还真亮着灯呢,客人也不多,只在靠右墙那里,背对着我,坐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在吃饭。
掌柜的夫妻俩正站在柜台后低低交谈,似乎是在算帐。
老板娘正对着楼梯口,一抬眼就看见我了,连忙招呼道:“小姐有事尽管喊一声,怎么还亲自下来了呢?”
我淡淡一笑:“没什么事,弄几个好菜端上来吧。”
吩咐完了,我就又回房,刚一转身,却听到下面一声惊诧:“杜小姐?”
谁?在这么个小地方,竟然有人认识我?
我带着疑惑转回头,却看见盈盈灯火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嘴角正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
在这里看见他,我倒是楞了一下:“骆先生!”
骆尘净上下打量我一番,轻声道:“若不是听出了你的声音,我还真不敢认杜小姐了呢,几个月未见,杜小姐怎么瘦成这样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看来是要邀请我坐下聊聊了。
我也没有推拒,就不客气的坐到了他对面,然后才回答道:“从一入冬就有些不舒服,饮食上也弱了许多,这才见瘦了。”
骆尘净点点头道:“我见小姐面目潮红,步履发虚,必是身体抱恙,在下也曾读过几本医书,方便让我给小姐诊诊脉么?”他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盘子向旁边端了端,在桌子上腾出了诊脉的地方。
虽然说他是在争求我的意见,可他的动作。。。似乎没有给我留反对的余地。
既然他这么大大方方,我也就不必拿出那小女儿的娇羞来了,于是将袖子向上扬了扬,露出了手腕,放到了桌子上。
骆尘净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有意料到我是如此的爽快,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洁白的帕子,展开来,轻轻的盖在了我的手腕上。
。。。。。。
汗,这么讲究?
我们俩到底谁是大家闺秀啊?
作者有话要说:玩了将近一个月,汗,终于有心情写作了。。。我发现我就是败家的命,今年没怎么花钱败家,憋的难受。这一个月终于在游戏里把钱败走了,汗,我也能专心写作了,555555555,我这是啥命呀。把钱投了,游戏也不想玩了,小说情节也捋顺了,想写作的心情也回来了。。。。。鉴于让大家等的时间太长了,我尽量每天多更一两章,这次肯定不食言了,拿人格保证。。。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人格呀。。。
☆、第 12 章
微微的温热隔着帕子慢慢由他的指尖传到我的腕上,为我冰冷的腕子带了点点暖意,对于长期体寒如冰的我来说,这一点点的温度,却让我分外的敏感和。。。流连。
和别人如此的接近,接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从娘亲去世后,我似乎只在四哥身上感受过。
娘亲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在我的记忆中,她总是喜欢抱我在怀中,轻柔的亲吻我的额头,在她的眉里眼中,带给我的全是宠溺与关爱。
那时候,我是个幸福的孩子,而懂事极早的我,也知道要享受幸福,珍惜幸福。于是,每每腻在娘亲的怀中,不愿与娘亲有片刻分离。
娘亲去世后,我一直在问自己,小孩子的心是不是都格外的敏感,敏感到,我似乎从懂事起就预感到,我与娘亲不会有太过漫长的相守,我必须抓紧每一刻,每一瞬,否则。。。我会抱憾终生。
七年后,当娘亲问我“你能照顾好自己么”的时候,我看着那双带着期望与哀求的眼睛,极为冷静的点点了头。
娘亲笑了,娘亲说,她这一生,再无牵挂。
我没笑,虽然我知道,我对娘亲,再无遗憾!
“这病。。。反复了好久了吧?”骆尘净有些迟疑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将眼光转到他诊脉的手上,微微的点了点头。
骆尘净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又细腻,指甲修的也很整洁,淡粉的指甲在烛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一如他的人一样,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干净,觉得温暖。
“请大夫看过么?”
“嗯,看过了,也喝过药了。”
他缓缓的将手指抬起来,将那块白色的帕子也从我腕子上拿开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杜小姐,恕我直言,你这病,来的怕是有些不妥。”
哦?这骆师爷,有两下子啊,竟然能诊出我这病是虚病来。
我缩回胳膊,挽下衣袖,开口问道:“你诊出什么来了?”
他沉吟一下:“仙脉。”
“仙脉?”脉象分多少种我背不上来,但在我的印象中,在我看过的医书中,似乎没有这个“仙脉”吧?
骆尘净看着我疑惑的眼睛,为我解释道:“这个仙脉不是神仙的脉,是一种虚症,被仙家找上了才会出现这种脉,仙家知道吧,就是一些有修行的狐黄白柳。”
眼界大开!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只能用这两个词来形容骆尘净了。
“医术真是博大精深啊,竟然连这都能诊出来!”我对中医,对骆尘净,表示由衷的赞叹。
骆尘净可能觉得我孩子似的惊叹有些好笑,他眼睛微微眯起,眸子里涌出欢快的笑意,刹时为这昏暗的小店中增添了一丝光彩和暖意。
“不要喝药了,找个会看的去看看吧,看通了,病就会不药而愈的。”
我苦笑:“我已经找人看过了,可她说我的仙家修行太高,她看不了。”
骆尘净恍然大悟道:“你到这来,也是来找人看这病的吧?”
“嗯。”
正说话间,老板娘端着个食盘从厨房出来了:“小姐,你是在这儿吃,还是送上去?”
“你直接送上去吧,对了,别忘了加壶酒,你让他自己吃吧,不要等我。”没有三娘在旁边,我不可能和张山一起吃饭的。
老板娘答应着上楼去了。
“上面还有谁在?你四哥么?”骆尘净抿着嘴唇,眼中的笑早就消失不见了,取代的一片平静无波。
忽略他表情的变换,我平淡说道:“不是我四哥,是家里的管家张山三娘夫妻。三娘病了,张山在上面守着她。”
骆尘净这才放开了皱着的眉头,温言道:“用我帮她把个脉么?”
我摇摇头:“不用了,已经请过大夫吃过药了,三娘也睡下了。”
“你还没吃呢吧?”他关切的问道。
“我不饿。”一直在发烧,烧的我一点食欲都没有。
骆尘净道:“怪不得你这么瘦呢,不吃饭是不行的,喝点粥吧,清淡一些的,好不好?”
他的眼神,诚挚又温和,让人不忍生出拒绝的念头来。
我还没说话,老板娘就从楼上下来了,骆尘净招呼她道:“做些粥来,再配上点清淡小菜。”
我发现这个人看似很随和,其实骨子里,很是执拗,他若想做的事情,似乎不会给人拒绝的余地,只不过,这种执拗,被他的温和,他的温柔,深深的掩盖了起来。
“你打算去哪看呢?”我正胡思乱想间,听他问道。
我连忙回道:“听说十里坡有个看香的,我去那看看。”
“十里坡不近啊,你怎么去呢,有马车么?”
“有的。”
“什么时候去?”
“等三娘好了就去。”
一问一答间,一种疲惫感又涌了上来。
在这里坐了好半天,不知不觉间已是腰沉身软,四肢冰冷,僵硬如石。
我试着晃了晃,只觉得头目森森,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不舒服了?”骆尘净见我的目光有些迷离,坐也坐不稳,连忙问道。
“唔,坐的时间有些长了。”我慢慢起身,想要回房去,这身体急切的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