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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玉儿与钟言先相识,喻中明说这话让关玉儿有一丝不舒服,就仿佛你交往好久的友人突然变得距离远了,有个和她相识几日的人突然取代了你的地位,然后那人代你的友人与你客气。
这样就好像生分了许多。
但此事又是常情,夫妻、情人总是比朋友要亲一些。
关玉儿能理解,但是她等得不久,也不嫌弃钟言慢。
“没有的事,我就来找她玩。”
喻中明突然轻笑道:“玉儿与钟言的感情真好,你看起来像个小姑娘,难以想象已经成了婚。”他将茶满上,索性坐在关玉儿的对面,“你先生一定很开明,也同意你来出来工作。”
关玉儿礼貌性的抿了口茶,茶是上好的龙井,并非商会的茶,钟言也不好茶,这茶应该是喻中明自己带的。
关玉儿笑道:“我先生很支持我的想法。”
喻中明眯了眯眼:“不过再开明的男人也会有想法,近日来我听了不少对玉儿不利的言论。”
“什么言论?”关玉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这是她思考问题的习惯,方金河也有这个习惯。
“玉儿的办公室在三楼,与会长的办公室中通,仿佛共处一室,三楼又少有人进去,难免有人会说三道四,然而清者自清,玉儿不要管那些言论。”
关玉儿眼皮微动,她掀开眼皮瞧了喻中明一眼,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
她心里此时并不好受,因为她发现这位喻先生并非她想象中的善良与单纯,不知道是不是钟言的好归宿。
正如此时此刻,他的言语中带了暗示。
暗示的是她与方金河之间不清不楚,商会的人看在眼里,时常私下讨论,而且言语应该是不堪入目。“不利的言论”当然不是说说而已。
但是这位喻先生偏偏不点明,这样的“半透不透”会更让人产生超过现实的遐想。
而方金河和关玉儿还算收敛,少有在上班时间有什么亲热,多数在闲暇时相互逗逗,方金河也不会、更不喜让他人看见两人亲热。
所以没什么人会亲眼看见他们怎么亲昵,最多捕风捉影,随便说说。
但是话到了喻中明的口中就变得不一样了,这位喻先生意有所指。
关玉儿做出惊讶表情:“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说的…….”
关玉儿并不刻意隐瞒两人的关系,只不过工作之中不该亲昵,就算是夫妻,也不该怎样表现,而且在人前关玉儿也不太喜欢和方金河怎么样近,恰恰方金河也爱装得一本正经。
关玉儿摸透了方金河,这大约是他认为的一种情趣,还时常给她设点儿小难题,大约只有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地位很高,因为还能命令、说教,关玉儿允许他在商会翘一翘尾巴。
没想到如今还没有没有人看出来?
如果商会的人能晚点回去,肯定会看见方金河和关玉儿一块回家的场景,或者是早点儿到也能看见两人一块上班。
方金河比其他人忙得要晚,到了下班的点,人人赶着回去,哪里有人还管什么会长。而且就算有人碰见,也只是一次两次,两人都是家住平阳,路上碰见而后一块来也情有可原。
这个喻中明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这个模样看起来是想戳火。
关玉儿给了两个假设,第一,是想挑起她与商会的某个或者是某几个人的矛盾,毕竟“不利的言论”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来的。
第二,此人想挑起她与方金河的矛盾。疏远、撇清等等,他要是在添油加醋或是带点什么引导,左右糊弄,难保不让她疑神疑鬼。
关玉儿更倾向于第二条,因为方金河曾经说过,此人面善,也许曾经见过。
关玉儿着实认不得此人,而此人又来自上元,方金河也来自上元,方金河在上元经历丰富,经了不少险要,历了不少人心,多多少少会有一两个仇家,难保有人找上了门。
关玉儿把第二点画了重点,并且计划着试探出他的目的。
喻中明见关玉儿的神情惊讶,眼中似乎含了委屈,他立刻温言安抚:“都是些流言蜚语,玉儿别担心。”
关玉儿担忧道:“我已经是有夫之妇,这对我名声可不好,我丈夫同意我来工作已经是大幸,我也是为了帮衬着家里,为他减些负担。我也很喜欢我的工作,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进我丈夫的耳朵里,他定然要发疯的!”
关玉儿心说,方金河也许还真是会发疯。
“这……”喻中明皱了皱眉头,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要不玉儿和方会长说说,能不能换个职位?”
关玉儿摇摇头:“我与言言要好,也想和她在一种职位,曾经旁敲侧击问了问会长,没想到他还发了怒!可吓人了!我怕他…….而且他是会长,要让我丢工作是轻而易举的,我还指望着这份工作能养家糊口呢。”
这点儿工资,一个月都不够关玉儿做一件新衣衫,还养家糊口,若是方金河听了一定要笑好久,但是关玉儿此时此刻说得声情并茂,还真能唬人,或者令人半信半疑。
“会长有点不近人情呢。”喻中明眼珠子动了动,“若是在上元,请助理也当避嫌的,异性时常分开,方会长这个做法……也不知道为什么。”
关玉儿恰到好处的露出点儿羞愤难堪,随即咬牙隐忍,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喻中明眼底带了丝笑意,一双桃花眼垂着眼睑看人,样貌十分温和,他轻声开口:“我看过玉儿做的一些资料,你的才学与能力十分优秀,会长也许是惜才。”
“惜才,是吗?”关玉儿僵着脸笑了一下,“也许吧。”
喻中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皱起了眉头:“有件事情…….有笔帐事关会长,数目很大,有些疑虑呢……若是牵扯到会长,说不定对他有什么大影响,玉儿知道的,我们会计也得公正,钟言也是监察助理,这些事,也要细细地、公正地查看,免得生了误会呀!”
关玉儿看着他,喻中明也看着她,两人突然深深地笑了一下,仿佛是达成了什么默契,关玉儿说:“这样呀,我虽是会长助理,但也懂法,知道要公正的、不能徇私,钱可是大事呀!喻先生,您若是需要什么资料尽管找我呀!”
喻中明终于露出了明朗的笑意:“下班后玉儿过来看看帐,我有些疑虑要问玉儿,事关公正、清廉,不得不马虎。”
关玉儿内心冷笑,心说可把你套出来了,也不枉她辛苦做戏、言语神情暗示了被方金河逼迫。
原来是这样,是想害方金河。
关玉儿面色如常的点头,喻中明突然又说:“玉儿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找我,你和言言这样好,不要生分了。”
关玉儿知道他八成是说她“经济”,因为她前面说她要养家糊口,这家伙也许将信将疑,或者想拿钱让她办事。
关玉儿叹气摇了摇头:“喻先生真好,其实没什么要帮助的,我只要这份工作做得好,也就够了。”
喻中明眼眸动了动,他声音轻了点:“我从前也做了很多工作养家糊口,往后会好的。”
“喻先生是赡养父母吗?您可真孝顺。”
“不,只有母亲,我父亲早死了。”
第35章 一掷千金
关玉儿回到办公室就立刻把事情和方金河说了。
两人一番猜测, 已经猜到有人要设圈套,还真是针对方金河。
“我就是有点儿眼熟, 着实不记得这小子是谁, 和我有仇的太多了,不记得。”方金河有点无奈, 因为关玉儿让他想想有没有类似这样的人, 关玉儿怀疑那句‘父亲早死了’意有所指, 她怕这事和方金河沾染了什么关系。
关玉儿在某种意义上, 和方金河算是同类的人,关玉儿一向想得多,别人说一句, 她会揣测几句,当然这仅限于“别人”, 她可不对方金河用这些心思,也不会和亲近的人, 包括挚友、亲人用这些心思,要不然还真有些累的。
关玉儿会一步看三,那位喻先生说的话她揣摩了好几遍, 也做出了好几个猜想。
总得来说, 这位喻先生是是意设圈套让方金河钻,关玉儿想到了更多,他入商会、或是和钟言谈恋爱都有很大的可能目的不纯。
虽说过后钟言会伤心, 但关玉儿也不会放任这位, 她已经连怎么安慰钟言、怎么让她开心点都想好了。
关玉儿打算将计就计, 方金河也主意多多,两人密谋一阵,关玉儿先打算看看那会计账本有什么猫腻。
关玉儿与喻中明约在下班后,下班后人几乎已经走光,方金河其实不太想关玉儿和那什么喻中明单独相处,更何况下班已经到了很晚,方金河更加不放心,谁知道这个喻中明又是什么神经病。
但关玉儿觉得那账本不看不行,她一定要看,方金河在正经事上向来拗不过关玉儿,一切都是以关玉儿的想法为主,关玉儿又如此坚持,也只得从了她。
方金河还给关玉儿塞了把匕首,其他他更想把枪兜在她口袋,但是关玉儿没有学过这个,徒然用着实危险。他还在附近等着,就藏在角落,藏在窗户下,一有动静他立刻就护关玉儿。
关玉儿自认为游刃有余,但方金河又要比关玉儿想得更多一些。
关玉儿是他的妻子,这个关系要是刻意去查,肯定会查到。
方金河不确定喻中明有没有查这个,也不确定钟言是否告诉了他,这其实是个大缺陷,所有的行动都建立在喻中明不知道关玉儿是他媳妇、并且认为关玉儿对他有怨的基础上。
如果喻中明早就知道,他肯定就是在做戏!并且约在下班后看帐,必然意图不轨。
这其实在赌。
方金河认为关玉儿肯定考虑到了这些,但是他发现了他这娇娇气气的媳妇儿其实有个嗜好。
她好赌。
可关玉儿既不玩色子,也不爱打牌,从来不碰赌.博的任何物件,但是方金河就是发现了,关玉儿在处事方面非常喜欢玩险棋,她喜好稳稳当当的踩在钢丝上优雅地跳舞,这样伴随着危险的过程,会让她感到愉悦。
方金河分析关玉儿这个特性的时候琢磨着她这媳妇着实不一般,她的外表、言行可堪称小女人的典范,有着女人一切可爱的特性,但是她处事的方式却似豪赌,宛如一名身价千金的富豪,熟练地俯视着规则,一掷千金,她享受着这个险要却游刃有余的过程。
这样的气魄适合乱世里的枭雄,但她偏偏又是名女人。
她看起来细致沉稳,也考虑到方方面面,但是大多数已经在为他这个丈夫考虑,而不是自己的前程。
方金河既是觉得自己委屈了她,同时又觉得幸运,这样的感觉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
若是他晚来一步,凭关玉儿的处事手段,她要出国留学肯定得到了父母的批准,到时候能不能见着都不知道,何谈将人讨了回家,再有她若是见到了更广的世界,还会搭理他吗?
可事情就是这样巧妙,所有的“如果”其实都被一个“缘”字摒闭掉,他偏偏就来了中区,偏偏就动作这样快,他年少时的“梦想”偏偏就从未忘记。
关玉儿偏偏就嫁给了他。
方金河总觉得自己待她不够好,就想将世上所有的好都给她,事事如了她的意愿,更多的宠着她爱着她,来弥补他臆想中的“如果”。
而关玉儿自认为游刃有余也是又理由的,她早就把喻中明是否会知道关玉儿与方金河的关系作为首要考虑,得出的结论是喻中明九成不知道。
正如方金河所想,剩下的一成关玉儿确实在赌。
其一,是关玉儿能够确认郑望先最近的反常一定和喻中明有关,喻中明要是知道,怎么会多此一举?当然也不能肯定这是不是需招,但是这十有八.九不是虚招。
其二,是喻中明会小看女人,他以钟言为切入点来了商会,却做戏做得不全套,从关玉儿越来越少听到钟言谈论这位男友可以看出来,喻中明的表现也许并不能让钟言满意,至少是没有什么作为谈资出挑的行为,他不是很在意这位女友,当然,关玉儿有何德何能得他“深入挖掘”?喻中明所知的关玉儿,起先一定是从钟言口中得知,在钟言眼里,关玉儿差不多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更何况男人向来看轻女人,少有人会像方金河这样。
而德都与平阳有别,其实是有界限的,要打听出关玉儿是谁其实有点难度。
因为叫关玉儿的多的是,关姓的家里贫的富的都有,美貌的确实有好几位,出名的是实力雄厚的关家大小姐,可这位大小姐自小娇生惯养,难以想象她要出来谋生亲自工作。
更何况关玉儿面试那日也说了“帮衬着丈夫而出来工作”,关家大小姐为这事而出来工作?
笑掉大牙吧?关老爷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做什么,关玉儿也偶尔周末回娘家看看,一切如常。平阳城都少有人知道她出来工作了,若是真要打听,还得从方公馆。
可方公馆、人力车夫都是方金河的人。
其三,关玉儿在钟言的办公桌与喻中明相互试探了一番,此人确实爱不露声色耍阴招,但是漏洞却是有的,也不是顶级的高明。真正的顶级的手段是阴人而不留痕迹,但是他留了点痕迹。关玉儿也分析了他的神情、动作、言行。
她向来对这些看得仔细,若是能骗了她的眼睛,说明这人演技都如火纯情了,装模作样至少要赶上方金河,但是喻中明好像还没这个本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的推断全盘被否决,她认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她有脑子,也能随机应变,更相信喻中明不是个疯子。
如果是疯子,也不会做了这样有条理的计划再行动。
关玉儿和方金河做好了商议,关玉儿面色如常的进了会计室。
会计室此时已经点了灯,关玉儿十分有礼貌的敲了门,只是过了一秒,门就开了。
喻中明温和的笑笑请她进来。门轻轻掩着,没有锁,此时此刻的窗户也没有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