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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卖了,我在另想办法!”
苏桐挎着篮子,眼睛盯着过往的路人, 寻思着先去把石榴卖了,在找个地方卖头花,既然林娘子说这头花那些小姐贵女们会嫌弃, 肯定也有不嫌弃的人群。
她看着香枝累的直喘粗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这身子骨,该练练了, 走两步喘三喘,能干什么,你瞧我这还挎着一篮石榴呢?这得多沉呀!那么走路, 我都没事, 天晴了你跟着我和雪丫、梅丫一起打打拳,练练身子,省的老这么弱不惊风。”
一席话, 说的香枝脸色突变,连忙摆手拒绝说:“小妹子,你就饶了我吧!我十几年都这么过来的,哪里像你们一样,山路走的跟平地似的,呼呼带风。我这性子,就只能这样了,十几年养成的规矩,哪能说改就改。”
苏桐笑了笑,她第一次对香枝的身世起了好奇之心,一出手绣的东西,就能价值十几两银子,赶上她们家一年的收入了。而且面对五十两的高利,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推拒掉,看着她面色微红的模样,她忍不住的问道:“你为什么拒绝那林娘子?”
香枝脸色一暗,叹了一口气说:“钱财固然重要,但也得分什么能挣什么不能挣,那林娘子一看就是个精明的,能给我五十两的工钱,可见那绣图定是不好绣,她要的还挺急,奉贤府要找技艺高超的绣娘还不好找,能轮到我这个外乡人接了这个活计,你我还是别惹麻烦的好。”
苏桐闻言呆了片刻,随即苦笑起来,她觉的自己平日里想的已经更周全了,没想到香枝比她想的还要多,伸手摸了摸竹篮里的石榴说:“你是跟着我去卖石榴,还是先回去。”
香枝伸手挽起她的胳膊,笑了笑说:“一起吧!有个照应!”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苏桐两人去了奉贤府城馆子戏楼比较多的地方,一篮子石榴不但很快卖完了,而且还卖了高价,卖了二两银子,还被人以同样的价格订下了一篮,让她明早送府上去。
香枝又去别的绣坊接了几个活计,虽然工钱不是很多,但加起来也有十几两银子,而且她还给苏映雪和苏映梅接了绣帕子沿边的活计,几十条帕子绣完了也能赚上百十文钱。
裴川比她们早到家,一篮子石榴也都卖完了,而且卖的价格比苏桐还要高,一篮子石榴他卖了十五两银子。
他神秘兮兮的拉着苏桐将银子拿出来的时候,惊的苏桐都傻眼了,她以为自己二两一篮子的石榴卖的已经是高价了,没想到裴川这混小子更厉害。
“裴川,你在哪卖的,怎么那么多。”
裴川抱着胳膊,眼神斜了她一眼,贼兮兮地说:“这能告诉你吗?给你说了,不得把我饭碗抢去了。”说完,将银子往她手里一塞说:“给,今天卖的全给你了。”
苏桐拿着他塞过来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三个五两的银锭子,她仔细的看过,又用牙挨个的咬了一下,确定是真的,忍不住地说:“虽然咱们家的石榴个头很好,十五两银子,买一篮子石榴也太多了,这好事怎么没让我碰上。我和香枝跑了一天,累断了腿,磨破了嘴,才卖了二两。”
裴川嘿嘿一笑,眼神捉狭地一眨,冲着苏桐说:“好事是让好人碰的,你这么横,哪能碰得上。”说完,用手一摸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裳衣摆,摆出个自以为很俊的姿势说:“瞧,小爷这副玉树临风,潘安在世的样貌,这俊秀提拔的身形,这通身的气派,看两眼就能被迷上,乖乖的掏银子出来。”
苏桐被他逗乐了,抱着肚子笑了会说:“你不是去那什么地方了吧!”有一个地方,她知道是瞧脸的,却是不能说出来。
裴川搞怪地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什么地方也不告诉你。”
苏桐抿了抿嘴,闪过一个念头,她费心编了一个多月的头花,一天也只卖了一个,也才卖了十文钱,但若要去那个地方卖,说不定能卖上高价。
她收起笑,看着裴川,一本正经的说:“ “要不,石榴全给你卖得了,你卖十五两,提你五两。还有我编制的头花,绣坊里不收,街市上摆摊不好卖,不如你拿去那地方试试,卖了高价,我提给你银子。”
裴川神色一凛,煞有介事的抱着胳膊,眯着眼睛瞧了她一会才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山旮旯村出来的黄毛丫头,没见过没听说过,怎么可能知道那种地方。”
苏桐学着他的模样,斜着眼瞄着他说:“哪种地方,你说说,看我知道不!不就是让你稍带着卖个头花,你既然能把石榴卖个高价,头花也一样,再说,卖了银子,也算你一份,我可是里里外外的忙活了一个多月才编制出来的东西,你什么都不做,只动动嘴皮子就能得银子,这样的好事不应承。”
裴川抱着胳膊,摸着下巴,故作老成模样的想了半响,下定决心似的说:“好吧!我明天带着去,不过,不准你个小丫头跟着去。”
“谁稀罕跟你争!
裴川将手一伸,冲着苏桐说“拿来吧!我明捎带过去,说好了,卖了银子,我得四成。”
“不行,太多了!”苏桐想也没想的拒绝说:“我费时间,费工钱,一个月才编制出来十几朵,不定卖多少钱,你什么都不用做,拿四成太多了,顶多三成。”话说完,才发现自己接的太快了,气得差点咬到舌头,裴川这个混小子,故意激她,话头赶话头的接了下去,一只头花能多卖几文钱,这小子竟然捞去三成利,
裴川将手一拍,铿锵地说:“成交!桐丫你就等着收银子吧!叫你瞧瞧小爷我的厉害。”
苏桐一巴掌扇到他后脑勺上,详怒说:“跟谁说话,称小爷!”
第二天,天刚一亮,苏桐便早早的起来了,招呼着裴川将石榴摘下来,装好篮子,急匆匆的出门了。昨日别人二两银子定下了一篮子,说府里接待客人,让早早的送过去。她不敢误了时辰。
天一放晴,枣子也该采摘了,石榴要紧着卖,不能耽搁了,她出门之前,吩咐香枝和苏映雪、苏映梅三个,将树上的枣子和石榴都摘下来,修剪清洗干净,等她回来去城里卖。
苏桐挎着竹篮疾步走着,昨日定石榴的那家人是在府城中区盛坤巷向府,她找到地方,门房不让进,不耐烦的给她指了指西侧边角说:“这向府大门是给贵人走的,府里的婆子采买都从角门走,角门在西侧边,自己找去。”
她只好转了一圈,找到门房说的那个角门敲了,开门的是个肥胖的婆子,头上挽着个独髻,绑着着个青布帕子,穿着身灰扑扑的长褙子,一脸的横肉,凶巴巴地冲着她说:“干什么的,没事乱敲什么门。”
苏桐耐着性子,将昨日有人定下一篮子石榴的事情说了一遍,边说还边掀开篮子让那婆子看了看,那满脸横肉的肥婆子,挑三拣四的发了一顿牢骚,才让一个打扫庭院的小丫头领她进了门。
向府的宅院很大,又是回廊,又是假山,又是林荫小道的园子,苏桐跟着那个叫春儿的小丫头走得晕头转向,找到后厨的时候,都把她给转迷路了,若现在让她自己出去,肯定是找不到路。
后厨管采买的婆子姓严,看到苏桐篮子里的石榴,详细的问了定她石榴那人的相貌,便
对春儿说:“这是昨日夫人身边的半夏定下来的,说让送到府里来,图个吉利,你带这丫头直接送去飘香院里去吧!”
春儿是个瘦瘦小小的丫头,一向在院子里做打扫,听到婆子的话,愣了愣说:“我只负责打扫角门那片园子,没去过夫人的院子!”
严婆子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现在不就让你去!我这边只管后厨的采买,这东西是既然是夫人院子里昨日要的,当然要送到夫人院子里去。”
春儿带着苏桐便又往那什么飘香院子里走,路走到一半,那丫头突然一抱肚子,说要出恭,让苏桐站在路边等她一会,自己便急匆匆的跑去找茅厕了。
那丫头估计是吃坏了肚子,茅厕里随风飘过来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苏桐捂着鼻子躲远了一点,四处看了看,隔着花圃的一侧有个凉亭子。她挎着篮子走了半天也累了,便向着凉亭走了过去,打算在那坐会歇歇脚。而且,亭子里的视野很宽阔,一眼就能看到这边的林荫道,那个叫春儿的丫头从茅厕出来,她就能看到。
苏桐绕了个回廊,刚走到花树后面,就听见有人说话,她立刻站住身,没敢在往前走,想等着那说话的人走了在过去,这向府,不定是个什么人家,乱走动了在惹什么麻烦。
“夫人,奴婢两人看着他们一家几十年了,他的腿脚坏了,不能科举,身子也坏了,是个药罐子,就算老爷将他带回去,也没什么大用了!”
凉亭里一个婆子粗噶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听在苏桐耳朵了,却如晴天霹雳一般,震的她半天没缓过神,发出那声音的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那是苏老太的声音。
第45章 苏宝田的身世
苏桐在花树后面, 将身子往暗影里藏了藏,心里却像是放了块冰疙瘩似的凉透了,虽然早知道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对苏宝田不好, 也曾怀疑过苏宝田不是苏老太亲生的, 但是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她这个便宜爹的出身还很有来头,就连瘸腿、坏掉身子,全家人挨饿,都是有人刻意为之,也难怪苏家这十几年的生活穷困至此,却还不至于死人了。
她心里暗暗叫苦, 挎着篮子的胳膊抖个不停,本来以为离开松江村,苏家的日子以后会很好,谁知道却是离了狼窝又入虎穴, 惹到了一个更难缠的敌人。
“你怎么知道是老爷的人接走的。”
凉亭里传来的女声缓慢阴柔,语气带着威严又夹着些许不耐烦,无端的使人心情压抑。
苏老太穿着件崭新的青灰色褙子跪在地上, 眼珠子往苏老头那瞟了一下,往凉亭那努了努嘴,示意他说话,
苏老头会意,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夫人, 宝田长到三十多岁, 认识的人也没几个,松江村周围十几里,就没有我和老婆子摸不清的人家。整个至阳县出行能有官差护送的, 除了至阳县的县太爷就没别人了。里长说那天接宝田一家人走的是个挎刀的官差,用了四辆马车运的家当,小人想,除了老爷的人,还有谁能使唤的了官差,接送他一个没啥依靠的瘸子一家。”
凉亭那里半响没有说话,空气间静默的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苏老太和苏老头两个脸上的汗珠刷刷的往下淌着,却又不敢催问,只能苦哈哈的跪在地上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桐都等的焦急起来,饶是如此,心里却很解气,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老不修跪在地上那么长时间,别人不说话,他们却连声都不敢吱。
凉亭里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打鼾声,苏桐捂着嘴巴长出一口气,将胳膊上挎着的篮子慢慢的放在地上。人啊,就是这么分着三六九等,奴才就是奴才,主家愿意怎么待你就怎么待你,哪怕当你是条狗,你也得摇着尾巴赔笑脸。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听到凉亭里一个女声说:“苏家的,你们说的事情,老夫人都知道了,会派人查问清楚的,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情,别进府里来,直接把消息送到仙客楼就行。”
“哎!胡嬷嬷……”苏老太抬着她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讨好地笑着说:“我这不是怕出啥事吗?上次送了一次消息了,没接到回信吗?我和当家的心里也没底,就这么急着赶来了,再说……”说到此,她话音一顿,咽了口唾沫,哼唧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胡嬷嬷等的不耐烦了张口骂了一句:“该死的老货,别肚里半截嘴里半截的,有话快说,说完走人,没看见夫人都乏了,抽出这么长时间听你这老货废话。”
苏老太舔着老脸笑了笑,伸手扯了扯苏老汉,小声说:“当家的,你给老夫人说说宝山的事情,你说的清楚。”
苏老头冲着胡嬷嬷干笑一声,干咳了两三声才在胡嬷嬷的瞪视下说出来:“我家宝山今年考举人,老夫人你看能不能托老爷通融通融……”他的话还没说完,凉亭里突然飞过一个苹果,直接砸到了他的脸皮上,砸的他鼻血直冒,“哎呦”一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说:“夫人息怒,小人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凉亭里的人冷哼了一声,声音软绵绵冷飕飕地说:“你个老不死的狗奴才,敢在我面前讲条件,都说老爷知道了真相,却还让我在老爷面前通融你那笨成鸭子的儿子考举人,给他个秀才当就抬举他了,还肖想举人,差事没办好,还要邀功,找死呢你!”
“老夫人,容小的把话说完!”
苏老头将头磕的砰砰响,边磕头边说:“老夫人,当初老爷暗地里寻奴才打问刘氏那个孩子的下落,小人推脱不知,但他却使人找到了家里,找到了宝田,还夸说他聪明像他,是个读书的苗子。并着人留下了银子,让小人送他去学堂读书,小人实在是害怕老爷怪罪,这才送那个小孽种去了学堂,直到我家宝山长大,才按照老夫人你的吩咐,让他们两个替换了身份,这么多年来,小人一直在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办事情……”
苏老头说到此,抬头看了看凉亭里,咽了口唾沫,见对方气消了,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这么几年那小孽种废了身子,断了科举之路,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只有慢慢磨着等死的份。小人也想着,他们一家子上个冬日里不得冻死也得饿死,可谁知道,他生了个孽障闺女,不知怎么和村里的一个猎户牵扯上了,让那差点死透的一家子又缓了过来,这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凉亭里的女声,不耐烦地打断他说:“别说废话!”
苏老头哆嗦了一下,暗一咬牙,破釜沉舟地说:“小人的意思是,老爷就算把那小孽种接过去,我们咬牙不承认,就说那孩子是宝山,当初他们来两个替换了身份,户薄子上明白的记着呢?老爷不是说那小孽种读书像他吗?只要我们咬定了不承认,苏宝田就是刘氏留下的小孽种,老爷也没法子。然后让宝山考上举人,跟老爷说他三十年前夸赞的那个孩子……”
凉亭里的女声冷笑了一声说:“混账东西,你以为老爷这四品的奉贤府知府是怎么当的,会相信你个奴才秧子说的鬼话,他就不会查吗?现在人都接走你在说这些马后炮的话管什么用,滚!”说完,狠狠的一拍身旁坐着的凉塌扶手,许是用力过度,拍疼了手,她嘴角一抽,忍了下来。
身旁侍候着的胡嬷嬷慌忙“老夫人息怒!何必和这两个不要脸的老货生气。”说完,转身端过一旁冷着的银耳莲子羹说:“羹汤凉好了,夫人润润口。”
苏老头乘机冲着苏老太撇了撇嘴角,示意她来说下面的,两个人暗地里打的机锋,没有瞒过凉亭里的胡嬷嬷,她眼观鼻,鼻观心的思量了一番,才在苏老太飞的两只眼珠都差点出来的眼神下开口了,语气谨慎地说:“依奴才看,老夫人不妨试试这两个老货提的法子,老爷现在面子上也没显现出来,就算他真的把刘氏生的那个小孽种接过来,也上不得台面,在说现在我们的人也查不到他藏到了哪里。”
她说到此,语气顿了一下,暗地里观察着老夫人的脸上,见她听了此话没什么异样,才小心的接着说:“待苏家的宝山考上举人,老夫人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在老爷跟前提出来说刘氏留下的那个孩子,其实没有死,是老夫人心善,一直让归家的苏家养着呢?因为那孩子一直没什么出息,所以也没在老爷面前说出他的下落,如今不同了,他已经考上了举人,也算是对得起老夫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所以才在老爷面前提了出来,至于老爷到时候相信不相信,端看夫人和苏家人怎么说了。”
老夫人将手里的汤碗递给她,接过一旁丫头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说:“你这么一说,这倒是个解困的法子,好了,此事以后再说。”说完,抬手冲着苏老头和苏老太挥了挥嫌弃地说:“苏家的,你们先回去吧!以后在急的事情都送到仙客楼里去,禀告戚管家就行,别事事都到我面前,戚管家自会吩咐你们怎么做。”
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慌忙磕了个头站起身来说:“多谢老夫人!”说完,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心不甘地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至阳县就是离府城……”
他们俩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了,不耐烦地说:“胡嬷嬷,去账上取二十两银子,给他们做盘缠,你去送到门口,有什么话,跟你说,别在我这里嗡嗡叫!”
“是,老夫人!”
胡嬷嬷应了一声,起身带着苏老头和苏老太出了园子,往账房走了过去,待离了凉亭走到府里一处花树茂密的地方,苏老太手快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说:“多谢老姐姐替我们两口子在老夫人面前说话,你的恩情,我这老妹子都记着呢?不敢少了你的好处,这银票你先拿着,只要我家宝山的事情办好,往后必有重谢!”
胡嬷嬷不露声色的将银票接过来,暗地里拿出来看了一眼,见是二百两的汇通钱庄的票号,心里满意极了,脸上却不露声色地说:“老夫人年纪大了,以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能过去就过去,不愿意在提了。往后你们两个老家伙,也得懂得瞧脸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着点,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以后你们家宝山考举人这样的事情,还得老夫人着人打点。”
苏老头和苏老太冲着她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了一阵子,出了府门,两个才直起腰来,各自抹了额头一把汗,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气。
苏老太寻到一处墙壁的旮旯,一屁股坐在下面,冲着苏老头扬了扬手指,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说:“老头子,还是你有办法,只要咱家宝山这次能考上举人,咱们以后也算是举人的爹娘了,在让夫人帮衬能给他寻个官做,咱们这辈子也值了。”
苏老头没有答她的话,他没有苏老太这么乐观,沉默了半天才说:“老婆子,往后你说话,嘴巴紧着点,我看老夫人近几年没有以前那么对宝田上心了,咱们手里的筹码就只有宝田一家,如今他们一家子都跑了,你说我们用处还有多大。”
苏老太被他这么一说,脑门瞬间凉了,苦哈哈的一耷拉脸说:“老头子,你是怕,老夫人卸磨杀驴。”
第46章 向府老夫人
苏桐蹲在花树后面, 抱着双腿,脑袋搁在膝盖上,将凉亭里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露, 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折腾, 她死死的咬着塞在嘴巴里的手指头,防止自己发出声音来。
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的卖进向府一篮子石榴,会听到这么惊天动地的一个秘密,她爹苏宝田的身世竟然如此离奇曲折。而且,苏家的苦难日子不是天降, 竟然是人为,苏家一家子人都是别人手里栓了线的蚂蚱,怎么蹦都蹦不出别人的手掌心去,如果不是离开了松江村, 苏家被人摁死几乎是分分钟的事情。
眼下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老不修竟然还想拿他爹事情,再次要挟向府的老夫人一次,给苏宝山博个举人的前程, 考中了举人,就有可能做官,苏老头和苏老太的胃口不小啊!
“老夫人, 苏家的人走了。”
凉亭里再次传来说话的人声,像是刚才那个胡嬷嬷回来跟老夫人禀告事情。
苏桐将身子倚着花树,大着胆子用手扒开紧凑的花团叶子向凉亭里看去, 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走了, 她也就不那么顾忌了,向府里的人就算是看见她,也不会认出她是谁来。
她顺着花树的缝隙看去, 只见凉亭里面放着一个藤编的贵妃榻,上面躺着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夫人,穿着件紫色绸缎长褙子,配着暗红色织金裙,发髻上抹着头油梳的流光水滑,上面插着金钗金簪子,明明晃晃的闪烁着,白胖的脸上满是疲态,正半眯着眼睛养神。
她旁边站着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婆子,穿着一身暗纹的长褙子,头发背梳着,挽着个独髻,额头上戴着个暗纹的额帕,看着很是体面,面相却是瘦削无肉,一脸的寡妇相。
凉亭外面远远地站着四五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丫鬟,身量挺得笔直,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像个木桩子似得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新罗,你怎么看苏家的事情,真是老爷派人接的吗?”
向老夫人闭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凉榻扶手,声音低沉地问着。
胡嬷嬷双手握在一起,闻言往前探了探身子,思索了片刻答道:“老夫人,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就算老爷知道又能如何,那小孽种也恢复不了坏了的身子,瘸了的腿,一辈子也就那么过了。”
向老夫人沉重的叹了口气,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之色,语气缓慢阴沉地说:“我以为过去那么多年了,老爷已经将那个小孽种给忘了,谁想到他到现在还惦记着,三十多年了,那村妇的骨头都化成了灰烬,他还能记着她给他生了个儿子,就算我们将他扔进山沟里生活了一辈子,他仍是想着能让他出人头地,还考科举,说聪明劲像他,我呸!”
胡嬷嬷走过去,伸手在她背上抚了抚,轻轻的按揉了一下说:“老爷机关算尽,还不是被老夫人你截了胡,老夫人才是智高一等,苏家的人养废了那个苏宝田,老夫人也算出当年的恶气。”
向老夫人被她恭维的心里舒坦,阴沉狠戾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冷哼了一声说:“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东西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把别人当猴耍,现在才反应过来将人接走,太晚了,一个扶不起来的废人有什么用,若是早十年,我兴许还会怕上一怕,现在吗?哼,风烛残年了,要个残废儿子有何用。”
说完,她幽幽的一叹,起身站了起来,看着院子里远处一株开满了花的桂花树说:“那棵桂树,从至阳移栽到奉贤二十五年了吧!我的那个孩子,如果还活着,今年也有二十五岁了,怕也早已经成家立业,兴许还会考中举人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