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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郡主冷眼一瞥景宏,那是不怒自威,冷声道:“你也跟着来!”
见她这样说了,景宏这才闭嘴,赶紧跟去。
说是将齐福绑了,押走,也不过是送到云志阁的正厅等消息。
此时,厅中聚集了萧六郎、宏小爷,及郡马爷和苏靖忠一行人,齐福坐在靠门边的座位上。不敢多言,她时不时的望一眼六郎,只见他沉默不语,脸色愈加难看。这般,阿福的心中也跟着不禁懊恼。
当众人问起事情经过时,齐福心有忌惮,这里面牵扯儿女私情,又不好说明,只道是没看住红烧肉,惊了公孙小姐。
郡马爷依旧急得坐立难安:“你们说说,红烧肉从不惹事,怎么偏袭了相爷家的小姐?”
“安远啊,你长了一张云淡风轻的脸,遇起事来怎么就猴急成这样?”苏靖忠不着调,抱着红烧肉玩得起劲儿,“我猜啊,谁让那公孙小姐三番五次来郡马府试探,连红烧肉都看不下去了,是吧!”
“哎呀,你能不能把狗放下,你就不怕,它发了疯,连你都咬?”郡马爷也奇怪了,每次都是他着急,别人一派轻松自在呢?
“安远,你先别急,”苏靖忠也不是个榆木疙瘩,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将此事分析得透彻,“这事说大不大,好在没真伤到人;可也说小不小,毕竟是丫鬟放狗,冲撞了主子,总要给那边一个交代。下面就看,这位公孙大小姐想不想大事化小了。”
“不想,她还能怎么着?”宏小爷口气不屑,想来也是那公孙小姐太过娇气,一只狗都能被吓到。
众人分析的分析,焦急的焦急,从始至终只有六郎一言不发。
阿福起身,悄悄往六郎那边走去,欲与夫子道出实情。这时,就见大郡主风风火火的从外近来,开口就是让人不安的语气:“完了,完了,这 回麻烦大了!”
☆、第32章 苦心无人懂,伊人独憔悴
能让一向处事泰然的大郡主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还真是少见。
“怎么,那公孙小姐真被红烧肉咬伤了?”郡马爷拉住大郡主问道。
“如今看来,要是咬伤了人,倒好了!”就见大郡主眉头紧皱,几步走到主座,负气般坐下,“不是咬人这么简单,红烧肉咬坏了公孙茗若的刺绣!”
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物件。
“咬坏了,赔她就是。”听后,宏小爷反倒松了口气,一旁的苏靖忠也连连点头。
“赔?怎么赔?你知道那刺绣是绣给谁的?”大郡主这般神色凝重,一时,正厅中,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她的身上,只等她揭晓答案。
“景慧,你就别卖关子了,要急死人不成?”
夫君本就是个急性子,不想让她着急,大郡主重重叹了口气,道:“那是公孙小姐为当今皇后备的寿礼——双面绣‘百寿图’!”
听罢,众人一时无话。
如今已不是小狗袭人这么简单了,事件直线升级,一个弄不好,就是大不敬的重罪!别说齐福罪责难逃,连郡马府也会被牵连。
见众人皆惊,大郡主继续说道:“以我的了解,这门技艺要有一流的绣功和长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更何况,绘制的方式本就与普通的刺绣不同,会的人可不多。”这些,还是刚刚听公孙小姐与她说的。
听着这神乎其神的刺绣技艺,阿福反倒笑了:“‘双面绣’又有何难,我就绣过!”在汇城时,她还送过“双面绣”的鸳鸯手帕给罗夫人当谢礼呢!
最先 回过神来的是一直沉默的萧六郎:“既然你能绣,那就由你来做吧,这样也许能消公孙小姐心头之气。”这是一句话,说得阿福心寒。
“我不要,能绣归能绣,我才不要给她绣呢!”一想到公孙小姐在桥上与她挑衅时的模样,阿福就气愤不已。
景宏一甩衣袍,也站起来帮腔:“对,这事就不能让齐福担!”他就不想让齐福趟这场浑水。
六郎私心是不想让阿福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换言之,要是他能绣,真就自己上了。可这个刺绣必须由阿福来做,众人并不知六郎心中的盘算。
见景宏欲拦下,处处与他的安排相悖,六郎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果断截了 回去:“她不绣,那你来绣不成?”
“这是什么话?”宏小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公孙茗若又没伤着,好手好脚,怎么就不能自己绣?”
大郡主却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据我所知,这百寿图,本就不是公孙小姐绣的,一直是丫鬟毓绣在做。据说是这丫鬟是御绣局出身,有手绝活,就是这‘双面绣’,一般人绣不出的。麻烦就麻烦在,公孙小姐说,刚才和红烧肉打斗中,毓绣伤了手……”
“不是刚才,那丫鬟的手腕几天前就伤到了。”六郎一开口就道出令人乍舌的真相。
“不是今儿伤的?”大郡主听到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好奇地看向六郎。这是连她都蒙在鼓里了,还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六郎点点头:“昨儿,公孙小姐就将此事告知我了,所以今日,她才会带‘百寿图’来郡马府,寻求帮助的。”
“那为何还算在我的头上?”阿福一听,自是不干,这冤大头做的也太让人窝火了,“她冤枉了我,还要我帮她?”
六郎却是口吻严厉,满是斥责之意:“谁让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招惹了她?不是帮她,现如今,这就是你的责任!”
面对六郎的斥责,阿福竟无言以对。
见阿福不语,六郎才将他的本意拖出:“再说了,昨日说起此事时,我就有心推你出来,这东西带来郡马府,本就是让你来绣的!”
不知何时,夫子竟与那公孙小姐要好到这般地步?
齐福听罢,转眼已是泪目盈盈。
“夫子,你怎么能如此对我?”她声音微咽,委屈至极,“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何事与那公孙小姐争吵的?”
是为了你啊!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阿福泪眼模糊的望着六郎,心中有苦难言。
更没成想,一向对她关怀备至的萧六郎,此时却毫不领情:“你们女儿家之间的小事,不提也罢,现如今,不能因你之过,连累了郡主和郡马爷,这百寿图,你非绣不可!”
这话说得语气及重,大有“舍车保帅”之意。而成为被舍弃的那个,突然安静下来的齐福含泪凝望着六郎,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姓萧的,你不要太过分!”宏小爷最见不得齐福伤心,更不要说是为了别的男子掉眼泪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这时,大郡主反斥景宏,“没有,就闭嘴!”
齐福那想哭,哭不出来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景宏:“阿福,你别哭,我去找人,找最好的绣娘!”
“若是能有人比得上阿福那双巧手,找人又有何妨?只是时间上只有三天!”六郎这是一口咬定了让齐福来绣这“百寿图”,口气不容商榷。
一听到六郎继续挤兑齐福,景宏的脾气被瞬间燃爆了:“姓萧的,你不要太嚣张!你敢再欺负她,小心我千刀万剐了你!”说着,景宏跳着脚就要向六郎那边奔去,还好被郡马爷和苏靖忠左右架起,给拉了 回来。
“景宏,你能不能不添乱!”大郡主气急,再下逐客令,“来人啊,快点,快点把小王爷给我轰出去!”
这般,宏小爷二次被轰出了郡马府。
众人散去之后,只有大郡主与郡马爷两人时,夫妻俩这才各自对此事发表看法。
“六郎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在大郡主的记忆中,能让萧六郎如此执着之事不多,何况,那时对阿福的指责咄咄逼人,句句言辞犀利,不像他的风格啊?
“其实,我也是弄不明白,能绣此图之人不多,却也不只阿福一人吧?宫中可绘‘双面绣’的绣娘还是有的,找找人,托托关系,也不见得找不到,为何六郎偏让齐福做呢?”郡马爷一语中的。
“若要想通,只能当是怕节外生枝吧,东西是要呈给皇后,总不好用宫里的人来做。”
“也是,三天后就是皇后的寿辰,现在撒网求贤,还不如就用阿福姑娘呢!更不要说,这事要瞒着的人太多,万一相爷知道了爱女在咱们府上被袭,也不好交代。”这样一想,倒也通了。
为何非要齐福绣这百寿图?其实,这一切都是六郎精心安排的。
其一,阿福的手艺,六郎是见过的,不只在汇城,之前他还亲眼见到过齐福手绘的“百寿图”,只是阿福不记得了;其二嘛……萧六郎攥紧了手中的腰牌,上面刻有“踏雪寻梅”这四个字,浮雕触手,纹路清晰而冰冷。
如今,若要保住阿福,这个“百寿图”就必须由她来绣。
六郎还在思考,就听齐福的声音裹着一阵风,推门而入:“夫子!”
她怎么来了?
齐福也是急火攻心。如此天降横祸,就是再不情愿,在众人面前也只能认下。
但一 回到自己的处所,那是说不出的心绪难宁。坐在茶桌前,一抬眼,看到桌子上放有“百寿图”画样,莫名的心酸与烦躁交织在一起,那是心头起火,灼得她坐立难安。 回想在云志阁时,夫子对她的决绝态度和对公孙小姐的偏袒之意,齐福不觉更厌烦那图样几分。
这是要活活憋屈死人吗?
以她此刻的心态,“百寿图”她是一针都绣不下去。阿福越想越气,越想越是激动,一甩袖子,便出了房门。
此时天色已晚,齐福也顾不上避嫌,趁着夜色一路疾走,朝云志阁的方向而去。她在前走,红烧肉就跟在她身后跑。
这般到了云志阁。
齐福进门之时才发现红烧肉又跟了来,白茸茸的一团,对她吐着舌头,摇摇小尾巴,跟个惹人怜爱的幼童一般。但齐福哪有心情与它玩耍?加之,之前的祸事皆因这个小东西而起,齐福的潜意识中也对这小狗抱怨了几分,口气严厉了也许:“不要再跟着我了!”说罢,闭关大门,将一团雪白挡在了门外。
“时辰不早了,你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六郎立于窗前,说话时头也不 回,就这般淡淡冷冷地问道。
反之,阿福的心中早已波澜四起:“夫子,这个‘百寿图’我不想绣!”
“不要胡闹。”六郎的声音中仍旧听不出半点情绪,这也让齐福更加在意。
“我没胡闹,夫子,我不喜欢公孙茗若,她的东西我现在连碰都不想碰一下,更不要说完成剩下的部分了!”
“不行。”
“夫子,我去找人来绣,我去想办法好不好,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我说了,不行!”
“夫子,算我求你了,以后我都乖乖的,就这一次,你容一次好不好……”阿福还在软磨硬泡的找机会,丝毫看不出六郎的良苦用心。
一切都安排得当,却在最关键的这一环出差错。
不能等了,他要早做决定……
六郎握腰牌的手又紧了紧,略发艰难的开口,语气却是出奇的坚定和冰冷:“此事是因你而起,你来弥补,也是为了让你得教训,若再这般无理取闹,我看你我的婚事……也要重新考虑了。”
☆、第33章 雨夜终离别,魂消断情月
听到他提婚约之事,齐福一愣。
慢慢地抬起头来,凝视着萧六郎,她突然有些迷茫了:“你……你要悔婚?”这话是出自夫子的之口,齐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刻,六郎的心更慌,他抿紧了双唇,还是止不住微微发抖,还好眼前有遮挡,若是看到齐福伤心欲绝的模样,这一步定是走不下去了。
六郎告诉自己,不可退缩。
“是,又如何?”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可,可在汇城时,你与我定下十日之约,你说过会娶我的……”
太过相信那些誓言,如今背叛的感觉才会如山压顶,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向对她情深意重之人,此刻给她的不过是冰冷的 回答:“我是说过十日后,会给你一个交代,如今这般,也算是交代了。”
齐福双腿一软,差点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只手无力地支在桌上,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能相信:“我们的婚约,你从头到尾都当作儿戏吗?”
轻而易举的出尔反尔,在他眼中,她齐福算什么?而她一路珍惜的是什么?坚守的又是什么?对于萧六郎这个人,阿福竟一时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