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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嘉-

康嘉城东北至东南衔连天连山脉,西则比邻棕潭平原。康嘉的东面虽为山城,却因视野好、风景佳,稍有钱的人家便会往山上搬,平常人家则居住于北侧或南侧丘陵,而市集位于平地较多的城西。

康嘉城的早市从寅时至辰时,开市的时间并不固定,端看太阳何时出头,在冬至过后几天甚至接近卯时才有店家开铺,城里的妇人或佣人们多起个大早下山採购,卯时四刻前打道回府准备早膳。只是平常这些生活模式并不适用于此时此刻的康嘉市集。

正值市集最热闹的卯时二刻,市集中心接连几日一反平日人潮,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落,採买的人潮将小小的街道挤得水洩不通,只有有体力又有经验的世界最强生物--中年妇女们,才有办法在这宛如挤沙丁鱼的市街穿梭抢购,缺乏经验的年轻佣人和新嫁娘在这战场上几乎抢不到先机。

或许是前阵子康嘉贼乱袭击,家家户户人人自危,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如非要出门採购,也不会多留时间物色,顶多买真正缺乏的必需品,这状况导致市集门可罗雀了好一阵子。所幸不久后听闻韶燕王扫除叛党、平定贼乱,又遇玄家第一批渡冬物资运抵,将放于各城镇贩售一事,为了攒足渡冬粮食,许多民眾这几天纷纷起个大清早上街採购。

商人们看准人潮回流,採购的物品定会多于以往所需,纷纷办起清仓换季大折扣的活动,果不其然,接连几天下来,整个康嘉市集像遇到小过年。

青年牵着自家的驴望着这般街景有些茫茫然,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始今日的採买行程。

他知道玄家的物资今日要开始配给,所以人潮变多他不意外,但……多到分不清这些地摊究竟在卖什么,甚至看不到路面,这就有点夸张了。

青年拿起昨日准备的纸条,上头写着好些东西:小米、麵条、醃肉、菜刀、小刀、青菜、菜种、小藤篓……,全都是非常民生的东西,街上一定都买得到,问题是不常来此地的他,该如何才能找到这些店家?

韶燕赫赫有名的玄家在康嘉也有设立卖场,只是没有麟洛的雄伟,物品也没那么多样,今个儿又遇到配粮,不是过居此地的他可以进去的地方。

玄家很聪明也很人道,和城主商谈卖粮和户口结合,拥有多少口人,才能领购多少粮,避免有不肖商人囤粮,让粮食飞涨,如果户籍上没有,只能请那位民眾找其他商作购买。但康嘉城主也不让玄家一次卖完康嘉整个冬季的粮食,最多让玄家佔去五成,避免市场被玄家垄断其他商作无法续存,未来只剩玄家主宰这个市场。

整个卖场的管控非常严谨,入口处有人守着,没有户口牌的人不能进去,甚至出动大批官兵监督,避免民眾抢粮发生推挤或衝突。

青年叹了一口气,他只是过居此地一阵子,没法取得康嘉的户口,如果能在卖场内採买,铁定能比外面便宜许多……反正自己不缺钱,就花点精力在外头逛吧。

当青年买齐所有的东西时,已经辰时过半,几乎是收市的时刻,对不常这样推挤抢物的他可是一大折磨。不过青年还是很高兴,毕竟他懂的物价,没让商人乱框,杀价成功的快感也是一绝,这样的生活偶尔一次还挺乐的。

青年骑上他的驴悠悠哉哉地从西边山脚晃到东边山顶,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再往东一会儿,折向北方小径深入密林里,再走个二刻鐘便是一座山崖,崖边有一座老旧木屋,这木屋曾是猎户休憩的场所,只是城镇逐渐往山上开发,动物陆续迁离此处往更深的山里移去,这木屋也就荒废了。

几年前他发现这地点时非常兴奋,从这山崖往西南望去,可以俯跳整个康嘉城沿着山地往上发展的壮阔城景,他可以坐在崖边喝茶眺望一连好几个时辰,当下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美不胜收的景色,而是那个无形中安抚他心灵波澜的力量。

就在几天前他拋家弃子搬来了这里,只为了给予心中片刻寧静。

青年将驴栓在树下,饿了一整个早上,掏出脸一样大的豆沙葱肉大饼,立马嗑了四分之一果腹,接下来逐一整理採购的物品。

这几天所有的生活杂事他都一手包办,举凡捡柴、升火、取水、烧水和煮粥,其它还有僻田种菜,算着可能还会在这住好一段时间,索性买了些冬季菜种来种。光这些生活琐事就可以让他忙上大半天,特别是一开始的几天,一早起床煮水、煮饭,接着牵着驴去取水、捡柴。

早在他搬来这之前就知道这屋子中间有个不小的壁炉,可以烧水、煮饭、燻肉和烤鱼,他几乎没让炉火熄灭过,可想而知每天知所需的柴量甚大,一连三、四天忙上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捡柴和伐木才多累积了近十天的柴量。

周围不乏有几户猎户,他也花了些时间逐一去打声招呼,希望不要哪天他捡柴时被误当小鹿猎了才好,他也跟猎户学了一些简单的求生知识,和豪爽的猎户们相处起来和乐融洽。

这些事情往往让青年忙到傍晚,剩馀的时间无非就是坐在崖边喝茶眺望康嘉。

望着美景沉淀心灵,想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过去这几年来他是为了别人而活,在无法选择的方向挑自己不会后悔的路走,所以那些日子也够轰轰烈烈了,他突然怀念起三、四年以前周游列国的过去,每日每日见识不同的风土文化民情、无时无刻充实而满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才是自己要的生活。毕竟他别无选择。

他并不厌恶这几年来的日子,身为男人毕竟还是喜欢有所成就,他造就了许多世人称道的功绩,他受到百姓的褒奖,但同时他也需要一个人寧静的自由。

与世间脱节,一个人寧静度日,做自己喜欢的事,或是什么都不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依自己的步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须与人沟通,不需花心神在人与人的应对。这是灵魂的休憩,只是过去几年来,没有人懂。

眼见,他终于可以动用自己的权力,让自己真正放个假,他眼前却出现了一条叉路,那是条为爱付出的路,为了他所爱的一切人事物再付出更多的路。

选择原样,他可以依照计画完成自己思思念念的「一个人生活」,但他却必须拋弃他的爱,亲手在自己心脏划下一刀;假若选择后者,可能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他都必须汲汲营营奔波各处,那股压力才没几年便让他有些身心俱疲。

他喜欢为他爱的一切人事物付出,但这条路他却办不到无怨无悔,甚至有些畏怯。

因为这条必须为官的路,涉入世界最黑暗的地方打滚游走。

他想到更早更早之前,身为国家走狗的年代,他周遭的人陆续涉入黑暗腐败的政治圈,前辈和朋友一个接着一个进冤狱,甚至有人外海执行缉毒勤务莫名落海,事实上是不愿分赃而被灭口,同学有人为了抓黑心货被打死,有个表哥还因为不愿同流合污而被威胁要拿他孩子开刀,甚至自己的老婆被霸凌,让六个月大的孩子流掉,在最悲伤的时候自己吓然也吃上图利官司,媒体暴力、亲戚压力、奔走法院,一个又一个的煎熬。

发生过太多太多事,一旦开始回想,那些回忆会失控般的跑出来,让他不由自主的反胃、乾呕。

那是个很可怕的记忆,纵使唤了身体过上十几年,这样忙碌的生活都没能洗掉那些恶梦。

一旦他选择了这条路,那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势必会再上演,只是模式不同罢了。

当下,他实在无法做抉择,所以他拒绝了他所爱的人的邀约,他和他所爱的人撇清关係。如果说那人意志坚决,那人势必会再来找他谈这事,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回那人,他必须让自己彻底地静下来思考,所以他不告而别,来到了这儿,至今已是第六天。

青年花了三刻鐘终于整理完所有「战利品」,满身是汗,捎起今早烧好放凉的溪水牛饮一口,有股说不出的爽快。

他喜欢这种日子,只为了自己而活,活的自在又快乐。

或许很多人会指责他如此颓废,但早已经歷过的他却觉得这才是最棒的人生。

他曾听过一个故事,那是发生在国外的真实故事,一个有钱的退休鱼商到一家小酒馆喝酒,接着一个捕鱼的年轻人也来到这家小酒馆喝酒,鱼商和年轻人喝着喝着谈起彼此来,鱼商发现年轻人非常聪明,却仅仅只是一个小渔夫,所以他建议年轻人贷款买艘好船,雇用一些人,抓更多的鱼,赚更多的钱,赚钱之后再去做更多投资,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更富有。

「变的更富有之后,要做什么呢?」年轻人不懂鱼商的想法,所以这么问。

鱼商想了想,回答──

「有钱了之后就可以像我一样每天来小酒馆喝一杯。」鱼商自认为这是很棒的答案,赚钱不就是为了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未料,年轻人扑嗤笑了出来,鱼商诧异地望着年轻人,年轻人这时才缓缓道来──

「我现在不就每天来小酒馆喝一杯了吗?」

这个故事青年很喜欢,很多人汲汲营营的过活,老忘了自己的初衷。

青年悠哉地哼着歌,为壁炉添加柴火,今天下午没有安排任何行程,所以他准备坐在崖边悠哉地渡过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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鸯儿疾步走在韶燕王寝宫的回廊上,异常心烦。

心烦的不外乎他家主上的事。

原以为他家主上可以畅所无阻顺理成章地将那家主迎取回宫当押寨夫人(?),没想到那个家主竟然好胆拒绝主上的求爱……我的天,怎么会这样!?那家主不是和主上情投意合,还……还这样那样了好几次不是吗?纵使他过去有些不对,他这回也是真心接纳人家家主,这几天宛如服侍他家主上般,处处无微不至,可没欺负人家,怎么还会这样!?怎么会呢?

鸯儿听到这消息,震惊的心情至今还未平復。其中一部分烦躁的心情出自于自己过去种下的因,他好怕是过去每天酸语嘲弄欺侮人家,所以家主才会拒绝主上……

啊啊啊啊啊啊──鸯儿突然停下脚步,蹲下抱头。如果真是这样,就算主上不怪罪他,大哥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武汉也不会原谅自己,他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我的天啊……

鸯儿想哭,无地自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鸯儿到韶燕王寝房前,迟迟不敢下手敲门。

听到消息后的这几天他都没能独自会面主上,现在该怎么办?方才接到主上召见一事,大哥和武汉都不在,还真不知道该问谁好……

「近来。」这声音是胤荷给的,像是读透鸯儿心理似地。

鸯儿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推门。

光走在起居室都可以感受主上从内寝释放出来的威压,步步万钧。

内寝,主上正在案桌前振笔疾书。

鸯儿煞时止步……这情景比听见家主拒绝还更让鸯儿惊恐无比。

打从十年前跟在主上身侧开始,他就没见过主上如此认真专注写字,有的只是拿珠批在諫书上乱画或是写一堆风马鸟不相及的批註。

「有这么震惊吗?我也是有亲笔写过飭令和拟过律法啊!」延煌苦笑,没想到在心腹眼中的自己竟是这种形象。

「这也只有在上苍悲悯世人,主上突如其来良心发现的时候。」胤荷不及不徐,落井下石。

「好好好……这几天怕了你了,全天下也就只有你敢这样威胁自己的主上。」

胤荷不动如山,自顾闭目养神。虽说外表看来是闭目养神,却是藉此集中注意力于听力和第六感,毕竟保护韶燕王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

这类对话鸯儿听惯了,无论何时插入都可以抓出个所以然。不外乎胤荷扬言再不趁这机会好好重整朝政,一定会把主上剁了再自縊之类的话。

「这是给你的任务,好好干吧。」延煌将方才写的东西折成小纸条,丢给鸯儿。

鸯儿接旨,行礼答诺。

******

韶燕北方这几天会陆续下雪,康嘉则是最快今晚就会降下初雪──这是街上某位老人家的天气预报。据街坊邻居说,这老人家的天气预报准的不得了,简直是奇葩。

韶燕一直是个寒冷的国家,晚秋气寒,落雪冬来,玄麟也知道这个俗语,但他万万没想到原本十天量的柴,突如其来一个寒流二天多就用掉他尽一半的囤量。天气越来越冷,这阵子上山伐木和捡柴的人家变多,整个山坡地像被净滩一样乾净无比,害他的柴库有减无增,如果开始下雪就更找不到柴火,心急之下只好上街这边凑那边买,向柴夫买了一拖拉库(整头驴)的柴。

这个时后的柴真是他妈的贵啊!这是玄麟奔走了一个下午唯一的感想。

他不是不知道柴价,但他只知道平时的柴价,前几天没买不知道,今天一连问了好几家才知道这时节的惊人之处。看来木柴贸易在韶燕有发展潜能。

他牵着驴,驴上满满的柴,驴子旁还有一名高壮如山的樵夫,身上背着的柴少说也有六十市斤,完全就是个肌肉猛男。

玄麟扫街了许久,和这樵夫聊的最来。这樵夫叫喜多,人高马大却有不相衬的温文气质,打听之下发现这好汉是附近猎户的长子,冬天没得打猎,只能靠卖柴维生,这猎户他记得,老猎户和猎户娘待人不错。

「就放这里了。」

喜多供应的柴,品质中上,价格公道。所以玄麟买了所有的柴,带喜多到他的小屋卸货,还订了接下来十天的量。他高兴,喜多更高兴。

喜多有条有理的卸了柴,还帮玄麟把驴上的柴一併卸了,他们还聊了一会儿关于冬天的应急之道,拿货款道别时喜多也彬彬有礼。

玄麟心喜的不得了,感觉像交了新朋友,开心地哼着歌开始整理今天的战利品。

「那人是谁?」

吓!

玄麟猛得转头,是谁!?

他根本没发现什么时候家里多了人。

是道,转头后第一个反射动作便是拔腿往反方向跑去。

逃跑反射让玄麟的思考无法跟上自己的身体,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没办法考虑逃跑的路径。

他下意识地拼命奔跑,不停奔跑,他没有延着道路,而是闯进树林,要是平常的他绝对不会贸然衝入密林,好在叶已落尽,视野尚佳,不好的是后头的人也追的方便。

玄麟在休眠的森林里拼命奔跑,一个不小心希哩呼嚕哗啦碰的滚下了山坡。

「玄麟!」那人大吼,只是玄麟没有听着,方才滚了一圈又一圈,滚的他分不清天地南北,最后撞上了一棵树,痛的他七荤八素脑袋晕呼。

这下可好了,那人不仅追上了他,还将他深深揽入怀里。

「有没有受伤!?」

情势往他最不乐见的方向发展,还快得理所当然。

「放开我!!」玄麟死命地挣扎、扭动,只盼能有挣脱身后人的霎那。

「不放!」甭说,那人决不可能放手。

「放开我!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说时迟那时快,嘴巴狠狠地被堵住,唇舌被狂乱地吸吮搅和。

玄麟无法抵抗,应该说脑子拼命地要反抗,身体却力不从心。

如果是玄凤或司徒,他可能不会这么惊恐,甚至会耍赖要他们俩陪他在这小屋待上几天,偏偏来人正是他最最不想见的人,不想见的原因无他──他没自信从怀中逃走第二次。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那人就站在他身后,死死抱着他狂吻。

脑袋缺氧晕呼的很,过去的种种却像跑马灯不断冒出眼前,身体和意识彻底分离,与爱人的欢快让人无法抗拒。

玄麟没法意识那人是何时将他放倒于地,亦不知道褻裤何时被褪去,上衣松散左肩裸露,身上每一个毛细孔都能感受到那人的狂躁与不安,那人离了唇瓣延着锁骨往下吻,随后重咬一口乳尖,吃痛,又充满快感,身体沉的施不上力,他没有制止那人进入他的身体,又或是说无法制止。

那种被爱、被需要的快乐,彷彿身至天堂,只是那沉痛的现实就像地狱一般蚕食他的心灵。天堂与地狱最可怕的不是地狱给予受刑人多少煎熬,而是在于天堂带给苦难者多少强烈的欢愉,越是欢快沉沦,越无法面对梦醒。

与爱人共度欢愉可以让他暂时忘却地狱的苦痛,只是过后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逃避与现实形成剧烈反差,带来的压力往往比真正现实更加严重,如果欢快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巨大的痛苦中缓口气,那他寧可不碰,暂时放空、沉思或是运动什么的,都比这两极的快乐与苦痛好得太多。

玄麟爱眼前的人,他可以为了这人放弃玄家权掌,但他无法将爱与过去的梦魘放在同一个天秤衡量,无法无视那股剜人心神的记忆。过去那压力曾逼得他站在顶楼墙边,思考着退进半步的地狱与天堂,现在状况不差那时。

如果他接受了眼前的人,那他会挤身官场,无论再怎么不愿意,仍避不了人性的丑恶。陷害、中伤、谣言、诽谤,勾心斗角、酸言妒语,身前光鲜亮丽的接受爱人的宠溺,身后血肉模糊的背满荆棘血瘀……这和过去有何不同呢?不,的确不同,这回万苦千痛都只能隐忍吞气,因为他不能向任何人诉说,一旦出口,必会传到这人耳中,枕边人一旦开始干预一国之王的判断,倾城灭国是必成的结局。

况且,他们的关係搬不上檯面啊!明眼的人一推敲就能知道他俩的关係,如果有人拿他们的关係做梗或是恶意造谣呢?如果有人抓住他这个弱点对那人不利呢?谁敢说再也没人覬覦韶燕王位?韶燕王家血脉一直都不嫌少啊!

如果说一切是为了韶燕,为了他们俩都爱的韶燕,为了让韶燕进步、繁荣,那么,玄家与韶燕可以合作,甚者,玄家可以为韶燕尽忠,唯独他们俩人的私情必须终结,韶燕王专心治国,无须花心神去解决私情演生出来的纷乱,那么,这才能带给韶燕最多的利益。

这才是双赢的道路。

除了最开始的那个霎那,玄麟几乎没有反抗,即使反抗了,也只会让人更加不想放手,男人的习性,他懂的。

夕阳下落,天空暗濛,湿气渐升,身温在冽寒中骤降,纵使下身因交合而晃摇,玄麟也仅是静静地、静静地,直至那人发现了端倪。

延煌猛得抬起头望向玄麟,而后者奇静,望着苍穹闇天不语。延煌不懂玄麟的反应,尽是诧异与不解,情具虽还在前人体内,却迟迟不敢动作。

玄麟知道延煌的心在犹豫,心里一横便道──

「你和武耀没有不同。」语气平淡,冷热无情。

「我──」延煌震惊,却怎么也接不下句。

这话着实打醒了延煌,玄麟早讲明和他断了关係,方才他的作为无非是强行掳人,就地姦淫,确实,和武耀没有任何不同。

延煌慌忙起身,措手乱脚地想帮玄麟的衣赏归位,好歹也要挽回些什么,未料玄麟挡下了他的手逕自起身,拾起褻裤、鞋履,光着腿脚便欲离去。

「玄麟!」

那人不回不应。

那话在延煌脑中,久久不能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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