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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二十四年正月初一,三皇子侧妃顾氏晚初突发旧疾,不治而亡。
嘉庆二十四年三月一日,三皇子慕容瑞正式登基为皇,改国号为嘉瑞,封玉氏如意为后,封原李侧妃为德妃。
感念以前晚妃的陪伴,特此追封为晚贵妃,迁至皇陵。
慕容瑞坐在高位上,面色严肃,听着旁边公公宣读圣旨,看着文武百官臣服在自己脚下,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他终于做到了,登上了高位,再也不是任人轻贱的皇子了,为了这个位置,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曾经做了什么,眼神睥睨的看着下方的群臣。为了这一刻,过往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慕容瑞放下手中的奏折,点头。
玉如意缓缓而至,手中端着一碗参汤,很香。
“皇上,你已经连续看了几日的奏折,还是歇息一下,明日再看。”玉如意走到慕容瑞身后,为他捏肩膀,恰到好处的力度,让慕容瑞放松了一下。
慕容瑞喝了一口参汤,略皱眉,似乎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皇后,以前王府里的厨娘没有带过来?这参汤怎么不是原来的味道。”
玉如意的手一顿,“皇上,那厨娘在几个月前就有事离开王府了,这参汤是妾身亲自做的,不好喝吗?”
慕容瑞没有再说话,不过也没有在喝汤,转了个身,面对着幽幽月色。
“皇后,你先回去,明日朕会去你那里。”
“妾身明白,不过德妃妹妹近来好像心情有些不佳,很是闹腾呢!”玉如意踟蹰着还是把最近后宫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慕容瑞。
慕容瑞越听眉心皱的越紧,自从登上皇位之后,好像诸事不顺,尚亲王之子,趁乱离开京都,如今不知去向,东部地区却出现异动,周边的效果在嘉庆帝去世之后,也蠢蠢欲动,几次都想要翻越边境,战事一触即发。
而嘉瑞自从顾将军以勾结乱党之名被他除去以后,很多将领因此告老还乡,而新上任的根本没有经历过战事,指挥起来更是不尽人意,敌人已到眼前,嘉瑞却无将才应敌,是目前嘉庆最大的危机。
“皇后,德妃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慕容瑞敛去眼中的情绪,声音冷清的说道。
玉如意的眼神微闪,然后退了出去。想到慕容瑞的处事方法,心中不禁微微泛冷,先是顾晚初,再是德妃,接下来会不会是自己,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自己的爹可是丞相,玉如意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的暗示,手指却握的更紧了。
慕容瑞看着清冷的月色,心中也是一片寒意,三个月足够他忘记很多事了,却始终忘不掉,顾晚初死时看他的眼神,忘不掉那天顾晚初对他说的话。
“这一生,我曾深深的爱过你,也只爱你,如果有来生,我不再爱你了,爱你太累。你不欠我了。”
慕容瑞手中看着院前的那棵桃树,是前几天从顾府后院移栽过来,他似乎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顾晚初的场景,白白胖胖,可爱的小童,束着圆圆的发,穿着大红色的小裙,眉心轻点一颗红色的朱砂,趴在一颗树枝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伸开双手,眼泪即将要掉出来。
“哥哥,抱我下来好吗?”
他不知道他那一刻心情怎样,不过看着那张脸,他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把顾晚初从树上抱下来的那一刻,他心里没有任何想要利用的想法,不过也只是那一刻而已。
五年后,他们再一次相遇,当年可爱的小童,已经长成了一个有些胖的小胖妞,不想当年那么可爱了,更令他有些烦躁的是,他又一次救了那个小胖妞,之后便被小胖妞缠住了,友人到处拿着自己开玩笑,他又想起了当年那些被人轻贱的时光,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小胖妞。
于是抱着利用的心态,一边让那小胖妞接近,一边又极力的想要逃离这种状态,于是小胖妞就成了牺牲品,他用来实施后续所有计划的踏脚石。起初还有些愧疚的,随着越来越多的嘲弄,愧疚再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浓浓的愤恨。不管他怎样嘲讽,欺负,小胖妞却不曾离开,也许他自己也没发现,有些事,一旦习惯了,就很难在改掉。
他常常会对着身后叫小胖妞,那人总会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听他吩咐,然后用并不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对他笑,问他的感觉。虽不耐,可味道和感觉却好似极好的,他从来没有过那种被小心翼翼的对待过,当时不觉得好,等到真正离开时,才发现,有些习惯,以入骨。
三个月,他查清了很多事,比如德妃,比如皇后,比如顾晚初,德妃从来没怀孕过,皇后也不如在自己面前所表现的那样真善美,而她始终如一,不过所有的心事却从未对自己提起过,也许是没机会,也许是不想,他想过很多个理由,为自己开脱,终不抵不过一句,“爱你太累。”
他似乎中了一种名叫顾晚初的毒,吃饭时想她,批改奏折时想她,就连走路时也想,想着她会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对自己笑,同自己闹,哪怕被自己骂哭,转过身擦干眼泪,有怯怯的跟在自己身后,不言不语。
他的狼狈,他的心机,他的不堪,她全部看过,却不曾透露过一分,她并不如表现的那般单纯,有些事,并非不明,而是不想明白,或许她早已明白自己的结局,就是没想过自己会那般狠,毁了她所有的期冀。
那天明艳的打扮,比他们刚成亲时还要艳丽的妆容,她的渴望,她的爱,都渗透在每一个细节里,他却生生毁了她所有的幸福。
如果不曾遇见他,也许她会有更好的结局,那样的一个女子,不该为他耗尽一生。
院中的那颗桃花树的枝条已经开始干枯了,无论怎么精心养护,也不可能在活下来,是否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结局,爱情死了,正如桃花一样,没有经历过寒冬,消融在雪色里。
夜,还很长,星星还没有亮起来,才登上皇位几天,心中却有了疲惫之感,慕容瑞摸摸有些冰冷的脸,关上窗,坐在案前,闭上眼。
“皇上不好了,大宛和犹烈同时发动战争,小王爷也在昨夜带兵造反,皇上,情况危急,请您速速做决定。”一个小公公满头大汗的跑进来语气焦急地禀告着消息。
“让赵巍带二十万士兵,迎战大宛和犹烈,务必凯旋而归。”慕容瑞睁开眼,眼角有些湿润的痕迹,冷声吩咐道。
“皇上,那小王爷那边呢?二十万士兵已经是京都绝大部分的兵力了,请您三思啊。”一位随着小公公进来的大臣,跪在地上说道。
“朕意已决,不必多说,还不马上下去传令。”慕容瑞冷眼看过去,那大臣不敢再言语。
嘉庆二十四年,十二月,持续八个月的战争终于结束,嘉瑞大败大宛和犹烈,与此同时,小王爷慕容珉也从边境返回,挥师直指京都。
十二月十五日,慕容珉带军围住京都,只身前往皇宫坐最后的谈判。
慕容瑞站在皇宫最高的建筑上,放眼看着京都的景色。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急不缓,徐徐而来。
慕容瑞没有转过身,只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只有一个要求,死后把我和晚贵妃合葬在一起。”
“好。”慕容珉答应了,如今的嘉庆也好,嘉瑞也罢,经不起他们在内战,一方妥协是最好的选择。
慕容瑞拿出一根雕着牡丹花簪子,端详了片刻,不在犹豫,狠狠的向自己的心口插去,正中心脏中心。
意识在抽离,感觉也慢慢地消失,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小胖妞站在他前面,微笑的看着他,伸着手,等他。
“晚晚,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如果,我还有机会的话。”最后一句话,消散在寒风中,几乎没有人能听见。
慕容珉以雷霆之势重新登上了皇位,三日后将慕容瑞下葬,按照慕容瑞的要求将他与顾晚初合葬之时,却发现,顾晚初的墓,早就和四皇子慕容凌的墓长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不得已只好在旁边埋葬。
慕容珉登基以后,大力发展经济,军事,用了短短十年的时间让嘉庆成为第一强国,四海皆来朝拜,不过令百姓唏嘘的是,三十多岁的皇帝,却始终未娶妻,就连妃子也没有一个,诺大的后宫几乎空置。
有传言,皇帝因为打仗而伤了身体,所以不能娶妻。也有传言,皇帝喜欢的女子已经不在人世,所以不想娶妻。还有传言,皇帝有龙阳之好,所以不娶妻。各种传言纷纷散开,但终归只是传言。
没人知道慕容珉深夜总会去御书房的院中呆一会,望着那颗已死的桃花树,久久不语。也没人知道,多年以前,他也曾在桃花树上,看到过一个姑娘,等到他叫人回来,那姑娘已经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