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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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赤被程娆噎到：“……”

万万没想到，之前在笑话里看过的段子，竟然在他的生活中真实上演了，而且还变成了程娆拒绝他的台词。

尉赤好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经过了一番沉默后，尉赤很严肃地对程娆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用心：“你不用再说了，我认定了就不会放手。”

程娆：“……”

行，那她便不说了。

跟尉赤说话，确实有些吃力，他表达太直接了，有时候会让人受不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头，程娆一直都没跟尉赤说话。

程娆拿起手边的《护理常识》，开始翻看。

这是她大学那会儿的专业书，无聊的时候她经常会看这个排遣时间。

她是个很无趣的人，私下没什么爱好，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经常会不知道做什么。

程娆看书的时候，尉赤就在旁边看她。

今天洛城的太阳很好，她房间刚好是落地窗，阳光照进来，给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芒，尉赤紧紧地盯着她。

她的皮肤很好，白白净净的，阳光照射下甚至看得到脸上的绒毛，像是没长大的婴儿；

她身上很随意地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下头是一条卡其色的短裤，很居家的装扮，可是被她这么一穿就显得很性感；

她的手指捏着那本略显陈旧的书，纤细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摩擦着纸张——

尉赤盯着盯着，就想起了她的手从自己胸口抚过的触感，喉咙间不可避免地涌上了一阵燥热。

她的目光聚焦在书上，整个人好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尉赤看得入神，根本就移不开视线。

卧室里空气的流动速度似乎都放缓了一些，尉赤根本没有空去看别的地方，也舍不得眨眼，恨不得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看。

卧室里很安静，安静到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格外明显，除此之外，还有她翻动书页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尉赤觉得自己和程娆像是一对老夫老妻。

程娆看书的时候偶尔会有表情上的变化，蹙眉，或者是抬起手来撩头发，都是无意的动作，却能让他心神荡漾。

忍耐了许久，尉赤终于忍不住了。

他朝着程娆身边挪动了一下，抬起胳膊来搂住了她。

这动作来得突然，程娆停顿了一下，将手里的书方向下。

她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质问他的时候，被打断了。

“饺子好了，准备一下吃——”

卧室的门没关，阿姨是上来喊他们吃饭的。

谁知道，刚一走近，就瞧见两个人这样抱在一起，明显是被吓坏了。

先前尉赤来的时候，她虽然就知道他可能是程娆最新的男朋友，但是万万没想到两个人发展得会这么快，快到让她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听到阿姨的声音之后，尉赤立即松开了程娆，耳朵有些红。

相比较而言，程娆倒是极其淡定，好像刚才被抱着的人不是她一样。

程娆从床上起来，朝着阿姨点点头，说：“马上下去。”

阿姨：“好的好的，那我先去下饺子，你们俩直接来厨房就行。”

说完，她就赶紧走了。

人家小年轻亲热呢，她可不好再继续当电灯泡了。

阿姨走之后，程娆扫了一眼尉赤，正准备给他下逐客令，就听他说：“我喜欢吃饺子。”

程娆：“……”

突然间就不想跟他说话了。

冷漠地收回视线，转身肚子下楼。

程娆虽没有表态，但尉赤还是快步跟上了她。

他腿长，走路的速度又快，追上她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于是，两个人一起来到了餐厅。

阿姨对尉赤非常热情，又是给他配蘸料又是给他递筷子的，程娆看得脑子疼。

她全程都没说一句话，端起手边的果汁喝了一口，就准备吃饺子了。

尉赤原本是在程娆对面坐着，后来直接端着的自己的盘子坐到了程娆身边。

保姆阿姨瞧见尉赤这么做之后，被逗乐了：“小两口感情真好！”

“你也一起吃吧。”程娆看了阿姨一眼。

阿姨点点头，在他们两个人对面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她笑着对尉赤说：“尝尝饺子，看看味道怎么样。”

尉赤点头，拿起筷子夹起来一个饺子咬了一口。

皮薄馅儿多，一口咬下去都是肉。

吃完一个饺子后，尉赤称赞道：“好吃！您手艺真好。”

他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吃过饺子了，自打尉帜出事儿，他就不回家了，不出任务的时候，基本就是各种味道的泡面。

突然吃到手工饺子，感觉身体都舒服了不少。

阿姨听了尉赤的称赞自然是十分开心的，对他的欣赏又浓了几分。

程娆就在旁边没说话，拿起筷子来咬了一口饺子。

她太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其实之前很爱饺子的。

这么一口咬下去，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尉赤也是看到程娆动筷子之后，才想起来她不吃肉的。他看了一下，程娆的饺子确实也是肉馅儿的。

一个没忍住，便问：“你不是不吃肉？”

程娆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埋头吃饭。

问的问题没得到答案，尉赤索性就不问了。

他早饭没吃，确实饿了，一口气吃了三十多个饺子。

很久没吃到这么满足过了。

吃完饭，尉赤和程娆一块儿走出了餐厅。

从餐厅出来之后，程娆回过头看向尉赤：“饭也吃了，可以走了吧。”

尉赤：“我是来看你的，不是来吃饭的。”

程娆：“我讨厌别人打扰我的生活。”

两个人正僵持的时候，尉赤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来一看，是路首长那边来的电话，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尉赤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摁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首长。”尉赤主动开口。

“忙不忙？现在来指挥中心找我一趟。”路首长说，“我跟边境那边联系，合作作战的名单拿到手了。”

尉赤：“好，我现在就过去。”

和路首长通过话以后，尉赤将手机收了回来，再次看向了程娆。

他咳嗽了一声，“我明天再来看你，先走了。”

程娆根本没心思回复他，转身就上楼了。

尉赤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摸了摸鼻尖，然后走了。

………

程娆上楼之后再想看书，发现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了。

认真算一算，自打跟着MSF出任务之后，她就没有这么长时间地在家里呆过了。

这次很久都没人联系她，工作的群里也没了动静。

程娆觉得在家里休息得够久了，再这样待下去，她得闷死。

于是，她在组织的群聊里问了一句：最近没任务？

消息发出去将近半个小时，都没人回复她。

程娆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平时休息的时候，大家多少还是会在群里闲聊一下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条消息发出去半个多小时都没人回复。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这些人背着她出任务了。

想到这里，程娆找出了邵东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是可以接通的，但是那边属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样一来，程娆更加肯定了。

想了想，她又开始给阮白打电话。阮白是后勤那边的人，平时肯定没有邵东忙。

阮白的电话是可以接通的。

接通之后，阮白就问她：“哎呀，你这次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来啊？”

阮白这么一说，基本上就肯定了程娆的想法。

程娆略微抿唇，问她：“你们在哪里。”

“……在意大利这边，这边有一艘客轮沉了，临时通知的任务，你不知道吗？”

程娆：“……”

她是真的不知道。

至于原因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黄萍一直都有给MSF捐款，她和MSF中国区的负责人已经很熟悉了，要阻止她出任务，其实也很容易。

想到这里，程娆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

“哎？程娆？信号不好吗？”好半天没等到她的回应，阮白有点儿懵。

“没事，先这样，你忙吧。”程娆掐断了电话。

挂上电话以后，程娆躺在床上，放空地盯着天花板，认真回忆着之前乔如章和她说过的话。

思来想去，还是意难平。

她没办法放弃这份工作。

她去做无国界医生，不仅是为了萧野。

这是她的梦想。

可惜，根本没有几个人理解。

*

晚上的时候，黄萍回来了，母女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

黄萍看到程娆吃肉的时候略微惊讶了一下，然后才说：“早该这样了，为了一个死人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有什么必要。”

“是你让林主任不通知我任务的吧。”程娆没接黄萍的刚才的话，直接跟她说起了这件事儿。

听到程娆这么说，黄萍端着牛奶的手略微抖动了一下。

她以为这件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

黄萍的反应程娆都看在眼底，她这个反应基本上已经等同于默认了这件事情。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去按照你的要求去管理公司了？”程娆的表情很冷漠，“随便你怎么威胁，我不会按照你的想法过我的一生。”

“那你想怎么过？”黄萍生气地看着她，“一辈子都跟着他们世界各地跑？这种不安全的职业你还要做多久？我培养你这么长时间，不是让你送死的！”

黄萍是真生气了，所以说话也比较难听。

说完之后，就开始咳嗽，咳得停不下来。

听到她的咳嗽声，程娆捏紧了筷子。

旁边的保姆阿姨见她们母女两个人吵起来，赶忙过来劝架。

“娆娆，你妈妈她也是为你考虑，我们都知道你善良，但那样的工作确实太危险了，你现在又有了男朋友，他肯定也不希望你往那些地方乱跑……”

阿姨这么一说，程娆就知道她铁定是误会了自己跟尉赤的关系。

“那不是我男朋友。”程娆打断了她，“我只有一个男朋友，他已经死了。”

说完这句话，程娆直接扔下筷子，离开了厨房。

黄萍看着程娆离去的背影，不断地咳嗽着，最后咳出了血。

旁边的阿姨看到之后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关切地询问：“哪里不舒服？要不咱找医生来看看……”

“没事。”黄萍朝她摆了摆手，轻叹了一口气。

阿姨看到黄萍这样子，心里头也不好受。

“娆娆还是年龄小，不懂你的良苦用心，等她稍微再大一点儿就晓得了。”她宽慰黄萍，“丫头这两天已经有进步了，慢慢来，给她一点儿时间。”

黄萍没有说话，抬起手来摸着额头。

她给她时间，谁来给她时间呢？

**

尉赤从路首长那边拿到了当初出任务的名单。

这份名单他很早之前就想要了，但是涉及到的程序太多，最终还是要靠着路首长出面，才能搞定。

拿到名单以后，尉赤带着名单和具体的资料回到了家里。

当初任务的行踪会泄露，就是内部的人泄露的。

维和部队耳这边的人他都调查过了，没有可疑的人。

所以，只有可能是另外一边。

这其中，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

公安部那边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内部出了卧底，这事儿一直拖着，双方都不肯让步。

先前尉赤已经亲自去和那边的人谈过，但是没有任何进展；

调查组派过去的人也一直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这次若不是路首长出马，估计连名单都拿不到。

尉赤坐在房间的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份名单。

当初公安部派出了六十多个人和维和部队一起去南非执行反恐任务。

那一次，是他们铲除“飞狼”的最佳时机，所以，维和部队这边派出去的，基本上也都是精兵。

原本应该是一次圆满的任务，就因为内部的卧底，失败得一塌糊涂。

不仅如此，维和部队和公安部都损失惨重，加起来，牺牲的人有三十多个。

尉赤翻看着牺牲的名单和资料，面色严肃，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很厚的一摞资料，每个人的档案袋都在，要翻看起来，绝对是一个大工程。

………

尉赤就这样看到了夜里十点钟。

一直到肚子饿了，才想起来吃东西。

晚饭自然也是泡面，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喜欢迁就。

刚冲好泡面，尉赤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家”字之后，尉赤有些讶异。

他没想到，那个家里还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尉赤接起来电话，动了动嘴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等着那边说。

“是我。”纪媛的声音从听筒里头传来，“你爷爷后天生日了，记得回来。”

纪媛这么一说，尉赤才想起来，后天是尉正升的七十大寿。

他这个孙子，当得真不够称职。

所幸的是后天是有时间的，于是他答应了：“哦，好。”

纪媛：“这么晚还不睡？”

尉赤：“哦，在吃饭。”

纪媛：“吃的什么？”

尉赤低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泡面，“方便面。”

纪媛：“成天乱吃！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刻薄自己，你最好赶紧转业结婚安定下来，大院里跟你年龄差不多的都成家生孩子了！”

纪媛和尉钧辽一直都想抱孙子，尉正升也对曾孙挺有执念的，这些尉赤都知道。

跟纪媛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听着她说话，尉赤不免心烦意乱，所以随意应承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挂断电话之后，尉赤再次翻出了尉帜留下来的遗书。

看到他写的那句“名正言顺”之后，尉赤脑袋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

夜色寂寥。

客厅沙发上，女人靠着男人的肩膀，一只手依依不舍地搂着他的腰。

“不再多呆几天了吗……我们下次见面要等到什么时候？”

男人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一只手由她的后背一路向上，摸上了她的头发，轻轻地揉了一下。

难得的柔情。

“等这一切结束。”他说，“现在，做好你该做的。”

她点了点头，安静地靠在他身上不说话。

就在此时，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男人抢在她之前拿起了手机，看到了里头的短信。

短息来自：大哥。

看到这两个字，他的表情严肃起来，点进了短信查看内容。

“后天我爷爷七十大寿，我带你和旗旗回去吧。”

看完短信之后，男人将手机还给了她，“答应吧。”

她接过手机看清楚了短信的内容，随后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回复完短信之后，她再次靠上了他的肩膀。

“你不会爱上别人吧？”

“不会。”男人的回答干脆而冷淡，听不出任何温度，“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

隔天尉赤没有去找程娆，尉正升七十大寿，他用一天的时间出来给尉正升选了一件礼物，礼物是用他自己的工资卡的买的。

尉赤进入部队之后基本上没再用过家里的钱，主要是他平时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每个月的工资，任务的奖金还有部队的补贴，全部都在一张卡里。

也是买东西的时候，他才有空看看卡里的余额。

这么一瞧，他觉得自己真的挺穷的。

至少跟程娆比起来，挺穷的。

想到这里，尉赤有些郁闷了——

………

很快到了尉正升的七十大寿。尉正升一直勤俭节约，七十大寿也没有铺张，只是叫了关系好的一些人前来，在家里头摆几桌，随便庆祝一下，主要是朋友相聚，图个乐呵。

一大早，尉赤开车去接夏悠和旗旗。

因为要去尉家，夏悠今天特意穿得正式了一些，还给旗旗穿了一套新衣服。

旗旗看到尉赤之后，咧嘴喊他“大伯”。

孩子今年一周岁多，口齿还不是很清晰。

抱着旗旗上车之后，夏悠有些坐立难安。

她紧张地问尉赤：“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尉家的人一直都瞧不上她，这点她是知道的。

而且，旗旗现在越长越大，跟尉帜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这一点，尉赤注意不到，不代表尉家人也注意不到……

光是这么想着，夏悠就觉得紧张。

“不会，尉帜一直都希望给你名正言顺的身份。”尉赤说，“不用紧张，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听到尉赤这么保证后，夏悠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

程娆跟黄萍这一架一吵就是两天，两个人谁都不肯妥协。

黄萍死活都不肯松口让她出任务，甚至还兴师动众地派了人在家门口守着她，不让她出门——程娆觉得好笑。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古代的禁足这一套。

之前邵东给她回了电话，说下次任务应该在一周以后。

程娆和他定好了时间。这一周没什么事情做，被禁足倒是也无所谓。

于是，便安心在家看书充实自己。

程娆坐在床上看书的时候，萧麓来了电话。

经历过之前的不愉快之后，萧麓这段时间都没联系过她。

不过程娆内心是没责怪萧麓的，因为她是萧野的妹妹。

虽然说要放下过去，但萧家的事情不可能不管，这是她对萧野的承诺。

所以，程娆最后还是接电话了。

“嫂子……”电话刚一接通，程娆就听到了萧麓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的表情严肃了不少，追问：“你怎么了？”

萧麓那边吸了吸鼻子，说：“昨天晚上突然接到通知说我们住的小区要拆迁了，土地局那边说我们小区是违建，都不给赔偿……可是房子是我爸妈辛苦了一辈子才买的啊……”

“先别哭。”程娆问萧麓：“土地局那边只是说是违建？”

萧麓：“嗯……好像是说要拆了建办公楼……我也不清楚……”

萧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别着急。”程娆对萧麓说，“等消息确定了再说，真要拆的话，我会给你们安排住处。”

萧麓听到程娆这么说，感动得一塌糊涂。

再想想自己之前因为尉赤的事儿和程娆闹矛盾，有些羞愧。

沉默了一会儿，她向程娆道歉：“嫂子，对不起，之前的事儿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为了那些小事儿就和你吵架的，你一直对我们这么好，我还和你吵架……太不懂事了。”

“没事。”对于萧麓的道歉，程娆也只有两个字的回应。

她这个人一向不擅长回应这些有些肉麻的话。

说完之后，她对萧麓说：“先这样，我抽空去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