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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川听着头疼,“什么还不还的,谁稀罕我这破命?”
“那你想清楚什么了?”
宋祁川把裴凛手里剩下半个橘子抢了过来,往嘴里塞了一半,然后说,“我就是觉得,她应该已经九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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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覃榭舟赶着回家吃年夜饭,早早走了。
裴凛还留着,说要陪宋祁川看春晚,可兜里的手机一直响,裴凛面色微寒,一直拒听,最后干脆关了机。
宋祁川劝他,“回去吧,老人又没做错什么。”
裴凛的公司在临京,他常年不在凌南市,偶尔回来也为公事,因此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家几次。他母亲早逝,父亲裴金山向来对他不管不顾 ,甚至视以为耻,裴凛对那个偌大的裴家没什么牵挂,仅存的半分,约摸都用在小时候曾照顾过他的奶奶身上了。
窗外晚霞艳丽,裴凛抿了抿嘴,觉得自己也确实有段日子没见过老人家了。
于是起身告辞,“那我吃完饭回来陪你看春晚。”
宋祁川瞥他一眼,“用不着。”
夜幕降临,走廊上走动的人越来越少。
寺维走进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宋祁川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他招手让寺维过来,然后指了指床边的所有东西,“把这些全都拿出去,然后你就放假了。”
寺维有些不能理解,“全部?”
宋祁川点头。
寺维把那些水果和甜点全拿到了护士站,分送给了那些加班的护士小姐姐,然后回到病房,继续问,“您要吃点什么吗?”
宋祁川把视线从书页上离开,落在他脸上,“你放假了。”
寺维无法相信。
他本来以为自己今晚是吃不上年夜饭了,自家老板孤零零地躺在医院,他怎么敢离开?
“要不,我给您点了餐再走?”
宋祁川有些不悦地看他,“不愿意放假的话就回公司工作吧。”
寺维连忙溜走。
病房里只剩下宋祁川一个人,他气定神闲地看书 。
没多久,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丫头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会儿,宋祁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又跑了。
宋祁川唇边勾出了一个很浅的笑意。
果然,不出五分钟,那小姑娘又出现了。
这次她拿了一个浅黄色的饭盒,怯生生地看着他,“叔叔,你没有饭吃吗?”
宋祁川放下书,勾勾手招她过去,“对呀,叔叔没有人照顾,所以没有饭吃。”
“我住在你隔壁,妈妈给我做了饺子,我吃不完,你吃吗?”
宋祁川接过了那饭盒 ,打开看,热腾腾的饺子,闻味道应该是香菇青菜馅儿的。
“这么巧,叔叔最喜欢吃香菇了。”他笑起来,表情非常和煦。
“那你吃吧。”小姑娘在床边坐下,“我看着你吃完。”
宋祁川坐起来,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头,“叔叔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
虞岁本来在楼下的花坛边坐着,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脚踩雪地靴,围巾结结实实地包围了好几圈,只剩下一双眼睛和光溜溜的额头。
她等了许久,小姑娘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说道,“姐姐,叔叔晕过去了,医生伯伯们正在救他,你做的饺子他吃不了了。”
她那时候心里正揪着,所以没注意到许多线索。
譬如小姑娘的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虞岁连忙跑上楼,冲进病房。
她气喘吁吁地站定,然后看到宋祁川靠在枕头上,眼神沉静地看着他。
虞岁的脑袋空了几秒,然后她转身就跑。
宋祁川在身后喊,“你要是走,我就下床追你了。”
虞岁脚步顿住。空荡荡的走廊,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掉头回去。
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病房门口,宋祁川扯起嘴角笑了,“想见你一面真难。”
虞岁走到他床边,“是吗?想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也挺难的。”
宋祁川知道她还惦记着韩霜过来看他的事,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
他扬了扬手中的饭盒,“你做的?”
“不是。”虞岁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路边买的。”
“春节还有饭馆营业?”宋祁川看她。
虞岁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看你一个人呆这儿太可怜,我做多了,吃不完。”
病房里暖气充足,虞岁脑袋有点懵。
她笔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经意流露出紧张。
宋祁川抿抿嘴,眼神里挂着平静的笑意,“哦,那谢谢你了。”
“嗯。”虞岁没有抬头看他,“你快点吃吧,我急着回去看春晚。”
宋祁川拿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给她找出春晚,然后淡淡地说,“急什么?我还有事儿要问你。”
虞岁眼神瞥向电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什么事?”
她有些不安,走进电视把声音调大了些。
欢乐的歌舞声充满房间,能稍微掩盖一些情绪。
宋祁川默默地看着她坐回沙发上,然后蓦地开口,“在消防通道里,你说得话还算数吗?”
虞岁端起杯子喝水,“什么话?”
事实上,宋祁川发生车祸以后,她对那天的对话就有些记不清了。
宋祁川气定神闲地看着欲盖弥彰的女孩,“你说为了还我这十年对你的照顾,要跟我......”
说到这里,他咳了声,最后还是换了个词,“睡觉。”
虞岁一口水卡在喉管,咳得惊天动地。
见她半天喘不上来气儿,宋祁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虞岁伸手制止。
她捋顺呼吸,脸蛋儿有些红,眼睛里水汪汪的,“你想干什么?”
宋祁川坐回去,目光有些缱绻的醉意,“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宋祁川耸耸肩,“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虞岁瞪着他,“管你什么事?”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变成什么样,实在变不了......”宋祁川望向她,“我也可以演成那个样子。”
虞岁愣了。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从宋祁川的嘴里听到这些情意绵绵的话。
她沉默好久,然后蹦出了一句什么。
“你脑子撞坏了?”
宋祁川的脸色沉了又沉,“脑子坏了才能喜欢你?”
虞岁假装镇定,“你喜欢我什么?”
“你要听吗?”宋祁川表情淡淡的,“我可以说到春晚结束都说不完。”
太诡异了。
这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了。
虞岁哪还顾得上他吃没吃年夜饭,她拔腿就跑,连围巾都忘了拿。
宋祁川的眼神停在电视画面上,穿红着绿的主持人满脸喜气地说着辞旧迎新的话,他脑袋昏昏地想着,辞旧迎新,真是个听起来就很美好的词。
......
覃榭舟打电话来问,“怎么样,她去了吗?”
宋祁川“嗯”了声,“不过又跑了。”
今天下午,这个计划便展开了。
覃榭舟给李艺宵送野山参和松茸,让她带回家孝敬老人。
当着虞岁的面,李艺宵问他,“怎么都拿给我了?这些不都是补品吗,我又没病没灾的。”
覃榭舟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长白山那边的园子送来的,还新鲜呢,我本来打算拿给宋祁川补补,可没想到他春节都没回家,一个人在医院过的。每天吃快餐,也用不上这些。你带回去给叔叔阿姨吧,让他们开心开心。”
虞岁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突然开口,以调侃的语气问道,“你不送宵宵回家,顺便见见家长?”
李艺宵隔空锤了她一下,然后就听覃榭舟笑着说,“我倒是想,不过宵宵不答应呀,我只能回家吃年夜饭了。”
李艺宵在旁边帮腔,“你晚上要回老家吃年夜饭呀?那你现在还来找我,大年三十还左一趟右一趟地跑,让助理送过来不就行了 ?”
覃榭舟看她一眼,暗暗提高了音量,“今天是春节,逼人劳动是违法的。什么助理啊秘书啊,人家也要回家吃年夜饭的好吧?”
简简单单的三句对话,不漏痕迹地塑造出了一个孤独又可怜的人物形象 。
大病未愈的宋祁川,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医院,没有家人、朋友和下属的陪伴,只能就着冷冰冰的快餐,度过这个举家合欢的节日......
覃榭舟和李艺宵交换了眼神,俩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虞岁。
只见她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神情看起来并未半分波动。
覃榭舟走了,回去的路上,他给宋祁川打电话,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的对话和情境演示了一遍,然后有些狐疑地问,“她真的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