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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握紧了手中信筒,环顾四周。
萧吟行没和她提过养金雕的事儿,这营中除了他,戍安侯曲棣非便是众将之首。所以……会是戍安侯吗?可他在和谁通信呢?她怎么记得爹说戍安侯无妻无子、双亲已故,他哪儿还有什么亲人?
谢如愿锁紧了眉头。大脑还没有想明白,身体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来到案牍前用视线扫了一圈,没查出异样,又往帐内走了几步。
隔着帷幔,再往前就是曲棣非寝卧,她缓缓用手拨开帷幔,室内一片整洁。
……我是怎么了?谢如愿自嘲地笑笑。
但她刚要放下帘子,手指却一顿。
为什么……床帘没有拉起来?
看这周遭样子,戍安侯应该并未准备就寝啊?
是她又一次想多了吗?谢如愿轻手轻脚走到床前,手指捏上帘子时深吸一口气:“冒犯了……”
她掀开帘子——一只巨大的鹰笼映入眼帘,正反射着冰冷的光。
昏黄的烛火从帐帘缝隙中透出。
“宁国公夫人来了又走了?”曲棣非缓缓重复:“没留下什么东西吗?”
罗生望着帐外漆黑夜色,隐隐觉得不对。
“没有。”守卫回答。
曲棣非沉默片刻,下令道:“现在,秘密搜索谢如愿的下落。”
“是!”
“戍安侯?”罗生一怔:“您这是什么意思?”
曲棣非回头冷冷道:“你开枪射金雕之后,她就出现并从你手上拿走了信笺,来了我营帐一趟后就消失了。现在本侯合理怀疑她有通敌之嫌。”
守卫略一犹豫:“可……主帅给了夫人军令牌,我们不敢不从。”
曲棣非道:“那本侯的命令你们听不听?”
守卫垂首称是。
曲棣非:“传令下去,考虑到全营安全,现在起宁国公令牌不论出现在谁手上,一律无效。还有她带进营的那些人,全部关押。”
“是!”
罗生双眼微睁,随后也垂首抱拳:“是,卑职逾矩,卑职这就告知巡逻兵,严查谢如愿下落!”
她转身吩咐士兵一句“立刻把宁国公夫人的营帐围起来!”,生茧的手却摸上了腰间的火铳,背对曲棣非皱起了眉毛,暗道:
戍安侯……一定有问题。
罗生走出众人视线后左顾右盼,确认没人跟着她后便匆匆朝着自己的营帐跑去,然而她刚掀帘子,脖子上立即一凉。
一道发颤的声音问:“往前走。”
罗生双手举起,往营帐中心挪了两步。
“你和谁是一帮的?”
罗生用手指碰上刀尖,扭头对身侧的女子道:“谢如愿,戍安侯不对劲。他夜半不眠,只带了一个随将,还在你射下金雕之后不久就出现在我面前,不但没有处置金雕,还仅凭我和守卫的寥寥数语就认定你有通敌之嫌。不若刚才是你开的枪,换我听了他话也会觉得此事和你脱不了干系。”
谢如愿一抿唇。
罗生见她没有进一步动作,便轻轻推开刀尖,竟然还调侃道:“幸亏我善心大发,替你认下了开枪的罪名,否则,我们俩今晚没有一个能活。”
谢如愿终究放下了刀。
两人三言两语互换了消息。
“我就知道。”谢如愿放下刀,道:“曲棣非和严家有书信往来,严家要——”她一咬牙:“要曲棣非拖延泊塞城的整体战事!”
罗生心中一寒:“怎么会突然就——为什么?”
谢如愿摇摇头:“现在不是分析原因的时候,外面现在怎么样?”
“曲棣非现在正派人抓你。”罗生立刻将腰上的火铳解下来给她:“你把宁国公给你的令牌给我,曲棣非已经借此下令,你拿着也没用了,但你给我,我还能用这个给你打掩护!”
谢如愿绑上火铳,毫不犹豫地掏出怀里的令牌递给了罗生。
“走,我助你出逃!”
谢如愿思绪飞快运转,道:“等等。”
罗生回头,只见对方从怀中又掏出了一物什,道:“这个,你也拿着。”
帐内,曲棣非用手指拨弄着被平放在桌上的金雕的羽毛,而金雕一改刚才抓挠罗生的凶狠模样,温顺地躺着任他抚摸,眼睛打量四周、转个不停。
他拨开金雕的羽毛,除了一处已经被处理过的殷血伤口,还有一条结痂的鞭痕。曲棣非轻抚过结痂,低低地道:“怪不得迟了。”
帐外隐隐传来有序的脚步声被一阵急促凌乱,守卫入帐跪地:“报告戍安侯!罗军需官在抓捕谢氏的时候遭到谢氏暗算,腹部中刀,谢氏趁乱从营南门逃出了军营!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只是……属下请问副帅,谢氏该如何处置?”
金雕猛地扑扇翅膀,发出一生唳叫。
“谢氏畏罪潜逃。”曲棣非立即撤回手,安抚似的摸了摸金雕的头,沉声:“必须在本侯出兵前抓住,死伤不论。”
玉京,半月前。
“哎哟,疼!”
“你也知道疼!”嵇铭煊皱眉厉声:“你以为那是鹦鹉能随便逗的吗?”
宋珮璐嘴硬道:“我那时也是好奇!”
嵇铭煊立即道:“好奇?好奇心害死人你知道吗?”他收回手,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擦掉指尖的药膏,道:“太子妃过两日要来看你,少学那些妇人嚼舌根,听见没?”
宋珮璐一听便莞尔道:“太好啦,好久没见六妹妹了。”
两日的时光过得很快,宋琬琰一从马车上下来,就瞧见一抹杏黄站在门口,她笑着上前:“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宋珮璐笑得灿烂,道:“自然是想妹妹啦,要赶紧出来看你啊!”
宋琬琰笑着想要去拉她的手,却听见“嘶”的一声抽气,赶忙问:“怎么啦?”
宋珮璐换了只手拉她往王府里走,道:“快别提了,走,咱们进去说……”
“……天天吵、天天吵,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在外面挺会说话、挺会关心人的,对着我就百般嫌弃,我不就是看那大鸟威风得很,想逗一逗嘛,会伤着手,我也没想到啊!”宋珮璐挽着宋琬琰,倒豆子般说个不停:“气死我了,我要打那金雕,还被他当着那么多人骂了一通,说我张牙舞爪,说我爱和人嚼舌根,还冷了我好多天,好妹妹,你说句公道话,我哪儿张牙舞爪、哪儿爱嚼舌根了?”
宋琬琰浅浅一笑:“我看呀,终于有人能治治你啦!”
宋珮璐立刻松了手:“妹妹!”
宋琬琰讨好似的又将她的手拉回来:“五姐姐——”
“好啦,我不说了就是了,你呢?和太子相处得可好?”
宋琬琰低垂眼眉:“啊……还好的。太子殿下待人很温柔,而且,我也算享受过赌书消得泼茶香的乐趣了。”
“我看太子殿下确实是个儒雅的人,不像某人……嗐,你们还真是凑到一块儿去了。”宋珮璐感叹:“要是你有什么不快,也要说与我听,好吗?”
宋琬琰轻轻咬唇,点了点头。
相聚时短,马车轮轱辘轱辘驶离穆王府,返程路上似是碾到了石子,噔一下,车壁磕到了宋琬琰鬓边的簪子。
东宫。
“金雕?”嵇铭煜披着斗篷,正站在庭院里修剪堪堪盛放的牡丹花,一副十分闲适的模样。
宋琬琰:“嗯,现已不在王府了,似乎是和来时一样,被装在马车中运出了城。”
“原来是这样。”轻轻一剪,碧色牡丹花落入手中,嵇铭煜向宋琬琰走去,将花戴在她鬓间,退后几步欣赏了一番,道:“果然,碧色适合你。”
宋琬琰微微抿唇,手指抚上牡丹花瓣,垂眼道:“殿下,你要我去打听这个,是为什么呢?”
“陛下寿辰将至,本想悄悄打听穆王想送什么礼物给陛下,看来是不成了。”嵇铭煜笑道:“你觉得,我该送什么贺礼给陛下呢?”
宋琬琰放下手:“我也不知。殿下有打算了吗?”
“昭嗒再战,陛下自然是希望国泰民安。”嵇铭煜道:“那便命人,新制一份大昭的版图吧。”
暗红的血凝在草丛之中,被一只鞋履踢了石子盖住。
马不吃不喝跑了两天,终于倒下了。然而身后的军犬还在追。
谢如愿一瘸一拐地扶着树干喘气。
昨日,她右侧小腿肚被追杀的士兵射穿了,为了方便逃命,她只好用“见惊鸿”割下尾矢,如今已经到了极限了。她方才从高地一路滚落下来,只看到隐约村镇藏在针叶林之中,本想朝着那边走,但等她真的下来却又迷失了方向。
谢如愿隐约听见军犬吠声,只好拔出腰间的细口火铳枪。她随身没带多少弹药,一开枪又会暴露方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
她闭了闭眼,将一个人的名字反复在唇齿间咀嚼,仿佛这样就能扛过所有痛楚。
曲棣非竟然……和严慎微、嵇铭煊他们有通讯来往!可他们是怎么扯上关系的?这个问题她想了一路,如今却渐渐明晰了。
其实她早在刚入府的时候就听爹说过的。
当年爹和王圜、萧疏、曲棣非一同征战沙场,最后承建十六年受封殿前的却只有三人。
“当时可真是出人意料。曲棣非在战场上斩杀敌军无数,我们都觉得当年受封也该有他的,直到抵京后我们才觉察出不对。最后你王伯母几番打听,才得知原来他的军功被全然贪了。也难怪,当时的主帅是陶太后的族亲,仗着有太后和诚王撑腰经常贪污下属军功,曲棣非平时闷葫芦似的,不懂处事人情也不服管,加之他是半个阿嗒尔人,更遭人孤立。后来又过了几年,他军功被贪的真相才水落石出。”
“怎么水落石出的?”
“景元六年的诚王起事案,惊隼营和镇虎营的主帅正是诚王的近亲。他们死后,大大小小的弹劾举报就被呈递给了皇帝,之后就是百余起军功贪污案拨乱反正,他也在其中。曲棣非封侯,已经晚了整整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