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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这位和陆仙官一个下场,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思柔说, “对啊, 再找一位比陆仙官官大的,厉害的, 让他处理。”
阎罗王立马反应过来, 思柔的意思是要不告至玉帝,私底下悄悄处理就会好很多。其实这和先前陆仙官的意思差不多, 来个先斩后奏,只要把事情处理好了, 处罚就会轻很多。主意是没错, 问题这主意是思柔出的, 怎么看怎么有猫腻。
“找个厉害的,聂姑娘就不怕……”
思柔望着阎罗王,“不好吗?”
挺好的。阎罗王硬生生把话咽下去, 若是能拿下思柔,他身上的罪自然会轻些, 问题是就怕打不过思柔,又折在思柔手里,到时候就不是他头顶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 而是他下辈子能不能投胎做人的问题。
“您……”
思柔点头,把话接下去,“这次不会往死里打。”
“他要是比我厉害,我心甘情愿去天庭认罪;比我弱, 他就得和我回黑山。”思柔话说的很明白,“你们不是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只要他还活着,天上的神仙就不会下来问罪。”
话虽如此,你一个女鬼捉着人家神仙不放像什么样子。捉过去当夫君吗?
作为帮凶阎罗王不得不多问几句,免得日后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你想拖延时间,寓意何为?”
思柔举起怀里的谛听,明明白白道,“我要渡化十万鬼魂,功德圆满,飞到天上去。”
不明所以的谛听和阎罗王大眼瞪小眼,半响后,“汪。”
阎罗王表情麻木,在杀了他三千鬼差后,这个大魔头和他说她要普渡众生。这事听起来就跟思柔是个上神一样可笑,最可笑的是渡化鬼魂的地藏菩萨把灵兽谛听借给思柔了。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他委婉道,“聂姑娘也可以束手就擒……”
都是上天,被抓上天和被请上天有什么区别。
“这不一样。”小姑娘严肃道,“面子不一样。”
回头要是见到爹爹,爹爹问她怎么上来的,她答在下面惹事被抓上来,估计第一个揍她的就是黄帝。可如果是因为做好事而被请上天庭,爹爹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她不会再引起灾祸了,她能帮助别人,做一个让爹爹骄傲的孩子。
阎罗王无法理解思柔的想法,他只能勉强笑道,“聂姑娘有慈悲之心,实乃地府之幸。”
可不是,有人愿意帮地府渡化冤魂,他高兴还来不及,如果那人不是思柔就更好了。
一听阎罗王此言,思柔只当阎罗王同意了,“就这么说定了,不跟上面说,找个更厉害的神仙来。我输了跟他去天庭,我赢了他得留在黑山,等我渡尽十万冤魂,一同去天庭。”
阎罗王支支吾吾,“这,好吧。”
此事就此定下,既然勾搭在一起,思柔自然不会让阎罗王命丧于此,当下带着阎罗王打算离开血海,刚走没几步,面前多了一把弯刀,黑暗中一张妖异的脸庞靠近思柔,他低低笑着,“小娃娃,到别人家做客,不带礼物怎么行。”
弯刀上的血迹未干,他盯着思柔,异眸里透着兴奋与颤栗,多少年了,他再也没有碰到过生魂,鲜美的滋味常在梦中出现,一觉梦醒,他的美味也跑了。但今天不一样,他遇到了一个鲜嫩的生魂,没有地府发霉的气味,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炖汤上佳。至于另外两个,做卤味。
思柔微微挪开脖子,将谛听交给阎罗王,从袖中拔出一剑,直接对上来者。三招过后,思柔退回安全地带,翻掌在剑上一抹,燃烧的太阳精火附上长剑,不等几人反应,剑尖一点,地上瞬间燃起一条火龙,逼退进攻的阿修罗,她问尽头的阿修罗,“你吃素吗?”
阿修罗抹去脸颊的血迹,心知和思柔打只有一个你死我活的下场,顺带骂了一遍躲在暗处嗑瓜子的同族,收起弯刀抱胸嫌弃,“不吃。”
原先以为还好收拾,谁知这丫头居然身怀太阳精火,能燃烧世间阴邪的太阳精火,对于血海出生的阿修罗来说,这种东西无疑是毒物。
“我可以放你走,不过另外两个得留下。”阿修罗舔舔嘴角,炖汤的没了,卤味说什么都要留下。
阎罗王立刻道,“聂姑娘。”
思柔点头,和阿修罗解释,“他和我是一路货色,不能吃。”
什么叫一路货色,这丫头念得什么书,阿修罗抽抽眼角,见小姑娘又把剑亮起来,不乐意了,“你们来了又走,我们阿修罗不要面子吗,四个鬼全身而退,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以后哪个鬼都敢来血海走一趟。”
思柔不解,“这不挺好的,送上门的鬼又多了。”
阿修罗噎了一句,觉得思柔说的很有道理,放了思柔三个,外头的鬼当血海没什么可怕的,就会有胆大的鬼进来溜达一圈,到时候来一个抓一个,来一双正好配饭。他正想应了思柔的话,暗处飞出一块西瓜皮,直接砸在阿修罗头上,气得他拔刀大骂,“哪个王八蛋扔的?”
回答他的只有翻滚的血海,阿修罗静了会,忽然转过头对思柔说,“他们不同意。”
血海的阿修罗数量可以用打来计算,眼前这个同意,不代表其他阿修罗会同意,正所谓蚁多咬死象,思柔再厉害打不过一群阿修罗,加上这还是在别人的老巢里,思柔收起剑,“第一次见面,不能做个朋友吗?”
阿修罗摇摇头,指着阎罗王和陆判说,“必须留下来,这样,我给你打个对折,四个人走两个,先前走了一个判官,加上你刚好五五分,剩下两个归我们。”
思柔讨价还价,“先前那个是菩萨送走的,不算,如果按五五分,我可以带走一个半。”
阎罗王听得心惊肉跳,连忙说,“聂姑娘,鬼没有对半分的道理。”
阿修罗白眼,“瞎说,我经常和我哥对半分。”
他咬死只能带半个走,半步都不退让,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阎罗王道,“只要您放我出去,我愿意送您十个鬼魂。”
阿修罗立马得寸进尺,“十只太少,要二千只。”
二千个鬼,阎罗王深吸一口气,要是被天庭知道他送两千冤魂给阿修罗,天庭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叛变了。可眼下他自身难保,为了避免自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阎罗王一狠心,“好。”
免费得了两千只鬼魂,对方显得很开心,不但主动为阎罗王开路,还亲自送到边境处,小酒窝若隐若现,冲阎罗王摆摆手,“阎罗王大人走好。”
还阎罗王大人,敢情对方早就知道自己的底细,阎罗王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憋着笑冲阿修罗点点头,话还没开口,阿修罗抓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陆判。
“等下。”陆判挣扎起来,“我家大人给了你两千鬼魂。”
阿修罗拿着弯刀在陆判身上比划,听到陆判讲的话大大咧咧回道,“两千只赎他一个,你不算。”
陆判急了,眼看自己离地府越来越远,他哭着向阿修罗求道,“放过我好不好,我可以给你更多鬼魂,两千,三千,两万……”
阿修罗没有回答,他拖着陆判往血海深处走去,更多的阿修罗加入这场盛宴,在大门即将关上那一瞬间,阎罗王听到了陆判的惨叫。
大人,救我。
阎罗王整张脸都白了,他知道他可以救陆判,但是他不敢,他宁愿用一个判官的性命平息阿修罗的怒火,拿二千鬼魂供奉这群杀神,也不愿意得罪阿修罗。
他这是为地府好。阎罗王自我安慰着,转头想找思柔说话,发现思柔早就走了,连带谛听一起无影无踪。阎罗王站了会,机械迈起腿往回走,怎么回阎王殿的他也不知道,当听到钟馗的关切声,阎罗王回过神来,他看到桌上的折子,目光闪了闪,抓紧钟馗的手,惊魂未定道,“你马上去灌江口,请二郎真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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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人间的思柔坐在苏耽面前,“菩萨人挺好的,还把谛听借给我。”
听到思柔没有强行掳走菩萨,苏耽松了口气,低头打量趴在地上吐舌头的谛听,微微皱眉,这真是谛听吗,怎么和村门口的哈巴狗一个德行,又听思柔问,“这是什么?”
苏耽回过神来,以为思柔在问跪在跟前的老妇人,解释来龙去脉,“她的女儿生前被水鬼骗饮水莽草,丢了性命,前几日骗了一个书生做替死鬼,本应投胎去,谁知被捉回来做鬼妻,她丈夫气不过直接去了,丈夫没了,女儿又不能投胎,于是就求到白云观来,想让我出手。”
苏耽说时语气淡淡,似是对这件事无动于衷,思柔听了拿起一物,“我是问,这是什么?”
她手里躺着一只赭色纸鹤,小巧可爱,像闺中女子的无聊之作。
给纸鹤画画的苏道长面不改色,“我在研究法术。”
作者有话要说: 在想一个问题,灌江口有没有滚滚出没?
第65章 二郎神
楚江一带盛产桃花鱼, 每年桃花盛开时,江边桃花满树, 放眼望去一片粉色, 风吹时落英缤纷,桃花入水, 水下成群的桃花鱼翩翩起舞, 水上水下各自成景,可谓是美不胜收。
每逢四五月, 游人如梭,骑驴者, 红衣者皆有, 都是来赏花游玩, 结交朋友。祝生就是如此,他和几个文员一同到江边游玩,兴致正浓时忽然想起自己一个朋友离这不远, 于是告别同伴,独自一人寻友。时至三月天, 天气转暖,又是正午时刻,祝生赶了大半天的路口渴难耐, 半路遇见一个茶棚,不加思索进去讨水喝。
一个婆子给他倒了碗粗茶,祝生见这茶浑浊不堪,又有异味, 脸上带了嫌弃,欲放下茶碗离去。婆子见祝生想走,连忙招呼里头的人给祝生倒茶。
不多时从帘子后走出一位妙龄少女,十七八岁,穿的光鲜亮丽,容貌姣好,手里捧着一碗清水,祝生见了两眼发直,就着少女的手饮下。一碗茶尽,祝生捉着少女的手不愿她离去,少女两颊薄红,又羞又恼,两人温存了会,祝生得了少女的信物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等到了朋友家里,祝生心头忽然跳的厉害,猜想是刚才那碗茶水的缘故。把来龙去脉向朋友交代了,那朋友一听登时变了脸色,“坏了,定是水莽鬼。”
原来楚江一带多水莽草,人若是误服此草就会死去,不能投胎,如果想转世,就必须找个替死鬼。祝生将少女的模样细细描述出来,又拿来信物,朋友见了道,“应是南村的寇三娘,前几年误服水莽草去世,到现在还没有下葬。”
祝生见朋友如此了解此事,就求解决之法,那朋友说,“我听说只要求到水鬼生前穿过的衣服,煮了饮下,就能免去灾祸。”
祝生听后连连拜谢,马不停蹄赶往寇家,想要得到寇三娘的衣物,寇家死了女儿,自然知道起因经过,听说祝生是来索求寇三娘的衣物,就知女儿找到了替死鬼,可以转世投胎去了,便不愿意交出衣物。任凭祝生苦苦哀求,寇家皆不为所动,祝生满腔委屈化为怨恨,回到家后指天发誓,“我若是成了鬼,寇三娘别想投胎。”
说完祝生就死去了,因生前一口怨气咽不下,死后祝生比一般鬼厉害许多,不但捉回了打算投胎的寇三娘,还逼着她在家中做事,照顾老母与儿女。
“我家三娘生前从未作恶,当年怜悯一个孤女喝了水莽草才成了水鬼,死后处处受其他水鬼欺侮,夜夜啼哭不止,她心地善良,为何要遭这样的罪。”妇人哭得撕心裂肺,不止寇三娘一事叫她心疼,丈夫气到去世打击更甚,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地也陷了。
摸着女儿和丈夫的棺椁,再梦到女儿在祝生家中默默垂泪的样子,吴氏只觉心如刀割,此生无望,旁人见她如此,便说起苏耽的事迹来,“我在江南遇到一位道长,神通广大,你去求求他或许有办法。”
大抵是真的气不过,吴氏还真一路跋涉打听,来到白云观诉说冤情。也算吴氏运气好,这日苏耽恰巧在白云观里‘练法术’,两人碰了个正着,吴氏跪在地上哭泣,苏耽说了几句她也不肯起来,苏耽只随她去,只是听完吴氏的诉苦,苏耽轻轻抬起眼皮,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要贫道如何?”
吴氏正发泄自己的情绪,冷不防听到苏耽这句话,一下子愣住,呐呐道,“自,自然是想三娘投胎。”
苏耽放下手中的纸鹤,拨开桌上方寸之地,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随手掷于桌上,他盯着这几枚铜钱看了会,“很好的卦象。”
吴氏见苏耽摆卦都与街上算卦的不同,再看他气度不凡,进来时人未至语先到的手段已叫吴氏刮目相看,此刻苏耽说起卦象,吴氏激动道,“求道长指点迷津。”
苏耽将桌上的铜钱一枚一枚收起,修长的手指捻着铜钱,煞是好看,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事,“祝生官途很好,将来能位极人臣。他阳寿已尽,应不是在人间尽职。”
吴氏吞吞吐吐,“这,是什么意思?”
苏耽道,“他能得一神职,照你们的话说,就是当上神仙,立像建庙受香火供奉。如此一来,你还要我救三娘吗?”
吴氏左右为难,做娘的无非是想自己的女儿嫁一个好人家,这人间的人家再好,也比不上一个小小的神仙。如果祝生将来真的能当上神仙,她绝对不会让三娘去投胎。
“道长,这是真的吗?”
苏耽想说爱信不信,别打扰折纸鹤,思柔忽然从外头进来,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犬,周身阴气未消,很显然是刚从地府回来,她眉梢里透着喜意,苏耽心道,八成是成了。
眼下外人在,苏耽不好多问,只说了一句就将话题转到吴氏身上,思柔回黑山在即,苏耽不愿惹是生非,想随便打发吴氏了事,谁知道思柔仔仔细细问了情况,最后一句话叫苏耽毛骨悚然。
“喝了水莽草就能变鬼吗?”
苏耽有种不祥的预感。
吴氏不知思柔底细,但是看苏耽对思柔的态度,多少也能摸出思柔身份,对思柔的问题有问必答,“正是如此,那一带常有水鬼出没,都是误服水莽草身亡的。”
思柔的眼睛亮了。她想说什么,苏耽忽然插进话来,亲自走到吴氏面前扶起吴氏,轻声细语,“你的难处贫道已经知晓,那祝生强抢良家女子,天理难容,实在可恶,贫道明日便与你去楚江,一同会会这祝生。”
吴氏心道道长你刚才还不是这样的,话还没出口,苏耽‘啪’地一声把门关上,叫吴氏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房门一关,苏耽还没松口气,后头玩纸鹤的思柔幽幽看向苏耽,“我要去楚江。”
谛听还在思柔脚下吐舌头,看上去水土不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苏耽把视线从谛听身上移到思柔脸上,半响后开口,“楚江路远……”
思柔听完苏耽讲完一大堆废话,重新把头低下,“好吧。”
苏耽趁这个机会问起地府的事,“你见到菩萨了,她……”
谛听从地上爬起,摇着尾巴在苏耽脚边嗅来嗅去,苏耽按下冲动,无视脚边的白犬,想问清情况。
思柔正顺着纸上的折痕摸索,“菩萨说,杀生也是救人,只要心怀慈悲,就是做好事。菩萨还说了,实在不行,苏道长也能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