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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双呼出一口气:“你既然选择了解脱,为什么不干脆去投胎?喝了孟婆汤你才能真正忘记这一世的一切,才算是真正的解脱不是吗?”
“我本来是要去的,只是半路上我逃了。”乔志恩轻声细语地回答。
他正跟着鬼差要去冥界的时候, 遇到一个看报时死去的老人。
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版面上少女被骗的新闻。案件尚未告破,那位少女的照片已经挂在了版面上。
于是他心念一动,逃出了去冥界的队伍。
“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家报社第一个登出了我的照片。这家报社的报刊也是全市发行量最大的报刊,所以我跑到了这里。我想尽我自己的力量,不再让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再次发生。”
乔志恩双拳紧握垂在身体两侧,交代了他逗留在此的原因。
副主编和撰稿记者挤在沙发的角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宋初并不想把处置他们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来,她只想快些解决当下的问题。
“且不论你们未经允许使用当事人的照片的事情,乔志恩的那张照片具体你是怎么得来的?”
记者偷眼瞧了瞧乔志恩,又迅速垂下头去:“当时我采访完乔夫人之后就去了他公司,他有一个同事听说我是为了……去的,特别热心地说他有照片,只要二十块钱。我觉得加上照片报道会更加吸引人,所以就买了下来……”
“你知道那个给你照片的人的名字吗?”李双追问。
“不知道,他拿了钱给了照片之后就走了,直到我采访完其他的同事他都没有再出现。哦对了,他好像还说……”记者吞吞吐吐,吐字也变得有些含糊不清,“说乔志恩本来就是个同性恋。”
章邯看着乔志恩:“你想找到这个人吗?”
“不用了,”乔志恩意外地冷静,“我知道是谁。”
“你不恨他吗?”副主编插嘴。
乔志恩瞟了他一眼:“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缠着你们却不去找他报复吧?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想报复谁,我只是不想再让你们祸害其他人了。”
宋初点头:“虽然你这辈子懦弱又胆小,终归心地善良,临了做了件好事。自杀之罪不可免,不过下辈子应该会投个好胎。报社的问题我们已经了解,并且将会追究报社的过失,你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听到宋初的话,乔志恩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因为自己的事情,母亲在几个月内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膝下一软,乔志恩跪在了乔母面前,深深地叩了三个头。虽然听不出声响,重量却是不言而喻。
乔母手中还握着乔志恩留下的遗书,见此场景便知儿子又要离开了,这一次再没有重聚的机会。
不过听说儿子来生可以投个好胎,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该知足了。
显影水的效用逐渐消失,乔志恩的身躯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众人眼前。
遮挡着玻璃门玻璃窗的帘子被拉开,露出了阴沉沉的天空,也暴露了正趴在玻璃上偷听的一众人等。
帘子被蓦然拉开,偷听的人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顿时你绊我我绊你摔成一团。
往日看来十分可笑的场景,此时却没有人有心情为此发笑。
乔母收好儿子的遗嘱,看着章邯身边的位置。
虽然她已经看不到儿子的身影,但是直觉告诉她,乔志恩就站在那里。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
乔母擦着通红的眼角走了,副主编的心却更加提了起来。
这件事了了,就该处理他们报社侵犯肖像权的事情了,他记得很清楚。
宋初走近他的时候,他的腿都软了。
然而宋初只是对他冷冷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就从他身边擦了过去,带着李双和章邯离开了报社。
看到他们离开,八卦的记者围了上来。
“副主编,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这个女人表情有点嚣张啊,要不要深挖一下?”
“以后应该不会再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吧?”
……
副主编烦躁地挥开众人,吼道:“一个个都围在这里,你们都没事儿干了吗?”
众人被吓了一跳,副主编在不催稿子的时候还是挺和蔼的,平时也会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暴躁了?
不会是事情没解决吧?
可是看那个嚣张的女人的样子,又不像是没解决啊,该不会是……
这件事情跟副主编有关系那只一直徘徊在他们报社的鬼其实是来找副主编的!
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做记者写稿子的,在面对一些不甚清楚的事情的时候,会产生一些“合理”的脑补。
直到另一队警察带着人进入报社对他们的稿件进行审查,众人才意识到要倒霉的不只是副主编,是他们整个报社……
都说法不责众,但为了立威当权会杀鸡儆猴,这次他们报社便是那只要被杀的鸡。
三人回到文物修复处的时候才下午六点不到,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雨势渐小。
休息室中的梁京墨果然睁开了眼睛,身体却古怪地僵直着。
他的手臂、胸口、腿上甚至脑袋上,都扎着颤颤巍巍的银针,卢倩媛坐在旁边的沙发凳上啃苹果。
看到宋初进来,卢倩媛如释重负地扔了苹果:“哎呀你总算回来了,喏,我的任务完成了,成功让他醒了过来。不过他对现在的环境很抗拒,我帮他下针的时候一直挣扎,我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宋初点头,对卢倩媛道了谢:“还有多久可以起针?”
卢倩媛看了看表:“八分钟。”
宋初走到梁京墨面前,梁京墨浑身不能动弹,只有眼珠还能够转动。
他勉力扬起眼睑,看清眼前的人之后,梁京墨激动得浑身颤抖。
不是因为喜悦而激动,而是因为抗拒而激动。
“这是怎么回事?”宋初回头看卢倩媛。
卢倩媛耸肩:“我跟你说过了,他对现在的环境很抗拒,环境里当然也包括我们这些人。不过,他似乎对你格外地抗拒。我猜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你吧?”
越是在乎,到了落魄的时候,就越是不想让对方看见。
宋初不敢再贸然靠近,退后几步坐在卢倩媛身侧。直到卢倩媛给梁京墨起了针,宋初才尝试着靠近他。
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
梁京墨的身体虽然不能动弹,他却明显表达出了不想宋初靠近的情绪。
宋初不管不顾地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帮他解开了身体的桎梏。
卢倩媛收拾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对床上挣扎纠缠的两人视而不见,只是出门的时候顺便帮他们关上了门。
面对其他人的询问,卢倩媛也只能在心底叹气,冷着脸回答:“你们梁处长身体上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一身修为是救不回来了。我只能治生理疾病,治不了心里问题,看这情况心理医生大概也是不管用的,权看宋初能不能有什么特殊的办法了。”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帮他恢复实力,可惜她没这个本事。
宋初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是停止了运转。别说想出特殊的办法帮梁京墨解开心结了,就是安抚住梁京墨的一般办法她都想不出来。
梁京墨一直在挣扎着,宋初怕自己力气大伤了他,只能一直抱着他。任他挣扎,死不放手。
“梁京墨……”
摸到梁京墨瘦削的背脊,宋初心疼又委屈。
她为了换回他甘愿答应冥王的条件,在这里担惊受怕这么久,替他守着文物修复处,替他安抚兄弟下属。
现在他回来了,她倾尽所有换回的梁京墨,却是这般模样……
第104章 团子的下落
感觉到肩胛处传来温热的湿润感,梁京墨挣扎的动作顿住了, 抵在宋初身前的双手缓缓放下, 搭在她的腰间。
宋初松开手, 只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只要他动手,就能轻易推开她。
梁京墨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出口却只是干涩沙哑的呻丨吟。
宋初背过身去擦干眼角的湿润, 几乎落荒而逃:“我去给你倒水,睡了这么久你应该也饿了,厨房里还有些茶点,我去给你端来……”
看着宋初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梁京墨空洞的眼神转回到屋顶上, 眼泪自眼角滑落, 消失在发间。
梁京墨没有再表现出极度的抗拒,却也没有恢复精神, 而是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
他整日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只是痴痴地盯着虚空中某个方向发呆。只有见到宋初的时候,他空洞洞的眼神里才会有一丝丝神采。
“天气逐渐变热了,我们文物修复处的凉爽是别处没得比的。最近没什么大事, 大家都清闲得很,只是都没有团子的消息,叫人实在担心。”
“再过不久又是高考季,我爸妈去支教的事情也定下来了。我妈说, 他们走之前还想让你去家里吃顿饭……”
宋初坐在梁京墨身边说着近日来的琐事,梁京墨半躺在床上,侧首看着窗外的风景。
王毅和卢倩媛一同从长廊走来,自从梁京墨回来,这两个人就成了文物修复处的常客。
卢倩媛是宋初特地请来定期给梁京墨检查身体的,王毅属于不请自来,说是联络兄弟情,有助于让梁京墨走出阴影。
见他们过来,宋初将切了一半的橙子塞进王毅手里:“你们先聊着,你帮阿墨把橙子切了,我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也不看王毅一张苦瓜脸,跟卢倩媛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王毅在宋初刚才坐着的凳子上坐下,捻起一块橙子送入口中:“你这叫恃宠而骄,她都快把你当儿子照顾了,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梁京墨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其他的反应。
王毅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没等到想要的反应,只能撇嘴叹气。他从衣兜里摸出烟想要点上,想想却还是没有,只将卷烟夹在唇间解馋。
卢倩媛搭着梁京墨的手腕给他把脉,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显露出一种不妙的信息。
“如何?”王毅往梁京墨嘴里塞了一块橙肉。
卢倩媛掏出针包,手指从不同规格的银针上划过:“我说过我治不了心病。他心结未解,抑郁伤肝,对各种补品的吸收也不好,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我给他施针也只能暂缓他身体衰颓的过程而已,不是长久之计。”
王毅揉乱梁京墨的头发:“这家伙从小就十分要强,什么都不肯被人比下去,骤然遭到这样的事情,也难免会承受不了。不过……”他扯住梁京墨的脸往外拉,“比起失去力量,因为这样就颓废成废人样子的你才让我更瞧不起!你最好早点打起精神!不然……不然我就抢你的职位虐你的下属睡你的女……”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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