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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那边的时候,消防队正在屋内检查情况。
烧没了,全都烧没了。
温度太高,发生了轰燃,顷刻之间,整间房全烧成了灰烬。好在发现得早,消防队来得及时,只烧了叶湑这一间房,火势并没有扩散开去。
马奥运站在楼下,旁边蹲着宙斯,看那模样,应该是刚从公园溜达了回来的。
叶湑急急赶过去,说话都有些结巴:“他......他俩人呢?”
马奥运安慰她:“他们刚和消防员上去了,去看看里面的情况。你放心,人没事,起火的时候我们几个都不在屋里,我是去遛狗,千里眼和高冈去了超市逛。”
叶湑松了一口气,见马奥运在看她,便轻咳两声,嘴硬道:“谁关心这个了?我是想问,这火怎么起的?”
刚问完话,心说不对:她是房东,是受害者,怎么在这里低三下四的没个出息?
绝对不可以。
她于是指着烧得黑糊糊的窗口,一脸问责的模样:“你们走的时候,没关火吗?”
“不可能啊,厨房一直是我在用,我记得是关了......”
叶湑十指交叉,手腕关节咔咔作响:“甭给我扯这有的没的,说,谁干的?”
烧了她的房,还想蒙混过关?想得倒是美。
搞他!
马奥运两手一合,作恍然状:“其实我有打听到,烧得最猛的,是高冈那间屋子。刚这边还站了个消防员,听他的意思,火好像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高冈?叶湑张了下口,闭上嘴巴,把话堵在喉咙里面。
那还搞个屁,搞不起。
马奥运往左右看看,凑上来小声说:“高冈告诉我们,他怀疑......这火来得古怪。”
“我当然知道有问题。”叶湑没好气道。
家里一个人没有,蓦地起火,总不能说是撞了鬼吧。
只是眼前这个情况,确实还得等调查结果出来。高冈又不抽烟,她也不喜在家里准备蜡烛之类的玩意儿,没有需要用打火机的地方,哪儿来的火种呢?
她抬起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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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眼站在门口,屋内是高冈和消防员,他们身后一片焦黑。幸好他们回来得早,高冈眼尖,老远就发现了不对劲。
虽说家具烧没了,好在整栋楼受到的损坏还在可承受范围。
门锁受了高温,发卷变形,高冈弯腰看了看,起身径直走到自己房间。
这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这间屋子火势最大。分明他的家当最少,易燃物也没几个。
他在门口顿住——房屋中央的木地板,有成片大块圆形凸起。这是......汽油?!
“是汽油。”消防员跟在他后头说。
燃烧过的木头,如果有大块圆形凸起,很大概率就是浇过汽油的;如果是小块凸起,则相反。
被浇了汽油,那就是有人故意纵火了。而且,还是冲着他来的。这套三室两厅的房,只他住的这间有大块凸起,别的地方都没有。
烧他的住所,却挑了个无人的时候动手,说明这人并不想要他的命。只是平白无故的要烧掉他这房屋,难道是屋子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他想起以前办案的时候,有预谋的犯罪嫌疑人总在事后销毁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凶器、证物......
等等?
高冈忽然反应过来,证物,他这里的确有一件重要证物——那块有大乌树标记的黑色布料!
他那块黑色布料藏得深,就贴在床底。
高冈大步往前,掀翻烧卷了的床尾,仔细勘察下面的情况:如他所料,地板上有泼洒痕迹。
纵火之人到房间翻找过,也找着了,大约是把这屋子弄了个天翻地覆,怕留下痕迹,而且那证物留着不如毁了,所以有备而来,汽油一泼,一把火烧他个干干净净。
看这一地狼藉,高冈心头泛起丝丝凉意。他们找来的速度,太快了。
除了叶湑、何稚秋,还有谁知道他拿到了这块黑布?
外面千里眼在唤他,高冈回过神。
身后的消防员奇怪地看着他,高冈冲他笑了笑,最后看一眼房间,匆匆离去。
“马奥运刚来电话了,叶湑在楼下。”
“走吧。”
千里眼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我们是不是,要给她服个软?”
“那是一定,”高冈动作快,往楼下走,已经不见了人影,只听见他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不然我们只能睡大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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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湑把胡同库房里的书搬出来,腾出空间,置了两张折叠床,供他们暂住。
一进来,千里眼和马奥运先一步抢到这两个床位,高冈成了多出来的那个,只好在书店沙发上将就。
叶湑撸胳膊挽袖子,手里拿一把鸡毛掸子,冷笑一声:“几位爷,这么高兴哪?”
烧了她的房,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住她胡同,不杀杀他们的威风,还以为她好欺负是吗?
高冈给千里眼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马屁话张嘴就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也要租房,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再说,姐你这长得如花似玉的,一个人住胡同,那不是也危险么,我们这是放心不下你。”
千里眼伸手捋了捋鸡毛,见她没反应,慢慢把掸子从她手里抽出来:“这玩意儿细菌多,别脏了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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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们几个在胡同里住下,叶湑平白多了三个苦力。
高冈自知这次的火灾与他脱不了干系,没好意思问叶湑要工资,反正包吃包住,他又不怎么消费,这样的日子过起来,倒也知足。
其间他有去正乙祠戏楼打听过何稚秋的情况,他那群同事都说,没听过何稚秋有得罪什么人,平日里不爱与人打交道,也没什么朋友,喜欢独来独往,但总把握着度,与他相处并不难受。
高冈左思右想,没能找着线索。不过倒是有一个好消息,何稚秋过手花瓣道具时,戏台的工作人员也在,他检查完毕后,花瓣才被人搬到二楼上面。
要真是他动的手,那工作人员早该察觉了。
有证人作证,这边也调查过何稚秋,确实没有合理的作案动机。
那些线索乍一看都挺巧合,实则纰漏不少,硬要说他是凶手,说不过去。不出意外,何稚秋应该很快就能放出来。
临走前,高冈又问:“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老泉的员工?”
“是有一个,来了没几天,我们正好缺拉胡琴的师傅。不过他应该待不久,签的是短期合同。”
高冈与戏楼的工作人员道了谢,离开时又看了看戏台两旁的对联: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当时没来得及细品,如今再看,还真是有点意思。
出了戏楼,高冈走到胡同口,弯腰钻进车,给拐爷发了个短信:以后我们尽量避免见面,手机联系。
拐爷很快回了消息:理由。
高冈:被盯上了,大乌树。
拐爷:因为戏楼那个案子?
高冈:嗯。和我见面,你身份容易暴露,还是谨慎些为好。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早前去了趟a大,打听到一些学术伪造的消息,我怀疑大乌树里面不止一个势力。
拐爷:怎么说?
高冈:上回考古工地那个案子,林颉知和野大个儿这两个人背后都有大乌树的身影,可是林颉知伪造文物与野大个儿杀人,这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我猜测,林颉知背后的人,和野大个儿背后的不是同一个,后者更像是在引起我们的注意,他们似乎,有个秘密想要叫外人知道。
拐爷回一句“明白了”,便没再发消息过来。高冈关掉手机,启动车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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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浮梁胡同,恰赶上叶湑他们吃午饭。
知道他是为何稚秋奔波,叶湑并未为难他,反正书店最近不忙,又有了千里眼、马奥运两个帮手,至于高冈,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只是这人吧,他就爱犯贱。你把他捧在手心上,他未见得能看到你的好;你要不搭理他,这逆反心理上来了,他反倒眼巴巴凑过来。
高冈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这一大早不吭不响地开车走了,抛下书店的工作,也不和叶湑说一声,她不是该向他发火才对?不发火吧,不发火也行,至少那态度得冷一点吧?
现在这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好像他就是个陌生人,在这书店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有他在没他在,都一样。
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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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他们搬来,早中晚的饭菜都由马奥运承包,他厨艺好,中餐西餐都不在话下,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味道都还挺正宗。
叶湑吃着人家的劳动成果,随口就夸了一下。哪知道高冈似乎听不得她夸人,铁青着脸坐在对面,冷不丁冒了句:“其实我也不赖,就是没机会做。”
叶湑笑了笑:“那不如晚上你来做,让我见识见识。”
说这话时,她余光注意到小院里的宙斯,整个身子瘫在石榴树下,歪着舌头晒太阳。叶湑见了好笑,伸手一招,唤着它名字。
她这样子更让高冈生气,嘴上说着安慰他的话,心里面装的却是一条狗!难道他这三十年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宙斯利索翻身,流着哈喇子奔过来,低下小脑袋,靠在叶湑身上与她撒娇。
高冈猛刨了几筷子,甩过来两道刀子一样的目光,冷冷地说:“它在地上滚了一道,你手摸了它,待会儿又要吃饭,小心病从口入。”
他顿了顿,又补充:“你病了不打紧,万一传染人怎么办?”
叶湑默默把手一收,拿湿巾擦了擦,埋头吃饭。
过了会,她想起一件事来,问千里眼:“这两天在我这里忙书店的事,你自己的业务不耽搁吧?”
千里眼刚要张口,忽然看到坐对面的马奥运猛地向他眨眼,一时住了嘴,默不作声。
果不其然,高冈又说话了:“你可以找我,我不耽搁。”
叶湑可算是明白了,高冈这是专门与她对着干哪。
她啪一下把筷子搁碗上,说:“你今天吃□□了?一点就着?”
高冈眼神有些波动,但似乎终于见到一点笑意:“我在书店待的时间最久,各种工作也都熟悉,你有要求,尽可以找我,不必麻烦别人。”
叶湑说:“那好,现在有几个大的订单,你下午开车去给我送书。”
他难得地默了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车没油了,没钱加。”
叶湑盯着他看了半晌,冷笑道:“你不如直接把我娶回去,你就发财了,还能不追究房子着火的事。”
高冈双眼一亮,嘴角抑制不住往上扬:“那多不好意思,我岂不是一夜暴富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千里眼挪了挪屁股,坐到马奥运那边,方便看好戏,万一打起来了,还不易被误伤。
马奥运就一把拉宙斯过来,抬起它的爪子压眼睛上,又捂住它耳朵:“哦,我的小乖乖诶,你六根不清净,可听不得这些。”