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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别害怕,即便是攻城齐姜也定会护你周全,将您送出去。”
夏竹悦摇摇头,眸中蓄了泪花儿,却倔强地不让它滴落下来,
“你们是我带来的,我不能顾自逃生。”
她抬眸望向残阳,殷红的光线照在她姣好的面上,看上去有些悲戚决绝。
“我不怕死。”
她抽噎了一瞬,声线微微有些发颤,“只是想到这么多百姓将会一同赴死,我……”
“公主。”
齐姜急切唤她,“您别自责,我们走上复国这条路时,便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您过来看看。”
她挽过夏竹悦的手臂,将她引至城楼的另一侧,往城内指去。
夏竹悦越过齐姜向下望去,只见城中的百姓都握着手边能拿到的武器,或是伐木的砍刀,或是铲灰的铲子,甚至连原本烧茶送水的妇人们,都拿起了菜刀和火钳,一副欲要拼死相抗的气势。
“您瞧,城内岐人无一人恐惧退缩,我们被迫害的太久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齐姜有些激动,眸中氤氲起了薄薄的雾气,
“战死在自己的国土上,远好过屈死在异国他乡。”
夏竹悦再也忍将不住,盈满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坠下了高高的城楼,浸润进了岐国的土地上。
忽地,一支熊熊燃烧的箭矢瞬地刺了过来,狠狠地扎进了城墙上的草垛里。
那箭矢上蘸了煤油,瞬间引燃了草垛,被风一扑,立刻爆燃了起来。
“公主小心!”
齐姜一把拉过夏竹悦,飞身猛踢了一脚,将那草垛踢下了城楼,落到了城外正发起攻城冲击的敌军身上。
夏竹悦急急走过来往下看去,却只见一直在城外安营扎寨围而不打的敌军们忽地开始攻城了。
有一群人推着装有巨木的大车疯狂地撞击城门,另一群举着长梯搭墙企图爬上城楼,更多的是举着刀枪剑戟嘶吼着冲向锦城的。
方阵的后排有一群弓箭手,正搭弓引箭,蘸了煤油点燃箭矢,欲射向城楼好掩护那些攻城的同伙们。
夏竹悦目次欲裂,这些人竟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下杀手!
她回眸望向齐姜,果断下令,
“还击!”
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齐姜得令,立刻执行下去。
城楼上升起掩护盾牌,士兵掩在盾牌之后,亦点燃箭矢,射向敌方方阵。
敌方的箭矢瞬间便稀疏了起来,但短暂的空隙之后,敌军发起了更加疯狂的反扑。
夏竹悦指挥城中的百姓隐蔽,守在早已蓄好水的蓄水点,哪里着火便及时扑灭哪里。
城下的敌军如蚂蚁倾巢一般,乌泱泱一片围拢了城墙,奋力搭梯往上攀爬。
待时机差不多了,齐姜一挥手,城楼上的士兵便倾倒下原本预备用以城中铺路的黑油。
黑油滚烫黏腻,倾倒下去黏滑不已,敌军根本无法抓握墙体,纷纷跌落下去。
偶有个把抢在这之前爬上来的敌军,也立刻被城楼上守城的士兵给解决了。
但饶是如此,城内毕竟物资人力有限,而敌军却似潮水一般永不停歇,岐人负隅顽抗许久,终是被敌军以巨木撞破了城门。
城门洞开的一瞬,夏竹悦心知,无力回天了。
一瞬间胸腔里涌出的悲戚令她难以自持,但她亦将生死看淡,誓与百姓同生共死。
城内打斗惨叫声四起,如狼似虎的敌军涌进城门,肆意屠杀沿途所见的所有人。
夏竹悦抽出腰间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她做了十多年的夏家千金,并不会什么武功,出关以后也不过在齐姜的教导之下略学了些防身之术。
她知道自己连一个最普通的士兵都敌不过,但她仍握紧了匕首走了出去,迎风立在了城头,如同旌旗一般告诉岐人,她与他们同在。
即便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她也会竭力一战,绝不受辱。
城下的岐人士兵远远看见了公主,似被鼓舞了一般,士气大涨,嘶吼一声,爆发冲杀了一波,剿灭了不少敌军。
敌军见状,反扑更甚,凶残扑杀了起来。
“擒贼先擒王,杀了那岐国公主!”
不知是哪个敌军将领咆哮了一声,数名发现了夏竹悦身影的士兵骤然转身,冲向了城楼。
城楼下的士兵难以抵挡,瞬间便被斩杀殆尽。
敌军冲上了城楼,在下厮杀的齐姜见状,奋力斩杀了与她缠斗的士兵,翻身跃上石阶,往城楼扑去。
然而她实在是离得太远了,在她将将要抵达城楼之时,已然有一敌军士兵手举大刀,冲过去劈向了夏竹悦。
“咻——”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在夏竹悦眼前洞穿了那人的首级,鲜血一迸,那个敌军士兵还来不及叫唤,便张着嘴倒地而亡。
正要近身的士兵滞了一瞬,嘶吼一声,举刀一齐向她砍去。
夏竹悦闭上眼睛,举起匕首往前刺去。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传来,忽地被什么狠狠一扯,天旋地转之间只觉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第74章 你输了 万劫不复
浓重的血腥气味里裹挟着熟悉的沉水香气息,夏竹悦一时有些恍惚。
莫非自己已然身处阴曹地府么,怎的会在此刻嗅到这般气息。
她单薄纤弱的身子似纸鸢一般被那人揽带着四下游移。
耳畔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刺耳不已,她强迫自己睁眼望去。
刀削一般凌厉的下颌,她微微抬眸,怔忪在当场。
那侧颜她再熟悉不过,辗转梦回时才会浮现的人,如今却切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魏峙薄唇紧抿,已然杀红了眼,一手箍紧了夏竹悦护在怀里,一手挥动长剑,奋力斩杀了那些近身的士兵。
斩杀的间隙魏峙偶然回眸,看见了望着他的夏竹悦,安抚似地,将她揽的更紧了些,
“别看。”
就这分神的一瞬间,一名敌军悄然从魏峙右侧视野盲区里摸了上来,举起弯刀就要劈下来。
“当心啊!”
夏竹悦骇极,拥住他往右旋去,以背脊挡住了魏峙。
魏峙瞳孔骤然缩紧,掐着她的腰肢拼力扭转,仍以自身挡在前边,反手将剑刃刺进了敌军的心窝里。
他神情狠戾,将夏竹悦的头摁进自己胸膛,不让她看见自己手腕旋拧,绞碎了那士兵的心脏。
急急赶来的齐姜看见这一幕,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深深同魏峙对视了一眼。
魏峙拥着夏竹悦走到城楼边上,朝城下高举长剑,向前一指。
瞬间,无数士兵如黑色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涌进了城门里,同锦城中的岐人士兵一齐合围,瞬间击溃了联军的攻势。
这些士兵盔甲精良,训练有素,一看就是长年累月严苛训练出来的强兵猛将,同那些松散如劫匪般的联军截然不同,一上阵便势如破竹,披荆斩棘。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闻得嘶吼打杀之声渐熄,夏竹悦挣了挣,想要抬起头来看一看。
他却将她箍的更紧了些,下颚抵在她发顶,叹息似地,
“再等等。”
夏竹悦安分了下来,脸面紧紧贴在他胸膛上,恍惚听见他胸腔里坚实跳动的心跳声。
“砰咚——砰咚——”
一声一声,似乎都砸在了她的心上。
没来由地,即便知道自己身处在残酷的战场之中,知道周遭如今是尸山血海,在这温暖一隅的庇护里,她也仍觉心中安定,不再畏惧。
蓦地,她忽然想到了莫岚,想起了那个温柔娴静,笑起来甜甜的女孩子。
针扎一般,心下生疼。
她再次挣了起来,要挣脱他的怀抱,这次她坚持的很,任他揽的多紧都不肯放弃。
徒劳似地,魏峙根本不肯松开她。
“别这样.”
她顿了顿,“莫岚……”
“我跟她没什么。”
魏峙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捉住她推拒的小手,仍紧紧箍着她。
“……”
一句话便熄了她的挣扎,她安静了下来,静静柔顺地贴覆着他。
只要他说。
她便相信。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升腾了起来,鼻尖眉眼蓦地酸涩了起来,不争气地涌出泪来。
浸润心田一般,滚烫的热泪自雪白腮边滑落,从他护心镜边的盔甲缝隙间渗透进去,浸湿了他的衣衫,熨在了他的肌肤上。
“哭什么。”
他垂首,微凉薄唇贴在她发上,抬手以指腹轻轻抹去她的泪珠儿,
“害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