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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红小镇的中心是条河——腥红河。
腥红河将整个腥红小镇划分成两个部分。
腥红河西边是老城区,国棉一厂二厂、老居民区、银行、警察局和学校这些都在西边;腥红河和城区中间的地方还有一块小森林,风尘女的尸体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腥红河东边是新城区,那些新起的大商场、旱冰场、街机厅、网吧、台球社、舞厅都在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
黑河这样的年轻混混,是常年混在城东的。
何无直接走到旱冰场的售票处,询问售票员:“美女,你见过黑河吗?”
售票处是一个化着浓妆的年轻女人,常年熬夜的皮肤粗糙,连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浓密的假睫毛有些许糊在了一起,耳朵上还带着繁琐沉重的耳饰。
她抬头看了眼穿着学生装却说话老成的何无:“哟,又是这臭小子的相好啊?每天来这里找黑河的姑娘从城东排到城西,你又是哪位贵客?”
这酸气迎面而来,何无心道,看来这黑河的风流债不少。
何无立马摆出一副纯良无辜的表情,望着售票员:“不是我,是我舍友!我们是他女朋友的舍友,这么晚了看我们舍友没回去,怕出事,就来看看。”
女人这才软了口气,指了个地方,却又意味深长地道:“黑河人肯定是在那里,不过你们过去可得小心一点,人家说不定抱着你朋友正高兴呢,别坏了人家的好事。”
女人指的地方是腥红舞厅。
刚走到门口,毛豆豆就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走了。
门口蹲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何无和毛豆豆都穿着校服,方婷倒是打扮得时髦,不过相比于这里的人还是过于“良家”,他们不加掩饰的目光打量着三个人,甚至还有人吹了声口哨。
毛豆豆害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何无,方婷,咱们要不回去吧。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来这里,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方婷也在害怕,却还是嘴硬道:“哼,那你自己回!阮玉都失踪了,你就想到你自己!”
毛豆豆带着哭腔:“她自己非要出去玩,为什么要折腾我们来这种地方找她啊。”
何无摸了摸毛豆豆:“别怕,有我在呢。你们再找个地方等我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毛豆豆诺诺点头。
方婷没有说话,也默认了。
何无独自走进舞厅。
一进来,她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舞厅里播放着诡异的变调舞曲。
本应该是欢乐的、动感的舞曲,却被莫名地拉长了音,变成了凄厉、哀怨的歌声。
头顶舞厅里烘托气氛的魔球灯还在胡乱闪着,却不再是五颜六色的灯光,只剩下腥红的血色,照在舞池里下饺子一样多的僵硬人们身上。
舞池里的男人们留着长发,穿着包臀紧跨牛仔裤,何无一走进来,他们僵硬的脑袋不同程度地转过来直视着何无,最惨的那位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长长的下巴直戳自己的后背,看得何无啧啧称奇。
女人们穿着鲜艳的红裙子,抹着鲜艳的红唇,转过身子,看着何无发出尖细的笑声——“嘿嘿嘿嘿嘿你来啦”。
何无又兴奋了起来,真是一群好客的人,看这阵仗,别开生面。
他们开始随着舞曲跳动起来,跳动着便给何无让出一条通道来,何无看了看,难为他们在如此拥挤的舞池里还能够让出一条道路,这条路一直通到舞台之上。
舞台上的乐队画着诡异的妆容正在演奏,可却不见演唱者。
何无意会,这是让她上去高歌一曲?
她清了清嗓子,一步步顺着人潮中间的通道走向舞台。
当她踏上舞台的时候,舞台的灯光直直地话筒上。
舞曲也停了,跳舞的人也停下了舞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舞台中央。
何无再次清了清嗓子,开口清唱道:“欢乐水牛,春去无踪,只剩下遍地醉人东风……”
很快她就唱不下去了。
从舞台的左侧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一个柳腰花态的身影走了过来,何无越看这脸越眼熟,这不是……那个报纸上的多情风尘女吗?
她看了看女人,再看了看舞池里注视的目光,咽了下口水,感觉自己好像会错意了。
他们……该不是在迎接风尘女入场吧?
请问抢了女鬼头子的风头还能挽救吗,在线等,急。
何无以最快的速度跳下舞台,装作无事发生,她化作舞池中的一员,以同样崇拜的目光看着风尘女。
还好人家没跟她计较。
何无舒了口气,是个大气的女鬼,比赞。
风尘女叫如烟。
“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如果你看过我的话,请转过身去再惊讶,尘封——入海吧——”
她的歌声低沉婉转,十分独特,她的眉目娇媚,身段柔美,吸引了非常多的人,她迎来送往了许多人,不知为何,她的笑声中带着几分悲怆。
如烟最后看了何无一眼,化作了一阵烟雾飘散了。
何无又听到一声叹息。
整个世界都恢复了正常。
舞池里人多得还是跟下饺子一样,何无呆站在中间被踩了好几脚。
她跳着脚出了舞池。
“诶,这孩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还穿着校服,别挤啦……”
何无在里面的台球厅找到了黑河。
他一杆进洞,旁边响起几个浓妆妹妹的欢呼声。
这里的舞厅和台球厅是连着的,台球大厅上挂着收费牌——1小时是2块钱,这里还供应泡面、饼干还有酒水,酒水就贵了不少。
黑河是一个长相非常英俊的小伙子,留着三七分的“郭富城头”,他的发量厚实得惊人,引起何无连连惊叹。
这个时代的人,都有惊人的发量。
何无脑中无意识闪过许多防脱发广告,是她曾经生活的现实世界吗,那里似乎大部分人都有脱发问题,发量王者是值得整整一个星球去崇拜的。
黑河不仅头发浓密,而且宽肩细腰。
在十二月的深夜里,他的工字背心外面就随意披了件皮夹克,能够隐约看见壮硕的胸肌和性感的腰腹,何无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想也难怪漂亮的阮玉会喜欢。
她拍了拍黑河的肩头问道:“你就是黑河吗?”
黑河看到她眼前一亮,好脾气地问道:“小妹妹,你找我做什么?”
何无说明来意。
黑河:“阮玉?阮玉早回去了啊。还说会有舍友接她。”
阮玉在晚上五点的时候就离开了。
黑河本来想骑车送她,可阮玉面皮薄不想让他送到学校,就自己坐车走了。黑河当时还有些郁闷,觉得阮玉有些看不起他小混混身份,所以也没有送她上车。
黑河丢给老板八块钱,带着三人往外走:“早知道我就送她回去了!在学校旁边放她下来也行啊!你们待会准备去哪里找她?我跟你们一起去。”
折腾了一圈,他们将城东所有的娱乐场所都找了个遍,却丝毫没有阮玉的踪迹。
甚至没有人见过阮玉。
何无的体力值已经变成了60,旁白都预警了好几次。
【你的体力值已经到达临界点60,请尽快休息,否则将影响战斗状态!】
何无努力睁大眼睛撑着不睡,原来体力值下降会影响战斗状态,还会让人昏昏欲睡。
何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方婷和毛豆豆也睡着了。这个没有什么娱乐的年代,住在宿舍的他们通常睡得很早。
黑河倒是清醒着,在不远处的地方抽着烟。
何无看了一眼体力值,已经65了,旁白也没有再预警。
睡醒了之后,思路似乎更加清晰了。
城东找不到阮玉,何无心里对阮玉的下落不太乐观,她想到报纸上曾经提到的腥红河,便提议去那里找找。
腥红河离这里不算近,何无一点也不想再花钱坐车去腥红河,她左右张望看到了“工具人”黑河,她露出一个微笑:“让他们俩回去吧,如果你想继续找,我们去一趟腥红河。”
黑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毛豆豆拉着方婷打车走了,她已经困得不行了,明天还有一天的课程,她是班长,如果请假肯定会被老师说的。
方婷倒是也没有推拒,她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二爷爷之前跟她说了很多小镇鬼故事,她也在害怕。
方婷踌躇了半天,最终只嘱咐何无:“你注意安全。”
她们和阮玉,到底也只是舍友关系,犯不着把命搭上。
黑河把他的摩托车推了出来,递给何无一个粉色的头盔。
何无把玩了一下头盔,这一看就是一个女孩子的头盔,是阮玉戴过的?还是说,坐他车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戴过?
何无跨坐在黑河身后,双手牢牢抓住摩托车后面的铁栏,跟黑河拉开距离。
黑河注意到她的动作,嗤笑了一声。
十二月的河边,寒风像刀子一样往衣服里钻。
何无穿着小袄,脖子露出的肌肤被吹得生疼,黑河拉紧了皮夹克的拉链,因为穿的少,在风中的背影显出几分单薄的少年感来。
两人沿着河岸缓慢行驶,一点点观察着周围。
黑河开口问道:“为什么来腥红河?”
何无:“之前的命案也发生在这附近,如果阮玉真的出事了,说不定这是我们唯一能救下她的机会了。”
黑河:“你是阮玉的舍友?你叫什么?”
何无:“何无。”
黑河:“她们都回去了,你怎么就敢大晚上出来找?”
何无:“你话很多。”
黑河笑了笑,低沉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你不害怕?”
“我胆子大,一般东西都吓不到我。”何无点了点他的背,继续道,“倒是你,女朋友不见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黑河:“女孩子出去玩回家晚了是常有的事情,也就你们这些学生,喜欢大惊小怪。况且我和她也不过认识几天,再换一个女朋友不也是分分钟的事情。阮玉长得好看,我看你也不差,你要不要试试我?”
事情好像朝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何无嗤笑一声,没再接他的话,黑河也逐渐沉默下来。
整个路上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们从三桥一路开到了二桥,已经有五六公里了。
黑河的车骑得不急不慢,就像在带着女朋友遛弯一样。
再往前走,突然又一阵阴风吹来,带起了无数的白色纸钱,黑河的车速也慢了下来,她看见不远处插着招魂幡,天空中飘着无数的纸钱。
他们好像误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何无和黑河都下了车。
两人一同向那诡异的地方走去。
这里似乎有人祭拜过的样子,黑河看清楚了焚烧纸钱的痕迹和招魂幡,也有些害怕得哆嗦了一下。
黑河摘下头盔,露出俊朗的面庞来,他问道:“你真不害怕?”
何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黑河站在招魂幡旁边看着她,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他低沉着嗓音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是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