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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被这个笑容给晃了眼,这笑颜与那身处京中,叫自己牵挂的娇妻何其相似。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想岔了,不得不承认铁汉还是有柔情。他想念自己的姝儿了。

那个看似被娇惯得不行,遇着要紧事儿,却又坚定万分,敢于向整个朝廷宣战的云和公主。

又与眼前的朱轩媖有何分别?

不得不说,她们的确是姐妹。

熊廷弼行礼道:“一切都好,谢过大姐姐。”又道,“这回子先不曾来?”

“夫君他另有要事。”朱轩媖将这批火器的单子递给熊廷弼,让他看看是不是自己所需的那些。“上旬新研制的火炮正在试验,名儿还没取呢。夫君试了好几回,都觉着还不够好。”

熊廷弼点点头,将视线转回单子上,一一对过,确认一件不落。“有劳大姐姐跑这一趟了。”

朱轩媖见他确认了单子上的东西,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笑道:“有什么劳不劳的,便是不为着送火器,我也是要跑这一回的。”她意味深长地望着熊廷弼,“妹夫可是忘了?贪墨一案,我还得出面呢。”

忙于训兵而疏于审案的熊廷弼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贪墨案中,的确需要朱轩媖作为证人出面指证。他赶忙再次行礼,“大姐姐说的是,确是我忘了还有这一遭。”

“你现在有要事在身,这等小事毋须牵挂心上。”朱轩媖知道熊廷弼忙得很,将事儿说明白就准备走人。临走前,她想起京中的妹妹来,“听说姝儿有了身孕?什么时候生产?”

熊廷弼在心里算了算,“大抵要秋时了。”

“那倒是好,坐月子也不用太辛苦。”朱轩媖是过来人,自知道夏日里头坐月子,同秋时坐月子的区别。“知道你忙,我且不搅你了。”端端正正向熊廷弼行了万福礼,“我住在衙门边上的客栈,若是妹夫有事儿,只管往那处寻我。”

熊廷弼还了礼,一路将人送到了门口才回转。朱轩媖的话勾起了他心里对朱轩姝的思念。

秋时生产更好些,是吗?不能守着朱轩姝生产、坐月子的熊廷弼有几分安心了。

“驸马,先用一碗祛湿汤再走吧。”吴赞女端着汤盅进来,“江南多水汽,不比京中干燥,稍稍用些,免得显出水土不服之症。”

现下这时候,熊廷弼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身子垮下来。旁的都有法子,可身体却不能。他将吴赞女端来的绿豆薏米汤一饮而尽,抹了嘴,谢过吴赞女。“嬷嬷可曾给京师同来的官员备着?”

“都有。”吴赞女笑眯眯地道,“李阁老年纪最大,他是头一份送过去的。”

这便好。除了担心自己,熊廷弼还担心着李廷机。这位是力挺自己出兵抢回被俘的大明官兵,若是李阁老现下倒了,怕是就再难出兵了。

熊廷弼将碗放上吴赞女手里的托盘,将下摆别在腰间,大步走了回去。他还要回兵营去继续操练,许多新兵尚不知火器如何使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 赵士祯是宋朝赵匡胤的后人,今天写到他才想起来这位是我三次元一个机油的祖先。虽然我俩感情好,但我依然不会给他祖先加戏的,就是这么无情,哼【傲娇脸.jpg】

第201章

熊廷弼心里清楚, 想要在短时间内就将一群乌合之众训练为精兵是不可能的。为了尽可能地加快速度, 他大大增加了训练的时间。他忙着练兵,没空时时向上峰汇报,可自有人盯着他, 备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去寻了李廷机。

李廷机也不是个无事生非的性子, 只是久不见熊廷弼, 心里担忧是否能胜。也怕熊廷弼这回跟着自己出来, 再回不去。

当初李廷机是特地点了熊廷弼的。虽然熊廷弼已是皇亲国戚,可却仍然是官身, 性子是暴躁了些, 但允文允武之辈在朝上极少。将他带来浙江,乃是有意为其铺路, 身上有了政绩, 往后才好谈提拔的事。

最要命的是海寇等不来赎金,再次将信送了过来。这次还带上了个人头。

李廷机见了首级和要求给钱的信, 心中又悲又怒, 实在按捺不住性子,又寻上了熊廷弼。“而今新募得的兵如何了?”

熊廷弼累了一日,口干得都能冒烟了,先灌了自己三大碗凉水。这才喘气道:“寻常练兵,一日两个时辰,而今下官已是用六个时辰在练了。”

李廷机并不是很通此道,不过乍一听,也不免咋舌。这是翻了三倍啊!不免担心, “兵士们可吃得消?他们往常可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恐怕……”

“倒是不会。”熊廷弼笑道,“人是下官亲自过眼的,个个都是庄稼汉,一日六个时辰虽说勉强了些,却并非不能做到。”他知道李廷机不懂,便细细为他分说,“一日练兵两个时辰,乃是因为军饷被克扣,兵士吃不饱饭,并无气力去练。而今下官一日与他们五餐,腹中不饿,自然有气力了。”

李廷机点点头,“原是如此。”心里到底安了几分。又将海寇新送来的信和首级同他说了,“恐怕得尽早出海去救人了,只怕他们耐不住性子。信上已是说了,若不送银钱过去,一日一个。”

熊廷弼微微眯了眼,“下官知道了。”

第二日,他将训练的重点放在了如何操作船只以及火器之上。徐光启这回送来的火药量非常足,甚至超过了熊廷弼的估算。也得亏多了这些,可以让熊廷弼放开了手脚去练。

一月后,披盔戴甲的熊廷弼挥别李廷机和朱轩媖,登上战船出海去了。在此之前,他不仅日日花了时间练兵,更将海域附近最详尽的舆图讨了过来,日日研究。

海寇的老巢大抵在哪里,两军相遇后,自己又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之策,基本都有了腹稿。

不过在脑海中演练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今日是真正的实践。

比起李廷机的担心,朱轩媖却是看起来轻松极了,在堂上出面作证指出对自己行贿之人时,甚至没有刻意提出搬了屏风过来遮挡。这已是令人感到诧异。现在她又看起来丝毫不担心熊廷弼,不得不叫人觉着天家是不是就是个冷清性子。

久跟在朱轩媖身边的孙元化却是心里明白,自家师娘这是对自己妹妹的眼光信得过。以他的眼光看来,熊廷弼早已胸有成竹,绝非轻易夸下海口。

不过孙元化却无法为朱轩媖在众人面前说项,因为他已经跟着熊廷弼一同出海去了。

这也是徐光启安排了他过来的意思。原本想让张焘也一起来,只张焘推说自己年轻,尚经不得事,怕拖累了,这才只让孙元化一人前来。

徐光启是觉着,这两个学生迟早是要参加文举或武举步入朝堂。正式入朝前,能有所作为,日后授官也可以让人作为考量之用。不过张焘不愿,徐光启也不勉强。

孙元化觉着自己年长些,的确也该到了为以后考虑的年纪了。家里头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随着自己的小师妹越来越亭亭玉立,心里开始痒痒着要提亲。既要娶了小师妹,没有功名哪里能成。便是徐光启不提,他自己都会要求。

熊廷弼对于孙元化的加入也并不反对,精通火器,又师从徐子先于军事上很有自己的见地,这样的人乃是个帮手。

这回熊廷弼带了五艘大船,另有十来艘能急行的小船——乃是备着的,以防要是真的打不过,也救不出人,可以将此行的损失降低到最少。

此乃下下之策。

熊廷弼与孙元化一行出海后一路畅通顺遂,还遇着不少大明朝的海商。熊廷弼一旁看着孙元化熟稔地对这些海商打交道,心知这些人大都乃福建商帮的。

离开大明朝的疆域越远,海上的船只也就越发遇见少了。放眼望去,除了微微泛起的海浪外,唯有从海面之下跃出的鱼儿们。丝毫不见海寇的踪迹。

熊廷弼眯了眼,转头去看孙元化,“初阳,你觉得,会不会是有人通风报信?”

孙元化笑道:“我早疑上了有内贼。”在朱轩媖的货物被海寇截了之后,徐光启就同学生们讨论过这些事。“先生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叫他们同师娘说罢了。”

“那浙江丝商给的价极低,虽然也有量大的缘故在里头。可后来寻了人打听,旁的就没有这样低的。”孙元化微微仰起头,仍由海风吹拂着自己的发丝,“漳州织户买了丝后,在浙江境内直到温州都是安全的。为何偏偏出事在浙江、福建两个行省的交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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