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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观火城,王室行馆。
雅爷的房间被浓重的烟味覆盖着,眉孝正派来伺候的人还挺尽心,至少没短了雅爷一根烟。
喜虫响了,潘仁驰来信,“你那边什么情况?”声音,质疑中有些愤怒。
雅爷回信,“你问我什么情况?”这样的反问似答非答,手里的球又抛回给了潘仁驰。
“兵呢?”潘仁驰又问。
“观火城被封了,你认为我的兵能进得来?”雅爷质问。
潘仁驰的声音越发急躁,“眉孝正手下那群弱鸡也能挡住你的兵?我看你是想拆伙吧。”
“潘帅!我有跟你搭过伙吗?可不能血口喷人,这种时候你给我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剩下的路可就全堵死了。”雅爷的话仍是半露半藏,不给潘仁驰抓把柄的机会。
潘仁驰一定气极,喜虫对面传来人声的同时,有个杯子碎掉的尾音儿跟着飘过来,“那你就由着他们把阿香带走?你的人落到总军手里,给对手送人质,雅爷!你这脑袋是被烟气儿堵死了吧!”
“阿香。”雅爷顿了声,“不从来都是你的人吗?”
话未尽,敲门声响起。雅爷放下喜虫,道了声,“进!”
眉孝正终南府的人,一直在行馆看着雅爷的府兵,推开门,未进,只在门口招呼了一声,“总军醒了,召您过去。”
离开前,巴雅那塔拾起手边的喜虫,入兜之前稍有停顿,该是在想要不要给潘仁驰通个信,应该不用,潘大帅的耳目够长够灵,让他自己探着吧。
……
潘府在上京城,大帅军部在上京小月山以北,可此时此刻,潘仁驰两处都不在,他正带兵以操练之名集结在小茅山镇,欲赶往观火城对岸的中节城。雅爷的兵不准进城,刚好便退在中节城驻扎。
潘仁驰上了军车,才刚出发,就得了北荒传来的消息。
“大帅,北海特训营那边出兵了。”
潘仁驰没想到,也便没慌张,只平稳地问了一句,“出什么兵?”
“听说是总军夫人调的兵,调的是同他一起特训的那些兵,总共两百四十三人,正在赶去观火城的路上。”
潘仁驰一声恨叫,拳头砸在车窗上。
“大帅,要不要半路拦截?”
“拦!一路设障给我拦住!”潘仁驰慌了,赶忙给安插在医护中的探子发了消息,“去看看,狐狸是不是出洞了?”
上路,车驰,不多时,潘帅收到回信,“前院进不去,有眉海宁守着,只有冯晤恩和南樱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
过会儿,消息又来,“雅爷正在前往傅家老宅的路上,该是总军召见。”
该是?潘仁驰心里骂着,他娘的这个时候还在跟我说该是!
怒火腾起,若在房中,又该有杯子碎了。
形势严峻,箭在弦上,潘仁驰不得不冷静下来。雅爷的态度模棱两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临阵倒戈,不过好在,她的兵不在观火城。南樱调来的特训兵人数不多,又在路上,即便拦不住,他们也不会赶在自己之前到达观火城。眉孝正的府兵不值一提,放几枪就能乖乖受降。国王染正清已在掌控之中,若观火城这边得手,一切就尘埃落定。
潘仁驰暗暗盘算着……可是,总军到底醒没醒,要不要让阿香打探一下……若是没醒,南樱的招数也都使尽了,再闹不出新花样……若是醒了,就怕老狐狸还留了后手……倒也不大可能,观火城附近的一切动向都在监控中,没有可能忽然杀出外围兵力……那么,关键就在于雅爷了,只要她不跳脚,便是胜券稳操。
此一时,再不能等,第一枪不赶在雅爷与总军会面之前放出来,老狐狸一定有本事收了雅爷的兵权。真到那个时候,形势就被动了。
潘仁驰想到这里,立刻发令,观火城外驻扎的北冥军,率先攻城!
枪声逐渐密集,打响在观火城内外。正如潘仁驰所料,眉孝正的府兵不堪一击,也就伤了几人,就弃枪投降了。不出半日,北冥军取代府兵完全控制了观火城。
“大帅,傅氏老宅外围已经全是咱们的兵,要不要攻进去,里面除了终南府兵,还有南樱从北海那边带来的兵。”
“先围着,不要轻举妄动。”潘仁驰放下喜虫,盘算了一番,给雅爷发了虫信。
此时,雅爷身在行馆,潘仁驰的临时出兵,破坏了雅爷与总军会面。傅氏老宅没去,人没见着,雅爷半路便折回了行馆。
收到潘仁驰的来信,“雅爷,我可是够诚意,第一枪放了,第二枪……”
言未尽,留了半句等雅爷接话。
雅爷嘴角上提,似笑非笑,回复道,“潘帅放行,我的人立刻从中节城赶过去,老狐狸那边交给我。”
潘仁驰留了个心眼儿,他还是怕雅爷靠不住,便道,“这样,等本帅到了观火城,与雅爷碰个面,再一同前去,擒王这样的苦差事怎么能让雅爷一个人承担。”
哼,雅爷暗笑,“也好,等着潘帅。反正,各取所需。”
……
傅氏老宅,南樱守着先生,冯晤恩今日行针,加了三组穴位,并配合放血,将体内毒素从内关穴引流出来。
操作中,北冥军在攻城,好在打得并不激烈,枪声偶尔响起。可南樱还是担心惊着先生,除了塞上耳堵,还全程用手为先生捂着耳朵。直到,耳朵后面需要行针,这才放开双手。
冯晤恩见南樱有些紧张,便安慰说,“不用担心,你这是信不过老师。”
“不是。”南樱赶忙解释,“我只是,我,哎呀,说不清了。”
冯老笑起,再不用多言。
几日相处,南樱跟冯晤恩已不见外,真如亲人老师一般。冯晤恩欣赏这孩子身上的韧劲儿和谦恭,南樱也逐渐信任这位医者。
行医之人,若良心不正,走不长久,冯晤恩能坐上掌院之位,又得染正清信任,定是可靠之人。
说起国王染正清,先生之前肯帮忙提点,非是冲着王族的面子,而是正清此人言行端正,心系百姓,唯独霸气不足,才无法与潘仁驰抗衡,亦难管束王族中的内乱。若两者皆被打压,染氏王朝并非不可救药。经过一千五百多年的有序传承,目前三大陆的所有国家,仍属郪国国力最强,也是许多南陆西陆小国的子民倾心向往之地。这样的国家若因武力倾覆,实在可惜可叹。馥远棠身为国家之外的总军,虽说早已置身世外,不该管,可多少念着家国之情,看不得国民罹难。
南樱得了眉海宁指点,用先生的心想明白这些,也便自然有了应对策略。潘仁驰的野心已然膨胀,无法回收,这棵杂草不除,园子永远不会干净。眼前,手上兵力不足,那就智取,找准时机,放空枪,一样能擒贼。
先生若能提早醒来,自然最好,醒不了,南樱带人守着傅氏老宅,也无惧外围那些反贼乱寇。
大门,上锁,前院门口,眉海宁抡着老宅里寻来的一杆旧长/枪,呼呼风起,煞气凛然,后院客房里住着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真就没人敢靠近前院。
房内,冯晤恩行针结束,拔/出来的淤血足有小半罐,冯老长长松了口气,“行了,去准备些粥食,少放糖,加一点盐,其余都不需要。”
南樱还在恍惚间,这是,快要醒了?
“愣着干什么,快去呀。你还敢让别人去做?”冯老催着南樱。
“啊,我去,马上去。”南樱跄着脚步奔向院内食寮。
一路的心情难以言述,紧张,激动,欣喜……都不是,说平静却慌着,说慌乱又莫名的安稳。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南樱以最快的速度熬出一碗粥,依冯老所言,少放糖,加一点盐。
南樱端着托盘回去,才到门口,就听见安静了几日的房间里多了个声音。是他熟悉的声音,曾每每听闻皆会沉醉的声音。
冯老的笑声掩盖了南樱进门的脚步声,直到站在距离病床三米远的地方,南樱手里的托盘颤抖着,冯晤恩看见,赶忙起身搭手接过。嘴里还念着,“这孩子,别再把粥洒了,还得重新熬。”
粥还烫着,冯老先将它放置在一旁的圆桌上,便退身出了房间。
“樱……”
听到这一声唤名,南樱的心瞬间炸裂一般,原本还有力气的双腿竟然迈不开步子,直愣愣站在原地,寸言寸语皆无。
倚坐在床头的馥远棠缓缓抬起一只手,像去年在东院伸出援手一样,送出一份迎接。那手以很熟悉又美妙的姿态表达着久别重逢的热情,等着南樱过去,等着他把自己的手安放进去。
这感觉,太熟悉了,亦久违了。
南樱步态飘忽,终于走到先生床边。两双手紧紧聚握在一起的时候,两行泪顺流而下。南樱哼叫了一声“棠”,便扎进先生怀里。
看着南樱消瘦太多,哭得委屈,馥远棠怎能不心疼。他当然知道南樱一个人扛起了多少。馥远棠抚着南樱的发丝,手无力的游走到耳后,脸颊,这可不是先生的力道,南樱梦醒一般,赶忙坐直了身子,抹一把眼泪,“饿吧,我去拿粥过来。”
以往,都是老先生宠着小孩子,孩子犯懒,他便喂着,尤其事后气虚力弱的时候。
如今,倒反过来。南樱端着粥,一口一嘘一试探,把先生当成孩子来喂。全程,却不敢正视先生的眼睛。
馥远棠喝过几口粥,得了些气力,便笑着问,“不说话,也不看我,不怕把粥送到鼻子里吗?”
“嘴巴就长在鼻子下面,送错地方,你自己不会够着点。”南樱嗔着说,竟上了些小脾气。
馥远棠抬手扳正南樱的脸,两双眼睛必须要正正好好对视着,才说,“看我,不许躲着。”
南樱的泪又含不住了,刷地下来,流到嘴角,被馥远棠的手指接住,“我怕,你再把眼睛闭上。”
“那你不看就不闭是吗?”馥远棠笑着说。
“是,只要让你一直看着我,你就不会舍得闭上眼睛。那天在船上,我盯着你看了七个小时,后来又黑天白夜一直盯着,你也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那我以后就不看你,只让你盯着我看。”南樱这番话说得委屈极了,好像小孩子丢了玩具,回家找大人诉苦一般。
馥远棠的手滑向南樱的下巴,在略微刺手的胡茬儿处停下,藏不住的色迷便在暖昧的眼底生起来,“当真一直不看我?”
“一直不看。”南樱眼神侧躲,斜在馥远棠肩膀上,就是不瞧他那双眼睛。
馥远棠坏得很,问道,“那什么的时候也不看?”
“老不正经!”南樱骂出一句,心里不知又跟了多少句,“你都这样儿了,还想”
“想,快想死了。”
“你别动。我来。”
南樱放下手里的粥碗,送出一个长长的,别来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