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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晋扬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声:“坐好了。”便将车子加速,将后面那个人甩的远远的。
一路上,荀芷粟听着那两个人有说有笑,而自己就像是一个超级大灯泡,幸好,唐晋扬偶尔会问她几句,让她不会感到很尴尬。
唐晋扬的车在一家西餐厅停下。
“吃西餐好不好。”唐晋扬询问苏莹雪,因为他知道她喜欢。
苏莹雪点点头,其实,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吃什么并不在意。
她看到唐晋扬把自己一手刀,一手叉,不紧不慢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切完之后,把盘子推给苏莹雪,看着她盘子里的那一堆,无奈地笑:“你这个笨丫头。”
苏莹雪嘻嘻地笑,吃了一块牛排,嗯,味道很好。其实,她不是不会切,就是喜欢看唐晋扬绅士的模样,连切牛排也是那么帅。
荀芷粟看着自己盘子带着血丝的半生不熟的所谓的最嫩小牛排,在这之前,她从来没到过西餐厅,刚刚唐晋扬说的那句话仿佛是说她。
她学着唐晋扬的样子,可是一用力那块小牛排便蹦到外面,登时,她的脸红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晋扬抬起眸子看她:“芷粟,我帮你。”
“不用,晋扬哥,我自己会的。”她低着头,也学着苏莹雪这么叫他。
“你确定?”他嘴角弯起,眼角含笑。
虽然知道他的话是善意的,但是,她还是感到无地自容,从来没觉着自己这么没用,连吃一顿饭都要丢脸,都要人来帮忙。
唐晋扬把拿过她的盘子,便切牛排边告诉她应该怎么切。
他垂着眼眸,认真地做着手里的工作,时不时看苏莹雪一眼,又说她吃的少了,又瘦了。
苏莹雪则调皮地抢他盘子里的东西:“我都吃光了,看你吃什么。”
唐晋扬只是笑,满是宠溺的笑,那温暖的笑容,荀芷粟至今还记得,即使心中有坚冰也它会被融化,那温柔的眼神,荀芷粟永远也忘不掉,如果那眼神是看向自己的,自己愿意如一个溺水者沉溺其中。
她还记得那天,唐晋扬仍然穿着一件白色的格子衬衫,上面的领子微微敞开,下身着一条浅蓝色的七分牛仔裤,额前的刘海有些长,遮住了他漂亮有型的眉峰,他的牙齿很白很整齐,笑起来很阳光很温暖。就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不,甚至比电影明星还要帅。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么英俊帅气的男人,温文尔雅,而又温柔体贴。她想,世界上竟然还真的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只是这样的男人不属于她,她也不会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一天,她看得出,唐晋扬的眼里只有苏莹雪,那个如雪一半灵动的女孩。她并不嫉妒,她甚至想,像唐晋扬这样的男人就应该和苏莹雪这样的女孩在一起,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有空来捉虫。
大帘轻轻地走,正如大帘轻轻地来。
抽了半支烟后,唐晋扬轻轻地撩起窗帘。
窗外,是无边的夜,幽暗的天空中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给这清冷的夜点缀了几分灵动。
唐晋扬吐出一口烟,青白的烟雾袅袅娜娜.
他不喜欢抽烟,可是在这个百无聊赖的晚上,除了抽烟,他似乎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事情来做。
几年前,在这样干净干冷的夜里,他又在干什么呢?
他努力地回忆,那时他还不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因为那时他的身边还有一颗开心果,不论他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到她的笑容,只要想到两个人的未来,他的心中总会涌上百分之二百的勇气。
那时,在午夜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和苏莹雪煲电话粥吧。
苏莹雪是一个夜猫子,常常过了凌晨才睡,睡前她总会给他打上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而他不管多忙多困都会陪她聊天,聊天的内容也无非听是今天天气真热、晚饭吃了什么、今天又翘课了等等,这些对于别人来说都是无聊而琐碎的话题,但是日复一日,他却从来不会感觉到厌倦。是的,对于苏莹雪,他总是有无极限的耐心。
唐晋扬蹙着额头抽上最后一口烟,烟头的灰烬灼烧了他的手指,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痛,什么痛能比得上心头上的痛来得更甚?
把烟头掐灭,他又从窗台上摩挲着拿起烟盒,烦躁地从里面又抽出一根烟。
“嗒”的一声,随着细微的响声,唐晋扬手里的打火机闪起一片细小的光亮,随之变成蓝色的小火苗。
在那一片蓝幽幽的光晕里,唐晋扬的眼眸依旧黢黑凌厉,但是仔细观瞧才能看出那眸光里有着太多的痛苦与无奈。
棉被里,荀芷粟攥着的拳头收得更紧,指尖用力陷进掌心的,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赶紧入睡,不要发出声响去打扰他。
唐晋扬把烟塞到嘴里,但是手里的打火机上却没有动,那一簇火苗一直在闪烁跳动。
他忽然回了一下头,借着细微的光亮,他看到那个女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小小瘦瘦的身体,蜷缩在那里,就像不存在一般。可就是这个女人改变了一切,搅乱了他最美好的生活。
手一松,那簇火苗倏地熄灭,黑暗瞬间又吞噬了一切。
一刹那的不适应,唐晋扬的心情也莫名地烦乱,他将烟扔在窗台上,撑上拐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床前。
荀芷粟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抖得更加厉害。
唐晋扬默默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里的黑。
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她脸庞的轮廓,看到她额头上的创可贴,还有鼻翼间萦绕着那一股有些刺鼻的药水的味道。
他从来没仔细看过荀芷粟长得什么样子,尽管认识她已经十年。
十年前,他只把她当做苏莹雪的一个远房的好姐妹,那时,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苏莹雪,怎么会容下别的女孩?
这三年来,他只把她当做仇人,恨她都很不够,又怎么会去瞧她长得什么模样?
他弯下腰,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那一巴掌一定很疼,因为打完她,他的手掌都震得发麻,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怎么能承受得了?
手指将要触到她面庞的那一刹那,却猛然停住,攥了攥手指,唐晋扬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而正在紧张中的荀芷粟呼吸一下滞住,虽然闭着眼,但是她能感觉到眼前黑黝黝的光影。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手指上的热度,虽然没有触碰到,但是那热度烫得她脸颊发痛,并且一路蔓延进她的心底,可是,现在她除了假寐,什么也不能去做。
唐晋扬撑着拐杖慢慢地站起身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出房间。
荀芷粟徐徐地睁开眼睛,看他缓慢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的心还是怦怦地跳个不停,眼眶涩涩的,眼泪似乎快要控制不住。
她伸出仍在发抖的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刚才,就在刚才,他是要抚摸她的脸吗?
但是这个想法一冒头,她又立即否定掉,她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他怎么会摸她的脸呢?他或许是把她当做另一个人了吧。
他疯了吗?他怎么会想到去摸她的脸?回到自己的房间,唐晋扬对自己的刚刚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曾经工作连轴转也不会觉得累,可是此刻,他只觉得有些疲惫。可是回到床上,他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他竟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苏莹雪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似影子般的女孩,只记得苏莹雪滔滔不绝的时候,这个女孩总是静静地听着,当苏莹雪开心爽朗地笑的时候,她总是微微抿着嘴很轻柔地笑。
如果说苏莹雪是天空中那一盘炽热的太阳,那荀芷粟就是黑夜中那一轮羞涩的月牙儿;苏莹雪像那大片大片地怒放的紫罗兰,而荀芷粟就是角落里那含羞绽放的二月兰。看起来永远那么无害,永远那么无辜,可是,可是谁又知道这善良的背后藏着一颗如此恶毒的心。
莹雪,莹雪,唐晋扬伸手在床头摸索,抱起枕边那个丑丑旧旧的布娃娃,努力地回想和苏莹雪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可是,该死的,他的脑海里竟都是她浅浅怯怯的笑容,是的,他竟然回忆不起苏莹雪那如阳光般灿烂的笑意。
他闭上眼睛,可是眼前交替出现的都是荀芷粟的形象,每一帧,每一瞬。他从来不会注意到她,可是此刻关于她的每一处细节都那么真切、那么真实。
单薄纤细的身影,隐忍平静的表情,即使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那么疼,她也不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的不适。
这个人,怎么说呢?唐晋扬皱皱眉,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语——可怜。
想到这个词,唐晋扬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明明他是恨她的,为什么会觉得她可怜?唐晋扬“嗤”了一声,这个女人太能伪装了,从前在苏莹雪面前是这个样子,现在在他面前还是装出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上午的时候,他竟然因为看到她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子而怒火中烧;而刚刚,情不自禁地,他竟然想去抚摸荀芷粟的脸,想去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
唐晋扬,唐晋扬,他暗骂了自己一句,你真是被猪油糊住心窍了,竟然被她的表象所欺骗。
唐晋扬不知道荀芷粟为什么要委曲求全地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为了钱?可是他从未给她过一分钱;为了爱?可是她应该知道他对她只有恨,而她,对于那么一个有心计的女人来说,怎么配说爱这个字?于她而言,爱情便是阴谋。
她,其实和苏莹雪长得很相像,而且她的五官长得还要精致一些,再加上她的那些卑鄙的手段,这样的女孩不怕找不到一个健康的男人安稳地过一辈子,而她宁愿忍辱负重地地在他身旁照顾他这么多年,无非是因为他有钱。
对,这样既可以为赎罪,为她,为她的母亲,也可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年,苏莹雪刚刚离开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坍塌了,他每日独自去酒吧买醉,就是曾经和苏莹雪经常去的地方,而那时斯人已去,只剩下他孤独的一个,借酒消愁,喝到酩酊大醉,而每当第二天,他都会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那时,他并没有仔细去想为什么,现在他竟想到是不是她每晚都会跟在他后面帮他善后。
出了车祸之后,他躺在病床上,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甚至不惜辞去工作,忍受他的黑脸,忍受他的冷漠,连医生护士都问她,是不是他的妻子或者女朋友,不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什么?她一定是想用这样可怜的外表来迷惑别人的眼,迷惑他的心,这样就可以呆在他身边过上一劳永逸的富足生活。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确定了这个理由,唐晋心里竟有些小小的雀跃,他暗道:荀芷粟,你一定不会达到目的的。
困意袭来,唐晋扬竟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早餐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更文了
早晨五点半,手机上的闹钟按时响起,荀芷粟按下闹钟,腾地一下坐起来。穿好衣服,她走到楼下,洗刷好,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饭。
她额角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不再那么肿紫的骇人,脸上的巴掌印也是浅浅的,眼睛也有点小肿。
她弯腰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冰块,放下脸上眼睛上消肿。晶莹的冰块一触到肌肤,传递来砭骨的寒凉,荀芷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好,尽管冰寒,但是很有效果。接下来她开了了早晨的忙碌。
半个钟头后,楼上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荀芷粟的心似乎被一只大手揪了一下。在朋友、生意伙伴或对手面前,尽管腿上有残疾,唐晋扬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决断果敢的商场才俊,但是只有在家里,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是他真实的自己,有着火爆的坏脾气、有着不会在外轻易表现出的疲敝与惫懒。
荀芷粟拿着毛巾擦擦手,走出厨房,对着楼梯上的男人微微扬起嘴角,浅浅一笑:“晋扬,早晨好。”
唐晋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荀芷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唐晋扬并没有太重的起床气,待会的相处,他俩之间还不会太尴尬。
唐晋扬去到旁边的健身房健身,荀芷粟才悄悄地退回到厨房,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又过了大约三十多分钟,等唐晋扬健完身、大汗淋漓地走出来的时候,荀芷粟早餐一一摆上餐桌,拉开凳子招呼道:“晋扬,洗完澡就可以吃早饭了。”
这回,唐晋扬没有再吭声,不理不睬地走进洗澡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走到餐桌前缓缓地坐下来。
他穿了一套淡蓝色的家居服,坐在那里衣服松松垮垮,给他添了一份慵懒的感觉,因为刚刚洗过还没吹干的缘故,他的头发也柔柔地贴在额头。
荀芷粟将小米粥端上来,却没有立即走开,这个样子的唐晋扬看起来是如此温良,这或许是他一天中除了睡梦中最没有攻击性的时刻了吧,就让她看他一眼,只一眼,只有那么几秒钟而已。
而唐晋扬没有发现荀芷粟的异常,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喝着牛奶,他的手指修长,这样的手指最适合弹钢琴了吧,荀芷粟想。
此时,小麦色的肌肤趁着透明色的玻璃杯里纯白的牛奶格外的好看,他扬起脖子喝牛奶的时候,性感的喉结一动一动的。
荀芷粟一瞬不动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不管他怎么恨她,她都不会怨,不管他怎么骂她,她都会默默忍受,这个男人,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始终怀着愧疚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终将要离去的男人。
唐晋扬放下杯子,有些诧异地看着荀芷粟,除了额角上的结的痂,她脸上的伤痕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此刻,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毫无顾忌,眼神中的表情竟然,竟然……唐晋扬迅速地在脑海里搜寻着一个合适的词语,对,竟然那么一往情深?
唐晋扬干咳了一声,荀芷粟这才回过神来,她对于刚刚自己的走神有些无措,她朝厨房看看,声音有些喑哑道:“晋扬,你吃,我先去厨房看看。”
唐晋扬冷冷地暼她一眼,语气是一如既往地生硬:“我吃完了。”
荀芷粟看他眼前的盘子里,面包只吃了一口,煎的黄澄澄的鸡蛋根本就没有动,碗里的小米粥也根本一口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