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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纳闷,齐福心直口快,便开口问道:“你们可认得我?”
那些人被齐福问得发懵,一时没了声音。
齐福更加不解,小眉头慢慢收拢:“还是,你们一路说的人……是我?”
众人听后,神色大惊!
但仅仅只是一惊,瞬间又恢复了常态,更有变本加厉之势。
人就是这样,若是背地里说谁的是非,还会有小心谨慎之感,怕让别人听了去;若是让那被说的人给撞见了,反倒大胆起来,拿着不是当理说。
齐福这般问了,那些人就如同结了团儿,你一嘴,我一句的,大声指责起来:“扫把星,被人退了婚,还敢出门,要把霉运带给别人不成?”
扫!把!星!
这三个字一入耳,齐福就仿佛是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猫,拧眉扬声质问:“你说谁是扫把星!”
几天前,宋员外的公子就是因为这三个字,成功的躺在了她拍来的八仙桌子下。她也由这件事被爹爹一通责骂,闭门思过了许久。这一 回,又有人说起此事,就如同在捅在她的软肋上,怎能让她不气?
齐福激动使然,说话时,手中的包子不慎脱手飞了出去:“你才是扫把星呢!”包子一出手,阿福低头瞧了瞧空空如也的手心,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好可惜,还没吃几口就没了……
正巧,那只飞出的包子命中一名婆子的脸上,打得她直咧嘴:“哟哟哟,不仅是个扫把星,还是个悍妇,竟然当街打人!”
“是你先骂我的!”齐福自知失手,可这时怎会认错?
“骂的就是你这个扫把星!”说着,那婆子拿了篮子中的鸡蛋砸了过去,莺语上前护住了齐福,被砸得满头蛋黄。
“莺语,你没事吧?”齐福是独女,一直把莺语视为姐妹,亲人被欺负了,哪里忍得下去?“你敢打她!”
怒火蹭的一下充上大脑,可是齐福手边又没有趁手的东西,便随手抓起身边菜贩买的西红柿丢了过去。却未命中那人,打到了另一个多嘴的婆子身上。
“哎呀,扫把星打人了!”
“就是,哪里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真是不知廉耻!”
非议声、指责声从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涌来,齐福霎时间站在了漩涡的中心,一人之力难堵众人悠悠之口……
而那个西红柿如同开了头般,点燃了整个集市的热情!
突然间,集市之上有人号召:“说她两句就打人?亲爹是良城首富了不起呀?反正齐员外赔得起,来呀,大家快来教训教训这个扫把星!”
就见这长街上,顿时蔬菜水果满天乱飞,四周的菜摊可算是遭了殃,几乎全无幸免。
有时还夹杂着一两颗石子和整条扁担飞来,莺语护主心切,可毕竟是个姑娘,轿夫们也加入了护花的行列,将姑娘们团团围住。
已经被气得晕头转向的齐福不知从哪里听到一声:“没家教的小蹄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是连她爹都骂上了?
红了眼睛的齐福推开众人,冒着“暴雨”站了出来,她拎起身边肉摊的菜刀就要开飞,还好身后的莺语眼疾手快地给夺了下来:“小姐,这个不行,会出人命的!”可还没沉下心来,那些菜叶鸡蛋犹如暗器般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他们骂我爹!”齐福还要再战,可是却被那个扔鸡蛋的婆子的一句话给说愣了。
“你爹?呵呵,”那婆子斜睨了眼齐福,笑了,“现如今,你爹可是比谁都想把你这个扫把星嫁出去,难道留你在家,等着破财啊?”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问问你爹就知道了。”
紧接着,又是一通“暴雨梨花针”呼啸而来,那婆子也被一把小白菜打了脸……
混乱中,齐福从小道跑了出来,她要 回家找爹,让爹爹去教训他们,让爹亲口告诉他们,她齐福才不是什么扫把星呢!
这般决定了,齐福一路小跑,向家中奔去。
一早出来时,听说要去寺庙吃斋,齐福就不情不愿的,又在集市上耽误了不少功夫,本就没走多远。而 回程呢,这般心急如焚地一路小跑,未曾耽搁半分,到达齐府时,也才刚过晌午。
秋高气爽,清风阵阵,可齐福站在自己家的大门前,怎么就感觉瘆的慌呢?
还有,这两个脸生的看门人是何时安排的,她竟然全不认得?
齐福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她仰头瞧了瞧,没错呀,这就是齐府,牌匾和早上走时,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换过。
“你们是……”
齐福刚一靠近,那两个“门神”异口同声:“不许进!”将她挡在了门外。
这一声喝,吓得齐福几乎“席地而坐”。
自己家都不让进了?这像话吗?
齐福当然不甘心,几步上前,又问道:“这是我家,为什么不让我进?你们是新来的吧?嘿,好好看看我,我是这家的小姐……”
可她刚上前,那两位铁青着脸,又是一声:“不许进!”
这可邪门儿了……
硬碰硬,自是拼不过,齐福小心眼儿一动,她心道:不让进就算了,我自有妙计。
齐福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齐府后门的钥匙!
☆、第7章 月下表心意,真情多猜忌
还好那日偷偷遛出门后,没有立刻还了这把钥匙。这般,阿福没再多做纠缠,转身来到了齐府后门。
果然,后门没人守,开锁后那是一路畅通无阻。
齐福一路走一路找,只觉这府中比以往安静了许多。一心想找爹爹撑腰,她并未将府中的异常看在眼里。
本想走捷径抄小路到爹爹歇息的院子,可刚走到花园附近,忽然间,几声似婴孩啼哭,又似女人惨叫般的声音突然传来!
鬼使神差般,齐福慢慢向花园靠近,就见秋风瑟瑟,繁花谢尽的园子里有一装束奇特的妇人。那人独自在园中空地上蹦蹦跳跳,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张供桌,上面罢着香炉和桃木剑,还有一些齐福认不得的东西。
只听那人口中振振有词,就是听不清念得是些什么?
太过诡异,那人立刻吸引了齐福的目光。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的家中?”齐福一边向那人走去,一边出口问道。走近看,原来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婆子,一身奇装异服,羽毛菱角粘了一头,远远一瞧,还以为是只大号的母鸡呢!
那人听闻齐福的问话,也停止了跳动,而是转琮身狐疑地朝她看来:“你是何方妖孽,敢在大神出山之时随意走动!”
齐福一听,觉得好笑,今儿个是怎么了,为什么在齐家出现的人一个个的都不认得自家人呢?
“这是我家,我是齐府的小姐,你倒先问起我,我还没问过你是干嘛的呢?”
一听是齐府的小姐,这下可不得了了!
那婆子似是瞬间找到了目标,立即朝阿福冲过去,张手就是一把香灰洒来。
“呀,这是什么?”齐福迷了眼,正在拼命抹去脸上的灰土,没注意到,那婆子又 回身端起一盆狗血向她泼来!
鲜红的颜色一下子将阿福染成了血人,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那婆子紧接着就是一张符咒贴在了齐福的额头之上。
本来还在慌乱中挣扎着的齐福,突然听到这婆子对着她念了这么一段话:“天灵灵,地灵灵,上天的神仙全显灵,快快收了这个扫把星……”
扫把星……
听到这三个字,她突觉是一身的力气仿佛顷刻间泄尽。
阿福也不顾身上湿漉漉的腥臭味儿了,只是一心追着那婆子而去,句句追问:“你要捉扫把星?你是谁?是谁让你来我家捉扫把星的?”
那婆子闭目不答,突然一睁眼,她拿起台子上的酒杯含了口酒,转头就向齐福喷来:“扫把星速速离去!”
齐福被喷了个正着,酒水和着刚才进眼的香灰,辣得她一通掉泪,但还是不舍追问:“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是谁让你来捉扫把星的?你说啊?”
执拗起来的齐福根本不管不顾,疯魔了一般,依然纠结于此。谁知,下一刻,那婆子已抽出桃木剑,剑尖挥舞一周,利落的从祭台上挑起一张画好的符咒,稍一晃动便将那符咒燃起,化为一嘬冒着蓝光的小火苗。
婆子利目扫向齐福,意要去点着齐福头上的那张符咒。
就在此时,一抹天蓝色掠过长空,来人一脚踹在那婆子身上,将她蹬出老远。慌乱间,桃木剑落地,剑端的符咒刚好掉在了她的头上,燃起了翎羽,烧得头发散乱,滚作一地。
与此同时,那从天而降的身影已来到齐福身边,一个转身,牢牢地将她护在怀里。
“阿福,你可还好?”来人正是萧六郎。
六郎一把揭掉阿福头上的符咒,拿袖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污秽之物,眼中写满了“担心”二字。
可现在的齐福对夫子是视而不见,她还在殷殷切切地奔向婆子那边,不忘痴声问道:“你说啊,是谁让你来的,你告诉我啊,说不是我爹好不好?告诉我,不是我爹要你来捉扫把星的……”
倒在地上的婆子已经吓破了胆,披头散发的,也不敢再做出何等造次之事,只是略带委屈地小声嘟囔着:“是,是你爹找的神婆呀,没有齐老爷的吩咐,小的哪敢来齐府跳大神儿呀……
“爹!真的是我爹?”
一句话问出来,齐福已是泪流满面。
她可为一句污蔑,在兰桥馆中不顾女子身份,与那出言不逊的宋公子大大出手;她可在集市之上,同众人雄辩,不惧群架威胁;可是,若是连爹爹也认为她是扫把星,那做这一切还有何用?
“我不是扫把星……”齐福痴声呢喃着,不知是要说给在场的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当然不是。”六郎见她无助的模样,心中豁然一动,却不知如何安慰。
“夫子,我不是扫把星……”齐福突然对上六郎的双眼,平日里灵动的双眸已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洗得通红,如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一言一语似是在辩白,又似是在求助一般。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六郎不断地 回应她,可阿福如同听不到,依然难过到不能自已。
她一遍遍重复着,漫无目的的重复着,声声悲怆:“我不是扫把星,爹爹不能把我当扫把星……”
“阿福,你醒一醒,那些话不能当真的!”六郎的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果真将齐福叫醒了。
她无助地立在原地,仰头望向六郎,含泪的双眼中满是惊诧之色:“可是爹当真了!如果他不信,不会请神婆来府上的对不对?我要去找爹爹,我要告诉他,我不是扫把星……”说着,齐福猛地推开六郎,就要向齐员外的院子里跑,可她的身子一离开六郎的扶持,立即如那纤细的枝条,在秋风中摇摇欲坠,脚下踉踉跄跄,连站都站不稳。
六郎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将齐福拥入怀中。
“你爹现不在府中,但我向你保证,他一 回府,我就找他来。阿福,你放心,夫子不会不管你的。”
六郎知道,阿福要的不是解释,不是答案,甚至并不在意众人的看法,她恐惧的是猜疑,害怕的是亲人的疏离,她要的只是那一丝爱护和疼惜。
寒风中,六即的怀抱如此温暖,发抖的小身子渐渐趋于平静。
那种温暖,似乎也慰藉了阿福落入寒冬几欲冻结的心灵。
之后,齐福终是从一片混乱之中解脱出来,被几个丫鬟扶着去梳洗。老管家齐正赶紧命人来收拾残局,那个神婆已成疯婆,自由下人打发了出府。六郎将集市发生一切告知管家,齐正赶紧派人拿银子去赔,接 回了莺语和一众轿夫。
老管家纳闷了许久:“这个时辰小姐是怎么进府的?小姐不是去观音庙拜佛去了吗?再说,大门外明明有老爷特意找来的生脸的家丁守门,怎么就让小姐轻易的进府了呢?”
萧六郎相对无语,这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
一通折腾过去,不知不觉已到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