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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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麓跑走之后，程娆下意识地想跟上去追，却被尉赤拉住了手腕。
尉赤的脸色不太好，直接对程娆说：“别管她了，让她自己冷静吧。”
程娆停下来，没说话。
萧麓没接触过社会，程娆觉得她很容易被骗，怕她遇人不淑。
那天那个男的真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娆跟着尉赤回去坐了下来，这会儿已经上菜了，但是程娆却没什么胃口吃。
尉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还在想刚才的事儿？”
程娆点了点头，“是，她没接触过社会，怕她吃亏。”
“噗。”尉赤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一样，笑喷了。
程娆：“……笑什么？”
尉赤：“说的好像你接触过社会一样。”
就她这思想，这观念，还不如他呢。
程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鸡翅，直接塞到了尉赤的嘴里。
尉赤：“……呜呜呜。”
程娆：“吃你的饭。”
**
江城城郊，有些冷清的别墅内。
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烟，看着坐在斜对面单人沙发上摆弄枪支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傍晚别墅内光线不好，他几乎成功隐匿在黑暗之中，唯独手里的枪支在反光。
“你们什么时候行动？尉赤这个人绝对不能留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拖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等不及了，开始动用上面的力量给我这边施压了——”
“哦？然后？”对面的黑衣男人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慌乱，声音里甚至带着笑意。
“现在他们已经带走了当初行动里牺牲人员的名单和资料，萧野他一个军医大毕业的人参加行动，一定会引起怀疑。还有，”说到这里，他略作停顿，“你们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当初究竟是不是萧野开枪杀的人——”
“是不是他杀的重要吗？”对面的男人放下手里的枪，看向了他，“他们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萧野就是个替罪羊吗？死无对证，你还问什么？”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看着面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发毛。
“太像了……”他盯着对面的黑衣男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嘭——
他一句话刚出口，对面的男人突然朝着沙发的一边开了一枪，沙发被打出了一个洞。
中年男人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一惊。
“你以为的那个人早就死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他的声音仿佛从地狱而来。
“明白、明白。”中年男人忙不迭地点头，然后继续问他：“那现在怎么办？部队那边领导已经要找我这里的人谈话了，萧野牺牲的坐标和尉帜出事的坐标几乎吻合，那边肯定会怀疑到他身上……”
“你的脑子长来呼吸的？”对面的黑衣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没空去管这些事情。”
“那首领那边呢？他们没什么指示？”中年男人又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呵。”黑衣男人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弯腰用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留着你这个废物也没什么用了。”
“……我知道了。”中年男人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狠气息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听到他这么说，黑衣男人将枪收回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
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SUV，他上车之后，将枪支放回到运动服的兜里，目光阴沉地盯着前方空旷的路。
过往暗黑的回忆涌入脑海，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五分钟后，他拿出手机，戴上了耳机。
监听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开过了。
上一次刚一打开，他就听到了那边男女做愛的声，那之后，便没有再开过。
这一次再度打开，他最先听到的是男人的声音——
**
程娆和尉赤吃完晚饭之后，在大学城里逛了一圈。
大学城这边很多小摊小贩，路边也有各式各样的好吃的。
尉赤看到了糖葫芦，兴致勃勃地上去给程娆买了一串，递给了她。
尉赤记得，小时候大院儿里那些小女孩都可喜欢吃糖葫芦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应该没有女孩子不喜欢。
所以这回他也没问程娆，看见了之后就直接买了。
程娆从尉赤手里接过来糖葫芦，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
尉赤问她：“你不爱吃？”
程娆：“……”
她不回答，尉赤就当默认了。
“那别吃了，我去扔了。”尉赤不想勉强她吃她不爱吃的东西。
他正要去把糖葫芦拿回来，程娆却张口吃了一口。
尉赤看到后又说：“不爱吃就别吃，别硬吃啊你。”
程娆忍着酸，把糖葫芦咽了下去，然后扯了扯嘴角：“挺好吃的。”
“真的？”尉赤再次向她确认。
“真的。”程娆点了点头，又吃了第二颗。
………
城郊，车内。
男人听完了这段对话，直接掐断了信号，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眼神愈发地阴狠。
他从手边拿起铁盒，从里头拿了一支烟出来，点燃之后用力地吸。
浓烈的烟草味在唇齿间弥散开来，仍然无法将他的暴虐抚平半分。
——她根本就不爱吃冰糖葫芦。
她讨厌山楂，他从未见她碰过一口。
如今她却为了讨好另外一个男人，吃这种自己之前根本不碰的东西——
他现在，想杀人。
杀人这种事情好像也是会上瘾的，杀戮带来的快感可以让人成功实现自我麻痹，忽视掉那种窒息难耐的痛感。
他捏紧了手里的枪，叼着烟下了车。
**
程娆刚吃了两颗山楂，手机就响了。
拿出手机来一看，竟然是黄萍的电话。
程娆的心情原本还不错，看到来电显示之后，表情马上就变了。
尉赤凑过去看了一眼，瞧见屏幕上的名字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既然黄萍打电话给程娆，那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
尉赤见程娆没反应，抬起手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接吧。”
程娆咬了咬牙，这才摁下接听键。
手机放到耳边，她并未开口说话。
“在哪里？”这一次，黄萍的语气比之前柔和得多。
程娆已经习惯了听她的质问，她态度难得这么温柔，她竟有些不习惯，回应的时候，有些结巴。
“在外面。”程娆回了三个字。
黄萍：“跟尉赤一起？”
听到她这么问，程娆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尉赤，“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黄萍：“先回家吧，带尉赤一块儿过来——你们吃晚饭了没？”
“吃过了。”她们母女两个人难得能平心静气地聊天，程娆自己都觉得奇妙。
可能真的是尉赤的话起到了作用吧。
“行，那也回来吧。”黄萍说完之后，又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强硬了，怕程娆不舒服，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方便吗？”
程娆听得愣了一下。
平时黄萍对她的态度都很强硬，突然这样子，她猛地有些不适应了。
程娆好半天没回话。过了有几十秒钟，她才开口，“哦，知道了。”
然后，没等那边黄萍回应，就把电话挂断了。
掐断电话之后，程娆对尉赤说；“回我家吧。”
尉赤：“现在？”
程娆点点头，“她让我回去。”
尉赤难得见程娆这么听话，当然是无条件配合。
“好！现在就回去。”
说罢，他搂着程娆就往大学城外面停车的地方走。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外面正是晚高峰。
本来只有半个来小时的车程，最后愣是开了一个小时。
**
八点钟，车停在了院子外头。
程娆拉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下车之后，她习惯性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看到了一道黑影。
路灯的光线不是很明亮，对方又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她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身形。
可是，程娆莫名觉得那个背影很熟悉。
她的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脑海中闪过了之前在萧家单元楼下看到的那个身影——
可是，她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四周已经没有人了。
程娆恍惚了一下：难道是她出现错觉了？
“怎么了？”尉赤一下车，就瞧见了程娆盯着前方发呆，不免有些好奇。
程娆被尉赤喊得回过神来，问他：“你刚才有看到附近的人吗？”
“附近有人？”听到她这么问，尉赤四处看了看，然后朝着她笑：“你看错了吧？”
程娆想，尉赤应该是不会出错的，毕竟他是军人，警惕性应该比正常人高得多。
她应该是出现幻觉了。
之前江枫说过，她这种情况，出现幻觉也是病情的体现之一。
这么一想，程娆倒也释然了。
“嗯，应该是看错了。”她说，“走吧。”
“等等。”尉赤拉住程娆的胳膊。
程娆蹙眉：“怎么了？”
“我这么穿会不会不太正式？”尉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你妈会不会觉得我不靠谱？”
程娆看着他这样子，呵了一声，“说得好像我要嫁给你一样，只是谈恋爱，不用那么正式。”
“你什么意思？”听到她这么说，尉赤直接把她拽到了怀里头，“你能不能有点儿责任心？”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程娆真的想笑。
她是这么想的，也确确实实是笑了。
她一笑，尉赤就更气了，直接低头去亲她，搂着她的腰把她摁在了旁边的墙上，发了狠地亲。
程娆勾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在门口吻得难分难舍。
………
五六米处开外的拐角处，穿着一身黑衣服的男人紧紧地盯着不远处吻在一起的一对男女，捏着枪的手猛地收紧。
他的脸上、手上，都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枪里还有子弹。五六米的距离，对他来说是最没有难度的射程。
只要他开枪，一定可以将他打死——
他的眼底一片猩红，眼白几乎被红血丝充盈。
漆黑的夜里，他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枪——
**
黄萍和乔如章两个人一直在客厅里头等着他们回来，看到车停在外面有一会儿了，两个人还不进来。
黄萍有些着急，于是亲自出去找他们。
结果，刚一走出来，就瞧见了尉赤把程娆压在院墙上亲吻的画面。
黄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之后，两个人马上分开了。
程娆看到黄萍之后，倒是表现得很淡定，完全没有那种被长辈撞破的尴尬。
她抬起手来擦了擦嘴，表情如常。
倒是尉赤，脖子都红了，都不好意思去看黄萍的表情。
“先进来吧！”
黄萍倒是也没过多地去询问这件事儿，她也年轻过，年轻人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很正常。
“好。”尉赤听话地点了点头，拉住程娆，跟着黄萍走了进去。
………
不远处，黑衣男人收起了手里的枪，抡起拳头，朝着院墙狠狠地砸了一拳。
他应该毙了他的！
为什么当初被毙掉的人不是他！
**
尉赤从外头进来之后，脸还是红的，耳朵也是红的。
他要是早知道黄萍会出来，绝对不那么冲动地亲程娆。
现在好了，黄萍肯定觉得他是那种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
进来客厅之后，黄萍坐到了沙发上。她上下打量一眼尉赤，然后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十三天以前。”没等尉赤开口，程娆就先回答了黄萍的问题。
十三天以前？黄萍算了一下时间，那个时候，她应该还在Y国出任务才是。
这几次，黄萍虽然没拦着程娆出任务，但是她对程娆任务的时间和地点都是非常清楚的。
每一次，林主任都会把任务的时间和地点告诉她。
林主任也跟黄萍保证过，会然尽可能地保证程娆的安全。
不过，尉赤和程娆是在出任务的时候在一起的……？
“你们一起出任务？”想到这里，黄萍顺口问了出来。
尉赤点了点头，“嗯，Y国海啸，我们过去救援的。”
黄萍“哦”了一声，神情有些担忧。
沉默了一会儿，黄萍再次看向了尉赤：“方便单独聊几句吗？”
“不方便。”这一次，程娆直接挡在了尉赤前面。
黄萍所谓的“单独聊”，她之前已经见识过了。
以前跟萧野在一起的时候，黄萍也和萧野单独聊过。
虽然萧野一直告诉程娆没什么，但程娆能猜到，黄萍一定跟他说了很难听的话。
她不想旧事重演。
尉赤看到程娆这样子，抬起手来拽了一下她的胳膊，“没事。”
和程娆说完了这句，尉赤看向了黄萍：“我方便的，您有什么就直说。”
黄萍“嗯”了一声，“那你和我上楼吧。”
尉赤点点头，跟着黄萍朝着楼上的方向走了过去。
程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
一旁坐着的乔如章看出了程娆的担忧，开口对她说：“放心，你你妈妈她挺喜欢尉赤的，不会为难他。”
程娆没说话，不过表情多少还是有些凝重。
………
尉赤跟着黄萍到了书房。关上门之后，黄萍直接开口问尉赤：“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吧？”
尉赤点了点头，“记得。”
先前黄萍说过，她不太能接受程娆和一个工作危险系数高的人在一起，这话尉赤记得很清楚。
“希望您能给我一些时间，我现在还不能转业。”
尉赤并没有跟黄萍打太极，有些话，他更喜欢直说出来。
“乔叔可能也跟您说过，我有个弟弟在任务里头牺牲了，当时这个任务原本应该是我去的，这一年多我一直很自责，查清楚这件事情了我一定会转业，我会尽快查，但是这件事情不确定性因素太多，我没办法给您具体的期限，但是请您相信我，我会尽快。”
尉赤的态度很诚恳，黄萍也是久经商场的人，对方说的是客气话还是真话，她当即就能分辨出来。
“那她呢？”黄萍对尉赤说，“如果你能让她放弃MSF的工作，我会更加支持你们在一起。”
听到黄萍这么说，尉赤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起了程娆之前说的那些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于是，尉赤对黄萍说：“这是她的梦想，我不想让她放弃。您担心她出意外，我明白，我跟您保证，以后尽量跟她去同一个地区出任务，我会尽我全力保护她，就算我死也不会让她有事儿。”
其实他本可以做这个交易的，听到黄萍这么说，尉赤也犹豫过，因为他现在确实很需要黄萍的支持。
一段感情如果没有父母的支持会走得多艰难，他是知道的。
尉帜和夏悠，就是生动的例子。
但尉赤想了一下，他不想以程娆的梦想为代价交换这样的支持。
他们两个聊过几次关于MSF的事儿，他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就像他当初执念要进维和部队一样。
尉赤特别明白那种感觉。
黄萍听到尉赤这么说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尉赤见状，以为她是生气了，便解释：“我理解，您是太担心她了，但MSF工作也没您想的那么危险，她很喜欢这份工作，我觉得她开心最重要……”
“你乔叔应该有跟你说过我的身体情况吧？”黄萍叹了一口气，“淋巴瘤，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公司是她爸爸一手打拼起来的，他去世之后，差点被人夺走，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公司留住。这些年我一直在忙工作，也没真正关心过她，她记恨我也是应该的。”
“不会。”尉赤想了想，对黄萍说：“她是脾气不好，其实对您也有感情。”
“我会好好跟她谈这些，您给我些时间。”尉赤对黄萍做了个承诺。
听到尉赤这么说，黄萍欣慰地点了点头，“好……”
“您好好养身体，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发达，积极治疗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尉赤说这话倒不是为了宽慰黄萍，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知道了黄萍的病情之后，他专门去查过资料，这种病，配合治疗，康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
黄萍跟尉赤聊了一会儿，然后两个人就下楼了。
看到尉赤下来，程娆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
黄萍看到程娆这么担心尉赤，还有些惊讶。
她这个女儿有多死心眼儿，她比谁都清楚。
之前认定了萧野，怎么都不肯放，就算她不同意他们两个的事儿，她也得死磕。
后来萧野去世了，她又是替萧野照顾家人，又是为了他吃素……
黄萍虽恨铁不成钢，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本以为程娆会继续这样折腾下去，但是看她对尉赤的态度，应该是真心喜欢的。
程娆走到尉赤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抬起手来摸了一下他的下巴。
这会儿黄萍和乔如章还在旁边，尉赤被程娆弄得不好意思，摁住她的手，小声道：“别闹。”
“走吧。”程娆动了动嘴唇，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她这话一出来，尉赤和黄萍都有些惊讶。
他们两个人都以为，程娆今天晚上会在家里住。
毕竟都这么晚了。
尉赤说：“你今晚在家吧！”
尉赤虽然也很想把程娆带走，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跟黄萍也好长时间没见了，母女两个人应该联络一下感情才是。
程娆：“……哦。”
她松开尉赤，直接转身上了楼。
谁都能看出来，她生气了。
黄萍也觉得尉赤有些冤枉，于是对他说：“你别放心上。”
“没事。”尉赤说，“我上去跟她说几句。”
说完这句之后，尉赤就上楼了。
黄萍看尉赤对程娆这么纵容，倒也有些欣慰。
乔如章笑了笑，搂住黄萍的肩膀，对她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我早说过，尉赤是个靠得住的年轻人。”
“就怕程娆不懂珍惜。”黄萍说，“你瞧瞧她那脾气。”
“没事，年轻人恋爱不都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行了。”
………
楼上卧室。尉赤推门进去的时候，程娆已经趴在了床上。
尉赤走到床边坐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生气了？”
程娆没回复。
“我就是想让你在家陪陪你妈，明天白天我就来接你，行不行？”尉赤动手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
他力气大，程娆根本推不开他。
“多陪陪你妈，她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尉赤语重心长地嘱咐她。
“你真烦。”程娆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